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彤愣了愣,眼里含着泪花笑,“你要先问问我爸愿不愿意啊。”
孙杨看向周舒彤的爸爸,清脆地喊了一声:“爸!”
好像是此刻,周舒彤爸爸才真正觉得难过。
从这一秒起,他的女儿便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也不会玩到大半夜才回家,然后跟他撒个娇道晚安。
今后的无数个日夜里,她的生活里多了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对她好坏他不能保证。
天底下所有父亲在女儿大婚那天,都恨不得一眼能看透未来,看看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女儿托付余生。
“孙杨啊,说起来,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周舒彤爸爸一个大男人落了泪,他为了自己的女儿,对一个晚辈谦卑开口,“我女儿脾气不好,今后啊,你多担待。”
孙杨诚恳道:“爸,以后你不会少了一个女儿,你只会多了一个儿子。”
周舒彤爸爸欣慰地点头,片刻后退出红毯。
这一退,也就意味从此退出了女儿的生活。
他不舍得转身,生怕错过了女儿最重要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只能一点点倒着走,最终与那些来宾坐在一起。
音乐声音渐渐变小,孙杨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自己的新娘,一字一句,“周舒彤,嫁给我吧。”
周舒彤看着孙杨的眼睛,片刻主动接过戒指,缓缓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她微微俯身弯腰,朝孙杨鞠了一躬,“以后,请多指教。”
孙杨笑出了眼泪,起身一把抱住周舒彤。他咬着牙,贴在周舒彤耳边,用只有她能听的到的声音说:“周舒彤,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对她好,甚至连见上一面都要几度犹豫。
如今,他终于心想事成。
感谢上苍,给了他一个“重生”的机会。
接下来,便是新郎新娘携手走到舞台中央,伴娘伴郎自成四对跟在后面。
祝南星挽着祁贺的手臂,隔着衣服感受他的温度。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没忍住,她偏头看了祁贺一眼。
却不想祁贺刚好微微低眸,看过来。
四目对视,两双眼睛里,都是数不清的感情。
祝南星手指紧了紧,差点忍不住想问问他,是否还喜欢自己。
然而还未开口,就听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
“你的婚礼也是这样吗 ?”祁贺问。
他目视前方,薄唇轻启,额角有隐忍的青筋微凸。
祝南星愣了一下,正要回答,两人已经走到了舞台中央。
她顿了顿,默默闭上了嘴。
轻微的失神,祁贺牵住她的手,往角落里站。
祝南星穿的少,手很凉,与祁贺掌心相握的时候,就像有源源不断的热’流涌入体内。
她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两个人相握的手上。
祁贺的手好大,好像轻而易举便能把她的手全部握起来。他掌心有明显的茧,硬硬的,却不让人讨厌,反而会令人心生敬畏。
大概军人都这样,天生有一种让人臣服的本领。
祝南星悄悄看向别的伴郎伴娘,别说牵手,连彼此的手臂都已经早早松开。
她抿了抿唇,最终只是放松了手指,任由祁贺握着。
接下来的很多流程,祝南星都听不到了。
十指连心,手指渐渐滚烫,让整个人都不由自主陷入热气之中。
渐渐的,祝南星感觉自己全身都烧红了。
这些细节被祁贺瞧在眼里,乐在心里。
他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心跳快的像一个初次认识情爱的毛头小子。
他想好了,既然她还没举行婚礼,他就有机会问问她,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
甚至,他还在想,倘若孙杨都可以等周舒彤离婚,那他为什么不行?
当太阳渐渐高挂头顶,柔软的阳光落在每一个人脸上。
周舒彤举着捧花,朝祝南星挥了挥。
祝南星一愣,正要走过去,却被祁贺拽了回来。
“听说谁接了新娘的捧花谁就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祁贺唇角微抿,有些不悦。
祝南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但还是点头,“传统是这样啊。”
“狗屁的传统!”祁贺脾气上来了,说话都不分场合。
周舒彤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一点面子也不留地举着话筒警告祁贺,“那位伴郎,现在,请放开我的伴娘好吗 !”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移到了祝南星和祁贺身上,不少人窃窃私语,一会儿指了指祁贺一会儿指了指祝南星。
祝南星受不了这种无数目光集于一身的情况,连忙松开了祁贺的手,走向周舒彤。
周舒彤双手奉上自己的捧花,“喏,我的伴娘里,就你还是单身,接了捧花就好好努力,争取找点找到男朋友!”
因为周舒彤这句话,底下不少年轻男人都躁动了起来,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毛遂自荐,“小姐姐觉得我怎么样啊 ?”
“就是,这里那么多小哥哥还不是你说了算!”
祝南星脸都红透了,但打心底里还是感动的,顺便也希望这束捧花能够真的有用。
“你们 !把嘴缝上!”周舒彤护犊子,“我这小姐妹优秀着呢,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觊觎的?”
“还有那个 !都没成年瞎喊什么 !”
“那个那个,二姨,管管你儿子好吗?明年高考考不好就回家结婚去!”
众人哄堂大笑。
角落里,祁贺满脑子问号。
单身?
不是要结婚了?
不是正在准备婚礼?
等等——
祁贺脑海里灵光一现,眯着眼睛看了看现场,又想起医院那天,祝南星打完电话周舒彤就来了,紧接着便说了自己结婚的消息。
祁贺:“……”
靠!
他视线悠悠地移到祝南星的后背上,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的神经病,忍不住咬了咬牙。
这死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年岁长了心眼也多了,连他都敢糊弄!
等祝南星一脸娇羞地拿着捧花回来时,对上黑脸的祁贺,不由地一愣。
她忽然想起什么,脸色轻微一变。
这一变,便验证了祁贺的想法是对的。
他气极反笑,吊着眼尾,睨祝南星,“故意的 ?”
祝南星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连忙移开视线,装傻,“什么故意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祁贺目光落在女人泛着粉色的耳多上,数秒后轻笑一声,认栽,“行!”
算你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天的。
第64章
现场婚礼结束时时间已有十一点, 所有人上车回酒店准备进行午宴, 周舒彤则要回家换敬酒服。
没有跟着一起回酒店的原因是老一辈的人说新娘不能折返,必须一路向前,预示着未来也一并向前。
孙杨其实不太信这些东西, 酒店距离他们家还是有一定距离,从婚礼现场过去再回来估计要一个小时往上。
他本以为周舒彤也不信, 结果下了舞台直接被周舒彤提着耳朵上了车,一路冲回家。
祝南星看到这些画面笑的不行,大兔子也是,一边笑一边感慨,“这死丫头是真喜欢孙杨。”
祝南星点了点头。
因为真的喜欢, 才不愿意出一点差错。
新郎新娘回家,其他人坐着来时坐的车, 一路返回酒店。
祝南星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才发现车子都走完了。
她站在原地惊呆了, 正慌忙找手机准备打电话的时候, 一辆黑色的路虎稳稳地停在自己面前。
车窗缓缓摇下,祁贺的侧脸露出来。
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脖子上的领结早就不知道扔哪了,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 精致的锁骨露出来,胸膛若隐若现。
他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皱着眉头,很没有耐心, “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国家花钱雇你来吃白饭的?不会?不会回家养猪!”
祝南星:“……”
脾气怎么还是那么臭。
祝南星在心里嘟嘟囔囔。
这时祁贺偏头看过来,轻轻扫了她一眼,拿目光示意她上车。
祝南星没看懂,给了他一脸茫然。
祁贺轻轻“啧”了一声,给电话那头说了一句,“等一下,遇到一个傻子”,然后拿开手机,歪头冲祝南星说:“愣着干嘛?上车!”
祝南星:“……”
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这次祝南星学老实了,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扯安全带,整个人坐得端端正正。
祁贺余光瞥到这一幕,心情好地嗤笑了一声,他随手打开了车里的暖气,把手边的外套丢在祝南星腿上。
外套落在腿上,双腿瞬间沉了一下,露在风里的肌肤瞬间也暖了五分。
暖气排风口刚好在腿部上一点,热气吹过来,连同外套上的气息一起吹了过来。
除了淡淡的烟草味,还有轻飘飘的花香。
刚刚婚礼现场到处都是从鲜花之城空运过来的新鲜花,往哪一站都能沾一身花香。
只不过与别人不同,祁贺外套上的,好像很好闻。
甚至比现场那些都要好闻。
祝南星抿了抿唇,敛下眼眸,心中情绪复杂。
这些年做记者,她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知道哪些事情可以问,哪些事情不可以问。
工作上,专挑不能问的,工作之余,撇开不能问的。
今天祁贺强行牵她手的事情应该属于工作私下都不能问的。
问了尴尬,不问憋屈。
祝南星憋的胸口疼,每次想问,都被祁贺打电话的语气给逼了回来。
“行了,有事问梁队,挂了。”祁贺耐性已经到达终点。
对面不知道问了句什么,祁贺眼皮轻挑,嘴角溢出两分痞笑。他舔了舔唇,拿余光去扫旁边的女人,片刻后笑骂了一声:“滚蛋!”
这才挂了电话。
祁贺挂了电话就去拧钥匙发动车辆,祝南星被自己紧张的满手是汗,无奈祁贺电话一个接一个。
他是军人,自然不能知法犯法,预示全程都戴着蓝牙耳机,双手不离方向盘。
等到了酒店,电话还在继续。
祝南星打开车门,没等他,径直往里走。
祁贺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走到了门口。
祁贺拿眼睛凉了她一眼,心里骂了一声:“小没良心的。”
他不是故意冷落祝南星,也能看出祝南星心里的纠结。
但是这小女人都敢糊弄他,他就不能摆她一道?
再说了,他是真的有事,队里缉拿的那几个重犯,都是刚从狱里出来的,眼下刚出来就犯事,还差点出了乱子。
上头肯定唯他是问。
花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被人民群众知道了,免不了一场慌乱。
“知道了,明天回去报道。”祁贺挂了电话,直接把车子停在路边停车位上,然后下车。
他往大厅走去,才看到祝南星还在前台,不知道在干什么。
祁贺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瞥到她手机页面停在微信群里。
消息不停地闪,好像大多都是直接@她的,大概是求她帮忙。祝南星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很久,应该是不太愿意,但最后还是回一个“好”字。
这做法祁贺不太赞同,启唇出声:“不愿意就不愿意,多大人了还做为难自己的事?”
祝南星一顿,收了手机,她回头,敛唇笑,“就是因为那么大人了才会做为难自己的事。”
小时候她也是不辩对错,不辩是非,一切以开心就好为前提。长大以后才发现,这世界上,不少人连活着都是在为难自己。
歪理。
祁贺懒地在这个时候教训她,转身走去包厢。
包厢都是提前订好的,男方家人朋友在大厅左边,女方家人朋友在大厅右边,伴郎伴娘自成一桌,在大厅。
大厅都是一些小年轻人,气氛不比包间里那么严肃,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周舒彤和孙杨四十分钟后才到,酒席已经开始了一半,不少人已经微醺。
其中就包括祁贺,他不知道怎么那么不知道截至,几乎是来者不拒。
不仅如此,还包揽了祝南星的所有,以“她一会儿要懂我回去”为由。
有几个看上祝南星的男人看了心里不悦,就假笑着问:“这CP刚组了没半天关系就那么好了啊?”
祁贺向来不喜欢阴阳怪气,他们当兵的都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虽然祁贺比别人圆滑了一些,但是今天这种场合也不至于让他说个话还拐弯抹角。
于是直接抬眼,薄唇翘起不爽,“是啊?羡慕?”
祝南星被夹在中间很尴尬,她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扯了扯祁贺的衣摆,却不想直接被祁贺攥住了手腕。
祝南星:“!!!”
她回头,目露惊慌。
祁贺此时眉眼已经多了几分醉意,他不去看祝南星,只是仰头又灌了一杯。
众人看明白了,这人今天心情不佳,无需劝阻,自己就能把自己灌倒。
几个吃瘪的男人纷纷互相瞧了一眼,立刻有人给了台阶,圆了这稍微有点冰的场子。
紧接着,便是男人直接无声的对决。
放眼望去,别人都是吃得快快乐乐,欢声笑语。唯独这桌,饭菜没下去多少,酒倒是越喝越多。
等周舒彤和孙杨过来时,连连“卧槽”。周舒彤给祝南星使了个眼色,“怎么回事?”
祝南星眉眼委屈,心想我哪知道啊,我右手还被攥着呢,到现在筷子都没拿。
周舒彤无奈扶额,从孙杨手里的酒瓶倒了杯酒,率先敬了祁贺一杯,“来吧,贺哥,我这也算人生重要的事了,你能来我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