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沾满了烟酒的气味,有些呛鼻。
倪雯点头,两人一块儿穿过酒吧街,出了巷子,去大街上等公交。两人同坐一路公交,同一站点下车,然后再各自换公交回家。
到中转站点,倪雯想要跟着田佳夕,把她送回去。
田佳夕笑笑:“不用送了,各回各家吧。”
“你一姑娘,大半夜的,我得看着你到家才行。”
“你不也是姑娘么?怎么不让我送你?”
“嗨,你这人真较劲,这不是不一样么,我混惯了。”
“你这么时时处处护着我,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田佳夕开玩笑,倪雯无语地笑了一下,调侃:“公主,我发现你其实挺闷骚的。外表是公主,内里说不准是个女流氓。”
两人闹了一会儿,倪雯等的公交来了,她先上了车,上车前不忘反复叮嘱田佳夕,到家了一定要报平安。
倪雯一走,田佳夕就退到站台上坐下,她掏出手机,有三条信息,是半小时前收到的,她一直不敢打开看。
前两条信息是图片,一张是她的课本书包等散落在酒吧里,一张是刚才她像个小太妹似的站在卡座前。
最后一条是文字信息:不想读书了?
田佳夕心里乱糟糟的,她没有回信息,而是掏出了耳机插上听歌,是她刚才录下的小情歌,尖叫声盖过了歌声。在站台上静静坐了几分钟,一颗心才算安定一点。夜色美好,却被灯火辉煌的人间夺了光彩,看不见一点星光,只有黯淡。
鸣笛声将她惊醒,一辆白色宝马停在附近,车窗摇了下来,后座的人在向她挥手。
田佳夕长叹一口气,收起耳机,步伐沉重地走了过去。
回到家快十二点了,阿姨还没睡,在等她。
她满身的酒气,阿姨也没多问,温和地笑着询问:“热水烧着呢,去洗澡?”
田佳夕有气无力地点头,进浴室洗澡。
冲了澡出来,精神好了不少,田佳夕坐在书桌前,一边擦头发,一边想着今天的事。
沈南,沈南。
她的世界平淡如水,他的世界精彩纷呈,他们好像处在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她被保护的太好,无风无浪,而他带来风浪,给她前所未有的体验。
田佳夕想,其实他们是一样的,她跟他也许是一个世界的。她所能知道的风浪,比沈南经历的风浪更大更急,只是她无法亲身经历。飓风的风眼处往往是风平浪静的,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田佳夕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睡着了多久,手臂发麻,她不舒服地扭扭身子,醒了过来。她看一眼手机,不到凌晨两点。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几条未读的微信,全是沈南。
田佳夕懵了一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第一条信息是两个小时前,那会儿她应该在洗澡。
沈南:熊孩子,出来,东西落酒吧了,下来拿。
过了十几分钟。
沈南:操,你不会没回家吧?
又过十几分钟。
沈南:熊孩子,你他妈去哪儿鬼混了?
沈南:我去,你家住几层啊
沈南:操,老子看见一屋子亮灯了,是你家不?
沈南:你他妈到底回不回?不回,信不信老子上去敲门?
……
两个小时,一直在发微信。
田佳夕捧着手机发愣,突然又来了一条信息。
沈南:他妈的,老子腿都麻了,站不起来。二楼亮灯那小屋子肯定是你的,操,老子不管了,爬水管去。如果那屋子不是你房间,明天记得去派出所捞我
田佳夕噗嗤一下笑了,摁下了沈南的手机号。
电话接通,那边原本准备好的炮仗似的叫骂声,在听见田佳夕咯咯的笑声后,变成了哑炮,静静的,一点声儿都没有。
“别爬水管,我家在三楼。”田佳夕咯咯笑得开怀。
作者有话要说: 难道没有美少女要给我留言吗?
这么可爱的作者菌,你们确定不要调、戏一发?
☆、chapter9
田佳夕轻手轻脚走出房间,阿姨应该还没睡,门缝下漏出昏黄的灯光。等田佳夕走到玄关处换鞋时,黑暗中传来咔哒一声开门声,阿姨的房门打开了。
“出去?”阿姨的语气不急不躁。
“嗯,就楼下,马上回来。”
“已经很晚了。”
“我有分寸。”
阿姨不再多说什么,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田佳夕出了门,阿姨走到窗户边,一直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楼道口,才稍微松口气。她站在黑漆漆的客厅里犹豫了片刻,才走回房间,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田佳夕出了门,一口气跑到楼下。外面有点冷,刮着风,天气不算好。
她搓了搓手臂,站在单元门口,就着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看了看,没有见到沈南的身影。
“熊孩子。”
声音从对面传来,田佳夕望过去,见黑乎乎的绿化带旁有一点星火,时明时灭,沈南蹲在那里,黑乎乎一坨,骤然一看,挺吓人。
“沈、沈南?你蹲那里干什么?”田佳夕犹犹豫豫,停住脚步,没有走过去。
“这里才看得见楼上谁家亮着灯,猜猜你住哪儿。”
田佳夕轻笑了一下,“冒傻气儿吧你。”
沈南没接茬,喊了一嗓子:“你先过来。”
“干什么?”田佳夕往后缩了缩,那边黑咕隆咚的,她有些害怕,“还是你过来吧,这边有灯。”
“操!”沈南低低咒骂了一句,“老子腿蹲麻了,你赶紧过来扶我一把。”他有些恼火地将烟摁灭。
田佳夕突然乐了起来,这人挺有意思。
“我靠,你能不能别乐了,麻溜的过来,再耽误,你南哥要废了。”沈南说完,赌气似的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了。
田佳夕小跑过去,两只手抓住沈南的胳膊往上拽,沈南勉强站起来了,嘴里操操的低吼个不停。
从亮处跑到黑暗里,眼睛还没有适应,田佳夕看不清沈南的面容,但那股混合着薄荷的烟草味那么熟悉,让她觉得黑暗的树荫下,也没那么让人害怕。
站起来不算费劲,费劲的是站住了,沈南站了一下,站不稳,干脆手肘靠在田佳夕肩上,倚着她站。
沈南一米八三的身高,就算瘦,那分量也不是开玩笑的。他这么一靠,田佳夕顿时觉得自己要崩塌,慌忙低声喊起来:“喂喂喂,你要压死我啦!”
田佳夕慌乱又有些难受的模样,让沈南莫名想到一些男女运动的姿势,下意识调侃:“这就压死你了?以后可怎么办?”
田佳夕愣愣的,只担心自己被压塌,完全没明白沈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沈南看着田佳夕单纯的模样,突然懊恼起来。他烦躁地抓抓头发,骂了句脏话,发觉自己越来越变态。
“那边有长凳,我扶你过去坐会儿?”田佳夕抬头,正对上低头皱着眉看她的沈南。
田佳夕低了头,心里有些打鼓,他好像不是太高兴?
“走吧。”沈南声音淡淡的。
两人一同迈步,咚,撞了一下。
田佳夕疼得直皱眉,喊:“错开脚步,等我先走。腿麻的人走得还挺快!”
喊完,有些后怕,声音有点高,语气不太好。这位□□桶刚才好像就有点不高兴,现在会不会炸。
田佳夕等着挨骂,沈南却轻声笑了起来:“你这熊孩子脾气还不小啊。”
好不容易扶着沈南到了附近长凳上,田佳夕几乎累瘫,窝在长椅上直喘。她觉得这男人是故意的,几乎整个压在她身上,死猪一样重!
终于缓过劲,田佳夕扭头看沈南,有一瞬失神。头顶老旧的路灯洒下昏黄灯光,将他的眉眼描画得十足温柔。
田佳夕怔愣间,沈南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疼吗?”
“啊?”田佳夕回神,整张脸通红。
“刚才撞的。”沈南收回手,刚才手肘不小心撞了她脸颊一下。
田佳夕赶紧捂着脸,低头喃喃:“不、不疼。”就是有点烫。
五月深夜,温度有些低,忽的刮起了风,树叶哗哗直响。
“不会要下雨吧?”沈南边说着边脱了牛仔外套给田佳夕披上。他还穿着唱歌时的短帽衫,不时露出一点完美的腰线。
田佳夕出来的匆忙,没换衣服,穿一身米色带蕾丝花边公主款睡衣。
沈南打量她一番,促狭地笑道:“果然是公主。”嫩得可以掐出水似的,突然想掐掐她的脸,还想亲亲她粉嘟嘟的嘴唇。沈南将头扭向一边,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是不是冷了?”田佳夕有些自责,她抢了沈南的外套,风越刮越大,似乎要变天,“要不回去吧,可能要变天。”
“不。”下刀子他也要赖在这儿。
田佳夕张嘴,哑口无言。
不多一会儿,豆大的雨滴真的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树叶被砸得稀里刷啦直响。
“操!”沈南咬牙切齿,拉起田佳夕就往回跑。
这雨来得又急又猛,跑回楼道,两人湿了大半。
沈南一边咒骂,一边抬起手,用袖子给田佳夕擦头发擦脸。
两人声音不大,声控灯没亮,田佳夕愣在原地,脸上和头上温暖又柔软的触感让她一颗心乱乱的。夜色里,沈南的脸认真又温柔,田佳夕有些恍惚,直勾勾看着他。
“衣服是干净的,今天刚穿。”沈南见田佳夕盯着他看,连忙解释,同时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有些尴尬,“一点点酒气,不介意吧。”
田佳夕一颗心化成了水,她低头,小声道:“你自己擦擦吧,别感冒了。”
沈南听话的自己擦,他用手抓了一下头发,甩甩头,水珠溅开。
水珠溅到田佳夕脸上,居然觉得烫。她慌忙退一步,哐当一声,将楼道里的自行车撞到了墙上,声控灯亮了。
田佳夕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他,气氛有些尴尬。
“怎么老低着头?”
“没、没有。”田佳夕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勉强抬起头,“那个,我什么东西掉了?”
沈南擦脸的手顿了顿,有些不乐意,“着急回去?”
“现在是凌晨三点。”
沈南更不乐意了,“我在你家楼下蹲了半夜……”
话还没说完,田佳夕的手机响了起来,在空荡的楼道里,铃声显得异常突兀。
沈南烦躁地骂了句脏话。
田佳夕看一眼手机,摁了静音,神情有些紧张。
“我真的该回去了。”
沈南已经失去了耐心,闷闷的嗯了一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戒指。
田佳夕看了一眼,是倪雯给她的尾戒,造型相当夸张。
“那我走了。”田佳夕又问了一遍。
沈南手插在裤兜里,没什么表示。
田佳夕转身上楼,刚上了台阶,又回头问:“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被电话打断了。”
沈南完全没了兴致,他皱着眉,随口胡诌道:“想问问你,我唱歌好听吗?”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田佳夕愣了一下,突然笑了,笑的很甜,“好听,特别好听,我录下来了。”
“真的?”沈南的眉头舒展开,隐隐带上嘚瑟的笑,“以后还唱给你听。”
田佳夕很小声的嗯了一下,飞快上楼了。
看着田佳夕的身影消失不见,沈南站在楼道里傻笑了会儿,才冲进雨幕里。今晚跟他计划的不一样,不过也不坏。
雨很大,刚出去就湿透了。沈南觉得自己有点傻逼,半夜里蹲了几个小时,淋了一场大雨,就为了闲聊几句?真他妈够纯情的,这事儿说出去,能承包酒吧街一年的笑话。
还有那熊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就不留恋?草草草!酒吧街南哥此时有点哀怨。
“哎,沈南!”
风雨里隐约听到熊孩子的声音,回头见熊孩子抱着伞,站在楼道口冲他挥手,沈南乖乖地走了过去。
“拿着伞。”田佳夕把伞和毛巾递给他。
沈南接过毛巾,还没说话,田佳夕就突然捂住嘴偷笑。
“不是,你笑什么?”沈南费解地拧眉,抻直毛巾,作势要弹她脸。
“别闹!”田佳夕笑着躲到一边,突然掏出手机,侧过头,一手举起摁黑的手机屏幕,一手遮住脸,她真没脸看。
“操!”
沈南呆了一下,屏幕里,他的头发湿答答的,性感到炸裂,可惜脸颊有两条诡异的黑色痕迹。没错,南哥的眼线花了!
田佳夕捂着嘴,憋笑到内伤。
沈南拧着眉,暴躁的想骂娘。
田佳夕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善良,这么尴尬,沈南多半要发火,问她是不是想死。
谁知道沈南望着她突然笑了起来,柔情蜜意的,弄得田佳夕毛骨悚然。
沈南眉眼弯弯,落落大方地将手放在胸前,极绅士地鞠了个躬,“可爱的姑娘,你可能还不认识我,请允许我介绍自己。我是徳古拉·布拉尔·利贝斯·阿尔法伯爵。如你所知,我是个吸血鬼,当我伤心时,留下的眼泪是黑色的。”沈南顿了一下抬头,神情有些幽怨,“田佳夕,你他妈伤了我的心。”
突如其来的造作,田佳夕接受无能,呆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差点笑疯。
田佳夕笑着顺手推了沈南一把,“沈南,你是不是脑残啊!”
“大概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