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乔家小桥
时间:2018-09-12 09:26:52

    “不敢当。”寇凛懒懒散散地道,“你们应该请的是盗墓贼。”
    江天屿努努嘴:“寇指挥使身边,不就有一个江湖中一等一的盗墓贼?”
    众人的视线聚焦在段小江身上。
    段小江摊手:“我已金盆洗手许多年,手艺远不如从前,不入流了。”
    江天屿没忘先前的仇恨:“麻风岛闯过我布下的重重毒障,偷走我的药人,你说你不入流?”
    段小江讪讪一笑:“那不是我厉害,是你的毒障不入流。”
    江天屿气白了脸,冷哼一声:“呵。”
    寇凛嘴角轻提,神情显露出几分轻蔑:“江护法,上次逃过一死,不老实躲着,还要撞本官枪口上来?”
    “说句真心话,我实在佩服寇指挥使精湛的演技,心里明明都一团乱麻了吧?”江天屿抬头瞧了眼昏暗的天色,“我早告诉过你,这海上不比陆地,变化多端,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有本事笑到最后。”
    “行了。”宋亦枫皱了皱眉,不想听他们做这些无聊的口舌之争,看向山壁上那个不规则的洞口,也不知询问的谁,“是这个洞吗?”
    只见一人形似鬼魅,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窜了出来,落在宋亦枫身边,指着山脚被砍断的藤蔓:“是的,先前这些藤蔓挡在洞口外,活的一样,连绣春刀都可以绞断。”
    一众锦衣卫看向他,近几日在岛山上跟踪他们的,便是此人无疑了。
    长着一张成年人的脸,身材却似五六岁大的孩童,是个侏儒,肉干般清瘦,难怪不易发觉。
    宋世靖侧身让路:“赵天师。”
    被几个宋家死士保护着,算命先生装扮的赵天师从后方走出来,低头注视手中罗盘,连连点头:“山为阳,水为阴,此地适不适合藏宝贫道不知,但却适合布阵。”
    “寇指挥使,请吧。”宋亦枫指了下洞口,示意寇凛打头阵。
    他很想在寇凛面前折磨死楚谣,让寇凛也尝尝滋味,再将寇凛给千刀万剐了。但眼下必须忍耐,稍后不迟。
    寇凛没有出口拒绝,眼下的形势似乎也轮不到他拒绝。
    他看向楚谣,见她一双秋水般的眼眸溢满了担忧,便温柔笑了下,示意她不要担心。
    这笑容落在外人眼中,强颜欢笑的意味儿浓厚。
    “小江,走。”寇凛招呼一声,取过自己的兵器匣,再度一跃,进入山洞中。
    “你们机灵些。”段小江嘱咐留在外的锦衣卫。
    “你千万保护好大人啊!”小河也忧心忡忡的叮嘱他,心道要是千机在就好了,千机的应变能力只比大人稍差点儿,他们远远不如。
    段小江点了点头,追着寇凛飞身进入洞中。
    “爹。”见宋亦枫准备跟上去,宋世靖喊住他,“里头不知是什么情况,不如让孩儿去吧,您在外先观望观望……”
    “你留守在外,我进去。”宋亦枫打断了他,点了三十个亲信,连同那位赵天师,接连进入洞中,“江护法,你也来。”
    江天屿将楚谣放下来,交由宋世靖看管,只带一人入内。
    一柄重刀立刻架在楚谣的脖子上。
    小河在对面喝道:“你们是多没自信?这么多人将我们包成粽子,还怕我家夫人一介弱质女流跑了吗?”
    宋世靖微蹙眉,扬起手臂,动了下手指,示意收刀。
    他看向那个洞口,内心忐忑,担忧着他父亲会有危险,毕竟寇凛狡猾多端。
    可他父亲是个自负又固执己见的人,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信不过。
    同时他也很想不通,就算有宝藏,他们宋家也没那么缺钱吧?
    为何要冒着这般风险亲自出海?
    肩膀轻松后,楚谣看一眼洞口,又瞧一瞧宋世靖的神情,见他眼眸里的狐疑,知道他并不清楚不死丹方的事儿。
    天影与宋家接触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戍边。
    他有疑惑,楚谣也有。
    她不懂寇凛怎么一句也不和宋亦枫解释,告诉谢煊一直都在骗他。
    ……
    外头天色已晚,洞内更是漆黑,宋家的人早有准备,是提着灯进来的,寇凛这才看清楚洞里的情况。
    没任何特殊,就是一个坑坑洼洼不断向内和向下延伸的山洞。
    “属下走前面。”段小江跳去寇凛前面的大石头上,从地上捡了不少小石头,取出几颗曲指弹向前路,确定没有机关陷阱才抬步,“大人,踩着属下走过的路。”
    寇凛点点头,步步谨慎,同时与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宋亦枫低声聊天:“下官实在费解,宋大都督竟会相信长生不死这种荒诞之言。”
    宋亦枫冷笑:“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以你贱民出身,都能在京城横行霸道将近十年,与我堂堂定国公府为敌,岂不比长生不死更加荒诞?”
    如此羞辱之下,寇凛不见恼意:“下官是虚心求教,大都督不肯指教便罢,何必挖苦下官?堂堂定国公府气度何在?”
    “我只是不解你为何费解,自古以来长生不死的传闻少么,有何稀奇?”宋亦枫倒真在意这份气度似的,回答了他,“何况对我来说,这点儿付出不算什么,宁可信其有。”
    寇凛勾了勾唇:“这点儿付出?与天影合作多年,出钱出力,恶事做尽,如今您还大老远亲自跑来……”
    宋亦枫打断他:“大老远跑这一趟,即使一无所获,能将你给宰了,为我儿子报仇,一雪前耻,也是值得的。”
    寇凛唇角那抹笑意愈发浓郁:“那怕是要令大都督失望了。”
    宋亦枫:“怎么?”
    寇凛:“京城内您劳师动众的陷害下官,也没见下官丧命。说句您不爱听的,凭您的头脑,打仗还行,想要下官的命,怕是比得到不死丹方更难。”
    宋亦枫:“京城规矩多,你身边又高手环绕。现如今你自己贪财跑来荒岛,即使我没抓着你夫人,就凭你带着区区十几个人,拿什么和我斗?”
    寇凛:“人多欺负人少,赢也胜之不武。”
    宋亦枫:“不好意思,我打了一辈子仗,只信兵不厌诈。”
    寇凛挑眉:“巧了,下官也信。”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不见停歇。
    一行人在段小江的带领下已经越行越深,腹地也越来越开阔,原本只能容纳两三人并肩的甬道,如今并排走五六个人没问题。
    可惜脚下渐渐有了积水,段小江以石头原距离探路的法子已经无用,只能持着绣春刀鞘当盲人杖探路,走的愈发小心翼翼。
    “咚。”当段小江的刀鞘捣在前方时,突然从两侧山壁交错飞射出无数箭矢。
    “大人小心!”段小江旋身后退,挡在寇凛身前。
    宋家人也纷纷上前护住宋亦枫。
    “没事了。”等箭阵过后,段小江继续前进。
    一刻钟后,前路终于豁然开朗。
    这个山洞,就像一个被放倒在地的细口花瓶,一路走来都是瓶颈,此刻终于进入花瓶肚子里。
    开阔的同时,再无前路。
    “似乎走到底了。”段小江回头道。
    “空的?”宋亦枫站在腹地四下打量,这十数丈长宽之地,空无一物,一览无余。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江天屿。
    江天屿皱眉:“应该另有机关。”
    宋亦枫吩咐手下:“找找看。”
    五人保护着宋亦枫,其余人散开去摸索墙壁。
    很快有人道:“大人,这块儿墙壁刻了字!”
    宋亦枫拨开挡路的护卫匆匆上前。那些字,像是拿尖锐利器凿上去的,字体很小,而且歪歪扭扭,密密麻麻,不易分辨。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是李白的《将进酒》,紧接着是白居易的《长恨歌》。
    这是字谜?
    众人都这样想,认真看着。
    看着看着,那些字像是小蝌蚪在溪水里游来游去,越凝神想要看清,小蝌蚪游弋的更快。
    突听赵天师大喝一声:“别再看了,这些字有古怪!”
    宋亦枫陡然惊醒,心口“砰”的一跳,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晕晕乎乎,仿佛被人控制了心神。见心腹还有一些人陷入字中,也喝道:“醒醒!”
    他这声厉喝威力十足,本可将人震醒,洞穴内却陡然响起一阵笛音,高高低低,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古怪的字体与诡异的音律相结合,双重冲击之下,连那懂风水阵法的赵天师都招架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宋亦枫功力深厚,勉强能撑住,但他带进来的高手多半吐了血,只剩下几个清醒过来。
    单看墙上的字,宋亦枫原本还以为这是藏宝地原本就有的,但后起的笛音,却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
    洞中还有其他人?!
    宋亦枫惊了一跳,看向传出声音的后方石壁,只见寇凛和段小江站在前面,手中并没有笛子,不是他们吹的!
    再看寇凛和段小江的模样,并未受到笛音影响。
    相比较寇凛的镇定,段小江满脸莫名,刚才他也想去看石壁上的字,却被寇凛给捂住了眼睛,拽着他后退,贴在石壁上。
    尔后就听见石壁后方有人吹笛子,甚至可以听到吹奏之人换气的呼吸声。
    他全身毛孔都吓的张开了,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认同了小河,怀疑有山妖作祟。
    但一抬头间,瞧见他们家大人嘴角那抹惯常的、狡诈似狐狸般的笑容,段小江也镇定了。
    不等宋亦枫质问,寇凛身后的石壁忽然裂开个口子,竟是一道石门。
    “想逃!”宋亦枫出手去抓他,只迈出三步,便愣住。
    寇凛并没有逃,而是拽着段小江挪去了角落。只见一个个手持兵刃的锦衣卫从他身后的石门里冲了出来,足有一百多人,几乎将整个腹地站满。
    “大人!”见寇凛背着手漫步上前,锦衣卫们让开一条道,对敌也不忘请安问好。
    “宋都督,您方才说您相信兵不厌诈,喜欢人多欺负人少?”语气轻佻,寇凛漫不经心的视线,扫在被围起来的宋亦枫一行人身上,“您现在不只人少,还都是些重伤之人了。”
    “你、这是……”宋亦枫反应不过来。
    此时,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持着笛子,也顺着锦衣卫让出的通道走上前。走到寇凛身边时,男人驻足,将笛子插在腰间,微微躬身:“大人再不来,我们就要饿死在这了。”
    寇凛眯眼笑:“老白,外头那藤蔓挺吓人的,差点儿将我的手下给绞死。”
    “无妨,我操控着,自然有分寸。”柳言白淡淡道。
    谢煊一直将柳言白保护的很好,宋亦枫从前与他书信往来,并未见过本人,也不知晓身份,只认为是锦衣卫中人,怒极攻心:“寇凛,你早一步派人来了,拿走了宝藏,还故意演戏骗我!”
    寇凛本要下令杀光他们,转身之前,想了想,微弯唇角:“宋大都督,让你做个明白鬼也无妨,本官的确提早一步派人来此,但这根本不是什么藏宝岛。本官先前询问过金大老板,东南海域哪个荒岛人迹罕至,又有适合设伏的山洞,金大老板混迹东南海十数年,对这附近的岛屿了若指掌,着重向本官推荐了这座岛。”
    柳言白接着道:“于是我就带人提前来此,设伏等着您。”
    寇凛感叹:“为了让您确信本官财迷心窍,中了你们的计,本官带着夫人在海上受了一个月的罪。来到此地后,又带着手下满岛的转悠,整整折腾了六天,虚耗体力不说,花了本官多少钱您可知道?就门口的藤蔓阵,便耗费了四百多金。”
    “原本此地我可以设个更高级的阵,根本不必刀兵相向,轻而易举就能要了你们的命。”柳言白指了指对面石壁上的《将进酒》和《长恨歌》,“大人为了省钱,才选了天竺摄魂术。”
    “不是本官抠搜小气,主要是他的命,不值本官花费这么多。”寇凛在柳言白肩膀按了下,抿唇。
    “你这奸贼!”宋亦枫被气的又吐一口血。
    败军之将,寇凛不予理会,淡淡然拂了下衣袍下摆:“老白,走了。”
    他转身,从石门出去。
    柳言白也跟着出去。
    宋亦枫被团团围住,冷汗淋漓,他本想和江天屿商量,却发现江天屿竟然不见了。视线快速巡睃,惊觉锦衣卫人群中站着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
    宛如古木逢春,他的目光骤然一亮:“世非!我是你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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