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窃玉——青木源
时间:2018-09-13 08:37:17

  银杏捡起金子应了声,悄悄退到外头去了。
  明姝只觉得自己浑身热,伸手想要把盖在身上的沉重东西给掀开,可手腕上压着一股力道,让她不能轻举妄动,难受的很。
  过了好久,那股炙热感终于慢慢下去了些。眼皮也没有之前那么重了,她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慕容叡在一边聚精会神的看她,见她睁开眼睛了,马上凑过来,“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水……”她睡了有一会了,喉咙干渴,除了水,她就没想别的。
  慕容叡马上给她拿来一壶温水,小心倒在杯子里,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小心喂她喝下去。
  明姝渴的厉害了,不等慕容叡把水送到她嘴边,径自抓过杯子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你小心点,别呛着。”慕容叡见她喝完,呛得直咳嗽,给她拍拍背。
  “好点了没有?”慕容叡小心觑她脸色,她脸色也不知道是因为风寒发热,还是因为睡的太久,两靥红扑扑的。
  他小心用指尖碰碰她,热度比刚才好了些,但还是没有回复正常人的体温。
  “难受的话再躺会。”
  明姝摇摇头。
  慕容叡干脆塞了个隐囊在她身后,方便她靠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明姝稍稍缓过劲,察觉出不对了,这里又不是驿站,他怎么堂而皇之到她这儿来的?她迷迷糊糊打量一下四周,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她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慕容叡摸摸鼻子,他不是从门那边进来的,爬窗来的。吴氏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不过这里好歹也是别人家里,容不得他为所欲为。
  他刚刚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就把这儿和附近给摸查了一遍,知道地形。他明面上和吴氏告辞了,实际上穿过一条小道,直接翻上屋顶,跳过来爬窗。
  当然这个是不能告诉她的,她那个脾性,知道说不定又气的半死。
  她看起来柔柔软软的,也不知道生气是什么。可真生气起来,他也有那么点儿心疼。
  “你阿娘没了?”慕容叡问。
  果然明姝不说话了,她沉默了下去,背靠在隐囊上。
  “你都知道了?”明姝淡淡问。
  慕容叡点点头,“还是来晚了,若是再早一点……”或许再早一点,她就能见到生母,也就没有遗憾了吧?
  “再早也是一样的。”明姝肃道。
  慕容叡皱了下眉头。
  “我生母就是个妾侍,随便主母要打要杀,有时候叫人领出去发卖了,倒是仁慈了。”她浑身上下去了劲头,“她活的时候受了一段时间的宠,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候貌美了,就被夫主丢到脑后。我嫡母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她会好心好意给我生母请大夫抓药看病?”
  慕容叡在这种事上还没傻到真的以为正妻和下头的妾侍和亲一团,吴氏没有在妾侍还没死的时候,就抬出去叫人活埋,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看病想都不要想。
  她靠在那里一会,生出了点疲倦。
  “我已经叫银杏去打听你生母埋在哪里了。”
  慕容叡一句话叫她抬起眼来。
  “看样子吴娘子是不会在她身后事上费点心思的,找到之后再给体面一点的下葬。”
  风光大葬是不可能了,除非明姝生母有儿子,而且那个儿子有了大出息,不然也只能先这么来了。
  “嗯。”明姝应了声。
  “其实我很奇怪,”慕容叡突然道。
  明姝抬眼,“你家阿爷,对我也未免太热络了点。”
  明姝嗤笑,“这又有甚么不好想的,家公那个位置可是三品刺史,到时候你又可以做官。阿爷当然要巴结你了。”
  慕容叡摇摇头,就算是巴结也不是这么个巴结法,又是洗尘又是设宴,主母还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个劲的往上头贴。他家现在在恒州,就算他以后做了刺史,也不一定会到翼州做官,适可而止就行了,用力过猛反而显得太难看。
  “……”明姝想到明娆含情脉脉望着慕容叡,她心下猜到点什么。
  “我阿爷做官最多也只是做到五品上就停了,或许是为了以后多条路吧。”
  明姝说的模模糊糊,慕容叡哼笑两声,“真这样,我也不一定能管到他那儿去。”
  “小叔看着办吧。”
  她没有同母兄弟,反正也照顾不到她头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明姝说完,捂住鼻子,神色惊慌,眼睛往下四处搜寻帕子。
  慕容叡奇怪,“你在找甚么?”
  “你出去啦,叫银杏进来。”
  风寒之后,不管是咽喉还是鼻子都会有点毛病。她给他看自己擦鼻子干嘛!
  “回去回去!”
  慕容叡满脸心痛站起来,“嫂嫂这么狠心。”他捂住胸口站起来,好像快要疼死了。
  明姝憋了一口气,她已经等不了银杏赶过来了,抓起被子把自己一蒙。
  慕容叡蹲下来,手指敲门似得在被子上敲敲。
  “回去!”明姝狠狠的拿自己袖子使,一面恨不得他马上走。
  她恨死他了!
 
 
第37章 撮合
  明姝把头上的被子拉开的时候, 慕容叡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他是突然有事还是终于明白了她现在的窘状, 有从窗户那儿跳走了。她看到就剩下一张窗户在哪儿开着,风猛烈吹进。
  守在外面的银杏听到里头有响声,进来没见到慕容叡就看见那边的窗户,马上过去把窗户给合上了。
  “是不是你把我生母的事告诉他了?”银杏关好窗户, 听明姝在那儿问。
  “奴婢也是没办法,二郎君问了,奴婢也不能不答, 何况二郎君也不是外人。”
  银杏这话听的明姝险些一口血都没吐出来,“不是外人?”
  “可不是外人?论亲,他是五娘子的小叔,五娘子也是他嫂嫂,论情……”银杏脸蛋红扑扑的, 看到明姝脸色, 顿时把要说出来的话给哽了回去,换了另外的一副说辞, “二郎君可是站在五娘子这边的, 他也要比郎主可靠多了。”
  明姝没有同母所出的兄弟,自然受人欺负,外面看起来是一样的,关起门来才知道里头的差别。
  同姓的还不如外姓有良心呢。
  “你……”明姝敏锐,从银杏话里听出点不一样的意思来,她头一阵疼, 捂住脑袋躺倒在床。
  银杏一件马上就慌了,“五娘子才晕过去,这会还是好好休息。”
  她说着扶住她躺好,把被子给她盖了盖。
  “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不是慕容叡也很好?”她连名带姓把慕容叡的名字给说出口,吓得银杏面如土色。
  这骂人的时候才把人连名带姓都一串儿带出来呢。要是叫二郎君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银杏不吱声,脑袋垂着,可眼睛停不住的瞅她。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姝气闷的把被子往头上一罩,翻过了身。
  银杏过了好会,都没听到明姝那儿有动静,她小心翼翼的问,“五娘子生气了?”
  她有点儿委屈,“奴婢也是看二郎君确实……”那个好字她委实有些说不出了口。要说好吧,可是之前逗猫逗狗似得,甚至当着一群侍女的面强人所难亲嘴,你要说不好,可自从到了信都之后,又是处处给五娘子撑腰。
  要是换了以前,二郎君的所作所为肯定入不了她的眼,可现在和韩家一行人比起来,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
  明姝知道银杏的意思,她撇撇嘴,“你还真是好满足。”
  银杏干笑两声,“只可惜奴婢容貌一般,出身低贱,可碰不到这样的郎君。”
  “银杏,慕容叡这个男人碰不得。”过了半晌,明姝突然道。
  银杏一愣,不明所以。
  明姝叹气,先不说慕容叡的性格,让她琢磨不透。而且那个梦境,她真的很怕有一天就成真了。梦里断肠痛楚每逢她想起来,就不禁冷汗涔涔,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那太疯狂了。
  “何况鲜卑旧俗早就被朝廷给废止了,他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到时候还要在朝廷上入仕做官,肯定要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到时候我怎么办。和人抢夫君?”
  银杏哑口无言,过了半晌讪讪低头,“是奴婢想岔了。”
  明姝头疼欲裂,她正生病,强撑着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是极限了,疲倦又一次席卷上来。
  她躺好了。慕容叡就是妖媚危险的存在,她不敢想太多了。
  *
  吴氏派人给慕容叡送了一次羹汤,顺便问问到了晚上可不可以来和韩永一块用膳。
  姿态之低,连她自个都有些脸红。打发了人去,她带上女儿到韩永那儿去。
  进门见到长子韩庆宗回来了,满脸高兴。
  “阿兄!”明娆跑过去坐到韩庆宗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的左右摇。
  韩庆宗摸摸妹妹的头发。
  “怎么样,大郎,洛阳那边可是有甚么消息?”吴氏急切问道。
  前段日子韩庆宗为了家里子弟入仕的事,特意去了一趟洛阳。
  韩庆宗摇摇头,“洛阳人士心高气傲,不待见我们寒门。东西送出去,说是浊流之物,都给扔出来了。”
  吴氏一听,脸色惨白,她下意识去看韩永的脸色。韩永脸色也是青黑,他抬手就把手边的茶杯扫落在地,“欺人太甚!”
  家里儿子有好几个,等着找事做。
  家产是不少没错,可是家里儿子们没有个好出路,说出去也难听。而且他这一支要是没有个做官的人,家产再多也守不住。
  韩永愤怒的两眼发红,他愤怒的喘了会,最后还是坐了回去。
  “到底是清流士族,招惹不得。”韩永仔细想了想,还真是没有对付那些士族的办法。
  “怎么办,夫君,这下连跑腿的门客都做不了了。”在世家大族那儿做门客,等到在主人那儿混熟了脸,说不定能获得被推荐做官的机会。哪怕受几年使唤也没什么,可是现在……
  “怪我做的官不够高,没做到刺史!”
  朝廷有规矩,官至刺史,那么刺史之子里,有一子可以继承父亲衣钵入朝做官。可是韩永当年可没有这么好的机遇和运气,别说刺史,就连刺史的边都没有摸着。
  现在头疼儿子的仕途了。
  他当年也是靠人推荐做官的,可是现在儿子们走他的老路,似乎有些行不通。
  “可是举孝廉,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吴氏着急。
  韩永觑她,“这话你不说我也知道。”
  就算有个好名声,从信都传到洛阳,没有人替他们造势,也是无用。除非朝廷那儿有人到信都来,还恰好愿意帮忙。可是这忙,经过洛阳这么一次,可不是光送钱就能行的。那些人两只眼睛都在头顶上,要入他们的眼,可很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是又白白遭受一趟屈辱。
  “看来只能走走慕容家这条道了。”
  慕容家在北方盘踞多年,家里世代出刺史,他们的关系可要比自家要广的多,更重要的是,刺史有一定可以任命吏的权力。
  将来有机会慢慢爬,也不是没有可能。
  翼州刺史和他无亲无故,也只能试试慕容家了。
  他想着,看明娆,“他对咱们八娘有意思么?”
  明姝嫁到慕容家这一段算是黄了,夫君都已经不在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再嫁,又没有生下个一男半女,凭甚么要给韩家出这个力。
  那就只能看看能不能结另外一桩亲事了,这个慕容叡看起来年轻力壮,又懂事。应该不是他兄长那样的早亡样。
  慕容家当初给长子娶妻,都能选中他们家,那么次子,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希望吧?
  明娆红了脸蛋,想起宴会上慕容叡从来没有正眼看她一次,她出口道,“儿不知道,但是听说像这种高门子弟都喜怒不形于色,说不定他已经看上儿了,只是没显露出来呢。”
  她之前听说平城冷的连鸟都没有几只,哪怕说亲的说说慕容家位高权重,家中子弟容貌姣好,也死活不愿意去。现在家里有用得着慕容家的地方,又见到了慕容叡真人,原先的不愿意,马上恨不得立刻就到平城去。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吴氏见她如此春心浮动,半真半假的嗔怪。
  “阿娘,儿有个好夫君,难道阿娘不高兴?”明娆脸蛋一扬,冲韩氏撒娇。
  女儿有个好郎君,做娘哪里会不高兴?吴氏想了想,颇有些担心,“不过这慕容家的二郎,我们以前也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之前知道的也只是慕容大郎而已。我和他说过几句话,感觉此人性格变化无常,要是八娘嫁过去……”
  “妇人之见!现在他都已经到我们家里来了,难道还不够摸清他的性情为人?”
  “要不让五娘也从一旁帮忙,五娘生病的时候,那位二郎君担心的,我差人去问了他身边伺候的人,说是在慕容家他受伤的时候,是五娘照顾他的。”吴氏沉吟,“要不派人去和五娘说一声?”
  韩永点头,“应该的,韩家的事也是她的事,也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明姝因为身体不适,随意吃了点东西,喝了药之后,又接着躺下了。她躺下来没有多久,吴氏亲自过来了。
  明姝原来躺下,已经准备入睡,她来了之后,不得已强撑着起来,“阿娘这么晚来,可是有事?”
  吴氏的目光从她脸上转了一圈,明姝生的和她那个生母很相似,甚至是还要胜过许多。北方女子大多数生的魁梧美艳,而她偏偏满身纤细,脸蛋只有手掌大小,抬头看人的时候,两眼水光闪动,脉脉含情。端的是楚楚可怜,男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女人,恨不得抱在怀里疼爱。
  但这种女人也叫人讨厌。
  果然是贱妾之女,就算嫁出去做了正妻,也还是改不了骨子的本性。若不是为了八娘的事,她才不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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