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此,又一停,想了想,道,“还有那些火腿什么的,索性都拿到厨房去吧,再有几日就过年了,数量虽不多,但好歹也能做个汤,为大家打打牙祭。”
她不仅一心念着他,还能从大局出发,也为兵士们着想,慕容啸心间一暖,本欲再说些什么,却见她已经同送饭的仆从交代起来,“你去找明月,叫她把东西拿给你……”
仆从赶紧应下,出去行事了。
玲珑回到桌前,又看了看那惨兮兮的晚饭,没有犹豫的坐下,拿起一块薯蓣,笑道,“我只吃一块就够了,剩下的都给你吃,好不好?”
她目中的光芒映在眼中,慕容啸忍下心间复杂滋味,点头道,“好。”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当初在临安,他们为了美味,曾经造访不知名的小馆,也曾莅临自家的烟雨楼,更曾坐在春日亭中,亲手制作精致的点心,但今日这寡淡的一餐,终将超越过往,令两人此生难忘。
慕容啸默不作声,玲珑却好似话格外多,一边品着薯蓣,一边点头道,“都说蜀地水好,果然不假,这薯蓣都格外好吃,其实薯蓣有很多好处,伙头兵还动动脑子多想些花样来做……对了,可以放些辣椒,正好祛湿寒,身上还暖和些。”
正说得起劲,忽的想起他的伤,却又摇头,“不成,你在痊愈之前,还是要少吃辣吧,这个不急,等你好了,我给你做辣锅子吃!”
慕容啸看在眼里,心间既甜蜜又苦涩,复杂难言,只等跟着点头道好,仿佛什么都由她来定,两人各吃了一块薯蓣,又共喝了那碗粥,无论肚腹是否填满,心里却是暖和的。
仆从收拾餐具离开,木屋里又剩了他们两人,此时,夜又深了一重,寒气也更盛,怕她冷,慕容啸亲自出去寻了些木柴,抱到房中,而玲珑已经开始收整房间了。
她正忙的起劲,见他进来,兴冲冲的道,“你现在身体弱些,不能冻着,山里不缺木柴,回头在屋里生个炉子,暖和些才好。我瞧你这床太硬了,褥子薄,不够暖,先前来时,那送货的管事送了我一些丝绵,我明儿给你做两床新的被褥……”
正说得起劲儿,却听一句,“玲珑……”转头看去,他正定定望着她,有话要说的样子。
她于是停下动作,问道,“怎么了?”
他来到近前坐下,一脸认真的道,“我会振作起来,争取早日恢复身体,继续作战,拿下江山来娶你,只是此地如此简陋,你留下不是长久之计……这样吧,你先稍歇些日子,待明年春暖,我叫宋贺送你回江南,如何?明州以南还在越王府手中,都是安全的。”
话音落下,紧张的等待着她的反应,却见她抬眼问道,“那你呢,你走吗?”
他稍顿,而后摇了摇头,“此地以北为秦地,以东为襄阳,位置绝佳,从战术考虑,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待休养充足后,再次循东路北上。”
战术什么的,玲珑并不懂,但也能听出这话就是他不走的意思,她于是也当即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我此次来前就已经交代好了,也定了决心,除非跟你一起,否则再也不回临安。”
却见他再度摇头,“不成。玲珑,我此次绝不再说那样的话,一定不辜负你,也一定好好保重自己,但是此处太苦,你不能留在这里。”
语声坚定,透着不容质疑的意味。
他知她倔强,所以特意狠心用这种语气,打定主意要送她离开。纵使心中十分眷恋她的陪伴,但此处实在太苦,她本该被好好呵护,如娇花一样的精养,怎能留下来,日日陪他吃糠咽菜?
然而话音落下,却见她并未急着辩驳,只是直直的望着自己,不发一言。
她该是生气了,慕容啸心里一顿,他并不愿惹她生气,可是也知道自己必须狠心,矛盾之下,心间更是煎熬。
她却一直不说话,清澈的杏眼中满含怨怼,一点一点,将他的坚定逼退至墙角。
他咳了咳,打算开口说句什么来缓解,还未找到合适的措辞,却见她忽然朝自己靠进,在他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之前,一下吻住了他的唇。
慕容啸怔住,一时僵在了那里,动也不敢动,她却环住他的腰,吻得热烈,须臾过后,他终于反应过来,禁不住她的进攻,彻底与她回应起来。
唇舌相抵,忘情痴.缠,爱.火遇见了劲风,将彼此的心烧得通红炽烈,他仍记着她上回说过的话,原本顾忌着不敢太过动情,岂料她如同一个妖精,勾.魂.摄.魄,分外热情,终于叫他无法抵挡,再度将她压在了身下。
如上回离别前的情景再度出现,隔着厚厚的衣袍,她也能明显感觉到,有某种巨物,如同雨后春笋般悄然崛起,坚定的抵着她的小腹,而相较之下,他的唇舌却分外克制,未如上次那般急着拓展领地,一下一下啄着她的唇瓣,有种欲离开,又十分舍不得的意味……
天知道此时的慕容啸有多艰难,温香软玉在怀,还如此主动火热,叫再坚定的信念也面临崩塌之势,偏在此时,又听她道,“你……可以吗?”
这令他一愣,问道,“什么可以?”
便听身下的人儿又问了一遍,“你可以行房吗?伤会不会有碍?”
什么,行房……
他脑间立时轰然一声,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停下来讶然的望着她,“玲珑……”
她却在他得惊讶中明白过来,而后等不及似的,开始抽他的腰带,一边道,“那就是可以了……”
他吓了一跳,伸手按住她,不敢置信的道,“你不是说……”
不是说,婚前不可越雷池吗?他一直记着的。
却见她羞怒起来,杏眼瞪了他一眼,道,“傻瓜,此一时非彼一时,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你到底要不要?”
片刻之后,只听一声“要”出口,本就旖旎的床榻上,再度缠绵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出来了,呼,松一口气。
第90章
从前初入宫时, 玲珑曾从专门调.教嫔妃的嬷嬷那里听过些许对此事的描述,但只有亲身经历一回,才能真正晓得这是什么感觉。
玲珑觉得, 自己翻山越岭赶了一路的马车, 也不若这一晚疲惫,而明明有伤在身的慕容啸,体力也实在超出她的预想, 以至于她又累又乏, 就此睡了过去,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才清醒。
昨夜说要拿丝绵来给他缝被褥,谁料还未来及行动,便在此睡了先,床铺自然是硬的,与临安无法相较, 但这却是她自打出宫以来, 睡得最为安心的一次。
寒冬的山林,湿冷令人无法抵挡,但此时的小木屋里, 却温暖胜过三春。
躺在他宽阔而又温热的怀中, 耳边是他稳定有节奏的心跳,鼻尖也萦绕着他的气息,这些真真实实的感受,胜过一切言语上的安慰, 终于将那场曾缠绕她的噩梦,驱散的干干净净。
他还活着,还属于她!
~~
只是虽然睡得安心,但身上却出了不少汗,加之昨夜因为太累,没来得及清理,如今醒来,玲珑直觉浑身腻的难受,极想洗个澡。
只是不知此处方不方便,而昨夜自打自己入了慕容啸的房,便再没有出去过,任谁都能想到发生了什么,此时天尚未大亮,她又实在不太意思去使唤明月……
玲珑试着抬了抬眼,见头顶的青年依然阖着眼,像是还睡着,便又有些犹豫,然实在有些不舒服,最终还是狠了狠心,决定将他唤醒。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小心唤道,“醒一醒……”
未料到话还未说完,转瞬就见他睁开了眼,看着她问道,“你醒了?”
声音有些许沙哑,但温柔至极。
她愣了愣,惊讶问道,“你也醒了吗?我以为你还睡着呢……”
他弯唇笑了笑,答说,“先前就醒了,只是见你还睡着,时间也还早,便没动。”
他不敢动,怕惊醒她,也是不舍的动。
怀中人温暖滑腻,胜过世间一切美玉,拥着这样一个人儿,别说一早上,便是一万年,他也愿意!
经历过昨夜,两人如今已是亲密入骨,仅是如此对望一眼,甜蜜便溢了满心,想到他原来早已醒来,却一直抱着她不敢动,玲珑便忍不住笑了,伸手轻点他的鼻尖,道,“傻瓜。”
从昨夜见面至今,不知被唤了多少次傻瓜,可慕容啸却一点也不恼,尤其这一声,从她嘴里说出,浸满了蜜似的,听在耳中,由内到外都拼得到的甜。
他亦不做辩解,只管看着她笑,看着看着,忍不住心动,又低头去吻,而她心情大好,与他回应了几下,直到越吻越深,察觉他又有蠢蠢欲动之意,这才扭头挣脱开来。
他食髓知味,原本打算再来一次,但思及她昨晚垂泪喊痛,心间也是不忍,只好又停了下来,意犹未尽的转而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她正想同他说呢,便道,“身上不舒服,我想洗个澡,不知……方不方便?”
他闻言立时点头,“自然方便,营地旁边就有河水,木柴随手可取,只要稍等一会就好。”
说着立时披衣下床,去门外亲自喊人了。
果然,没多久,热水便烧好了,慕容啸又搬来一张屏风,挡在床前,玲珑也知趣的缩进被窝,不一会儿,就听见仆从们进屋倒水的声音,等一切就绪,便都自觉退出门去,并不敢乱看。
一切准备就绪,慕容啸来到床前,柔声道,“玲珑,水好了。”
她这才从被窝里露了脑袋,乌黑的墨发,精致的眉眼,笑意融融的道了声好,坐了起来,准备下地。
一只光溜溜白嫩嫩的脚丫,打被窝里露了出来,看得慕容啸心间一颤,然只点了下地,又缩了进去,他看得一怔,正想问怎么了,却见她皱眉道,“地上好凉……”
他便明白了,笑了笑道,“是我的疏忽。”说着又张开手,“来,我抱你去。”
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玲珑刚要应下,却忽然想起他的右手,不禁有些迟疑,他看了出来,又安慰道,“放心,我用左手也可以抱你。”
说着径直俯身,果真仅用左手,便将她整个捞了起来。
玲珑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随即又赶紧搂住他的脖颈,生怕自己会掉下来。
所幸这屋子也并不大,绕过屏风几步,就到了浴桶边,他弯腰,将她轻轻放了进去,那一瞬间,躯体被热水温柔包围,玲珑直觉浑身通泰无比,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好暖和……”
他在桶外看着她笑,顿了顿,又把床边的火盆端了过来为她取暖,细心至极。
眼看浴桶十分宽大,玲珑不禁生出好奇心,边泡边问道,“没想到这里还有浴桶,是你用的吗?”
慕容啸答说,“先前为了治伤,需泡一阵子药浴,他们便做了这个给我,那阵子天天泡。”
她便明白了,哦了一声,忽然心间一动,瞟了瞟他,问道,“你也还没洗呢,不如趁着水热,一起来泡泡吧。”
这令他愣了愣,目光瞧了瞧左右,又咳了咳,问道“这样……好吗?”
却见她躲在水中吃吃笑他,“傻瓜,又没有别人,你瞧什么?”
一双媚眼儿瞧着他,叫人无法抵挡。
他也笑了笑,却不再犹豫,宽衣解带,便迈了进来。
冷不防的进来个人,令桶内水位一下升高,她原是坐着的,如此一来,水差点淹过下巴,她惊了一下,忙要立起身来,却被他先伸手捞住,抱在了膝上。
与水中肌肤相贴,那滋味更甚于先前,他忍不住情动,再度亲吻她。
玲珑便没有躲避,左右此时正是最甜蜜的时候,时间还早,旁边有没有别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迷蒙之中,玲珑听见他在耳旁道,“谢谢你。”
语声沙哑,却认真。
她睁眼来看他,问道,“为什么要谢我?”
他道,“我知你是为了安慰我……”
话未说完,却被她伸手将嘴挡住。
她杏眼一下睁得圆,噘嘴道,“胡说什么?我哪里是为了安慰你?明明情之所至,心甘情愿。你以为我是为了安慰你?告诉你,如若我自己不愿,无论你多惨,我也不会答应。”
慕容啸一顿,没料到此话竟会令她生气,只好赶紧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莫要多想。”
她却顿了顿,眼珠一转,拿手指在他胸前画起了圈。
“你知道吧,我祖母大伯三叔皆已经进了京,临安那里,我已经没了亲人,别处人生地不熟,我也根本不想去,所以说来说去,唯有留在你的身边……你我已有今日,你就不得再赶我走,否则,就是始乱终弃,你舍得做这样的人么?”
始乱终弃……
这个帽子安得,慕容啸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心间一时甜蜜又无奈,只得将她的手指握住,问道,“待明年春暖,我随时会再度出征,你不害怕吗?”
她挑眉看他,问道,“你觉得我会怕吗?”
若是怕,她就不会舍下一切,拼尽全力的来找他了。
而他又岂会不知?
浓浓深情无言以对,只得低头,再度吻了下去。
水还未凉,情已再度火热,两个深爱的人如此紧拥,会发生些什么,不言而喻……
~~
又是一通缠绵,等从桶中起身,她已是腰酸腿软,站也站不起来。
而他却好似打通经络般,神采奕奕,将她抱起擦干,送到榻上,还拿被子仔细盖好,自己却穿了衣裳,道,“时候不早,我该起了,你好好睡,我出去瞧瞧。”
玲珑道了声好,“你先去,我歇够了再说。”
他点了点头,就拢了拢火盆,便披上厚袍,出门去了。
此时山林中初现晨光,将士们已经陆续起床,便是在休养,该遵循的军纪也当遵循,不得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