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偏要以身相许——延琦
时间:2018-09-14 09:55:36

  一切都需花时间,又行了约莫半日,越王府安排的新船到来,一行人带着行李换了船,看着面前崭新而宽敞的环境,玲珑心里终于舒服了许多。
  相较之下,船家父女更是高兴,新船可比从前那艘小客船大得不少,且上备的东西样样齐全,简直是鸟枪换炮,忍不住喜上眉梢。
  船家老汉朝宋贺连连鞠躬,“多谢宋相公照顾,这么好的船,我便是攒一辈子钱也买不来的。”
  宋贺摆手笑道,“你们此次护送世子有功,这是该得的,世子方才吩咐,往后会照顾你们的营生,今后,你们若想继续行船,只要江南境内,一定会平安;若不想再行船,你们随我去明州,王府会为你们安排。”
  老汉虽没见过大世面,脑子却是清醒的,此番世子跟锦衣仇,在自己的船上杀了人,不管人家怎么应对,他必定是不能再出江南了,否则一旦被朝廷的人抓住,岂不等同于主动送死?
  年纪大了,还能再跑几年的船?而且眼看闺女小莲越来越大,已是不好再抛头露面了,不若就此安定下来,寻个别的营生,左右有越王府庇佑,日子应该不会差吧?
  所以他赶忙应承下来,谢道,“世子大恩大德,令草民没齿难忘,草民愿跟随世子效力。”
  宋贺便点头,“好,那等把这两位姑娘送到临安,咱们便去明州。”
  常年以船为家,四处漂泊,如今终于有个能落脚的地方了,那船家两父女激动地险些热泪盈眶,又是对宋贺好一番感恩戴德。
  将此景看在眼中,明月悄声对玲珑说,“小姐您看,这越王府行事也算厚道,那位世子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只是朝廷为何要追捕他呢?”
  玲珑摇摇头,“那谁晓得呢?朝廷的事,只会比后宫更加可怕吧!”
  明月叹了声气,玲珑却忍不住想起早前慕容啸离去时的事。
  他对她说,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去找他……
  呵,找他做什么?自己的事,他一个外人能帮上什么忙?
 
    
第22章 
  换了新船,继续南下。
  少了慕容啸那个烫手山芋,且再没了官兵搜船,行程愈发顺利了,两日之后,船终于驶进了目的地,临安府。
  明月一早就收拾好了包袱,此时要下船了,便跟在小姐身后同另三人作别,小莲很有些舍不得她们,眼泪汪汪的问道,“明月姐姐,秦姑娘,以后还能见到你们吗?”
  他们自此要追随越王府,虽说明州与临安相隔并不远,但玲珑娘家勇毅侯府与越王府并无什么往来,此时女子们通常深居简出,论说再见面的可能性是极小的,不过为了安慰,玲珑笑道,“放心,有缘自会见到的,你同你爹爹都要保重啊。”
  小莲忙点头,船家也笑着致谢,人高马大的宋贺咳了咳,也同她们作别,抱拳施礼道,“二位姑娘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玲珑大方的点了点头,并没再多言,倒是听见明月跟人家回了一句,“宋大哥也保重。”
  玲珑一顿,都成“宋大哥”了?忙抬眼去看身边人,却见明月一张小脸如同喝了酒似的,微微泛着红色,察觉她在看,做贼心虚的瞥过来,一时间,面上更红了。
  她只得假装没看明白,道了声“告辞”,领着明月下了船,一边在心间暗忖,这宋贺虽是长得还不差,但跟在那越王世子身边,是个脑袋系在裤腰带的命,不妥不妥,所以还是当做看不见吧。
  大不了等她安顿好了,再给明月寻一门更好的。
  这一茬暂时放下不谈,临安富庶,因而码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玲珑乃是偷偷回来,自然没有人来接,不过正值上午,雇辆马车也并不是难事。
  主仆二人很快便雇好马车,跟车夫交代了目的地,便上车,再度颠簸起来。
  悄悄撩开车帘,去看沿路景色,熟悉的江南建筑告诉她,她果真到了临安。
  但心却难以放下,毕竟真正的麻烦事恐怕才要开始呢!
  不过来时已经预想了各种可能性,回都回来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无论如何,除非她自愿,否则谁都不能要求她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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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一路摇晃,花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二位姑娘,到地方了。”
  为了保密,二人先前只交代那车夫去勇毅侯府不远处的街上,此时撩开帘子一瞧,果然瞧见街对面正是勇毅侯府的侧门,这才放心的落了地。
  车夫拿了车费,满意地离开了,人来人往的街上,并无人注意到这两个衣着普通的姑娘。
  离开三载,没想到还能回来,明月又望了一眼侯府的侧门,难掩心情激动,对玲珑说,“小姐,到了。”
  玲珑看上去倒镇定多了,点头嗯了一声,抬脚朝那侧门走去。
  然而终是近乡情怯。
  虽然这是她这段时日以来全部的奋斗目标,但她也明白,推开这扇门后,极有可能会遇见更严重的惊涛骇浪,深呼吸几口,她点了点头,眼看着明月抬手拍门。
  没有等待多久,那两扇木门便由里打开,一婆子探头出来,问道,“谁啊?”
  侯府里原本就人多,加之玲珑与明月已是三年未归,这看门婆子竟没能认出她们来,不过这样更好,明月照着事先安排好的,同那婆子道,“我们姑娘是大夫人的娘家侄女,打湖州张家来的,不知大夫人可在吗?”
  勇毅侯府共有三房,玲珑乃是二房的独女,但因她幼年丧父丧母,自己又入了宫,所以二房早已等同于不存在了,此时明月口中的大夫人,乃是玲珑的大伯母,现如今的勇毅候夫人张氏。
  府中人多口杂,她今次干的可是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并不不能在无干的人面前坦露身份,还是先去见现如今府里的当家主子们的好。
  侯夫人张氏的娘家的确在湖州,也的确有几位侄女儿,这看门的婆子并不在主子跟前伺候,也并不能确定那位真正的张家姑娘生的什么模样,因此此时也并未怀疑,唔了一声,先将人请进门内,又派人去大房那边通传。
  大夫人如今可是当家主母,她的娘家人岂能怠慢?等待的空当,婆子为二人倒了茶水,又解释道,“近来府里有些事,大夫人那头兴许有些忙,姑娘莫急,稍候片刻。”
  玲珑道了声好,见这婆子像是爱说话的,便试着打听道,“不知姑妈在忙什么要紧事?可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婆子倒还真的个爱说话的,闻言叹息了一声,“姑娘远在湖州,不怪不知道。我们府上原来的三姑娘,就是三年前进京做了娘娘的那位,上月在宫中出了意外,殁了,前些日子消息递到,我们老夫人当场便晕了过去,现在人虽醒了,但一直没能下地,我们大夫人又得在跟前伺候,又得接待前来看望的亲朋,着实有些忙。”
  说着怕二人紧张,她又补充道,“不过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宫里头丧事已经办完了,这会儿府里也不必操办什么,大夫人忙完这一两日,应该也就没什么了。”
  听完这话,主仆俩对视一眼,心间一块大石落了地——宫里头连她的丧事都办了,看来已是对她的死深信不疑,太好了,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是为了表现的合乎常理,玲珑便叹了一声,“这位娘娘年纪轻轻便殁了,实在可怜……”
  婆子叹了声气,“谁说不是呢?我们府上二房老爷夫人去的早,总共就留下这一根独苗,原是金枝玉叶的命,可叹却福薄,如此一来,二房可就没人了。可怜那二小姐,自小在老夫人跟前养大,这会儿人没了,我们老夫人难过的跟什么似的。”
  这话叫玲珑在心间升起沉重的负罪感,老夫人便是她的祖母,自打父母双亡,她便一直养在祖母跟前,老太太不知道事情真相,这会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想而知有多难过了。
  她面不改色的跟着感叹几句,心里只盼着等会知道她“死而复生”,别再把老太太给吓着才好。
  没过多久,大房那边有人来传话了,说大夫人这会儿得了空,请侄姑娘过去,玲珑同那婆子告了别,领着明月往大房那边去了。
  一路辗转,路过府中园林房舍,原主的记忆早已与她融为一体,此时便慢慢浮现出来。
  这江南大宅之中,虽然是非也是不少,但相比那冰凉残酷的宫中,总归好多了,尤其来之前刚经历过一番惊险,此时行走在家中的地上,令她心间有种踏实之感。
  走了一阵,几人来到大房院中,玲珑的大伯父勇毅候孟阔担着官职,白日都在衙门里,因此只有大伯母张氏一人在。
  到了张氏跟前,她伪装的侄姑娘身份必定要露馅,为了尽可能小引起轰动,玲珑叫明月先去见张氏,给她一个心理准备,自己再出现比较好。
  明月便先随着引路的婆子进去了。
  江南的盛夏,不比京城轻松,侯夫人张氏才送走一批前来慰问的亲朋,这会儿换了衣裳,在室中稍歇,一旁置着冰釜,又有侍女打扇,令明月甫一入内,直觉扑面一阵凉意。
  “给夫人请安。”
  明月趁着行礼的空当环顾室中,但见除了张氏,另有两个婢女人并不算多,稍稍放了放心。
  张氏看了一眼,见来人不是自己的侄女,正有些奇怪,问道,“瑛儿呢?”
  这时方见明月抬头,待看清那副相貌,不由得更是怔楞,“你是何人……”然而越看,越是疑惑,这丫头,怎的这样眼熟……
  明月小心翼翼的道,“大夫人,您还记得奴婢吗?奴婢从前是二房的丫头……”
  打着娘家侄女的名号,进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丫头,还说自己是二房的?那二房不早就没人了吗?
  眼见情况可疑,屋里的丫鬟立即要把夫人护在身后,张氏却将人挥开,再度仔细瞅着明月,忽然间一惊,道,“你莫不是从前玲珑身边的那个丫头?”
  明月忙点头,“正是奴婢。”
  却见张氏脸色一下惨白,“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宫中来人说,玲珑掉进河里,你也跟着下去了?”
  这大白天的,莫不是撞鬼了?
  明月忙摇头,“不是的,大夫人,奴婢没死,奴婢从前会游水,侥幸爬上了岸,只是宫里人不知道而已,奴婢没死,奴婢是人呢。”
  门口的竹帘投进来光线,隐隐给明月投了影子,两个丫鬟上来仔细看她,胆大的摸摸她的手捏捏她的脸,转头同张氏禀报,“夫人,是活人呢。”
  张氏这才放下心来,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你一路从京城回来的?”
  明月点了点头,“宫里人都以为奴婢已经死了,奴婢追不上龙船,又入不了宫门,只得想办法一路回了临安……”顿了顿,她又道,“奴婢有件要事,是关于三姑娘的,想同大夫人禀报。”
 
    
第23章 
  关于玲珑的?
  张氏愣了愣。
  思及今次玲珑死的实在突然,这丫头又是跟在玲珑身边的,她终是点头道,“你说。”
  却见明月环顾左右,表现得很是谨慎,“事关重大,能否请夫人单独听奴婢之言?”
  张氏犹豫了一下,却也还是点头,同屋里另三人道,“你们且守在门口。”
  丫鬟婆子们应是,退去了门外。
  屋里没了旁人,张氏道,“你说罢。 ”
  明月咳了咳,终于道,“其实小姐她……也没死。”
  “什么?”
  就见张氏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玲珑……没死?”
  明月点头,“小姐同奴婢一样,并没有被淹死,只是等我们爬上岸的时候,龙船已经跑远了,我们没办法,只好一路回了江南。”
  张氏犹如听了个天方夜谭,嘴巴好久都合不拢,惊讶许久,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们都没有死,都回来了?那,那玲珑现在在哪儿?”
  明月赶紧道,“小姐就在外头等着呢,因怕吓着夫人,才先遣奴婢来,夫人要不要见一见小姐?”
  现如今当然是唯有见到真人才能相信,张氏忙点头道,“快,快把她叫进来。”
  明月应是,出去叫人,须臾,就见她返回,身后果然跟了个姑娘。
  张氏不错眼的仔细打量,见那姑娘螓首蛾眉,容颜秀丽,虽是寻常布衣,难掩翘楚之秀,入到房中,颤着声音冲她唤道,“大伯母……”
  那眉眼,那轮廓,果然正是她从小看大的三丫头玲珑啊!
  “玲珑……”
  张氏也赶忙唤道,颤抖的声音里暗含几分复杂,又几分激动的心情。
  门外的光隐隐投下她的影子,张氏又扫过一眼,这才放了心,上前握住她双手,仔细打量,“这是怎么回事?宫里前阵子才来报了信,说你没了……我们跟天塌了一样,老太太现在还在榻上躺着呢!”
  玲珑目中含泪,满面委屈的解释道“我没死,那日龙船出游,我本有些不舒服,冲去栏杆旁要呕,哪知船不稳,一下就把我颠入了河里,明月下去救我,她原会些水性,千难万难之下,才把我救了上岸,等我缓过来,早已找不见龙船的影子……”
  她装作伤心,拭了拭泪,又道,“我们无处可去,唯有一路回了临安。”
  她知道这话并不严谨,果然见张氏目中存着许多怀疑之色,“那,听闻宫中找了你两日,你们二人上了岸,就一直不曾遇见宫里的人吗?”
  她叹了口气,“其中许多事一言难尽,伯母,伯父可在家中吗?我想见见他。”
  她还不打算把话说全?张氏楞了一下,心间更是疑惑,然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实在是大事,便点头应了下来,叫人去寻勇毅候孟阔。
  所幸孟阔的衙门离得不远,不多时,便听见帘子外头丫鬟通报道,“老爷回来了。”
  玲珑暂停与大伯母的谈话,就见帘子挑开,进来一位中年男子。
  那正是大伯父,而今的勇毅候孟阔孟侯爷了。
  孟家先祖乃是武将出身,传到孟阔也不例外,他自幼习武 ,平时也时时操练,因此现在虽已过不惑之年,仍然是一副好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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