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娆拍拍她的头:“说吧,我跟你平时也不熟,你有什么事是非要找我说的呀?你先坐着,我去卸个面膜~”
温茹点头,轻轻把林娆的手机放在桌上,抱着被子坐在林娆床上,看着她在浴室忙碌的身影,托着脸等她出来。
林娆洗净脸上残留的黑泥,随意拍打着脸让水分吸收,慢悠悠地走出来,在床边坐下:“说吧,怎么了?”
“林娆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偶像吗?”
“并不知道……不过我想知道很久了。”林娆实话实说。
“你是大二拍的《未亡人》,大三拿的最近女配,那个时候我刚入学,当时我就想,我资源好,背景也好,比你这个新人起码多了十年的演戏经历,我会比你的成绩还要好。可是《仲夏》拿奖的只有洛岑,我只有提名,还是并不被人看好的提名。”
“你还年轻,拿奖算什么,那么年轻急什么?只要一直努力,等你像洛岑那么大,迟早会拿奖到手软的呀。”
“是啊,当时有点急功近利了,一心想着出名,想红,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好剧差剧什么都敢接。祝衡他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听……”
“我先心疼一下你家那位,商人哪个不是以利为重,我要是你老板巴不得压榨你获取更大利益呢,他可是真疼你。”林娆不住咋舌,这对青梅竹马也是秀的一手好恩爱。
“但是他没能让我醒悟过来,是你让我羞愧,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林娆茫然:“哈?”
“你毕业典礼的时候,我去帮忙了,当时优秀毕业生致辞是你,你的话筒还是我给开的麦克风呢!”
她当时被林娆清洌的声线所吸引,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两步,想听得更清楚。这是个一不留神就容易被浮华蒙蔽而流于表面绚烂的行业,沉着冷静地思考最是难得,清醒执着的初心也容易被蒙尘。是林娆字字珠玑的发言让她顿悟,意识到自己的苦心经营是多么黯淡失色。
“嗯,继续。”林娆不紧不慢,好像温茹表扬的不是自己似的宠辱不惊,“我的毕业典礼致辞和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温茹目光诚挚地看着林娆道:“当局者迷,我觉得你看得比我通透,比我清醒多了,你别怪我迷信,好多事情只有你说的我才听得进去……”
林娆自嘲地笑笑:“我说的又不是真理,无非是自己粗浅的认识和一些执着罢了。你说吧,能帮到你当然好,但你也别迷信我,人这一生得自己走,别人的话只能当成建议,而不要奉为圭臬。”
温茹迷惑地看着她,林娆只得跟她解释:“人啊,都喜欢推脱,喜欢甩锅,只有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才不会因为脚下的路艰难坎坷而怨天尤人。所以不要给自己借口。”
温茹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事情吐露出来:“你知道吗?我跟祝衡从十五岁就在一起了,现在都十年了……前段时间他说我们是不是要考虑结婚的事情了,我突然就慌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不爱了。就好像,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到他会怎样求婚,甚至五十年后我们是什么样的都能想象得到……”
“太熟悉彼此了。”林娆解释道。
“对。就是这样,我没有想过不和他结婚,可是也没想过现在结婚啊……他这么一问我又觉得好不舒服,感觉像被逼着去考虑这件事似的,可是我也知道他没有这个意思……就,就很迷茫,所以想来问问你。唉,想想我也是傻,你和岑哥这才谈了多久恋爱,他肯定不会催你的,我问你好像也没什么用……”
林娆轻哼一声,伸手弹了弹温茹的脑门:“别看我和你岑哥恋爱一周年都不到,我听过的催婚的话已经可以出一本《当代催婚语录》了。起码你俩关系没公开,不会每天都在微博下看到成群结队来催婚的评论吧……”
温茹张着嘴呆愣:“那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
“哎我说,你这是来关心自己问题的还是来管我俩的???”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洛岑这几年没被温茹气死,能活到她认识他真的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泪奔,今天有些忙手机码了字结果不小心就清空了,急急慌慌凭记忆重新写到现在,有些心累,快让我抱抱亲亲你们QAQ
别问我新戏的男主角为什么没有姓名,因为岑哥刀架在我脖子上说“炮灰不配拥有姓名”……
整理了入v到现在送营养液的小可爱的名单,有些不知道什么原因看不到id,也在此谢过
谢谢你们,也谢谢每天评论、每天默默追更的小天使们~爱你们么么哒
感谢鱼沈燕杳天涯路、一只杂食的文车、天蓝玉、真羡慕我妈有个漂亮女儿者、苏婉婉、蔓、吃猫的吱吱、精分的花痴少女言大圆、樓下的樓下、云墨色、寻妖觅孽、风凌、杯无、琳琢、凌冰溪、…、Cookiejar、雨~雨~雨、hshuy、灰色海豚宝宝、来颗牛奶糖吗 的营养液~鞠躬
第56章
如果人生以百年为限, 除去懵懂无知的前十年和缠绵病榻的后十年, 用来窥探真理、洞察人性、享受生活的时间, 不过八十余年。
如此,若再除去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伤心痛苦的时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愉快度过的日子, 能有几个十年?
年轻的人总以为十年很长, 在漫长的消磨中蹉跎, 以为用大把的时间只熬出了一口浓汤,急切地喝下去, 还没来得及品,就觉得索然无味。
那些爱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才是在奔波中恍然之人, 回望着抓不住的过去和留不下的回忆, 苦涩一笑,转身奔赴下一个十年的旅途。
十年, 不过是或轰轰烈烈、或平平淡淡的这辈子的一个简单量度,十年是一个坎儿,迈过去了, 是长是短都看得开了。
林娆看着温茹那毫无时光烙印的晶莹白皙的脸蛋,一抹艳羡和期待浮上眼底, 能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就遇见一个两情相悦的人, 真的很幸福。她突然有些期盼, 期盼着她和洛岑的十年之后,该是如何光景。
不过眼下不是思绪飘远的好时机, 她从温茹腿下拽过自己的被子,走到床的另一边,面对她坐了下来。
“心操这么多,不累得慌嘛?你先别管我和你岑哥,咱先说说你的问题?”
在林娆面前,林娆远没有在祝衡面前的恃宠而骄和在洛岑面前的张牙舞爪,似乎是存了心要和林娆一起睡,被子铺展,乖乖坐好:“嗯嗯。”
“你先告诉我,你还喜欢祝衡吗?”
“那当然!”
“唔,那我能问问,这十年,你为什么喜欢他呢?”
“为……为什么?”温茹攥了攥被子,认真思考着,“不为什么啊,有句话不是说了吗,讨厌一个人有无数种理由,但是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哟,小句子还一套一套的。我只是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啊,喜欢一个人不是没有理由的,哪怕是一种生理理由、或者具体说其实只是多巴胺作用于脑部特定区域的结果,这些都是理由。”
没有无端的爱,也没有无端的恨,林娆一直都这么想。
“那,大概是因为他对我很好吧,从小到大,他永远都陪在我身边保护我。”
林娆眉眼弯弯,抬手轻轻拍着温茹的脑袋:“那我只能说,你可以跟他坦白你现在不想结婚,也不要因为任何人催着你,就匆匆答应下来,哪怕祝衡是青梅竹马的可靠伴侣也不行。”
“为什么?”温茹不解。
“因为你没有找到你爱他的理由。如果理由都不明确,那说明你还没有做好面对婚姻的准备。听我说,一个男人对你好,表面上看确实是他的优点,看上去是个值得托付的对象;可是这是个陷阱,也是个容易让人迷失的理由。他对你好,这恰恰说明了是你好,是你有很多优点吸引着他,而他则愿意为这样的你付出。可是现在你有没有看清,他究竟好在哪里,他是否有无比吸引你的优点,让你愿意跟他在一起?”
林娆这个母胎单身身边意外地也有相爱十年终成眷侣的朋友,就是韦婉。而这些经验,都是韦婉分享给她的。
温茹语塞,房间里只能听到洗手间排风扇嗡嗡的声音。林娆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些年就是被韦婉这些歪理影响地太冷静太理智,以至于标准一直高得降不下来,还好有幸遇到洛岑这个各方面都合得来的人,不然她真的觉得自己会孤独终老。
林娆不认识祝衡,自然也没办法帮温茹分析他的为人。不过从洛岑的只言片语,她倒觉得这祝家小少爷其实是个稳重隐忍的人。
这么些年温茹的绯闻前前后后也不少,但温茹和他的关系没有半点被爆过,《仲夏》那个角色,洛岑说是祝小少爷年轻气盛为了哄温茹开心拿下来的,可这些年似乎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就算是为博美人一笑,他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能把这种功夫和手段用在宠妻互妻上,真的是让林娆着实佩服。
可是眼前温茹的困惑才是重点,她看她眼中的迷茫似乎有些淡去,想了想继续道:“我觉得吧,他只是问你要不要考虑结婚的事,既没有以惊喜求婚为借口道德绑架让你不得不答应,也没有拿家人催得急为理由催你,本质上还是很尊重你的想法的。这一点他倒是还挺像洛岑的。你应该放宽心,好好把你的顾虑跟他讲清楚。”
温茹噘着嘴,哼了一声:“他可是把洛岑当人生模范的!当年洛岑一个高中生,假期独自西部骑行,就快骑到西藏,路上遇到他们父子俩还把他那个小怂包救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时洛岑一个背包一辆单车就把祝衡迷倒了。”
林娆瞠目,她还不知道那段人情的背后居然还隐藏着一个小迷弟,这俩人跟他俩这关系,真是绝了。林娆哭笑不得,嘴皮叨叨了半天已经有些困倦了,她忍着困意说:“婚姻看上去只是一段简单的法律关系,其实包含了无数思考和责任,不只是是否能和一个人共度一生,还有是否决定一起承担家庭责任,甚至是否决定为人父母,在我看来都是在结婚前考虑清楚的事情。”
而大多数悲剧,往往源于一开始就思虑不清。
所以即便是旁人催促,林娆依然愿意和洛岑保持着自己的步调,即使是一拍即合,也依然愿意在共同生活中努力思考清楚这些问题,而不想被他人的言论左右着自己的人生。
“林娆姐,”温茹豁然开朗,眼中阴霾愁丝渐渐淡去,眼角明媚了起来,“你好像之前都没有谈过恋爱吧,怎么就看的这么清楚呢!”
林娆见她已然听懂,遮着嘴打了个哈欠,掀起被子,看着温茹:“你要回房去呢?还是搁我这儿睡?”
双腿一蹬,往后一躺,温茹用被子盖住脸:“嘿嘿嘿,林娆姐在都这么说了,那我当然要在这儿睡咯!”
林娆锁好门,关上灯,设了闹钟,在温茹身边躺下,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轻声说:“你可别去洛岑那儿炫耀了啊,乖。”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温茹翻身,黑暗里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地看着偶像,“哎要不我跟祝衡说结婚不急,让我给你当了伴娘再说,嘿嘿嘿。”
林娆打着哈欠说:“那我还是劝祝衡三思,我估摸着我俩要是结婚,估计往民政局一钻,一出来,就完事了。懒得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温茹:“不行!我不同意!”
林娆:“睡觉别说梦话,你快闭嘴吧!”
*
自从禁放令出台,S市跟大多数城市一样,烟花爆竹中的年味儿就悄悄转移到了红灯笼连串的大街小巷。
穿过敞亮的隧道,越过层层叠叠的高架桥,洛岑紧赶慢赶地在除夕夜回到了家。从后备箱里取下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他提着大包小包敲开了外公家的门。
洛岑的祖父母随着他大伯一家早已移居海外,他从小只对外公家熟悉,过年来外公家,几乎是洛岑一家的惯例。
开门的是小姨妈傅晓茜,他母亲傅晓南正在厨房和外祖母包饺子,见洛岑进来,手上的面粉都来不及擦掉,匆匆跑到玄关,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一边看一边戳他:“我儿媳妇呢?”
洛岑轻轻关上门,一手拎着礼物,一手揽着傅晓南往屋里走:“她这两天连着拍大夜戏,忙着呢。”
傅晓南心疼:“哎哟,真辛苦!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
洛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心疼?我这么辛苦的时候也没见你心疼过我。”
傅晓南满手面粉,只能把手翻过来,用手背敲打他:“你是个男生,又不是女孩子。女孩子谁在自己家不是个小公主呢?本来就是需要疼的!跟你说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听进去了没。”
“那可不,你的话我都是当圣旨听呢。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小姨小姨夫新年快乐!礼物我放客厅了,喜欢什么随便拿。走,妈,陪您包饺子。”
两个舅舅和自己父亲洛文军陪着外公傅老爷子打麻将,四个大老爷们围在桌子前装着不在意,实际上都竖着耳朵听洛岑跟傅晓南讲话。
舅舅们的孩子都成家立业,唯独洛岑和表妹还在八卦的大人操心的范围内,如今表妹尚在美利坚合众国深造,今年的火力都集中在洛岑一个人身上。
年夜饭,一家人围着大桌子,在大鱼大肉面前举杯畅饮,高谈阔论。这些包藏着八卦之心的醉翁聊着聊着就失了耐心,顾不得铺垫,就着敬酒之际对着洛岑开口:“小岑这也三十多了,听说女朋友都有了,准备什么时候带回家呀?”
他还没开口,另一边就有人替自己回答:“看这情况是不是快结婚啦?”
洛岑埋头吃鱼,面对着接二连三地念叨,慢悠悠地抬起头,刚把鱼刺挑出来,听见傅晓南忍不住开口:“我跟你们说啊,我这两年也是急的不行,恨不得一觉醒来第二天就看见他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现在反而看开了,我们小岑这孩子心里明白着呢,催不得。”
洛岑乐了:“您什么时候结束的更年期,可喜可贺,终于想明白了啊。”
傅晓南翻着白眼朝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傅老爷子坐在对面,大笑地看着他:“那跟外公讲讲,你这孩子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