祝南星也正有此意,连忙说“好”,她手里铁锹没放下,一步步走到大门前。
门缝狭小,她刚刚贴上去,忽然一只眼睛贴了上来。
这眼睛还在流血。
“啊!”祝南星吓得坐在了地上,她脸色苍白,铁锹也被丢到了一边。
“怎么了怎么了 ?”周漠担忧地问。
祝南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周漠一边提防着眼前的瘸子,一边往祝南星这边退,两个人刚刚碰到一起,大门就被打开了。
而门口,站着一个人,他手里抱着一块石头,脸上半边脸全是血。
“嘿嘿嘿。”这人把石头丢在了一边,笑得瘆人。
“靠!”周漠快疯了,“这他妈都是一些什么鬼 !”
他正要把手里的椅子砸过去,忽然听到了祁贺的声音。
“别动 !他身上有炸’弹!”
话落,所有人都仿若被摁了暂停键。
只有庭院一声闷响,祝南星和周漠回头,看到梁木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墙而过,把那个瘸子摁倒在地。
“你!过来!”身上有炸’弹的人指了指祝南星。
周漠装糊涂,站起来,“我?好,我这就过——”
“滚!”炸’弹人吼,“女人!让女人过来 !”
正说着,乐花不知怎么大哭出声。
炸’弹人一听立刻变了说法,“不要女人,小孩 !让小孩过来 !”
祝南星一听,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我,我可以代替小孩,小孩情绪不稳定,你控制不了她。”
她说得清清楚楚,炸’弹人思考三五秒,“好,你过来!现在,快点!”
隔着炸’弹人,祝南星看到了门外的祁贺。
他没有阻止她,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看到他握枪的手腕在抖,脸上有汗滴到了眼睛里。
他在对她比口型,“别去。”
祝南星看着他,眼眶忽然含满了热泪,她没有停下来,一步步走到炸’弹人跟前。
就在炸’弹人抓住她的手臂正要挡在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一声轻微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钻进了骨肉里。
紧接着,祝南星双腿一软,被炸’弹人摔翻在地。
祝南星没留意,头磕在了地上。
瞬间一阵眩晕。
兵荒马乱之间,她摸到了血,指尖粘稠,有腥中的血味。
所有人朝她跑来,她听到祁贺震怒的声音,“谁他妈开的枪 !狙’击手呢!老子下达开’枪的命令了吗!”
狙击手从山头跳下来,一脸正气,“我计算过了,这是最好的时机,不会对人质造成——”
“人质你妈 !那他妈是老子的命 !”
作者有话要说: 手滑手滑,还没写完就发出去了orz……
第58章
医院。
做过全身检查以后, 祝南星就被安排在了特护病房里。
能有此殊荣全靠周漠的表哥, 在这家医院做副院长。
“南星姐,我表哥喊我呢,我先去找他, 你在这好好休息哈。”周漠交代了一遍又一遍才舍得离开。
而真正一路飙车的司机反而十分冷漠地坐在一旁。
大概是医院不让抽烟的缘故,祁贺即便是烟瘾犯了也没点火, 只是在唇瓣叼着,品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随便拉了把椅子坐着,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坐姿痞野。
祝南星忍不住想起他握枪的时候,痞气转眼演化成了正气, 漠然之余也多了一分凛然。
他们真的都长大了。
“你……”祝南星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串铃声打断。
是她的手机, 但是她的外套现在在祁贺那里。
祁贺顿了顿,从她口袋里摸出手机, 随便扫了一眼屏幕, 看到屏幕上“亲爱的”三个字,立刻手脚一僵。
一度忘记给祝南星。
祝南星看他没反应,只好提醒道:“我手机……”
“哦。”
祁贺起身丢过来,转身往外走。最终没忍心, 停在了门口。
他垂眸,牙关用力,烟嘴被咬得很紧。
满嘴苦味,一直苦到心。
直到祝南星开口, 两句话,打破了他心中所有的期待。
“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不去你怎么结婚?”
女人声音清甜,和窗外的蓝天白云相得益彰。
祁贺吼间滚动,瞳仁一瞬间更黑更深。
他微微仰着脖子,忍了又忍,才咽下心中的不甘。
病房里,祝南星还在向周舒彤示好。
“我不是故意的。”
周舒彤大喊:“你是个王八蛋吗?说好的亲自给我装饰婚房呢?”
“哎哟对不起,我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吗?”祝南星头疼。
周舒彤一听是意外,立刻担心起来。
她知道祝南星的工作危险系数高,尤其最近刚从国外转到国内,她要靠能力说服那些眼红的人。
而这个能力必然是接一些危险系数比较高的工作。
“怎么了?受伤了?”周舒彤声音拔高。
“一点小伤。”祝南星本来不想说,但想想隐瞒的后果必定是被周舒彤一直骂,那不如卖个惨好了,“不怎么严重。”
“你踏马在婚礼上见血!”周舒彤快气疯了,“你在哪个医院呢,我去找你!”
“别了,我真的没什么事。”祝南星不想麻烦她。
“你给我闭嘴,等我过去再收拾你!”周舒彤不容置喙,“把地址定位到微信上,赶紧的。”
说罢电话挂断。
风风火火。
依旧是她。
祝南星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到祁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房间。她扭头看去,看到倚靠在门框上的身影。
他背影比以前更高大,其实身高好像没变,但是感觉不一样了。
大概是成年男性和少年的区别就在于此。
被宽松裤子套着的腿不细,也不粗,很直。
裤脚束起来塞到短靴里,每一步看上去都很扎实。
盯着看了很久,祝南星一句话也没有。
反而是祁贺率先忍不住了,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回头,走过来,重新坐到椅子上。
“我后面长花了?”
兵痞子。
祝南星在心里腹诽。
以前没见他野得那么光明正大过,当了几年兵,反而痞了不少。
不都说当兵的一身正气吗?
“谢谢你。”祝南星想了想,认认真真道谢。
“不用。”祁贺沉着眸掀了她一眼,“今天这事放在谁身上我都会救。”
哦。
是吗?
那人人都是你命?
祝南星睁着眼睛看祁贺,抿了抿唇,正要开口问。
祁贺却好像能摸透她一样,“既然都结婚了,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话落,周舒彤的声音忽然出现,“谁结婚?”
祝南星一愣,扭头,有些惊讶,“你怎么那么快?”
“刚好就在楼下检查身体。”周舒彤走进来,扭头才看清这男人是祁贺。
当下愣住了,三五秒后才吼了一声,“握草!祁贺?!”
坦白说,祁贺没认出周舒彤。
她不像祝南星,老老实实还是那个乖样子。
她变化太大了。
以前一成不变的马尾变成了齐下巴的短发,应该还染了色。
虽然夏天没过去多久,但现在穿裙子应该过分了。
而周舒彤穿的不仅是裙子,还是超短裙,一双靴子长过膝盖。
这种打扮,祁贺敢保证,哪天迎面撞上了他都不可能认出来。
祁贺心里震惊,面上却如常,他淡淡扫了周舒彤一眼,启唇,“妆有点浓。”
周舒彤瞠目,“我踏马……今天素颜来的好吗!”
祁贺不信地扬眉。
“老子只涂了个口红好吗!”周舒彤吐槽,“直男真可怕。”
三两句打了岔,周舒彤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们来怎么在一起?”
为了防止周舒彤脑补更多,祝南星只好挑重点总结,“他是警察,他救了我。”
周舒彤一听更震惊了,“警察?哎哟厉害了!”
她说着坐在病床床尾,靠近祁贺,“警察叔叔,明天我结婚,赏个面子啊。”
祁贺这会儿脑子还糊涂着,他看了看祝南星,发现她不知道在和谁聊天,手指很灵活。
想了想,没直接答应,“没事就去。”
“那加个微信啊。”周舒彤直接点开手机二维码递到祁贺跟前。
祁贺没躲着,大大方方加了。
微信刚加上,祁贺手机就响了。
工作上的事,不容逗留,祁贺迅速起身,看到祝南星还在玩手机,只给周舒彤说了句:“还有事,先走了。”
“拜拜,不走啦。”周舒彤心情好地挥手。
等祝南星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一抬头才发现椅子上坐的人不知何时变成了周舒彤。
她下意识往门外看,被周舒彤调侃。
“别看啦,早走了。”
祝南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这几年,周舒彤愈发看不透祝南星。
更准确的来说,从祁贺上大学,她就看不透祝南星了。
后来祝南星做了记者,把记者的“油嘴滑舌”和“打太极”学得淋漓尽致,周舒彤想从她那打听什么就更难了。
但是今天这情况特殊,必须打听啊。
“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
“昨天。”祝南星回答得坦坦荡荡,她没半点隐瞒,把这两天经历的事三言两语全说了。
周舒彤听到狙’击手的时候就炸了,“靠 !你能赶紧辞了这破工作吗 ?怎么?嫌自己命太好?”
以前祝南星在国外实习的时候,周舒彤经常听她说什么同事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周舒彤每次都心惊胆战,生怕这种事情轮到祝南星身上。
“彤彤……”祝南星哭笑不得。
怎么好好的又开始了。
周舒彤知道祝南星倔着呢,每次都是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短胳膊短腿的!瞎逞强!”
祝南星乖乖地点头,一副极其听话的样子。
哼。
态度是好。
有什么用?
周舒彤操着老母亲的心,“我真是不明白了,记者这工作,吃力不讨好,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热衷。”
“总要有人做啊。”祝南星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和周舒彤聊这个话题,“这个世界上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一步错步步错,倘若有人来劝阻一下,也许就不会有那么悲剧发生了。而且,大多数民众,都需要知道真相。”
记者,除了调和,更多的是看到真相,并把真相告诉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了解“后果”,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三思。
这些年,她大大小小劝阻了很多要离婚的家庭,也多多少少传播了婚姻破裂对孩子造成的影响。
离婚,对大人又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们都是真的过不下去了,真的守不住这个家了,所以离婚的时候大多都是心甘情愿。
可离婚,苦的都是孩子。
祝南星这话说得太笼统,周舒彤压根没听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南星叹了口气,“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多拯救一下快要离婚的家庭,我总觉得也许只是一件小事,也许是误会了,后来才发现大多数人离婚都是已经忍到了极致,所以我转而开始资助那些被家庭抛弃的孩子,还有很多孤儿。”
周舒彤震惊了,这么大事她居然一直没发现。
“你一直在资助?”
祝南星点头。
“不对啊,他们爸妈就算离婚了也会有爸或者妈吧?需要你资助什么 ?”周舒彤疑惑。
“很多啊。”祝南星低头一笑,如数珍宝,“有些家长为了生活可能没办法照顾孩子,节假日也没办法陪他们出去玩,所以我们就设立了一个基金会,在各国各省成立相关机构,免费为他们提供各种需要。”
“各种需要 ?”
“我了解到的就是一些心理咨询师,组团短途旅游,还有一些亲子组织。”祝南星说,“现在好像发展得更好了。”
周舒彤真得惊了,她瞠目了叙旧,才问:“你……这么做是因为祁贺吗 ?”
祝南星笑了笑,承认得很坦然,“是啊。”
“那你们那个时候为什么分开?”周舒彤不解皱眉。
“太多原因了吧,我那个时候有点自卑,还有就是……”祝南星自嘲地笑了笑,“太年轻了,遇到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躲避。”
“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总是把祁贺往外推,一边推一边给自己找借口。我总是劝自己,推一下没关系,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就会一直等我……”说到这里,祝南星笑了,她扭头看向窗外,天空碧蓝如洗,“可是我忘了考虑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