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无人回应, 花月抬脚一踹, 门被打开了,也彻底报废了。无视两扇左右摇摇欲愰的门,花月负手走了进去。
一扇屏风映入眼帘, 素雅的屏风上绣了一只仙鹤,花月不解,仙鹤都是成双成对的,为何这扇屏风上只有单只仙鹤。
花月继续走了进去, 左边是一张书桌,纸墨笔砚齐全,桌山的墨水还未干, 说明此人是刚刚才出去的。
花月偏头回身,眼睛瞥到桌上的一幅画,轻拿了起来,一朵幽清昙花跃然纸上, 一笔一划勾勒都极简,多一笔太多,少一笔太少,将昙花画在纸上,是想将昙花一现的美留住么?
花月注意到落款处写着两个清秀的字,她轻轻说出了口,“子晋。”
花月喃喃道:“不过是个强盗头子,字写得倒是不错。”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当个土匪,她倒是想会一会这个大当家的。
然花月一等就是一整天,莫说人影了,连个鸟都没有飞过,花月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倦意走进屋子,索性躺在了那张唯一的床上,缓缓睡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孤岛上一片寂静,一阵微风吹过,忽见一道人影掠身湖面,脚尖点水,很轻易的就上了孤岛。
那人轻车熟路,向孤岛唯一的小楼走去,门被推开,一道人影走了进去,那人走路看起来很正常,可步子却比别人虚,刚进入小楼,那人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眼睛立刻朝床边看去,只见原本平摊的被子凸起,那里躺着一个人,那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感受到床上的人呼吸平稳,他这才轻步走了过去。
见床上的人已熟睡,那人才松了一口气,窗外月色正好,月光洒进来,屋子里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他俯身想要看清躺着的人的脸,只一眼便后退了好几步。
像是不敢置信似的,他一连看了好几遍,面上神情变换,心里还是不相信躺在床上之人的身份。
他正俯身看着花月,忽然花月的手抬了抬,他顿时吓得一动不动,双上撑在床上,在月光的投影下,花月的睫毛看得一清二处。
似乎是这两日太累了,小小的身子支撑不住,花月并没有醒来,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稳睡去。
那人捏了一把汗,小心翼翼地想要退开,忽地,花月的手抬起,反手将他的袍子给抓住了,看着花月熟睡的脸,和扯也扯不动的衣袍,那人进退两难。
他坐在床边,盯着花月半响,细心地替花月盖好被子,看着那角衣袍叹了一口气。
只听见‘嘶’的一声,那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花月很早就起床了,坐在床上发呆了近半个时辰,一张小脸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盯着手里的半块衣角,花月嘴角抽了抽,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本来角落挂着一件外袍,早上起来却不见了,定然是有人来过,能来到这里的看来是大当家的无疑了,花月突然有点想见识见识这个大当家了。
多思无益,花月爬下了床,推开门凉意阵阵,花月走上木筏,无论如何,还是先寻得花琰的踪迹,而唯一的线索在头领大哥的手里。
“给我滚出来!”花月一脚踹开大堂的门,两扇门在挣扎了片刻后,‘轰’的一声倒了下来。
大堂里的人皆一愣,四目相对,最后将目光齐齐朝向门口的花月。
看着那两扇孤零零躺着的门,头领大哥嘴角一抽,有种想替门躺着的冲动,头领大哥心头一恨,这门招谁惹谁了,几天之内他修了多少回了。
花月如一尊修罗般一步步走进,她本性虽冷,但以前不会这般发泄出来,今早那件事压在心里,她迟迟不能释怀,既然是武岭寨的大当家,从这些人嘴里应该能知道一些东西。
头领大哥抬眼对上花月冰冷的目光,心里不禁一惊,胆子也跟着小了起来,他哆嗦着道:“你想干嘛?你可别乱来,俺可是有老婆的人,你......你别在往前走了。”
花月适时的停住了,随手丢了暗器,屋子里除了头领大哥和夜鸦,其他人都被打中了。
“其他人都滚出去!”
众人也是些胆小之辈,纷纷对头领大哥投出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身后头领大哥手舞足蹈的骂道:“都给俺回来,有没有出息了,该死......”
见花月步步紧逼,头领大哥眼睛瞥见旁边的夜鸦,眼睛一闪,立刻将刀架在夜鸦的脖子上,得意道:“你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他。”
谁知花月淡淡的看了一眼,若无旁人地走到虎皮凳子上,坐了下来。
花月冷笑道:“杀便杀了,还不动手,难道你不敢?”
话音刚落,屋子里两个男人顿时愤愤,头领大哥不敢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敢,我这就杀了他。”
头领大哥举着刀,左看右看的,半响就是就是没有下手。
夜鸦挣扎着怒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趁机报复我,你这个薄情的女人,世上的女人果然没一个不狠毒的,你这是巴不得我死,我还好心帮你找哥哥,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快放开我,我要杀了她!”
花月双手抱胸,扔出一块残缺的衣袍,冷冷道:“这个大当家到底是何人?”
感受到花月的愤怒,头领大哥不由一愣,夜鸦也是一愣,皆神色怪异的看着花月,以及那块破衣袍,不由脑部昨晚的事情......
夜鸦倒是轻松了起来,双手被绑着也不着急,退后了几步靠在柱子上,不怀好意道:“你该不会是和那个大当家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头领大哥打断,道:“怎么会呢,大当家的不是那种人,最多也就是让小姑娘暖暖床,揉揉肩什么的。”
头领大哥一脸贼笑,心道:大当家的果然是喜欢美色,看来他这次送女人是对的,以后在武岭寨,除了大当家的,就是他说了算了,啊哈哈哈。
夜鸦心头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上次南风院的事他还没找花月算账,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花月也有今天,果然是不能做坏事,连老头也看不过去了,啊哈哈哈。
夜鸦也是邪邪一笑,和头领大哥对视了一眼,瞬间心意相通,两人同时不怀好意道:“我知道,我了解,我懂。”
花月踢起脚下的刀,稍一用力,朝夜鸦那边踢去。
那把刀最先穿过了头领大哥的头发,最后稳稳的钉在了夜鸦上方一寸的柱子上。
“说!”
头领大哥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哆嗦道:“我说我说,大当家的是前几天才到武岭寨的,他穿着一件白衣,还长得贼好看,他来那天,寨子里的女人从寨口跟到了这里,他指名说要找我们三位当家,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只记得三大当家都被抬了出来,我们武岭寨有规定,要是谁同时打败了三大当家,谁就是我们的大当家。”
“他成为了我们的大当家后,也不管事,每日就呆在湖中岛上,除了送饭的外谁也不能去打扰他,现在寨子里所有的事情都由俺管,就这些了。”
头领大哥瑟瑟发抖,不敢抬头,花月沉吟片刻,拿出一块玉佩道:“这个是怎么来的?”
头领大哥慢慢地抬头,眼睛一触及到玉佩,立刻下意识地去摸腰间,惊道:“哎呀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那里。”
目光一触及花月,头领大哥立马就怂了,闷闷道:“这个是我捡来的宝贝,有次俺晚上出来尿尿,发现有一个白色的人影,俺好奇就跟了上去,后来看到了两个人影在打斗,另一个穿着什么衣服来着,俺忘记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穿白衣服的把另一个给打死了。”
说到这里头领大哥压低了声音,道:“穿白衣服的走的时候还回了头,俺吓死了急忙躲着,不过他这一回头俺总算是看到了他的脸,你猜是谁?”
头领大哥故作玄乎,听到花月磕了一下,立刻道:“那个人就是我们新的大当家,大半夜的他居然出去杀人,当时俺都吓死了。”
花月冷冷道:“吓死了还摸到死人身边,拿走了死人的东西,嗯?”
一听这话头领大哥急忙下跪,求饶道:“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这玉佩我不要了,就送给姑娘你了。”
果然,花月皱着眉头,这玉佩是花琰的,而玉佩又是从那个被大当家杀死的人身上拿出来的,难道花琰真的死了?
花月心里一股担忧,想到了上次花琰的信,若不是危急时刻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躲去云南,除非他知道自己有可能要死了。
想到这里花月猛地抬头,一股杀气悄然外露,“那人的尸体在何处?”
第26章
头领大哥头一缩, 害怕地指了指北边,老实道:“俺心善老实,当时就顺手将那人给埋了, 就在武岭寨北边的山坡下。”
“走。”
花月率先走出去, 夜鸦不知何时解开了绳子,压着头领大哥跟在后面, 盯着花月的背影,夜鸦眼神开始变得认真, 要是死的人真的是摄政王, 那所有的秘密都消失殆尽, 鸦杀的死还有重重疑点。
二人一路走出武岭寨,也无人阻拦,走得远了才听到他老婆哭天喊地道:“老娘怎么这么命苦, 嫁了一个没用的男人,男人都是没良心的,再说了那个女人哪有老娘漂亮,瞎了眼了, 瞎了眼了......”
花月好似没有听见般,面无表情地向前走,此刻她心中极乱, 若是死的人真的是花琰,想到这花月摇了摇头,暗道不可能是花琰,他武功这么好, 没理由就这么被人杀死。
对,那人肯定不是花琰。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头领大哥所说的地方,不远处,果然见到了一个拱起来的土包,几人走近,发现泥土翻新,似乎是刚挖不久的。
夜鸦指使道:“挖开!”
碍于花月的武功,头领大哥走到土包前,开始挖土,嘴里喃喃道:“早知道就埋了,现在还得自己费力挖开。”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喝声,几人立刻转头看去。
那人像是个农夫,穿着粗衣破布,背上一把刚砍柴火,面露凶色,扔下柴火朝几人奔来。
“你们想干吗?快住手!”农夫手提砍柴刀,猛地朝几人奔去,停住呵斥,却不敢真的动手。
夜鸦示意头领大哥停住,看了一眼农夫,这才道:“你是何人?”
那农夫愣了一下,随后老实答道:“我叫李荣,山坡下槐树旁的老李家。”
夜鸦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心中不解,随即又问道:“为什么不允许我们挖墓?何人让你守着?”
话音未落,头领大哥面露凶相,不耐烦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农民,也敢阻了路,还不快滚,小心爷把你揍打一顿。”
夜鸦瞥了头领大哥一眼,果真是强盗当惯了。
农夫也也知道这几人似乎是不能惹的,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挖墓,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气,农夫握紧了手中的刀,上前一步威胁道:“你们要挖我娘的墓,我打死也不会让步的。”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最后纷纷看向了头领大哥,感受到花月若隐若无的杀气,头领大哥双脚一哆嗦,急忙解释道:“那天俺确实把那人埋在这里了,千真万确,你们可要相信俺啊。”
农夫反驳道:“胡说,前几日我娘去了,是我亲手将她埋在这里的,躺在里面的是我娘。”
头领大哥不服道:“你瞎说什么,俺明明亲手把那人埋在这里了,怎么就变成你娘了。”
“本来就是我娘,我亲手埋的!”
......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的,都说里头的人是自己埋的,争执不下。
夜鸦不耐烦道:“够了,究竟是谁挖出来一看不就知道了。”
“不行!”农夫第一个抗议,这样做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他怎能让娘死了后还要被人挖坟。
气氛诡异,头领大哥一把抱住农夫按在地上,两人顿时打了起来,边打边骂,场景激烈万分。
半响农夫好像没力气了,求饶道:“停一下,我知道了,你们要找的墓是不是那个?”
顺着农夫指着的方向看去,那是另一座山坡,山坡上隐约能看见一个小土包。
头领大哥顿了顿,心里想着难道是他记错啦?
头领大哥面露尴尬,挠挠头道:“不好意思,俺好像记错了,好像是那边那个。”
农夫生气道:“怎么不是?这里是我娘的墓,那边才是你们要找的。”
头领大哥急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却见农夫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根本没原谅他。
几人抬脚朝那边走去,身后传来农夫的声音,道:“你们如果是要找那个死人,那就不用去了。”
花月脚步一顿,转头认真道:“这是何意?”
农夫从来没见到这般清冷的眼神,心中不禁漏了一拍,也不绕弯子,老实答道:“就在昨天我看到了一群人挖开了坟,将里面的死人带走了。”
“什么样的人?”
农夫害怕道:“一群人带着刀,穿着普通的衣服,可我敢断定肯定是官府的人,当时还以为那死人犯了什么事,连死了都不得安生。”而且人都被挖走了,没想到又来了一批。
听到这个消息,花月思忖良久。
武岭寨的大堂上,花月一人坐在首位,下方跪着头领大哥,瑟瑟发抖地不敢抬头,夜鸦双手抱胸站在一旁,良久才道:“若是死的人真的是摄政王花琰,你想怎么办?”
沉默半响,花月轻轻吐了两个字,“报仇。”
今天晚上,她要去会一会大当家的,花月拒绝了夜鸦,一个人回到了湖中岛。
虽然夜鸦武功很厉害,能够帮到不少,但花月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死的人是花琰,那大当家就是凶手,她必然要报仇。
而若是花琰假死,成了这个神秘的大当家,要是让夜鸦见到,恐怕又少不了一场针锋相对,想到昨夜的事,花月心里更希望是后者,亦或者是她心里根本不希望花琰死了吧。
花月划着小船,重新回到了湖中岛上,天渐渐的黑了,岛上泛起一层薄薄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