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歌——一宸
时间:2018-09-14 09:31:50

  沈南提高了音量,挺气壮山河的,不过转身离开时,耳后露出了一抹淡红。
  田佳夕上了个厕所,稍微收拾了一下,幸好昨晚没化浓妆,不然今天的脸铁定没法儿看。
  收拾干净,从厕所出来,看见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直响。
  沈南打来两个电话,发来了好多信息——
  沈南:我操,这种东西怎么五花八门的???
  沈南:要什么样的?
  过了两分钟,沈南发了张图片过来——超市货架上色彩斑斓的姨妈巾。
  沈南:接电话啊!!
  沈南:操,老子要炸了,比高考还难。
  沈南:熊孩子,你特么快出现啊!我一大老爷们儿蹲这半天了,超市大姐看我,那眼神里都刻着变态两字。
  大哥,你是不是戏太多!
  田佳夕捧着手机,笑个没完。
  等她把电话拨过去,那边直接摁断了!
  这就生气了?
  田佳夕又拨了一次,还是被摁断了。
  没多久,响起开门声,田佳夕跑到客厅,见沈南拎着一大袋东西,气呼呼把门摔上。
  “回来啦?”田佳夕憋着笑,弯着唇角看他。
  “嗯。”跟闷雷似的哼了一声,沈南将手里的袋子扔在沙发上。zl
  田佳夕瞟一眼,袋子里全是姨妈巾,各种牌子各种型号,简直了。
  脸上微微有些发烫,田佳夕眼疾手快,抓起最外面一包日用姨妈巾,飞速跑去了厕所。
  出来时,沈南还在生气,环胸坐在沙发上,斜眼看她,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田佳夕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沈南跳了起来,恨不得上去掐她的样子,“你南哥风光二十年,第一次这么窝囊。”
  田佳夕嘻嘻哈哈哈躲开他,随口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多练练就不觉得丢脸了。”
  话音刚落,两人突然都静了。
  一句玩笑话,又像是某种承诺或应许。
  “那个,”田佳夕又红了脸,开始结结巴巴解释,“我是说以后,以后你女朋友可能有时候会忘了,所以需要你帮忙。”
  田佳夕觉得自己说的话,简直像放屁。
  沈南环着胸,挑眉看她,眼里带着笑意,“是么?”
  语气暧昧,意有所指。
  田佳夕突然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不是什么好事,光这种暧昧气息就能逼死人。
  她快速嗯了一声,然后将目光投向一边,“我该回去了。”
  沈南没出声,也没什么表示。
  田佳夕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她收拾着椅子上的衣服,翻出自己的毛衫捏在手里,突然想起什么事。田佳夕心里一乱,猛地回过身去,目光刚好对上站在门口的沈南。
  她捏着衣服,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沈南环胸靠在门框上,挑了挑眉,表示不是很明白她想问什么。
  “我、我的衣服……”田佳夕捏着毛衣,紧张的不行。
  沈南勾着嘴角,笑得挺坏,“谁换的?”
  “嗯。”
  田佳夕只应了一声,就低下了头。
  沈南走过来,揉了揉她头顶,“你这小脑瓜子琢磨什么呢?我给你找的衣服,你自己换的。”
  闻言,田佳夕抬头,长长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不是,你这什么意思啊?一副躲过一劫的神情。我都被你看光了,那我不是亏大了。”
  “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沈南越说越来劲,“而且还是你掀开我被子看的,这么一想,你还挺流氓。”
  “我没看!”田佳夕急着辩解,随即看见沈南戏谑的表情,她干脆耍赖,“我就看了,你想怎么办吧。”
  沈南哑口,过了会儿,嬉皮笑脸道:“不能怎么办,被公主的凤眼看过,是小人的荣幸,想看随时来,不用预约。”
  “你要不要脸?”田佳夕憋不住要笑。
  “你开心就行。”
  病没有好彻底,还要输三天液。沈南送田佳夕去医院输液,临走前,带上了热水袋。
  到了医院,田佳夕在输液大厅等着,沈南帮她买药找护士输液,然后自己出去抽了支烟,然后去热水房打了热水。
  回到输液大厅,田佳夕已经扎上针了,她哀怨的看着沈南,“四大瓶呢!”
  沈南笑了,坐在她身边,自然而然的把输液管放在热水袋上,自己的双手也握住输液管。
  “谁让你不乖,生病了还在外晃悠。”
  田佳夕没多想,嘴快道:“还不是为了看你唱歌。”
  说完,后悔极了,但话已出口,收不回了。
  沈南看着她又窘又急的模样,心里荡呀荡的,恨不得吧唧一口亲她脸上,这丫头怎么这么可爱。
  冬天,药剂冰凉,流入血管里,带的田佳夕浑身都凉。可是没多久,药剂就变得温暖起来,田佳夕看了眼暖水袋和沈南的手,没有说话,嘴角却偷偷扬了起来。
  输完液,沈南带她吃了饭,监视着她吃了一碗馄饨,一个大包子,才一边抱怨她吃得少,一边开车送她回家。
  汽车在小区外停稳,田佳夕拉车门准备下车。
  “哎,等等!”
  沈楠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支在副驾上,身体侧倾。
  田佳夕缩手,往后一坐,两人差点撞上。沈南的唇离她的脸颊,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田佳夕侧了侧身子,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有事儿问你。”
  沈南仍撑在副驾上不动,他一说话,气息便喷在田佳夕耳后,叫她忍不住颤栗。
  “能不能坐好了说话?”田佳夕佯装生气,声音却软糯的像雏鸟的羽毛,挠得人心里又麻又痒。
  沈南狠狠啧了一声,心里难受,又无可奈何,只能赌气似的往椅背上重重一靠。
  好久两人都没说话,收音机里放着王菲和陈奕迅的《因为爱情》,2011年末,这首歌红遍了大江南北。
  音量调得很低,两人的嗓音带着沧桑和一点哀愁,车厢里充满遗憾的味道。
  沈南皱起眉,啪一下关了收音机,怒火显而易见。
  这位火、药桶不知怎么又被点着了,田佳夕偷看他一眼,见他皱着眉,修长手指不耐烦地叩击着方向盘。
  “没事我走了。”思量半天,田佳夕终于开口。
  “等等,”沈南叫住她,一侧头对上田佳夕黑亮的眼,心里又有些烦躁,“你等我会儿,我下去抽支烟。”
  田佳夕打开收音机,《因为爱情》已经唱完,两个主持正一唱一和地介绍《将爱进行到底》这部电影。
  没多久,车门再次打开,沈南裹着寒风和极重的烟味坐了进来。
  “上次说的还算数么?”他冷静了不少,进了车里,双手搭着方向盘,直视前方。
  “什么?”
  沈南仍看着前方,目光透过玻璃,看出很远,笔直的长路,尽头是林立的高楼,北京城就是座水泥囚牢,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高楼林立。
  “高考后给我答复,”沈南顿了顿,着重强调,“这期间,离你们那个学委远点。”
  田佳夕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顿住了,她点点头,只说了个好字。她现在很矛盾,需要一个人冷静的想想。
  她很强势的在坚持自己的初心,也不知道对或错。但考上Z大是她目前最大的坚持,她害怕突如其来的改变,怕会破坏自己的步伐,害怕一切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将变得不会生活。可是她的心已然被搅乱,却固执的,强行的,不肯让沈南完全介入自己的生活。
  第二十二章
  时光在笔尖流逝,备战高考的日子忙碌而紧张。田佳夕在学习上不算有天赋,但她足够努力,五个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她几乎整个人都埋在了题海里,成为一台不折不扣的做题机器。
  五月初,学校就取消了高三早自习,让学生更好的调整心态,适当运动散心。田佳夕照旧六点到校,到了就开始背英语和语文。等八点左右,同学们陆续来学校,她已经开始写理综试卷了。
  倪雯每天进教室门,看见田佳夕满桌子的试卷和复习资料,她就忍不住咋舌。
  “公主,你对Z大就这么执着?要疯魔了。”
  趁着田佳夕做完题,抬头的间隙,倪雯上前搭话。
  田佳夕看着她,有些茫然,思维还没从刚才的试题中走出来。
  “非考Z大不行?”
  “嗯。”田佳夕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她一直想考这个学校,没有什么原因。
  倪雯一屁股坐在她前面的位置上,将一堆复习资料扫到一边,侧身趴在她桌上,抬头,眨巴着眼笑问她:“你倒好,去Z大了,沈南怎么办?孤家寡人,留在北京,就不怕他拈花惹草的?他的骚气,隔十里地,姑娘们都能闻见。”
  沈南?
  田佳夕心里惊一下,思维终于从题海中走出,变得清明起来。这个名字好久不曾出现了,让她一瞬间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被人戳开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不知道。”她咬着唇,不知所措的模样。
  没几天就要高考,倪雯不想扰乱她,也不再多问什么,有什么事,都等高考后吧。她叹口气,跑回后座,开始临阵磨枪。
  6月7号,高考当天,清早下起了细雨,整个世界朦朦胧胧的。考场外,家长冒着雨,将大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家长们或是伸长了脖子往校园里看,或是聚在角落窃窃私语,紧张的情绪半点不比考生少。
  考场内,众学子埋头苦战,这是他们为之奋斗十多年的战场,所有人不敢松懈,全力以赴。
  对于田佳夕来说,考试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她从不曾惧怕或紧张过,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不仅仅是高考,也是她最后一次机会。手机已经被锁进抽屉里很久,估计落满了灰尘,那里面有她刻意尘封的,让她难以改变又难以接受的现实。她还太年轻,能力微乎其微,想要逃离这样的现实,能借助的只有高考。
  虽然思想负担很重,但并没有影响田佳夕的发挥,两天考试下来,答题都非常顺利。
  最后一科外语考完,终考铃响,全体起立,田佳夕一颗紧绷的心突然就松开了,她长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将在这一刻得到圆满。
  刚踏出考场,压抑已久的学子们就开始欢欣沸腾,走廊上,校园里都是喧闹嘈杂,有志得意满,走路生风的,有唉声叹气,一步三挪的。
  出了校门,外面已经被家长和私家车围得水泄不通。考生们或兴奋或沮丧,总有个依归处可去,田佳夕看了一眼,独自遛着墙根,穿过人群的缝隙往外走,没有人会来等她高考。她觉得有些失落,就好像站在最巅峰的英雄,却没有一个人为她喝彩。
  走到对面,人稀少处,她还是忍不住停步转身,也希望在茫茫人海中会有人在等她。远处,人群熙攘,始终没有她熟悉的身影。她明白自己不应该期待,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六月的风,已经带上夏日的暑气,卷起考场的起落,飞向楼宇深处,带入千家万户。有多少家庭为了这场高考或喜或悲,但她的喜悲无人问津。高考结束带来的轻松心情此时无影无踪,未来之于她不是青春洋溢,不是一片坦途,她有些茫然和动摇。
  阿姨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桌上有做好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但田佳夕没有一点胃口。她从冰箱拿出一瓶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食道,流进胃里,激起她满身的鸡皮疙瘩,连大脑都跟着一紧。无论是难过还是喜悦,都暂且压制住。
  打开锁了很久的柜子,拿出手机,充电开机。
  三分钟里,手机铃声未曾断过,收件箱几乎被信息挤爆。
  她看了一眼,全来自同一个号码。她连内容都没见,删除了这个号码的所有短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提醒。他不用给她打电话,她的一举一动,阿姨都会如实禀报。
  田佳夕有些失望,手指在微信绿色的图标上停留了很久,指尖发抖,不敢打开。终于点开微信,同样涌入很多信息,她一一搜寻,还是没有沈南的信息。
  高考后给我答复。
  沈南说这句话时,那么执着热切,五个月,他好像淡忘了所有,没有一丝一毫的音讯。
  当她从考场出来,站在街对面,望向熙攘的人群时,多希望能看见他站在人群中,笑看着她,等她扑过去,分享她的喜悦,听她喋喋不休地说这场考试多么的酣畅淋漓。
  田佳夕不断点开微信又退出微信,心里隐秘的希望一点点消逝,就像天边残存的夕阳,一点点隐没于黑暗之中。
  当微小的期待完全消失,她摁黑了手机,趴在桌上。高考后的空虚感,终于像潮水一样翻涌而来,席卷了她整个身心。
  她觉得茫然,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坚持。不过她的犹疑和动摇只是暂时的,她记起Z大,记起逃离北京的初衷,一切都还是值得的,她的汗水和付出,终究是有所回报的。
  在这个高考后的夜晚,初夏微风温和的夜晚,还不满十八岁的田佳夕觉得她真的长大了,她的辛酸悲痛或者安然快乐都可以独自消化,不再依靠任何人。
  田佳夕觉得内心变得坦然,当然,前提是忽略掉沈南,当他未曾出现过,这段插曲,终将结束。
  当夜深人静,田佳夕躺在床上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段她以为结束了的插曲,仍然余音绕梁。她摸出手机,点开沈南的微信,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四个字——我考完了。很快,她又删了这几个字,重新输入另一段话,输入一半,她又删了这段话。
  写了删,删了写,就这样到了午夜十二点多,终于抵不住困意,手一软,手机滑落在枕边,田佳夕闭眼睡着了。
  第二天返校估分,志愿早填了,一切基本成定局。
  各科老师讲解试卷,算是高中时代最后一次课。估分结束,老谢上台发言。
  “又要送走一批毕业生……”
  老谢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沉默,离别的情绪此时才真切出现。数十寒暑,他送走一批又一批毕业生,自己始终驻守在这三尺讲台上。经历一次又一次离别,并未让他麻木,反而变得更加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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