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极爱前任皇后,结果前任皇后的父亲牵连到摄政王一党中,皇后脱钗跪求皇上开恩,谁料突生大火,烧成了一把灰灰。
在没有出现这事之前,他俩十分恩爱,父皇喜爱皇后的善解人意,公平公正,一碗水端平,绝不偏袒谁,连她自己的儿子该罚也照样罚。
他本想跟她过一辈子,即便将来皇宫遇险,也要与她一同出宫逃命,所以地道与前任皇后的凤秀宫相连。
前任皇后死后,何蓉搬进来,便成了她的祸事。
没享受到前任皇后的待遇,却承受了前任皇后没有的风险。
其实皇上也曾喜欢过她,他一向博爱,每一个刚进宫的女子,都有几分兴趣,皇后刚进宫时面容与前任皇后极像,尤其是眼睛,便是靠着这张脸,叫他破格封为皇后。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皇上对前任皇后还有情的时候她死了,便成了他心中永远的遗憾,这遗憾弥补到了何蓉身上。
那段时间何蓉总听他叫错名字,喊她别的女人的名字,说她与她极像。
还将前任皇后身边的冯正安排给她,叫冯正训练她与前任皇后越来越像。
何蓉一代天骄,怎容别人将自己当成替身?
她后来一次失误,故意提醒皇上,她不是那个女人,她是何蓉,是他如今的妻子。
结果引得他勃然大怒,再也没来过凤秀宫,即便来也只是不带感情,不说一句话,过完一夜便走,报复她似的,叫她一次次怀孕,又一次次堕胎。
如今好不容易再度怀上,结果事件一件接着一件,不叫她好好养胎。
她对他已然没多少感情,但是孩子是她的遗憾,必须要。
“把刀放下,后退到墙角,差人备来马车,本王与几位兄弟玩累了,准备出宫。”远青王语气轻松。
顾晏生冷笑,“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早该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是吧,娘娘?”
皇后闭上眼,两横清泪落下。
顾晏生这般说,便是不准备救她的意思。
“听见没?堂堂太子为了留下汝等性命,竟不顾你们主子的性命,还不快杀了他们,保护你们的主子?”安乐王挑拨离间。
他方才便是用这种法子威胁皇后的暗卫,叫他们攻击羽林军和禁卫军,否则便杀了皇后。
暗卫们眼里只有皇后,其他人的性命如何与他们无关,即便是太子,在他们眼里也无足轻重,所以才会依言攻击羽林军和禁卫军。
他们也不笨,知道这样做没用,只是拖延时间而已,等来能救皇后的人。
譬如说何钰,亦或者顾晏生。
何钰曾经说过,若是遇险,他不在的情况下便去找顾晏生,顾晏生是可信的。
这话也与皇后说话,何蓉是相信弟弟的,可顾晏生这个态度,叫她如何信任?
她不信顾晏生,但是信何钰,既然何钰说过,顾晏生是可信的,那便赌一场,反正如今这个局面,已然进退两难。
怪就怪今日天气太好,外头吹了风,她想去院里走走,想起前几日边疆进贡的夜萤草,最喜月光,晒足了月光之后叶子表面会发出荧光。
皇后喜欢,便叫人从屋里搬出来,找个好地方晒晒。
当时人来人往,宫女们与太监们忙成一片,她便一个人躺在花海旁的贵妃椅上,风吹的恰到好处,不凉不热,端是惬意。
皇后躺着躺着便有了三分睡意,正待睡去,一只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拖了起来。
起初反应不过来,后来才明白过来,她被试图谋反的藩王们挟持了。
“都把剑放下。”皇后语气决然,“太子说的是,本宫既身为一国之母,当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杀了我吧。”
“娘娘如此刚烈,倒叫晏生佩服。”顾晏生伸手,抢过身后一人的弓和箭,“娘娘,对不住了。”
那弓和箭拉了满弓,耳边依稀还能听到熟悉的声音,细细指导他。
射箭的时候一定要观察风,风影响你的箭势,最好是顺风射箭,不过有时候天不如人意,若是侧风,便要射的偏一些,箭会被风吹动,你便是利用风的人,叫风将箭吹去你要射的地方。
若论箭术,何钰才该是书苑里的第一人吧,他的箭术整个学苑里除了夫子,没人能与他比肩,顾晏生的箭术也是他教的。
那弓越绷越紧,几乎一触即发。
信我,一定要信我,便如何钰一样信我。
顾晏生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似乎有光射出一般,坚定不移,势在必得。
皇后与他恰恰相反,眼中有躲闪,也有绝望。
她还是信不过顾晏生。
顾晏生第一次迟疑,不敢冒险,正待松了弦,一只手突然握住他的,有人在他身后说话。
声音是熟悉的,气息也是熟悉的。
“射箭的时候一定要观察风,风影响你的箭势,最好是顺风射箭,不过有时候天不如人意,若是侧风,便要射的偏一些,箭会被风吹动,你便是利用风的人,叫风将箭吹去你要射的地方。”
一样的话,心境却有不同。
第174章 我听到了
上回何钰教他的时候,正是周浩然想教训他的时候,只因他与何钰走的太近,不给周许两家面子。
人人都说周浩然是学苑里除了夫子之外箭术最好的一个,如果不找他教,那箭术怕是练不好。
但顾晏生从来就不是委曲求全的人,非但没有向周浩然低头,反而趁着月色自己偷偷训练,没找任何人。
他天赋异禀,又聪慧过人,往常练剑制毒都靠自己摸索,本以为这次也能一样,没想到箭术远远没有他想的简单。
箭术是有变数的,并非依样画葫芦,他自己练了许久,依旧不得要领,就在这个时候,何钰不知道从那个角落出来,宛如救世主,握住他的手,细细指导。
便如今天一般。
“专心一点。”何钰的手比他小,包不住他的手,便往上握了握,半包住顾晏生的,俩人一起使力。
“姐姐比远青王矮,不是没有胜算。”
远青王人高马大,相比之下姐姐要显得娇小许多,她半夜睡不着,出来吹风,穿的是普通绣花鞋,更显得矮,低了远青王大半个头。
何钰箭锋陡然上挪,对准远青王的脑袋,又左倾了些,因为有风。
姐姐,你信不过顾晏生,总该信我吧,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皇后秀眉蹙着,两只手抚在肚子上,眼神从不舍,犹豫到慢慢坚定起来。
钰儿是她的家人,是她在深宫里唯一一个亲人,不信他,还能信谁?
既然钰儿觉得可行,那必是可行的。
皇后闭上眼,将自己完全交给何钰。
她眼睛闭着,听觉便显得灵敏许多,只觉一阵风忽地刮起,人被身后的远青王带动,朝一边跌去。
皇后慌忙睁眼,便见何钰单手握住顾晏生的手,借力陡然一跃,朝她身后踢去。
远青王与她挨的实在太近,那一脚乍一看宛如踢向她一般,皇后尖叫一声蹲下来。
屋里太暗,便显得光尤其明显,一道剑光陡然举起,朝她砍来,远青王威胁失败,恼羞成怒之下要杀了她。
何钰奋力踹去,正中他的胸口,远青王惯性朝后倒去,手中的剑脱手而出,直直砸向皇后。
何钰身子刚刚落地,无法再起一招,情急之下顾晏生手中长弓陡然射出,砰的一声将剑击的歪了些。
皇后只听锵的一声,一把剑直直插在她面前,离她只有方寸之远,那剑若是再偏一点点,她今日便难逃一死。
何钰连忙将人拉过来,顾晏生也迅速下令,“诸藩王先是妄图造反,后又对皇后不敬,死一万遍也不为过,来人,通通拿下!”
羽林军与禁卫军听令,纷纷逼近几位藩王,就连皇后的暗卫也无人下令,主动帮忙。
何钰护送姐姐出来,姐姐受到惊吓,精神未定,双目呆滞,纤手微抖。
“没事了没事了。”
何钰抚摸她的背,细声安慰,姐姐与他不同,他从小习武,该遇到的危险也差不多经历了个遍。
这事对他来说不算九牛一毛,也是家常便饭,早已习惯。
姐姐恰恰相反,常年绣花抚琴,瞧见杀鸡都会吓个半死,更何况这种场面,若非顾着自己一国之母的身份,早便哭了出来。
何钰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她,他一向没什么耐心,若是寻常女子,叫她自个儿消化便是,同样都是女子,没道理要他安慰别个。
但这事出在姐姐身上,便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叫姐姐背对着里屋,自己正对着,顾晏生回头,恰好看到他盯着自己。
那眼神复杂,带着杀气,怨恨,锋利到像一把刀,想将所有伤害他姐姐的人干掉。
顾晏生接收到他的暗示,没一句交流,仅凭借俩人长久以来的默契,便猜到何钰的想法。
他想杀了诸藩王。
顾晏生朝他点点头,示意会帮他做到,后又折身叫人加快攻势,他这边人多势众,诸藩王只剩下四个,本该占上上风,奈何这四人皆不是省油的灯。
危难关头,他们放下各自的恩怨齐心协力,背靠背,分东南西北各站一边,攻防有训,羽林军与禁卫军拿不下他们,最多僵持而已。
虽然配合默契,不过也不是没有攻破点。
顾晏生背负双手,“皇叔们不肯放弃挣扎,是觉得还有希望荣登皇位吧?”
既然功夫上无懈可击,那便从心理上攻击。
“还在等外头的精兵攻来?”顾晏生失笑,“别等了,他们不会来的。”
“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皆在父皇的算计之中,一步不差。”
他细细道来,“父皇假死,引你们从各地赶来,无论你们今日争不争太子冠,只要经不住好奇心过来看望父皇,都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
皇上装死,早就有了预兆,从七生七死毒开始。
七生七死毒是慢毒,潜伏在人的体内,有个期限,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尤其顾筝常年习武,身体健康。
但他偏偏出现了比较严重的状态,晕迷不醒,当众吐血,都不属于七生七死毒的过程。
为什么会这样,有两个可能,第一,有人混水摸鱼,又给他下了毒,但是要给他下毒何其之难,这也是为什么凭借周许两家的力量,依旧花了大力气才在御花园内间接给他下毒的原因。
皇上九五至尊,吃的,喝的,全都需要人亲自品尝一遍才能送到他手上,会中毒的可能性为零。
若非顾晏生的法子,周许两家还想不出点子,怎么报复回去。
他们俩家费了千辛万苦给皇上下了毒,结果却被皇上利用,他中毒后病入膏肓一月又一月,就是不死,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在等藩王们入京,藩王们的封地各不相同,远的数月路程,近的也要十天半月,为了等他们才一直拖着不死。
但偏偏出了意外,顾晏生中途想弄死大皇子与兴妃,搞出了个吴不死,吴不死能治他的病,这下戏演不下去,所以皇上死活不肯立顾晏生为太子不是没有道理的,顾晏生坏了他的大事,早不请来吴不死,晚不请来,偏偏在这个时候。
顾晏生一个人坐在月下,想了好长时间,终于想明白了要点,于是向太后提出当太子的要求。
一来,满足父皇想杀他的愿望,二来,当那个害死皇上的人,第三,让皇上借他的手削番。
吴不死是顾晏生请来的,他要做手脚也极其容易,这也是诸藩王冒险找来的原因,因为觉得是顾晏生害了皇上,然后找人垂帘听政,暂时镇压诸藩王,将来好顺理成章的接位。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凡顾晏生是个有野心的人,都会这么做,他背后还有周许两家撑腰,即便他自己不行,凭借周许两家也能坐稳皇位,但到了那个时候,他自己就是个傀儡,真正掌权者是周许两家。
所以顾晏生不会这么做。
对付皇上很难,对付周许两家也不容易,而且皇上死了,周许两家权利一下子放大,丞相都不是对手,丞相压不住,何钰也会遭殃。
因得种种,顾晏生选择了配合父皇演这出戏,老老实实当这个刽子手。
既然有可能是他杀了皇上,找人顶替,再加上皇宫外尽是传言,这时候诸藩王过来探望合情合理。
谁都知道这事有古怪,自然不敢一个人过来,叫上所有人,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于是今儿非常巧,所有人都在。
只要他们来了,做再多准备也无用,都逃不过一死,即便不争太子冠,顾晏生也会以别的理由弄死他们,安一个妄图谋反的罪名。
但是出乎意料,诸藩王们十分配合,配合到自相残杀的地步,而第一个出手的就是远青王,安乐王与永宁王跟上。
偏偏还就他们几个活到了现在,这太巧了。
巧到不正常。
“只要你们一死,外头那些兵自然弃甲曳兵,当然,即便你们不死,难道我大尚就没有办法了?”
顾晏生斜他们一眼,“京城是国之首都,重中之重,城内城外各有十万兵马护着,萧将军刚打了胜仗,又带回来十万兵马。”
“京城位处中央,前后左右皆有邻城,只需两个时辰便能赶过来救援,你们想靠诸王的那点兵造反,便如蜉蝣撼树,不自量力。”
诸王明知这里头有古怪,却还甘愿配合,无非一个字,‘利’。
正如顾晏生所说,京城合集起来保守能调动三十万精兵,再加上附近的邻国,五十万左右。
诸王们远远不及,远青王才十万,靖王是亲王,没有封地,留在京城当个闲散王爷,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最多能集五千兵。
安乐王离的太远,本来有十二万兵,一路赶的太急,老弱病残跟不上,掉了四万兵,还剩下八万。
永宁王那地方跟其他小国交接,常年发生小摩擦,那么多眼睛盯着,不敢大肆养兵,最多五六万。
其它藩王多多少少都养了些,他们都不笨,若非争夺太子冠的时候有人带头,怕自己落后,跟着抢了一把,说不得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他们的死是三个藩王故意为之,至于靖王,就像个意外,不在他们的计算之中,奈何运气好加功夫不错,竟活到了现在。
他也是唯一一个被三个藩王蒙在鼓里的人。
那三人野心极大,皇上有张良计,他们也有过墙梯,想向死去的藩王们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