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啊。
“皇上说这个做甚?”皇后眨了眨眼,无辜看他,“后宫不得干政,皇上与臣妾说起朝廷的事,也算犯规。”
“朕就是规矩,我说犯规,才算犯规。”何蓉两句话,弄的皇上又不开心起来,“皇后今天心情不好?”
何蓉摇头,“没有。”
“还说没有?你那表情……”
“皇上。”何蓉突然打断他,“你听,外面好像有声音。”
是一种空灵的铃铛声,和婉转清脆的女音,唱着好听的歌。
皇上经皇后提醒,起身出去看了看,门外的院子里有宫女身着粉红女装,甩着宽大的衣袖跳舞,赤着脚,手脚各绑了一串铃铛,每一次挥臂,抬脚,那铃铛都会响起细碎的声音,好听至极。
那宫女舞功底子不错,跳的宛如仙女似的,不仅皇后吃了一惊,就连皇上也吃了一惊。
待一曲终了,那宫女似乎才瞧见似的,连忙跪于俩人身前,“参见皇上,参见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后笑着问她,“刚刚唱的是什么歌?”
“回娘娘,奴婢跳的是越女歌。”
“谁吩咐你在这里跳舞?”这话是顾筝问的,心里有些厌烦,后宫女子为了勾起他的兴趣花样百出。
“回皇上,娘娘最近心情不好,奴婢是自作主张,跳来想逗皇后开心,已准备了有好几日,今日才鼓起勇气。”
言下之意并非为了讨好他,是为了讨好皇后,而且早有预谋,不小心他今日过来而已。
“是吗?”皇上抱着怀疑的态度。
皇后倒是挺开心,给他介绍,“这是我宫里的侍女,多才多艺,只当宫女可惜了。”
做宫女可惜了,做什么不可惜?
皇后眼睛看着他,那里头的含义十分明显。
皇上就像看不见似的,差人重重有赏,其它倒是没说也没做。
皇后不愿意,他也没强逼着,只说留下来说说话,又遇到皇后的连番毒刺,气的一肚子火回来,一次两次倒也罢了,第三次向他推荐那个宫女,三句话不离那个宫女,他终于如了她的意,将人叫去养心殿伺候。
那晚那个宫女哭的很伤心,也哭的他心烦,还没来得及做便又将人送了回去,随便封了个贵人,入住长安宫,跟皇后一起住。
顾筝能看的出来,那宫女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这后宫的女人,果然没几个是真心爱他的,即便有,也是曾经,这些年他心思全在朝廷上,如今朝廷的事解决,才发现后宫成了问题,连曾经最爱他的皇后,如今也因种种原因,心如死灰,任他如何渲染,也激不起她半点兴趣。
当真是晚了。
皇上属于心血来潮的那种人,几次碰壁,他来的也少了,倒是方便了皇后,又瞒了一段时间。
她的肚子月份越来越大,六个多月,终于瞒不住,即便冬天穿的再厚,还是有些肚子,也不准备再瞒,告诉了何钰,何钰已经差人准备。
深冬时期,民间渐渐传出传闻,说是天上紫气东来,寓意吉祥如意,国泰民安,近日也比较蹊跷,频繁有和尚道士过来,说是皇宫有喜事,问喜事从何而来,都道天机不可泄露。
一次两次没人注意,好几次之后,这事被皇上知晓,特意上山拜佛,问方丈喜从何来?
方丈如实道来,说是宫内不久会添一名新生命,很有可能是女孩,天上星斗微有移动,紫微星旁边的天机星亮了。
天机星与别的星不一样,主辅助,最是温顺,所以方丈猜是女孩,总之这颗星会助紫微星大帝之位越发稳固。
紫微星便是皇上,皇上身边的天机星亮了,便说明与皇上有关,所以那星星就是方丈口中的新生命,会生在皇宫,对皇上有诸般好处。
也不知是不是说的多了,还是真的天降喜事,晚上皇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将京城收服,又成了这片土地唯一的霸主。
隔天宫内果然传来好消息,皇后有孕,已然六个多月,再过四月便会生下小生命。
第219章 秋后算账
皇后怀孕,还瞒了六个多月,有人忧,有人愁,有人恨得咬牙切齿。
虽然皇后说了,并不知道自己怀孕,只道是上一胎生下死胎后情绪低落,心灰意冷,便死命的吃,死命的吃,在肚子还没恢复如初便又撑大,只以为自己胖了。
因为刚生下死胎,再加上身体虚弱,好几个月不来葵水,问过太医,太医说是正常的,细细调养便是,谁能想到竟是怀孕。
最近也是看肚子越来越大,有些不正常才请太医过来看看,根本没往怀孕那方面想,原先太医便叮嘱过她,说是三年之内很难再孕,连太医自己都没想到,出了这么个奇迹。
有人问,为什么前段时间皇后摔倒,太医没验出来?
皇后便找借口,道她那时刚生下死胎没多久,身体虚弱,查不出来。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不过她非要这么说,既是皇后,又怀了孕,争不过。
人家只一句,难道你不欢迎新生命?便将其堵死,当然不能说不欢迎,这可是皇上的子嗣。
皇上也像中了邪风似的,竟偏袒着皇后。
他原来最讨厌的便是皇后,上回怀孕,直接从她手里拿走了凤印,后宫一应事物交给周贵妃管。
大权都被拿走了,相当于打皇后的脸,连皇上都如此待她,更何况其她人,后宫更是女人多,怨气也多的地方,能踩几脚便踩几脚,如今还想像以前似的踩上两脚,直接被皇上以以下犯上的罪名降了一级。
贵嫔成为嫔,妃成为贵嫔,一个都没例外,柳贵妃都险些中招,好在她看情况不对,及时改口,否则今个也会被当成鸡宰了儆猴。
许是真的除了朝廷两大权臣,如今他一家独大,说的话最有份量,也是真的开始用心培养子嗣,在这方面着重加强关注,叫跟顾晏生同龄的,年长的,每日五更过来旁听朝廷论事,坐不住的罚,罚到坐的住为止。
并非谁都对朝廷枯燥乏味的论事感兴趣,看一群老头子吵架,无异于夫子念经,也就顾晏生异于常人,竟听的津津有味,偶尔插上一嘴。
他刚开始时不太懂,也不了解,便耐心的听着,后来渐渐上手,提出意见和建议,刚开始众臣不屑,后来发现太子并非草包,是有真材实料的,提出来的都是关键,于是对他也尊重了些,不再像以前似的,不理不问,遇到顾晏生执法,故意不配合,拖顾晏生的时间。
如今是真的将他当成大人,有些言听必从,以他为尊。
这些待遇都是新入朝旁听的皇子们没有的,一时间妒忌,羡慕,怨念的目光纷纷盯着顾晏生。
顾晏生还跟以前似的,全当没看见。
他这人最有耐心,要是屏蔽谁,可以一连屏蔽许多天,何钰深有体会,他又跟顾晏生冷战了。
姐姐怀孕,这么大的事没有告诉他,他自然生气,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如果皇后生了,生下来是个女孩倒也罢了,如果是男孩,俩人的亲密关系必然闹僵。
男孩便相当于有继承权利,还是嫡出,身份尊贵,即便是与太子也是能一较高低的。
顾晏生是太子,与外甥便是竞争对手,何钰站谁?
肯定是姐姐了,这个无须质疑,可他和顾晏生又是好朋友,还答应了顾晏生,将来他为皇,他当白纸扇,一个男孩便能毁了这一切,是他俩之间的沟壑。
所以说顾晏生这个气生的理所当然,何钰自知理亏,都不好找他。
他生气,何钰也生气,倒不是跟顾晏生,是跟元宝,冷落了元宝小半个月,元宝终于过来负荆请罪。
原来还抱着希望,少爷没有得到名单,不知道他的身份,可少爷这段时间对他几乎无视,在书苑时如此,寝室时也是如此,他要过来打扫房间,少爷不让,衣裳也不叫他洗,还将他挪去了另一边住,位置从相邻,变成了八百里远。
如此元宝便懂了,少爷什么都知道,他思前想去,决定主动坦白,少爷最吃这套,他假装没这回事,少爷就能一直假装没看见他。
起初跪在楼下,从早跪到晚,何钰不理,回来后直接去睡,第二天起来一看,元宝还在外跪着,他从楼上瞧得清清楚楚,手一挥,竟将顾晏生的花盆砸了下去,正好落在元宝不远处。
何钰洗漱完,瞧还有些时间,便坐在屋里看书,没有顾晏生的耐心,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烦,一目十行,掀页掀的特别快,也不知什么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是太子的花吗?从楼上掉了下来,我给装好了,还要吗?”
顾晏生已经去上早朝了,否则非跟何钰急不可,他最爱花花草草,即便何钰爆了个猛料,花是那啥玩意儿,他依旧喜欢,别扭了一阵子,过段时间又养了起来。
“进来吧,门没关。”
门这才打开,元宝捧着花盆,小心翼翼进来。
那花盆从三楼砸下来,早就摔成了稀巴烂,里面的土稍稍变形,被元宝换了个差不多的花盆,捏把捏把又塞了回去,外表看起来无甚差别,不过新土和翻土还是能看得出来,经常浇水的土表面是平的,细腻,黏成一块,这个松松散散,一看就是刚弄的。
“少爷,我给太子送花。”元宝先不提他俩之间的事,以太子为借口,穿梭在屋内,拖拖拉拉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将花摆弄好,弄好也不走,直接又在屋里跪了下来。
“少爷我知道错了。”
何钰手里的书拿得稳稳的,眼都不抬一下,“错哪了?”
元宝跪了一夜,膝盖都跪肿了,方才进来时腿一瘸一拐,明显有伤,意思意思便行,真过份了说不定元宝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将功补过去找何晓,刺杀皇上之类的,到时弄不好连累整个何家。
最主要还是一起长大的玩伴,算是兄弟,没有隔夜仇。
“我不该隐瞒少爷,不该将少爷的事告诉老爷。”元宝诚心悔过。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一出生就在何家,娘犯了错,与刺杀对象产生情谊,还生下了他,后来任务失败,回到何家当何钰的奶娘,再后来因为身受重伤,不治而亡,留下他一个人。
丞相本想将他送去岛上训练成死士,那里实在太苦,他受不了,便趁每个月一次的运粮机会,偷偷潜伏在水下,挂了绳子远远吊着。
那船上高手太多,他在船上只有死路一条,所幸船是大船,上头雕了许多雕像,民间传言,水底下有水鬼,会雕鬼差镇煞,以恶制恶。
他将绳子挂在其中一个鬼差像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身上,船是大肚子形,从上面很难看到底下,除非故意低头,不过低头他便潜伏在水里,就这么一路被船带着,花了一日才上了岸。
上了岸也不敢走,管事们每天都会说逃跑的下场,死无全尸,以丞相的权利,除非他一口气跑出京城,不,即便跑出京城也没用,所以他没有跑,反而主动回了丞相府,向丞相请罪。
丞相问他如何逃出来的,他一五一十说出来,丞相便念他机智,将他留在何府,也没说叫他做什么事,只将他留在了何府。
府上不养闲人,丞相叫他留在府上,肯定是有用的,但是有什么用又不说,这就要看他自己猜了。
丞相想考考他,有没有资格留下来。
元宝在府上转悠了几天,遇到了何钰,那年何钰还很小,粉琢玉雕似的,绷着一张脸,被人牵着手,因为个子矮,跟人说话努力垫着脚尖。
一定很不舒服吧。
身边没有一个同龄人,最小的都有十五六岁,别人说的话题他插不上嘴,就那么笔直笔直的站着,虽一身荣华富贵,瞧着却形单影只,他编一只蛐蛐儿,何钰都能看半天,然后问他这是什么?
他竟然没见过蛐蛐儿?
何钰不仅没见过蛐蛐儿,他还没掏过鸟蛋,没摘过果子,好多好多东西他都不知道,他年龄太小了,每天要学琴棋书画,脑子里已经装不下其它,主母也不允许他干净着出去,脏着回来,若是衣裳脏了,便会追问小厮,少爷又做了什么?
去水边玩不行,太危险了,爬树也不行,太高了,玩泥巴影响形象,何钰的童年都是在规矩里过的。
那时他太小,没有自己的主见,一言一行都被规定着,不许说不合规矩的话,换句话说不能说真话。
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残酷的,他知道,可他同样小,不能为何钰做什么。
他最后选择向丞相请求,留在何钰身边,为这个男孩添一分乐趣。
丞相答应了,只叫他跟在何钰身边,安心伺候少爷便是,别的什么都没说,也没像何钰想的似的,叫他汇报何钰的日常生活,并没有,丞相还是很尊重何钰的。
既然没有任务,他便随心所欲,引导着何钰劳逸结合。
很多东西表面看来是何钰发现的,实际上是他刻意引导的,做的太隐秘,何钰一直没发现而已。
他带何钰去掏鸟窝,谎称鸟掉在地上,需要人把它送回窝里,自己怕,让何钰去。
何钰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颤颤巍巍爬了上去,将鸟放回窝里。
从树上看底下的人真小,是另一种景象,何钰一边心惊肉跳,一边抱着树说,感觉跟飞似的。
他把何钰从一个一板一眼的男孩,变成了青春活力的男孩,学会了各种玩乐,且一发不可收拾。
何钰是女孩子的事,其实元宝也是跟了何钰三年后才知道的。
许是时机到了,丞相才告诉他。
“其实老爷从头到尾只交代了我一件事,替少爷隐瞒女儿身的身份。”
怕何钰误会,他进一步解释,“少爷是女儿身,我也是从少爷进宫才开始知道的,老爷是怕少爷大大咧咧惯了,当真与人一同洗澡,亦或者生病风寒,请太医暴露,我的责任就是在少爷头脑发热时将少爷拉回来,照顾少爷尽量不要生病,即便生病,也只请指定的太医。”
丞相一向谨慎,事事做两手准备,何钰毕竟还小,不一定真的听话,因为背上有关乎家族存亡的纹身,便真的不下水,不与人同乐。
实际上这个年龄段的人总会有头脑发热的时候,何钰也确实好几次险些暴露,每次都是元宝及时拦住,才没有真的泄露。
他还在宫里安插了知情的太医,何钰生病了只能去找他看病开药。
“既然父亲能让你知道,为何不能叫我知道?”这也挺奇怪的,叫元宝知道帮他掩护,和让他自己知道自己掩护,自然是后者更好一点,为何父亲不告诉他,反而告诉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