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特助刚好到了停车场，韩沙把陆影塞到后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心不下，自己也坐在后座。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陆影家楼下。韩沙轻轻摇了摇倒在自己肩上的陆影，随后转醒，听到她嘴里嘀嘀咕咕地讲些什么。
“韩总？”张特助回过头。
“你先回去好了。”韩沙边说，边下车背起陆影。
张特助会意：“那韩总，要走的时候再打电话叫我。”
背着陆影走到楼道门门口，韩沙从陆影包里找出钥匙圈，单手打开门。
背上的陆影动了动，这回韩沙听清她在小声嘀咕什么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韩沙被逗笑，回应她：“为什么？”
陆影瞬间来了劲，抬起一只手指指点点：“因为你不理他的时候，他会拿蹄子蹭着你，蹭得你心软后想要抓住他不放了，他又会一脚踹开你。”
韩沙听过置之一笑，想到陆影这语文课代表也不是白当的。
“韩沙…尤其是他。”
“……”
“韩沙就是个混蛋！笨蛋！大傻蛋！”
“我讨厌他，我不和他好了。”
从楼道门一直骂到六楼，陆影骂起韩沙来还不带重样的，连小时候那个年代中二的骂人专用词汇都冒出来了。
用钥匙把陆影家门打开，韩沙脱了鞋，看到鞋柜上一块小黑板上写着：
别忘记带钥匙！！
别忘记把钥匙拔|出来！！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丢三落四。
把门带上后，一路找到陆影的卧室，把她平稳地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坐在床边，韩沙静静看着终于消停下来的陆影，和上回威斯汀酒店一样，骂完他后就睡熟了。
上周五韩沙从比利时飞来宁市，工作间隙与几个潜在大客户在一个餐厅吃晚饭。吃完饭又陪着他们去星聚会，给他们开了包厢唱歌。
好不容易结束了魔音绕耳，韩沙送走客户，出来等张特助开车接他的时候，一个女人迎面撞到他怀里。
那时宁市刚刚降水降温，她只穿了件无袖连衣裙，身材苗条却难得很有型。她的身上散着酒气和淡淡的香水味，韩沙下意识皱起眉头要把她推开，结果她忽然抬起头，抱住了他。
只那一瞬间，韩沙认出了陆影。
所以为什么说人很矛盾，明明已经将某些人埋藏在心底那么深了，再次见到后那道封印就会转眼溃散。
他与陆影已经八年未见了，万万没想到重逢会是这样的场景。
喝醉的陆影一路跌跌撞撞地扑到他怀里，然后连拖带拽地把韩沙带到另一条街上的威斯汀酒店。
韩沙也问不出她住哪儿，索性帮她开间房，结果陆影靠在他肩上，一直在……
骂他？？
还指明道姓地骂。
大庭广众下戳着他的鼻尖骂。
既然如此，韩沙默默地收回信用卡，淡定地掏出陆影的卡包，把她的信用卡递给前台。他哄着陆影自觉地输入密码，签下名字，最后把她送到一间——高级套房。
从前台到电梯再到房间门口，陆影的嘴里碎碎念就没停过，让韩沙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事实上的确是真醉，一沾枕头，陆影就睡死过去了。
***
出租屋的卧室里，看着熟睡的陆影良久，韩沙的手不禁伸过去想要抚摸她通红的脸蛋，思绪瞬间拉回。
韩沙站起身去了卫生间，同时拨通艾森的视频电话。
远在布鲁塞尔的艾森不过几秒就接通，一上来就大喊着要为之前短信的事“负荆请罪”。
韩沙打断他的苦情戏瘾：“你上回发我的卸妆步骤记得吗？”
“啊记得怎么了？”
“再发我一遍。”
第14章 天雷勾地火
韩沙通过与艾森的视频，两个男的合力，终于辨认出陆影家的卸妆液和卸妆棉。
一回生二回熟，卸妆这种事多做几次就上手了，韩沙现在觉得原来也不比分析金融数据难。
不过也是多亏陆影今天的妆不厚，单单铺了层打底，才让他有种驾轻就熟的错觉。
最后用毛巾给陆影的脸擦洗干净，总算大功告成。韩沙刚要起身，看见陆影的睫毛动了动，紧跟着眼睛睁开一半。
“醒了？感觉怎么样？我去给你削个苹果解解酒。”
韩沙话音还未落，陆影猛然抓住他的衬衫领子，借力把自己撑起来，双手抱住韩沙的脖子，贴上去。
陆影的鼻尖蹭过韩沙的脸颊，让他仿佛被静电麻了一下。韩沙愣了片刻垂下眸，看见陆影咫尺的长睫如翅一眨一眨扑闪着。
下一秒，微醺的陆影吻上韩沙。
柔软的唇瓣贴近韩沙的下唇，若即若离地游走摩擦，笨拙地撩动着紧抱住的人。
韩沙经历了一秒的脑中轰鸣，心里的火苗已经完全被陆影勾起，只是转瞬，燃起熊熊烈火。随即韩沙托住她的细腰，顺势倒下去。
再多的理性和矜持也无济于事了，谁叫身|下的家伙先玩的火。
韩沙吻着陆影的唇，吻着下巴，试图把这丢失的八年一应攫取回来。
“你为什么不等我。”
陆影的嘴中发出微弱的质问。
韩沙停下动作，忽见她眼角渗出两滴泪水，一直流到鬓边，打湿了发间的碎刘海。
“嗯？”韩沙困惑不解。
陆影眯着眼，泪眼朦胧映衬着床顶灯光，断断续续地说：“我来杭市找你，你为什么不等我就自己出国了。”
“还有为什么…你不要我的…”
“什么？影影？”
韩沙将耳朵贴近陆影的唇瓣，但依旧没能听见最后“情书”两字。
陆影发出最后两个气音后，便再度熟睡过去了，任韩沙怎么叫也醒不来。
见陆影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韩沙没忍心再去打扰她，起身给她关了灯，合上卧室门。
韩沙往客厅走去，忽然听到手机铃声，他拿出手机接起，却听到对面一个女声：“影子你到家了吗？好些没？”
韩沙看了眼屏幕碎成网的手机，原来是陆影的，聚会期间还一直没机会还回去。
来电备注显示“叶子”，韩沙闷声：“陆影睡下了。”
对面静默几秒，才说：“韩沙你现在有空吗？最好有，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
韩沙朝卧室望了眼，虽然有些放心不下，但他心里有急需答案的问题，或许李叶子可以解答。
他应了声：“好。”
李叶子：“影子家有个二楼看到没，我给你这个许可上去打开她柜子里的铁盒子，密码自己想，想得出就开，开得出就看，看了之后我想我们待会的谈话也许能顺利愉快些。”
不容韩沙多问一句，李叶子丢下一个时间地点就挂断了电话。
***
宁市是典型的现代大都市，晚上11点的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仿佛华灯初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宁市大学城区有家“不夜天”酒吧。
韩沙赶到时临近凌晨，进到酒吧里，恰逢午夜嗨场的时间段。
在约定的吧台，李叶子朝他招招手示意，然后对正聊得投机的吧台小哥说：“Tony Wu来两杯最贵的果饮。”
小哥欣然领单，转身去准备。与此同时韩沙坐到了旁边，他显然对这里过于吵闹的环境有点不适应。
李叶子看向那边劲歌热舞，调侃他：“来的不是时候，他们刚过了抒情part你就来了。”
韩沙故作接受：“没事。”
李叶子环顾这家店，牵出记忆：“这是我和影子第一次来的酒吧。”
“当时我们刚进大学读大一，某个晚上影子突然把我拉到这儿来，看它那非主流的招牌，吓得我以为是什么不正经的夜店。”
“小姐姐我们这儿非常正经。”吴托尼捧着两杯调制果饮走来，还特意为她指了指吧台上面挂的几面“五好经营户”的锦旗。
叶子连忙认错：“当时年少无知嘛。”
李叶子继续回忆：“影子一来就点了杯烈酒，我也不敢问那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去了趟杭市。”
韩沙眼皮跳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李叶子扯开话题，问他：“影子家的铁盒你打开看了吗？”
韩沙想起那个盒子就不甘心，三位数密码他试了陆影的周眠的生日，甚至还有他自己的，通通打不开。就差排列组合一个个试了。
李叶子听说他没打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还好酒吧光线不佳看不出，感慨道：“韩沙啊，我不了解你，对于你的认知仅限于你与影子的交集，我不明白你竟然是这么轴的人。”
“啊？”韩沙不清楚“轴”这词意思。
李叶子：“我是说你当年怎么就那么偏执一声不吭地转学出国。你可知道影子当时都在经历些什么吗？”
韩沙眸中发亮：“你能和我说说吗？”这正是他想问的，从同学聚会开始，关于陆影他心里已经藏了许多问题。
叶子让自己平静下来，无奈地偏过头：“你应该没忘陆影曾经给你的一封…‘信’吧。”
韩沙点头，那封他以为陆影写给周眠让他转交的“信”，他想忘根本忘不了。
“那封‘信’后来被贴在了食堂布告栏上。”
！！
叶子：“你放心，影子相信即便你丢掉了‘信’，也不会是你贴的。”
“结果呢？”韩沙的语气有些发颤。
“结果影子因为这件事被通报，升旗仪式上面对全校师生做了检讨。”
韩沙震惊之余，有点想不通：“陆影的爸爸不是……”
李叶子：“我们大家都知道影子爸爸是教育局的，只要他说一声，学校哪里会把这件事摆上台面，所以很明显了。”
这是陆影父亲的意思。
“陆叔叔就是一个于公于私同一标准的人，甚至他对私反而更加严苛，所以意外后就想通了。”
李叶子抿了口果饮继续：“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举措让陆影奔溃了。之后高三开学，陆影就很少到学校了，我也只有周末逃补习去市里的图书馆陪陪她，那一年她变得蛮多的。”
韩沙久久没回味过来。这次重逢他感受到陆影性格的变化，但万万想不到是因此而变。
以前的陆影算不上闹腾，但也绝不是小家碧玉的淑女类型。仗着自己好看，净搞出些马虎的洋相来，就韩沙知道的，陆影丢过作业本，丢过试卷，还临大考丢过准考证。
除了心眼宽丢三落四，陆影的性格也如出一辙地乐观，他好像没有任何关于陆影发脾气的印象，看见她时总是笑靥粲然。
而现在的陆影，难怪变得有些敏感。
缓了会儿，韩沙想起刚刚陆影在床上的呢喃，她说她来过杭市。于是韩沙追问：“然后呢？”
李叶子：“然后？你是想问影子为什么和你说定了报杭大而变卦吗？”
“我听说她的分数能上杭大但她填了宁大，我也联系过她但没人回应。”
“因为她的爸妈给她的志愿改了。”叶子彻底收敛了笑意，严肃地看向韩沙。
“影子和她爸妈大闹一场，就被他们关在家里几天反省。放出来后已经联系不上你了，那个暑假她的身份证被没收，没法赶到杭市找你，直到大一开学她偷偷坐车到杭市，教务老师说你根本没来上学，原来是出国了。”
韩沙的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喉咙间像是被石子堵住，吞咽困难，又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陆影来找他了，他却在7月底就出国了，远渡重洋的时候，他竟然还以为自己是被彻底抛弃的人，而实际上爽约的那个人从来就是他。
李叶子看他愣怔了，敲了敲他面前的高脚杯：“看开点吧，反正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今天和你讲这么多，只是不希望你有任何误会影子的地方，虽然我对于你当年的做法依旧保留意见。”
“如果你现在是喜欢影子的，那就主动找她谈开来，我会祝福你们。”
“但如果你还有犹豫，希望你也讲清楚，不要再让影子抱有任何期望，从此放手。”
韩沙沉默许久，蓦然抬头，倒映在酒杯水面的清俊脸庞上，流露出坚定。
“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叶子看着他。
“影影，她现在是喜欢我的吗？”
叶子迟疑半秒：“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冲鸭傻傻
科普词条——轴：约等于傻
很捉急对不对，情书误会还没说清，本果也很急！但是接下来就要撒糖了吖！！
ps.剧透一下，高中的小傻子是被人连手坑的。莫急莫怪他（内心os：怼他！）
第15章 相亲
离开酒吧前，韩沙又想起什么，问李叶子：“你们班毕业散伙饭那回，影影是不是喝醉了？”
李叶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奇怪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韩沙自嘲一笑：“没什么我猜的。”
走出“不夜天”，宁市还真是个火树银花的不夜天。迎着躁动的晚风，韩沙的脑中画面仅剩下高三毕业后的某一晚。
他从杭市回到兰城，与周眠他们几个吃了顿饭，那是他人生第一回 喝酒，喝了几杯啤酒他就到饭店的平台吹吹风。
这一眼竟看见了楼下饭店门口的陆影，她挽着李叶子慢慢走着。韩沙的第一想法就是冲下去，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陆影熟悉的声音。
她大声喊着：“韩沙我讨厌你！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