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偏要以身相许——延琦
时间:2018-09-14 09:55:36

  是的,但凡她从前长待的地方,都是不安全的,所以现如今,她该去哪里?
  一时间,玲珑眉头深锁,深感迷茫。
  正在此时,却听身边人开口提议,“如果卫姑娘不嫌弃,可以我那里避一避,我大姐近来都在绍兴老家,别院里没有什么人,不会有人去打扰。”
  玲珑一愣,颇感意外的看着他,“你是说沈园?”
  沈呈点了点头,“那就那里。”
  玲珑大感不好意思,忙摆手道,“那怎么好?你今次帮了我,已经很够意思了,我怎么能再去你家里打扰?”
  沈呈却道,“姑娘放心,不算打扰,那里已经空了许久了,况且那里处于临安近郊,离城中不远,周遭清静,下人们也算老实忠厚,姑娘住在那里,应该算稳妥。”
  说的也是,如若住在沈园,总比出去住客栈或者临时买宅院强,明月在旁听得很是心动,然而玲珑却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毕竟想想两人之前的那些过节……还是难免有些尴尬啊!
  她迟疑道,“听说你已经成亲了,那,樱娘若是知道,怕是不太好吧……”
  沈呈以为她有些什么难言之隐,还在疑惑,听她这样说,终于明白了,笑了笑道,“姑娘莫要担心,樱娘不会反对的,我们成亲后,她一直说,若有机会再见,一定要当面向姑娘致谢……”
  说着,他又叹道,“若非当日被姑娘一语点醒,我现如今或许还在浑浑噩噩的活着……沈某能有今日,先是得益于那时孟老夫人仗义出手相助,后来,又承蒙姑娘的及时规劝,所以姑娘实在无需言谢,沈某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这般情景下,他能说出此言,也算难得,玲珑沉默了一会,点头道,“好吧,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什么了,大恩不言谢,日后危机解除,我一定好好报答!”
  说着又笑了笑,“我姑祖母当年没有帮错人啊。”
  沈呈也笑了笑,“之前,沈某一直心怀歉疚,十分惶恐,今日有姑娘此言,也能安心一些了。”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如若玲珑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因着婚事不成,就对这沈呈怀恨在心,如若沈呈也是个没良心的,既然与她婚事不成,从此权当陌路,或许也不会出现今日这一幕了……
  总而言之,都是造化吧。
  说到此,总算有了一个落脚之所,玲珑与明月安心了许多,沈呈也道,“这时节水冷,不可马虎,姑娘方才落了水,需及时驱寒,我叫人去煮些姜汤,二位先歇一歇,放心,我命他们加紧赶路,再有不到半月,也能回临安了。”
  货船不同于客船,装载的货多,行起来自然慢一些,但无论如何,终于逃离那不明的魔爪,总是万幸。
  玲珑此时只盼着能顺利回到临安,动荡早日过去,等来那个人。
  ~~
  京城。
  虽然称不上羊入虎口,但此番孟家人进京,着实能称得上暗影重重。
  因着新帝屡施压力,纵使并不情愿,在登基大典过后,孟家人便迁入了那彰显皇恩浩荡的新居。
  而不过两日过后,皇帝便亲临勇毅侯府,来贺他们的乔迁之喜。
  自古以来,哪位臣子搬个家就能迎来御驾亲临?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一时间,朝廷内外,纷纷向孟侯爷孟阔投来羡慕的目光。
  可其中滋味如何,只有孟家人自己明白。
  别人先不提,侯府当家主母张氏,便忍不住要叫苦连天了。
  这一月来,先是急匆匆的入京,紧接着,便是忙着指挥人料理圣上御赐的新宅,好不容易,紧赶慢赶,终于收拾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府上就迎来了微服出宫的御驾,一家人只能提心吊胆的接待,大气都不敢喘。
  才到之时,皇帝似乎心情不错,由孟阔陪着在宅子里转了转,一时兴起,还特意为院子里好几个景观取了名。
  又走了几步,孟阔便陪着皇帝入了席,其余的人均身着正装立在一旁,身姿笔挺,大气都不敢喘。
  身为侯夫人,张氏也称得上见过大场面的,但今次实在诧异,论说自家夫君只是出海打了个倭寇,受了些伤,也称不上离了多大的功,怎么皇帝竟忽然之间,对孟家如此另眼相看了呢?
  席面上的皇帝十分平易近人,与孟阔把酒言欢,甚至邀老夫人等众人一同入座,还笑吟吟的发话道,“今日朕与民同乐,各位实在无需拘礼。”
  由皇帝口中说出,便是圣旨,推也推不得,孟老太太只好领着众人谢了恩,与儿媳,长孙一道入了座。
  可谁知,皇帝看了看圆桌旁的空位,竟又问道,“朕记得,贵府还有其他人吧?莫要拘礼,一同用饭便是。”
  这话令众人一顿,今次进京的一共就五个,现在,孟老太太,大房一家三口都在,皇帝口中的“其他人”,应该就是孟芷心了吧。
  可因着那日入宫时的教训,今日,孟老太太是特意叫孟芷心留在房中的。
  这未婚女避着外男,本来也能说得过去,但眼下皇帝既然这样发话,孟老太太无法,只好命人把那丫头给请了出来。
  孟家四姑娘原为了祖母的命令在房中苦恼着,此时一听皇帝传召,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之下,赶紧仔细更衣梳妆,来到宴前,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民女叩见陛下。”
  四姑娘心想,今日皇帝特意传召她来,一定是认出了她,一颗心在胸腔里急跳,双颊也是粉若丹霞,比平日里更美了几分。
  只可惜,皇帝并未对自己多看,只颌了颌首,便命众人一道用饭。
  如此,晚宴便在孟家人大气都不敢喘中,开始了。
  吃到一半,却忽见有一侍卫来到近前,同皇帝随侍的大太监耳语了几句,而那大太监立时又趴到皇帝耳边说了句什么……
  奇怪的事就此发生了,孟芷心眼睁睁的看见,原本还和颜悦色的皇帝顷刻变了脸色,一皱眉头,对自己的大伯父道,“孟卿真是好筹谋!”
  饭桌上的气氛,立时就不对了。
 
    
第83章 
  这话明显带着冷意, 如此突然的从皇帝口中说出来, 令在场众人俱都一楞。
  孟家人, 尤其女眷们,本来就不敢动筷子,如此一来,可就更不敢吃了,纷纷看向当家人孟侯爷, 而孟侯爷早已从座位上起了身,跪在桌前问道, “请陛下恕臣愚钝, 臣实在不明。”
  眼见他如此, 众人只得跟着跪了下来, 一时间,皇帝面前已经跪倒了一片, 都是不明所以的诧异模样。
  方才“和谐”的气氛荡然无存,此时,饭桌周围冷的如同冰窖,鸦静无声。
  须臾, 只听上座的皇帝笑了一声, 质疑道,“孟卿果真不明?”
  原本照计划, 今日人该送到京城,哪知竟忽然得到这样的消息——船行到半路,却遇到一伙人马拦截, 他派出去的人伤亡惨重不说,也叫那丫头趁机逃走,现如今下落不明……
  慕容挚此时笑意敛尽,暗自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不过是个远亲的丫头,也值当的孟阔如此与他作对,看来,在其眼中,分明没有自己这个皇帝!
  然而尽管心间已是盛怒滔天,奈何他却并不能发作——毕竟派手下出去抓人是他私下行事,这手段不够光明,并不能摆到台面上,一旦叫世人知晓,实在会影响他的新君形象。
  所以此时他再怒,也只能如此含糊的问。
  只是,未料到这孟阔远比他表面看来奸诈,竟然再一次装傻,道,“臣罪该万死,臣实在不知陛下何意。”
  ……
  慕容挚只得冷笑,“想来,你离京城久远,这么多年,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这话一语双关,令在场众人都是一滞,尤其张氏与孟芷心,已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皇帝为什么会突然翻脸,现在这样问,莫不是要治他们孟家的罪了?
  而此时,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孟侯爷表现得倒还淡定,垂首道,“启禀陛下,自打先父当年奉命镇守临安时起,孟家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对朝廷起过异心,臣比不得先父,替朝廷几番杀寇,建功立业,然心间却始终以朝廷与苍生为重。如今承蒙皇恩,得以留在京城,臣心中亦十分惶恐,今日,携一家老小,斗胆奏请圣意,臣愿原回临安,将这一腔热血撒向海疆,回馈陛下之信任。”
  语毕,郑重磕了三个头,以示诚恳之意。
  因着对方是皇帝,孟侯爷措辞间必须要用敬语,解读起来,大意如下:
  “昔日我爹因着战功,被受封侯位,又奉命镇守江南,这么多年来风风雨雨,一直老老实实的为朝廷杀倭寇,如今我爹死了,换我上阵,虽然没有我爹厉害,但好歹也是尽心尽力的上阵。我们孟家在临安好好的,你一当了皇帝,就把我们给召了回来,还不让回去,我们也都照办了。你还想怎么样?”
  “如若不行,把我再放回去,老子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受你这平白无故的猜忌!”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当然,措辞并未如此直接罢了,慕容挚本就不能挑明,眼下听孟阔此言,终于未再多说。
  然而长久以来积攒的欲.望,早已成了强烈的执念,眼下陡然落空,终究不能善罢甘休,慕容挚带着满腔说不出的怒气,盯了孟阔的背影许久,打算收回目光时,余光扫到他身后某个正跪着的背影,忽然灵光乍现。
  他先是道,“如此甚好,孟卿有此忠心,朕心甚慰。”吩咐众人道,“都快些免礼吧,这么好的日子,别扫了兴致才是。”
  眨眼间,已经重又换了宽和的语调,仿佛方才变脸的不是他一样。
  众人只得谢恩,重又坐了起来 ,只是此时的气氛,已经诡异到了极致。
  正待此时,却见皇帝忽然将目光投向某处,饶有兴致的问道,“四姑娘如今芳龄几何?”
  四姑娘,芳龄……
  听清他问的是什么,众人登时一愣。
  而被点了名的孟四姑娘却心间大跳起来……
  皇帝竟然问她芳龄几何!
  老天,皇帝为何要忽然问起这个,莫不是,莫不是……
  四姑娘心间激动难以言表,却无奈自己不能回答,只能耳听伯母张氏替她回道,“启禀陛下,芷心她今年周岁十八……”
  张氏说完,却听皇帝一笑,摇着手中明黄的折扇,吟道,“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果真人如其名啊……”
  皇帝兀自笑得自在,孟家人却无不毛骨悚然,这皇帝,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方才那般质问孟阔,语气阴狠,仿若要杀人一样,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却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还有,这个当口忽然提及孟芷心,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孟老太太心间一沉,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
  而下一瞬,只见皇帝将扇子一收,道,“贵府教女有方,四姑娘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令朕心生好感,有意迎进宫中,不知孟卿意下如何?”
  呵呵,一个表姑娘都不舍得,那么现如今,他就指名要他们嫡出的,今日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他们要怎么说!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炸在孟府上空,皇帝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随行侍驾的大太监此时也满眼惊讶的看着主子……
  这……明明看中的是那位表姑娘,忽然要纳这位四姑娘是怎么回事?
  而相较之下,孟家人的惊讶便更加强烈了。
  年轻的侯府世子孟林皓早已紧紧握拳,这个皇帝,这样的皇族,当初害了三姐姐不够,现如今竟然又来祸害四妹妹,这是真拿他们孟家是软柿子,反复捏个没够吗!
  若非身前还有父亲祖母,孟林皓真想抽出宝刀,将那人砍个稀烂。
  孟阔虽不似儿子这般冲动,但此时,也已经眉头紧敛,胸中怒意云集,若说先前皇帝忽然变脸,他还有些摸不准,那么现如今对方说出此言,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必定是找不到玲珑,转而向芷心动手了!
  这怎么能成!都是孟家的骨肉,哪个他也不舍得送进宫中,孟阔快速在心间思量了一番,顿了顿,就要开口,却听一个声音先他而出。
  “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何德何能得到陛下如此垂青?”
  皇帝一顿,眯了眯眼,这才看向说话的孟老太太。
  皇帝目光冷峻,孟老太太却笑了笑,又道,“皇恩浩荡,实在令我孟家不胜荣幸,然请陛下恕老身斗胆,这丫头在临安已经许了人家了,原打算今年办喜事,谁料年初的时候合了合八字,才知今年对方家中有人生肖不合,只能延后至明年。”
  话说到此,却听皇帝“哦”了一声,质疑道,“既已定亲,为何又千里迢迢跑来京城?老夫人莫不是在诓朕的吧。”
  欺君之罪,可非同一般,孟阔等人顿时心间一滞,却听老太太续道,“老身自然不敢欺君,陛下所言极是,念她乃是有婚约之人,今次老身原也是打算将她留在临安,只是老身年纪大了,又有些旧疾,怕儿媳忙不过来,路上无人相伴,这才又带了她来,早知今日会造成如此误会,老身实在悔不当初,陛下错爱,却叹我们孟家没有这个福分,因此老身斗胆,还请陛下另聘佳丽罢。”
  想他堂堂皇帝,便是再急色,也总不可能无耻到非要夺他人之妻的地步,所以这个借口该是能成行的。
  毕竟老太太心里也很清楚,皇帝想要的,乃是玲珑而已,芷心不过是个替身,若果真以这样的因由进了宫,日后会有什么样的好果子吃?
  所以务必要赶紧拦下,哪怕有担欺君之罪的风险,只要躲过今日,便总有机会转圜。
  多年的母子,孟老太太与孟侯爷之间也算默契十足,耳听老母这样说,孟阔心间已经想到了下一步的安排——只要能将今日躲过,待皇帝一走,他立刻就去安排,送侄女回临安等等等等。
  然而尽管长辈们殚精竭虑,事件的主角孟家四姑娘,却似乎并不怎么领情的样子。
  方才听见皇帝说要纳她进宫,孟芷心呆愣一瞬,顷刻心花绽放,高兴地的几乎要不能自已,然而这样的当口,却听见祖母竟说出这样一番话,眼看要将她的好事搅黄,一时间,急的不成,又是皱眉又是咬唇,恨不得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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