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今早已经听过这个故事,且是由玲珑亲口所说,自然是比郑氏知道的更多。
此时见郑氏也得知这件事,一是惊讶,再者也是想看看郑氏打算做什么,遂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么依你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郑氏哼了一声,笃定开口,“依我看,这两个人八成在宫里的时候就相识了,没准儿那时候就看对了眼,这干柴烈火的,必定是难舍难分,为了能长久厮守,这才使了计策,将玲珑送出宫来,打算在宫外相好,正大高明的待在一处……”
“混账!”
郑氏有声有色的猜想还未说完,就听老太太忽的一拍桌子。
她顿时一惊,不由得闭上了口,抬眼看去,只见老太太脸色铁青,抬手指着她,怒斥,“你正经的侯府夫人,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你有没有脑子,嘴里说什么不用脑子去想?这种话你也敢随意编排,谁给你的胆子?”
多少年来,尽管老太太对这三儿媳妇有诸多不满,却从来没有如此直接的责骂过,可见今次着实动了气的。
然而郑氏也是一噎,反应过来立刻狡辩,“娘您这话说的,我哪里没脑子了?您自己想想,这事儿这么凑巧,难道我猜的不可能?”
老太太斥道,“你有脑子?那你给我返回去想想,这两人一个埋没在深宫,连圣驾都见不到,一个远居明州,跟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们能怎么遇见?再有,退一万步,就算他们真的如你所说,早就勾搭在了一起,那玲珑何须千难万险的回临安来?人家王府有的是能耐,既能把人弄出来,自有无数个安置的法子,为什么还要到你面前走这一遭?就为了叫你血口喷人,造谣生事?”
呃,耳听老太太这样一问,先前还信心十足的郑氏立刻答不上话来了,顿了顿,心有不甘的嘴硬道,“他们许是打算光明正大的走个过场……”
这话一出,且不论老太太如何,张氏都听不下去了,开口道,“这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弟妹快别胡说了,这话传说去可不得了!”
说着赶紧去安慰那已气急的婆母,“娘您别气,弟妹一向有口无心……”
然而老太太今次是彻底被触怒,不可能不气,又斥郑氏道,“你寻常做个什么没脑子的事,我忍就忍了,可今次实在太不像话,且不说这种混话若是传扬出去,会叫咱们老孟家丢尽脸面,就说人家越王府就在跟前,你就不怕被人知道了,找上门来?你好歹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到底是怎么活过这几十年的!”
头一回被婆母这般劈头盖脸的骂,尤其还当着张氏的面,若是郑氏能稍稍聪明些,此时闭嘴赔不是,也能好些,偏她心有不甘,依然嘟嘟囔囔,“照您的说法,我是胡说八道,给她们泼脏水,那您倒是说说,今日那越王世子找您来做什么的?您可别想否认,我可亲眼看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啊,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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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针对有读者对于老太太在三房与玲珑在财产纠葛上的误会,作者在此简单解释一下:
首先,玲珑幼年丧父丧母后,她被养在老太太跟前,因为她年纪还小,而大老爷即勇毅候一是有爵位,再一个有官位,他不能代替接管商业上的事,所以遗产便交由三老爷打理了。
二,这些财产确实是打算给她做嫁妆的,但此前她进宫,是不需要嫁妆的,所以这部分财产一直没有交接,一直在三老爷手里打理。
三,现在她回来了,需要独立生活,需要经济来源来支持,除过侯府补贴给她的,就是三老爷从原来属于她遗产的生意盈利中支付给她的。当然这是经过协商,也是在大伯父与祖母干涉下进行的。
至于为什么不能全要回来呢?这个之前文里有过解释,一,这些产业已经在三老爷手中多年,人脉都是他的,不可能一下全部交接回来,二,玲珑的身份,她不可能跳出来说 ,我是遗产正主,你们都该听我的,因为照理来说,孟玲珑该是死了的,若是公开露面跟三老爷争财产,基本就是自投罗网了。
这个属于掺杂了亲情与历史遗留的问题,很是复杂,也就是说,对于这部分遗产的所有权,现如今家里都是默认,还是她的,但她并不能直接管理,只能支取盈利。
她回家这件事,确实是她将家里人带进了风险,就像之前有评论说,如果碰见那种亲情淡漠的家庭,会假戏真做,直接叫她真的死了,来解除后患,所以目前家里人的表现,都还算是比较厚道的,尤其老太太,大伯父一家子,毕竟他们是在为她承担风险。
至于她为什么要选择回家呢?很简单,因为她知道家里人都厚道,有把握自己能被接纳,二,她要生活下去,否则当初就凭她一个人带着婢女,带着那一点钱,浪迹天涯?开玩笑了!
当然其实不解释这么多,大部分的读者都是能理解的,这一点作者很是暖心与欣慰,谢谢大家,遇见你们真的很开心,你们就是我呕心沥血不停码字的动力hhhhh
第56章
方才乍一认出慕容啸, 郑氏还满心欢喜, 只以为他是冲自己芷心来的, 而后又听见孟芷心的说法,才知自己判断错了,气急之下, 笃定的认为玲珑与慕容啸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被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顿斥责,但郑氏仍然坚定地认为, 自己的判断没错, 所以此时又抓住此问题向老太太发问,非要问出来, 慕容啸此行的目的。
郑氏一来是觉得,老太太既然有意偏袒玲珑,那此时一定难以回答;二来也实在想知道,这越王世子是否果真为玲珑而来。
哪知却见老太太毫不心虚的回答,“人家自然是来拜访我的,至于人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这个当婆母的, 还要向你字字句句的汇报?”
郑氏胡搅蛮缠,老太太索性也不与她讲道理了, 拿出婆母的气势来,果然镇住了她,然而自己也着实被气得够呛,一张脸气得铁青。
侯夫人张氏此时哪能干坐着,赶紧上前给婆母拍背顺气, 哄道,“娘消消气,消消气,您的身子要紧……”
又转头斥郑氏,“弟妹好歹都这个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没眼力,你难道看不出娘已经动了气?不能少说两句?”
郑氏原就对张氏不服,此时眼见老太太斥自己,张氏也来斥自己,更是难忍,只碍着老太太的怒意,一时不敢多言。
只可惜为时已晚,孟老太太彻底动了怒,稍稍歇了口气,又骂道,“你们这一出接着一出,没完没了!叫你们给四丫头寻个合适的人家,你们看看你们干的什么事?自己的事都办不好,还整天起坏心思,若是实在这么闲也成,那西郊庄子上缺人,这就叫人送你过去!”
郑氏一顿,老太太这是要撵她去庄子上?这还得了!惊吓之下,终于着急起来,开始思量着要告饶,哪知还未开口,却见管家打外头来了,一脸急色的禀报道,“启禀老夫人,大夫人三夫人,大门外来了个女子,说是要找三老爷,小的们跟她说了三老爷不在,她又说要见老夫人,赶也赶不走,眼看要闹起来了。”
眼下屋里正乱着,又听见这等事,张氏当即就斥道,“何处来的女子?既要闹事,轰走便是,还用得着来老太太跟前请示?”
却见管家面露难色,“这……不太好轰啊,那女子怀着身孕呢……”
“什么?”
只见屋里三位夫人都是一愣。
“身孕?这……”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来了一个有身孕的女子闹事,还说是来找三老爷的……
简直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张氏踟蹰了一下,看了看郑氏,又看了看老太太,“娘,您看……”
老太太刚才确实怒极,这会儿倒冷静了下来,哼笑一声,朝门外发话,“那便领进来看看吧。看看还有什么幺蛾子,一起使出来算了!”
语罢坐回了圈椅里。
外头的管家应了一声,赶紧出去领人,张氏也跟着坐了下来,郑氏此时已将方才闹的那处抛诸脑后,方才管家的话她也听的清楚,这女子怀着身孕,居然还是来寻孟津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迟疑一下,也只好跟着坐了下来,
所幸管家腿脚快,须臾,就有动静传来,一管事婆子将人领了过来,跟三人福了福礼,禀报道,“老夫人,大夫人,三夫人,这就是那女子。”
郑氏立刻警惕的盯了过去,只见那女子一双媚眼,削肩细腰,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倒有几分姿色,只是那小腹隐在衣裙之下,乍一眼,并不能看出到底有无身孕。
女子见面前三人坐于堂中,立刻上前矮身行礼,“小女子春凝,见过各位夫人。”
说话绵音细语的,若是男子在场,必定要勾了魂魄去。
郑氏坐不住了,率先发问道,“你是谁?来寻三老爷做什么?”
只见那春凝未语泪先流,一面拿帕子拭泪,一面道,“小女子肚子里怀着孟三爷的骨肉,现如今无处可去,只能来寻三爷收留。”
犹如晴空响了个炸雷,郑氏直觉脑间轰然一声,一下从椅子上立了起来,手指着女子斥道,“你你你,你胡说些什么?”
那春凝却立刻摇头,“我没有胡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千真万确是三爷的,整个百花楼都可以做证,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将三爷请出来对质,他说过要将我妥善安置,却一连半月都见不到人了,现如今因我有了身孕,眼看肚子一天大过一天,百花楼容不下我,我们母子眼看就要流落街头了……”
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段描述,已经将事情大体眉目交代了出来,这“百花楼”一听就不是个正经地方,这女子语声凿凿,也不像是捏造,郑氏霎时间再没了方才那股子给别人告状的气焰,转头朝老太太哭道,“娘啊,您快听听,这算怎么回事……”
今日这荒唐事一桩接着一桩,孟老太太也早已是濒临爆发的边缘,但到底有外人在场,稳住没有发作,二话不说,先吩咐张氏,“快去,把老三给我叫回来。”
张氏自知兹事体大,不敢耽搁,忙应了下来,派人去寻孟阔了,还顺带着叫自己的人去给勇毅候孟阔递了个信儿,叫他做好准备。
毕竟眼看今日形式,先是郑氏造谣,接着疑似孟津包养的粉头上门,这接二连三的,万一老太太撑不住,再给气厥过去,可就麻烦了。
好在许是今次派的人多,终于把人给找到了,孟津得了信急忙赶回家的当口,勇毅候孟阔也暂时搁下手头事,一路回了侯府,很快,兄弟二人便一前一后的来了老母跟前。
众人齐聚,眼见老太太脸色铁青,堂中十分肃穆,这会儿便是张氏,也无法淡定的看热闹了。
事关孟津脸面,小辈们都被拦在门外,老太太当着儿子儿媳的面,把那春凝又叫到跟前来,问孟津,“老三,这女子口口声声说有了你的孩子,可是真的?”
众人屏息静气,就盼着孟津能摇头说个不字,哪知却见他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如同晴天又响了个霹雳,话音落下,只听堂中一阵大哭,“娘啊,大哥,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他什么样的女人都敢沾,那百花楼是什么地方啊……”
郑氏今次实在是委屈的不行,枉她还以为男人近来早出晚归,是忙着挣钱去了,原来是去喝花酒,与歌姬搞在了一处,把她的脸打的,啪啪直响啊。
孟老太太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勇毅候孟阔也出声斥道,“三弟,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今次实在过分!”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并不少见,但这样的高门,他但凡要纳妾,也该纳良妾,这百花楼可是城里有名的青楼,这春凝虽是个歌姬,但好歹也是个风尘女子,如何能沾染?
孟津也自知没脸,他原是打算效仿别人,置办处宅子将这春凝养在外边,哪知她今日竟主动找上了门来,这会儿虽气,但眼看那春凝也躲在角落抹着眼泪,又思及她怀着自己的骨肉,只好忍住没发火,只是吩咐了个下人先将人带出去,又跟老娘兄长大嫂媳妇解释起来。
“我也并非有意要沾染,原是生意上有些应酬,同他们去那百花楼喝了几次酒,喝大了,一时也记不清自己干了些什么……”
“记不清?记不清你还跟那女人说要养着她?你编这鬼话谁信?”郑氏拿着帕子哭,又质问道,“枉我还以为你这阵子在外头忙生意,天天补汤伺候你!亏你们老孟家还有祖训,不叫沾染青楼女子,你……”
“好了!”
郑氏还没骂完,忽听老太太一声呵斥,惊得众人都赶紧抬头来看,只见老太太抖着手道,“都给我滚,滚出去!一天天的没完没了,我怎么会养了你这样一个东西!滚!”
老太太着实动了大怒,郑氏也不敢哭了,孟津连请罪的话也不敢说一句,夫妻俩只得先躲了出去。
至于回到房中再如何厮打,都是后话。
老太太眼不见为净了,然而依然是气,大房两口子在旁好言哄劝,孟阔道,“娘万不可太过动怒,您自己的身子当紧……”
张氏也在旁欲劝,却见老太太扬了扬手,吩咐孟阔,“老大,这事交给你去办吧,该打发该撵的,莫要留情。”
闻言,大房两口子皆是一顿,老太太这话,是要把三房撵出去?
自然,老太太正在气头上,说的气话也未可知,但无论如何,此事实在棘手,孟阔也不忍再看老母亲动怒,只好应道,“儿子知道了,您先好生歇着,万不要再气。”
说着给张氏使了个眼色,叫她留下来照顾,自己则出门,找孟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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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此事的消息,传到玲珑耳朵里时,已是几日过后了。
自打那日在侯府分别,慕容啸便离开了临安。
不过托他寻的掌柜却已经到来,是个姓吴的男子,三十来岁,面相稳重,人也是忠实又能干,玲珑观察了几日,就放心的将小馆生意放手给了他。
其实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信得过慕容啸,她知他替自己寻来的人,一定可靠。
忙碌了好几日,眼看着终于能清闲一些了,她本该庆幸,然而人一歇下,心却愈发空落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