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娆这朵奇葩,高中就在野外跟她老爸偷偷学了开车,高考一结束飞快地考上了驾照,人生第一笔片酬还没等自己给她科普一些理财知识,就框框砸进车市买了辆车。
只要在本市,她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开着她的小宝马,在城市繁华的道路上撒欢儿。
起初娱乐新闻不待见她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狗仔经常因为林娆车技太精湛而跟丢。后来他们就放弃了,跟了也白跟,除了话剧排练、参加活动,她林娆就跟个平常人一样出门买菜,跑步健身……有什么好写的?
又浪又皮又不受拘束挑战规矩,跟着林娆干这么多年没点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见怪不怪的自我安慰能力是不行的。
就因为这样,她总觉得林娆的人生拿错了某个不染世俗的男演员的剧本。
趁着林娆在路上没空看手机,韦婉在工作室的小群里想偷偷跟其他人吐槽。这个群里的人一只手就数的过来,都是林娆手心手背的疼爱,恋爱的事情也并没有瞒着他们。
点进去就看到瘦猴疯狂@苗妹儿和韦婉,要他俩兑现那天直播后影帝驾到时赌的五包辣条。
韦婉给瘦猴发了个红包,红包上写着“五包辣条”。
说实话她真没想到这两个人的进展如此之快,没想到林娆这个母胎单身能把没划一撇的“八”字用一个晚上画成一个阿拉伯数字。
绝了。
苗妹儿:婉姐你这算好的,我那个在影帝那里工作的同门师兄一直坚定认为洛岑是不会脱单的……要不是洛老师还没跟他们说,我真的现在就想去嘲笑他了。
没错,洛岑那边人多眼杂,光影娱乐上下多少员工,有没有他们群里这几个人能保密还难说,这时候要是传出去了后果不太敢想。所以他也只告诉了赵益一个人。
得知消息的赵益当天就给韦婉发了一条:牛x啊婉姐,不愧是从咱公司走出去的大姐哈,你家老板真的强,这么快搞定了洛岑,太酷了!恭喜联姻成功啊!
韦婉没表情的回他:还不是你们影帝上赶着凑上来的,不然我家小姑娘还开不了窍呢。
她没对赵益说的是,其实她觉得“联姻”这种姑且只能算是玩笑话。哪怕林娆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对她来说,在一起了谈恋爱了未必真的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么多年她虽不能说最了解林娆,但在这个问题上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比林母要看得清楚。
林娆是个惯爱自由的人,某种程度上这和爱情婚姻所必然要面对的妥协忍让是矛盾的。就像她即使想谈恋爱也不会随便找一个人凑合那样,即使遇上了对的人说不定也不一定会愿意用婚姻束缚住自己。
嘛,她又不是杨静岚,不操这份闲心了。只要林娆有工作她就有汤喝,美滋滋。
林娆不知道韦婉已经把她终生大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准时到了剧场进行演出前最后一次联排。
今天她起得早,吹干了头发还替造型老师省了卷头发的功夫,顾昶还是抱臂盯着她直摇头。
“顾老师,我又哪儿不得劲了?头发没湿,三十多度的天我穿的也不少,您还要说我什么呀?”
顾昶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皮皮娆继续道:“是不是因为我今天表现太完美了,您没处挑错,心里不舒服呀,嘻嘻。”
“你这丫头就会拿我寻开心。今年最后一场了,多看你两眼都不让了?”
顾昶嘴上埋汰着林娆,面上却和蔼地笑着。也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像林娆这样的小辈在身边斗嘴总觉得有一种天伦之感。
“看看看,您随便看。反正年底周导的电影开机,您到时候进组了还是得再看见我这副德行,小心现在看多了年底见着我烦。”
顾昶的夫人身体一直不好,年过半百了还没有个孩子,无论在哪个剧组里,对小辈们都像是对他的孩子一样看待。
而林娆的特别之处在于,她举手投足间都能让他回想起她的祖父——他曾经非常崇拜的老艺术家来,似乎对林娆有些格外地爱屋及乌。
别的后辈少有像林娆这么大胆的,但她平时不着调归不着调,只要一在后台开始准备上场,她的气场就瞬间变得判若两人。
说到底他可能还是欣赏她这种迅速切换状态的能力和用心演戏的态度吧。
上午合着灯光音效道具从头到尾联排了一遍,中午匆匆吃过饭,下午导演着重确定了走位和灯光道具的配合,等着晚上演出的开始。
林娆演出前不习惯吃东西,随便吃了些就靠着墙闭眼默默复习台词。
“我到了。”洛岑的信息适时而来,“有东西让韦婉给你带上去了。”
……林娆无语,回他:“我家宝贝经纪人你怎么使唤得这么自然!”
“我把赵益联系方式也给你了,你又不利用,怪我咯?乖,不打扰你准备了,听韦婉说你没晚上没吃饭?”
突然温柔不还嘴的洛岑让她一时不太习惯,说好的她的相声搭档呢?
“不是没吃,吃得少,习惯了。”
“嗯,没事儿,演完晚上带你去吃小龙虾。这条就不用回我了。”
林娆盯着手机看着洛岑这几条秒回的信息,严重怀疑这位影帝之所以单身这么久,是不是因为他只会带女孩子吃吃吃啊……想想她认识洛岑这大半年和他吃了多少东西了?
“林娆——”
远处韦婉从外面走进后台,高声叫唤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腹诽。还没见到韦婉本人,林娆就听见一阵惊呼声此起彼伏地从她走来的方向传来。
只见韦婉捧着一大束花,走过来,揶揄地看着她:“来吧,签收一下。”
定睛一看,是一簇蓝色蔷薇,梦幻而优雅,花瓣上星星点点的水珠明净透亮。
顾昶老师八卦地踱步过来,眼睛使劲儿瞄着花上的卡片,发现上面除了“祝演出成功”外再没别的字,咂了咂嘴败兴地离开。
“哎哟,我们小林娆终于有人追啦。”
说话的是剧组里一位年长一点的姐姐,她们俩人合作过的话剧还挺多,关系也不错。
林娆敛着目光,把花接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的化妆台上,笑盈盈地说:“不是追,是我男朋友。”
第33章
“不是追, 是我男朋友。”
她清凉而轻快的声音不高不低, 却好像带着钟鸣的回响, 慢慢悠悠、悄无声息地传向后台休息室的每一个角落。一瞬间,后台休息室里或低头忙碌、或轻声交谈的人都噤声了。
什么?万年单身狗林娆脱团了?!
无数道八卦的目光齐齐朝她射过来,一双双好奇又戏谑的眼睛盯着她, 好像一群快要忍不住把眼前人生吞活剥了的饿狼。
韦婉扶额, 装作有一通电话打进来了, 像模像样地接着电话往外走:“喂你好?”心里默念着: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林娆你个小姑奶奶,自己说漏嘴了自己圆, 可别找我……
闺蜜互坑大抵如此,林娆面对她的揶揄当着全剧组人的面承认自己有男朋友,而韦婉也丝毫不觉得把花捧进来的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做闺蜜嘛, 开心就好。
“你这几个月可都在剧组啊, 这么大个事儿居然不和我们说呀?”
“谁啊谁啊,圈内人圈外人?”
“啧啧, 你也太能憋了,这还有一个小时准备演了,整这一出?”
大家七嘴八舌, 突然有人问:“不会真是洛岑吧?我看最近你俩总在热搜上……”
呃,要不怎么说人民群众的目光都是雪亮的呢?
林娆似笑非笑, 正想开口说话, 就见刚跟音效老师交流完的导演信步走来, 跟着瞎凑热闹:“洛岑要是谈恋爱了狗仔一定通报地全国都知道了,哪还轮得着咱们林娆在这儿捧着几朵花睹物思人?”
导演这一招歪打正着的话真让林娆怀疑韦婉是不是买通了导演给自己当水军。提及洛岑的那人一愣, 说不清导演这是什么逻辑,但又觉得挺有道理。
影帝是个极其活跃的话题人物,不管这其中是公司的助力也好,还是在粉丝疯狂的推动下才被动成为话题,总之就是一个热气腾腾的香饽饽。林娆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阅人无数从不看脸的姑娘,怎么看怎么会对影帝避之不及吧。
是了,剧组里熟悉林娆的人似乎都觉得,她会安静地找一个圈外人,金屋藏娇,不惹事生非,好像这样才是最合理的。
导演见林娆只抿嘴笑,也没别的反应,耐不住性子地想要跟其他人一起诈她,接着说:“不是我说啊林娆,你这小男友也太不懂事儿了吧,怎么直接把花送后台了,怎么着也得谢幕的时候上台送啊是不是?”
“就是就是,让我们大家都见见呗。”大家起哄道。
林娆吐了吐舌头,不反驳不否认,帮洛岑做实了“小男友”的头衔,趁他不在可劲儿抹黑他,一边摇头一边说:“算了吧,他比较害羞腼腆……”
知情者韦婉“接了电话”回来,听到她这话下巴都快拖到了地上。
影帝腼腆?逗我呢,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要不要太优秀呀!竟然忽悠得这些人都信了?喂……你们也太抬举林娆的演技了吧!
“明目张胆地送花,还悄悄地不暴露姓名……哼!”顾昶老师远远地一声哼唧,被她敏锐地捕捉到,“明知道咱们小林娆受欢迎还搞这种花样,一看就是占有欲很强的人,还害羞腼腆?”
林娆苦笑,向顾昶投去求饶般地眼光——“顾老师,您这个老人精儿,就别拆我台啦!”
收到林娆眼神信号的顾昶伸出食指手点了点她,又慢步度向导演,拍拍导演的肩,试了个眼色。
导演看看顾昶,又看看林娆,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高声说:“好了好了,小林娆的私事大家差不多就行了,快准备准备,马上演出就开始了。”
看林娆一副不向导演威逼所动的冷静模样,哄闹的众人一边散去各忙各的,一边三三两两凑一起说悄悄话。
导演神助攻让他们都不再去想洛岑这人,有人猜测她的男朋友是不是个年轻害羞的,因为怕生所以才偷偷摸摸地送花来。也有人听了顾昶嘀咕好奇林娆的小男友到底是怎样一个占有欲的人。
被“小白脸”“小男友”的洛影帝在车里打了个喷嚏,殊不知自己被脑洞大开的人民群众艺术家们编排成什么样,卡着时间等着观众差不多进场后,才走进去。
场灯暗了一半,他半摸黑地找到前排靠边儿的一个座位,刚一落座,剧场的钟声就敲响了。
话剧开演前敲钟,是保留了很久的习惯了。
以前是拉铃儿,拉三遍,头两声让观众在位置上准备好,第三遍一响起就正式开始。现在都是多媒体音响,放的是敲钟的音效。
钟声在剧场中回荡,厚重而深远,摒除了观众心底的杂念,用声音让人将注意力集中在舞台。
没有主持,没有报幕,更没有电影开始前冗长的广告。这是一种区别于电影的、剧场独有的仪式感。
很难想象林娆这样一个不循规蹈矩、潇洒恣意的人,内心会钟情而深爱着传统的话剧舞台。相比起来,她对待演电影和演电视剧的态度,就像是对工作那样兢兢业业;而话剧,则像是她用专心工作得以养活的爱好。
洛岑对话剧这条路关注的不多,此前自然也对林娆的成就和付出了解的不深。但即便是林娆那么多影迷,知道她话剧成就的人也实属少数。
某些说林娆“无作为”的小媒体目光更是只局限在她的电影作品,殊不知这九年林娆明显把更大的精力花在了演话剧上。
前些天跟赵益闲聊,赵益听他说了这些事,连声称赞她的天赋,感慨道:“她就算如此还能摘得影后桂冠,怎么说……就有点别人家孩子的意思。”
赵益的看法可能是大多数深入了解过林娆的人的普遍想法,只能怪林娆总是只在乎宣传作品,从不宣传自己。
但他不太同意赵益的话,事实上话剧并不比电影付出的少,两个多小时的台词量,中途不存在NG,连贯而情感充沛的表演。话剧最好的观感体验就是感受不到一丝bug,一气呵成、酣畅淋漓的看到结束。
声乐、形体、台词、表演,话剧舞台是对一个演员四位一体的极高要求。
电影可以靠镜头弥补一些不足,可以靠配音修饰情绪,可以靠特效掩盖肢体的僵硬,可一旦上了话剧舞台,就像站在一面照妖镜前,它将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暴露无遗。
所以就更不用说,话剧对演员把握节奏、塑造人物以及掌控观众内心的能力的培养了。
与其说她演话剧之余还能拿影后真厉害,倒不如说正是话剧舞台十年磨一剑的功夫,才让她成为了年轻而当之无愧的影后。
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欣赏她,喜欢她,心心念念的想和她合作。
在这样物欲横流的世界,她不特别在意那些噪杂,却也宽容地接纳一切好的坏的声音,不出世亦不世俗。她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正是如此才能达到从心所欲的状态。
后来真的有机会认识了,只是跟她接触了两面,就发现了一个最真实、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的姑娘,也进而在交流中发现了自己的私心:他不止是想和她合作,更想成为她的灵魂伴侣。
那些记者编辑真的有好好了解过她吗?他们怎么能轻易的给她打上不合群的不作为的标签呢?他们不懂她的境界,也就无怪他们无法欣赏她这样的珍宝。
好在这些好导演好编剧都是明眼人,即使她那么低调、那么乖张、那么不在乎别人的质疑,他们依旧有非用她不可的理由。
面光闪了闪,倏尔灭了下去。人眼尚未适应黑暗,就见舞台上出现一道追光,一个颓唐的剪影在苍白的照耀下映在墙上。
林娆饰演的作为第九位目击者的女人缓缓出现在舞台中央,灰头土脸,身体颤颤巍巍,她精神状态不好,像是很多天没有睡安稳觉似的,狐疑的目光四处打量,双手微微颤抖,让人觉得她患有被害妄想症,甚至质疑她供词的可靠性。
她胆怯地接受着法官的盘问,迎着律师的目光露出可怕的微笑。
那是一种怎样的笑容?是冲破重重迷雾却依旧深陷绝望的凄惨微笑。
台下未必看得清,可这样的神态和她肢体、语气天衣无缝的配合,让人不自觉地就能联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