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弯成了漂亮的弧度,冲着严柏艺道了声谢,严柏艺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回她一个笑脸,而是侧过脸去没有理她。
严柏艺怎么也怪怪的?
原本严柏艺买糖画是为了看笑话,他才不信姜乙儿是真的对这些感兴趣,甚至还想着等会怎么嘲弄她,没想到她竟然露出了那么可爱的样子。
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应该早就大笑着让所有人都来看了吧,两个乡下丫头把个破糖画当宝贝。
可现在他瞬间失去了兴趣,摸了摸鼻子,马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跟在了马车的后面。
没一会乙儿的糖画已经咬了一半了,她才想起来,她现在已经在京城了,不用再跟着严柏艺了。
“童儿,我们去找叔父。”
小童本来有些抓耳挠腮的不知道怎么办,他总觉得这个姓严的肯定不会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还想着怎么提醒乙儿,就听到乙儿这么说。
赶紧点了点头,现在不管怎么说,先找到大人才是最重要的。
“停车。”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热闹的市坊,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巷子口,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
严柏艺也跟了上来,“怎么停了?”
“这些日子,多谢照顾,现在到京城了,我们也该分开了。”乙儿朝着严柏艺行了一礼,她想的也挺简单的,她同意一同上路,现在到了目的地本来就应该分道扬镳了。
严柏艺握着缰绳的手一顿,“乙儿姑娘这就是准备过河拆桥了?”
乙儿有些听不明白,什么叫做过河拆桥,当初是他非要跟着她们上路的,现在又怎么称得上是拆呢。
“不是拆桥,是分道扬镳。”
“可是姑娘答应了我,要替我算卜,现在卜还没有算完,难道就准备这么一走了之?”
这样好像确实是不应该,乙儿点了点头,不过算卜结束就可以了的话,也不算什么难事。伸手从兜里掏出了铜钱,“你要算什么?”
“姑娘别急,算卜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只要请姑娘看上一眼即可。我想应该不耽误姑娘的时间吧。”
童儿在一边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也没能改变乙儿的心意。虽然她也很想快点见到叔父,可答应了的事情还是要做到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如欣坐在旁边衣角都扯皱了,她是又希望乙儿能早日见到顾大人,又不舍得那么快的离开严柏艺。
等到乙儿说出好字,才长出了一口气,这真是太好了。
严柏艺给阿大使了个颜色,马车又继续的往前走,童儿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这个严柏艺不是说自己是武馆的公子吗,他们的方向去的却是一条小巷,这边是京中最中心的地带,能在这边有宅子的都是达官贵人,少说也得正三品以上。
不是有钱还是没钱的问题,而是身份不对,根本就不敢往这待。
“乙儿姑娘,咱们这去的地方不对啊。”
乙儿好奇的看着童儿,“哪里不对?我们去严柏艺家里。”
童儿把刚刚心中想的重复了一遍,越说如欣的心就跳的越快,她早就这么觉得了,光看严柏艺的样子和平日行事,根本就不可能是个武馆馆主的儿子。
这话也就骗骗无知之人,可她的眼见也就在这里了,整个太原最大的官也就是孙勤和了,他才从四品,还是个地方官员。
结果童儿一说就是三品以上,她根本连想都不敢信,手中握着的糖画越发的显得可笑起来。
这样的人,哪里是她能肖想的,就好像是这个糖画永远的不被打开。
乙儿恍然大悟,就哦了一声,又继续的看着窗外。
“乙儿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像如欣那样才是正常的表现啊,她怎么一点吃惊的感觉都没有啊。
“我早就知道了。”
严柏艺其他的东西她都没注意,只注意到他说话的方式和走路的习惯,别看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吊儿郎当的,但是坐姿永远都是笔挺的,还有很多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教养和气质。
这些东西是根本就掩盖不了的,她身边只有一个人,严柏艺的这些与他有些相似。
这个人就是叔父顾洵。
说明接触到这些的严柏艺,一定生活的环境就是与常人不同。
还不等童儿的挫败感袭来,马车就停了下来,只听到耳边传来阿大的一声到了。
布帘被掀开,马车停在大门口,门口有一对威风的石狮子,门前还有士兵在把守,顺着大门朝上看去,就看到匾额上两个大字“陈府”。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还是继续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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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儿到京城又等于一个新的开始啦,从站稳脚找叔父跟开始!
QAQ为啥好几个眼熟的小可爱不见了,是我今天不可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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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鸟(三)
阿大掀开了布帘, 客气的请他们下马车,童儿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如欣跟着也下了马车, 最后再扶着乙儿走了下来。
门口的士兵一看到严柏艺, 就急忙进府去通报, 很快就有管家打扮的下人, 急匆匆的从里头跑了出来。
“您可算回来了, 将军从前几日起就一直在念叨了,您还是快些进去瞧瞧吧。”说着就一脸着急的要拉着严柏艺回府,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乙儿从马车上下来。
停顿了片刻, 又回头看了一眼严柏艺,沉默了一会才道:“将军身子骨大不如前, 修养了些日子还是不大好,要不老奴把人先带去偏院?”
严柏艺这才知道陈管家是误会了,这也难怪,毕竟他一向在世人的形象就是如此放荡, 扬起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但是陈管家是全家第二个真心的关心他的人, 他也没有太过解释。
“不必了,你让人把马车牵下去, 这些人我自有安排。”
陈管家还是迟疑了片刻, 又回头看了一眼乙儿, 确实是好相貌,也难怪公子会做这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了。
“是老奴多嘴了,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老爷这会刚吃了药,应是还醒着,您还是先进去吧。”
说完就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下人赶紧上前去牵马。进府之前陈管家还朝着乙儿善意的点了点头,乙儿也朝着他抿嘴笑了下,算是见过礼了。
严柏艺等了他们一会,等到三人脚步跟了上来,才深吸一口气,大步的朝着门内走了进去。
他严柏艺,终究还是回来了。
府内也不知道是纪律严明还是真的没有人说话,竟然从进门起都是安安静静的。
即使有路过的下人,也是慌张的喊了一句公子,就又匆匆的跑开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童子有些奇怪的从落到了乙儿的后面,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人听到的声音轻声说:“这陈府怎么这么古怪,深宅大院的却毫无人音,总觉得有些渗人。”
顾府也少有人说话,但那是因为他家人不喜人多,喜欢安静,平日里就几个小厮走动,但该说话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压低了声音,总觉得这陈府处处都透露这古怪。
从大门穿过又绕了几处院子,严柏艺从进了府之后就收了笑容,神情不太高兴,走了几步步子就快了起来。
甚至有的时候他们没跟上也没有发现,还是他们追了上去,才勉强跟着。
等到穿过最后一个长廊,就到了一个大院子前,严柏艺却停下了脚步,在院子外迟疑了好一会,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才重新迈开了步子,走了进去。
乙儿一进院子就闻到了很浓的药味,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晒满了许多草药,几个婢子看到严柏艺还险些打翻了手里的东西,颤颤巍巍的跪了一地。
“老爷可是睡下了?”
“回公子的话,还没,刚刚用了药正在看信。”
“下去吧。”一听到这几个字,就慌乱的从地上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急匆匆的小跑了出去。
乙儿好奇的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一个丫头的视线,那个丫头看到乙儿有些惊艳的睁大了眼,一个不注意险些撞翻了撞草药的篓子,像是被发现自己在偷看乙儿,又快速的跑了出去。
她们是在怕严柏艺吗?为什么呢,严柏艺虽然平时说话不太好听,做事情也很武断,但是却是个好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管的事情,她只要等算完卦,就能回去了。
“你们在外面等一会,姑娘随我进去吧。”
如欣有些不放心,乙儿摇了摇头,里面的人生了病,确实不好这么多人进去打搅他。
最后还是只有乙儿一人跟了进去,如欣和童子就留在屋外候着。
一进屋,乙儿就闻到了浓烈的药香,屋子里的窗户都糊了窗纸,阳光透不进来有些昏暗,走了两步就听到剧烈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咳了几声之后,就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谁来了?”
“阿公,是我。”
里面的声音马上听着就精神了许多,“哦?是阿艺回来了?快些进来。”
严柏艺身影又停顿了一下,才重新迈开了步子,这一次快速的走了进去。
“阿公,孙儿不孝,这么久才回来看您。”
乙儿终于见到了说话的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背靠在了靠枕上,身上缠了许多的布条,脸色并不十分好,可以看出确实是病重了许久。
“阿艺长大了,能替外公上战场了,阿公很是高兴,每每有人提起,阿艺都是我陈家的骄傲。”
严柏艺终于忍不住捂着眼睛良久没有说话。
乙儿也终于知道,严柏艺到底是从何处途经太原,原来他刚从西北前线回来,果然是非常的了不起了。
陈老将军像是才发现站在身后的乙儿一般,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上下的打量着乙儿。
原本只是靠坐着,但在看清了乙儿的脸时猛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喃喃,“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我的大限之期到了?怎么可能会在这。”
严柏艺这才想起来,放下手掌重新站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阿公,我忘了说,这次我途经太原,遇上了一神人,可断吉凶,定能有办法算出您的病尚有生机。”
“姜姑娘,这就是我要让你算的人,这是我外祖父陈老将军。”
陈老将军双手撑在床榻上,用力的坐直了身体,“阿艺,你再说一遍,她姓什么?!”
“阿公,她姓姜!”
“姜……姜,姜!这不可能,太像了,太像了!你走近些让我看看。”
乙儿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这位老人家在说的是自己吗?他说的像是指什么?
但出于礼貌和尊重,乙儿还是慢慢的走近了些,越是走近陈老将军的神情越是激动,到了最后甚至想要翻身下床,若不是严柏艺眼疾手快的,可能真的要跌落下床了。
“阿公,您这是怎么了?”
严柏艺还是有些惊讶,他其实会找到乙儿也是有原因的,他以前不知是听谁人提起过,高祖皇帝在位之时,京中有一鼎盛之族。
族中惯有学些道术玄学之高人,上能知晓天文方术,下可算卜吉凶命理,甚至据说族中曾有人能逆天改命,替人延续生命。
原本他也只是听了一耳朵,权当是笑话听了,没想到原本身体康健的外祖父旧病复发,在他的眼前就这么倒了下来。
严柏艺承认自己第一次这么的慌,他从小命硬克父又克母,祖父一家都当他是丧门星,无人管教渐渐就成了对任何事都玩世不恭的样子,堂兄弟姊妹之中无人敢惹他,也无人敢与他亲近。
直到他得罪光了全家,祖父告到了京中,外祖父派人将他接进京。
初时,他也还是一样的顽劣,成了京中一霸。只是渐渐的外祖父看他天赋异禀,用心的教他学文识字,带他学武领兵之道,他才放下了心防。
年初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还没能与外祖父共同御敌,外祖父就因病先一步回京。
他在军中副将的辅佐下,领兵杀敌,力挽狂澜,杀了敌方一个措手不及,打了一个漂亮仗,再也没人敢说他严柏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可外祖父也只能靠着药石残喘与病榻只上,直到他途经太原,听到了关于乙儿的传闻。
又想到了她的姓氏,正好能吻合上,难道真是天见可怜,不忍夺走他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他好之人。
只是没想到外祖父见到了乙儿却会是这样的神情,难道他们认识?或者说,外祖父认识的不是乙儿,而是透过乙儿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你姓姜?你叫什么名字!”陈老将军的手都有些不可控的微微颤抖。
乙儿俏生生的站着,身姿笔挺,歪了歪脑袋,慢吞吞的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我叫姜乙儿。”
陈老将军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走似的,猛地又靠回了靠枕上,是了是了,他可真是太糊涂了。
那人离去的时候,满朝文武就像过节一般喜气,却从未想过若是没有那人,可还有如今的太平盛世,可还有他们高谈阔论的机会。
“是我认错了,只是太像了,太像了,是她的后人吗?”陈老将军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眼睛放空的看着床顶,眼角竟然还有泪水滑落了下来。
如今也轮到他了,岁月何其公平。
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他都经历过了,他什么都舍得,只是还未见到阿艺成家立业,还没看到他光耀门楣的一天,他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啊。
“外祖父您在说些什么?我请这位高人,前来为您卜卦,您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说着严柏艺极其认真的走到了乙儿的跟前,恭敬的弯下腰,行了一礼,“乙儿姑娘,我想请你替我祖父卜一卦,这一劫可否平安渡过,若是不能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乙儿还沉浸在陈老将军口中的很像之中,到底是谁?他口中很像的人是谁呢,那日徐道长看着她的时候,是否看到的也是同一个人。
他们看到的到底是谁!
一晃神才听到严柏艺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