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钰接过来看了看,面色总算好了些,“算你还有良心。”
他将纸拿在手里,没有塞进怀里,反倒从中间一撕两半,再撕四半。
顾晏生皱眉,“你干什么?”
何钰嘴角勾起,“就算留着这个又怎么样,只要你想,随便说是伪造的便能赖掉。”
顾晏生跟旁人不一样,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就算有这个,他一句左手撇,这字便跟他写的不一样,到时谁信?又有谁能辨别的出?
而且就像何钰说的似的,真的想赖写一万张纸条也没用,顾晏生有太多办法反驳,说是污蔑,伪造,陷害,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种东西不好存放,放家里会被翻出来,放身上搞不好被你杀人灭口,万一掉了,那咱们两个都跑不了。”
顾晏生杀了八皇子,他便是从犯,知情不报不说,还帮着隐瞒,找人替他开脱。
“咱俩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用不着那个东西。”何钰提醒他,“你好说话我也好说话,你不好说话,我也不好说话。”
维持关系是互相的,他帮了顾晏生,顾晏生若是没有回报,那他下次就不会再帮,但是相对的,顾晏生帮回了他,那他下次还会帮回去,就那么简单。
毕竟他俩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单纯就是互相利用而已。
其实何钰还是亏了,毕竟他先下本,去帮顾晏生,而顾晏生的承诺一时半会实现不了。
其实也就是出出智力,没费多大功夫,能将顾晏生推起来,还是一口气踩着三家上位,在他的意料之外。
顾晏生的起·点很高,只要他自己再努力一把,飞的便比所有人都高。
“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何家的支持,你能跑多远。”顾晏生这步棋一走,等于彻底得罪了何家,不仅不能得到何家的支持,还有可能成为何家的敌人。
“我不要何家,有你就够了。”
现在他有何钰,便能从萧琅手中逃出来,以后呢?
只怕会越合作越默契,也越发顺风顺水。
他这话说的暧昧,自己可能没感觉,何钰倒是一愣,“你当我是什么?”
“随叫随到的男朋友吗?”
何钰跟他保持距离,“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顾晏生皱眉,“我们还没到朋友的地步吗?”
他俩几次合作,应当是到了?
司徒骏文说要想证明是不是真朋友,找朋友借些银子,他借你的话就是,不借肯定是假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你有困难,他帮你,也是真朋友。
何钰帮过他,就是最好的证明,历来都是他帮别人,从来没人帮过他,这应该是好朋友象征才对。
难道是没找他借过钱?
顾晏生突然开口,“你有银子吗?”
???
怎么说着说着,扯到了银子上面?
“有啊,干嘛?”何钰掏了掏身上,还有些碎银。
他腰间那块玉拿去当了,买了补品和药,剩下一些碎银,元宝还给了他,细细凑了凑,差不多十两左右。
“借给我。”
何钰更是一脸懵逼,“你要银子做什么?”
在宫里想花也花不出去,打点人也太少了,这么点钱还不够何钰买身衣服。
“你别管,借给我就是。”
何钰一脸迷茫的倒进他手心。
顾晏生双手捧着,疑惑道,“你明明肯帮我,也肯借钱给我,为什么就是不承认我是你朋友?”
这怎么又跟朋友扯上关系了?
顾晏生该不会不知道男朋友和朋友的区别吧?
何钰刚刚说的是男朋友,男朋友这个词是他从何玉记忆里搜出来的,这个时代没有,但男朋友从字面上理解,就是男性朋友的意思,顾晏生会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你想跟我做朋友?”既然他说的是朋友,何钰也假装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男朋友。
顾晏生点头,“我把你当朋友,你不把我当朋友,感觉自己亏了。”
“噗!”何钰喷笑,“司徒骏文想跟你做朋友你为什么没应?”
那日他与司徒骏文聊天,能听出司徒骏文对顾晏生有些好奇,如果顾晏生接纳的话,早就成朋友了。
“红烟想跟你做朋友,又为什么没应?”
红烟喜欢顾晏生,这是无须质疑的,几乎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唯独顾晏生,他看不出来,按照正常情况成为朋友还是可以的,没有,为什么?还是顾晏生的毛病。
“你知道你为什么想跟我成为朋友吗?”何钰给他分析,“因为我对你有利用价值。”
他有利用价值,所以顾晏生想跟他交朋友,以后可以互相利用,司徒骏文和红烟不是,顾晏生跟他俩相处,只有他利用别人,没有别人利用他。
也玩不过他。
所以他更喜欢何钰。
这个很简单,就像游戏玩家似的,大神接触菜鸟真的非常简单,稍微说句话,菜鸟便激动的不得了,但是菜鸟去接触大神,也许做了许多,大神也不一定记得住他。
如果顾晏生就是那个大神玩家,他身边都是菜鸟玩家,所以他们没有共同话题,也玩不到一块去。
直到有一天,顾晏生这个大神玩家,遇到了另一个大神玩家何钰,他俩比斗数次,不赢不输,配合默契,七进七出合作愉快。
因为玩的舒坦,顾晏生这个大神玩家想勾搭另一个大神玩家何钰,以后可以继续玩。
但何钰拒绝了他,一次也就算了,两次顾晏生有些不理解。
“朋友难道不就是互相利用,你帮我,我帮你吗?”
“你看你看。”何钰指着他,“露馅了吧?”
朋友如果都是这样的关系,那么一旦另一个人混的不好,譬如何钰从大神级别掉到小神去,顾晏生还是大神,顾晏生就会抛弃他,去找别的大神玩家。
“朋友是互相帮助不假,不过是不求回报的。”他指指自己,又指指顾晏生,“我们俩是利用关系,如果我帮你,你没有帮回来,就没有下次了,但是朋友是我帮了你,你不帮回来也成,我帮你是我自愿的,不求回报。”
何钰小课堂展开,一发不可收拾,又叨逼了半天,将亲情关系,朋友关系,利益关系,一一说了个遍。
顾晏生认真听着,“这么说朋友比利益关系高一等级?”
“深,是感情比利益关系深。”何钰纠正他。
顾晏生的三观和价值观,偏到了沟沟里去,纠正不易。
“那我们做了朋友岂不是感情更深?”顾晏生对做朋友非常执着。
大概因为他从来没有朋友,何钰又跟其他人不一样。
他从小到大,即便是利用关系,也是他先吃亏帮别人,或者就像他跟红烟的关系,他帮红烟报仇,顺便达成自己的目的。
都是他帮别人,他先出手,帮过之后别人才会帮回来,有些干脆不认账,需要他掌握了把柄才肯还回来。
但何钰很奇怪,他居然愿意吃亏,先帮别人,求的回报也是虚无缥缈的那种,几乎算是无偿帮忙。
毕竟世事无常,什么时候死,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自己都不知道。
他从来没帮过何钰,何钰却不计较,先帮他,这点区别对顾晏生来说就像打破了往日常规似的,影响很大。
“又错了,是先有感情才能成为朋友。”顾晏生在这方面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何钰随便图两笔他也相信。
顾晏生眉头锁紧,“这个太难了。”
何钰翻个白眼,“一点都不难。”
顾晏生没有用心交而已,所以他觉得难,何钰想跟他一点一点的掰,又嫌麻烦,“算了,你还是多去交几个朋友吧,什么时候有经验了,什么时候再过来找我。”
“一个都已经这么难了还要交几个?”顾晏生摇摇头,“算了,这个朋友我不交了。”
何钰:“……”
活该你没朋友。
他一个没朋友的人,难得那么正经指教另一个没朋友的人,几乎将自己这些年如何凭本事交不着朋友的经验都告诉了顾晏生,结果顾晏生居然没有用在实际上,可惜啊。
“说起来奇怪。”何钰放弃跟顾晏生扯朋友的事上,担心起了另一件事,“为什么姐姐还没回来?”
皇后天还没亮便早早的去了养心殿,就是希望在皇上还没上朝之前堵住皇上,将顾晏生的事敲定,但是现在都快晌午了,居然还没回来。
周贵妃走后何钰叫人去找过,有些回来说没找到,有些说去了慈宁宫,慈宁宫是皇太后住的地方,姐姐去那里做什么?
第69章 压力好大
何蓉运气不好,她起的早,别人起的更早,刚到养心殿,还未进去,便与周贵妃撞了个正着,一个朝外走,一个朝里进。
周贵妃临走前笑容意义不明,盯着她的眼神带着不怀好意,看笑话似的。
何蓉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果然她进去后刚一张嘴,皇上便是一顿,问她今个怎么了?怎么都来找他过继三皇子。
何蓉心中不好的预感应验,周贵妃比她先来一步得到皇上的圣旨,已经过继了三殿下。
情急之下她便想立即回去,刚转身又折了回来。
她想起了何钰说的三足鼎立,君无戏言,她就这么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不如要点补偿。
如果何钰说的是真的,周贵妃有了三殿下,她身子又好了,便没有理由再揽着凤印。
何蓉冷静自持,将种种厉害关系都说了出来,只道贵妃揽凤印,是越轨之举,且那日她与贵妃相遇,贵妃竟叫弟弟为小公子。
旁人叫也罢了,周贵妃叫便不妥了。
她是皇后,弟弟便是皇上的小舅子,叫一声国舅不为过,今日贵妃连自家人都拎不清,他日国宴上尽是些他国使臣,周贵妃若是再来这出,丢脸岂不丢到千里之外去?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果然说的皇上面上犹豫,没多久大笔一挥,写了圣旨叫周贵妃将凤印还给皇后。
毕竟也没有理由不还,那日的借口是皇后怀孕,不利打理后宫,便暂交给周贵妃,现下人都好了,再不还只会惹人猜忌,皇后也会心凉。
离上朝时间还有些许,皇上便留皇后坐了坐,道将凤印交给别人,是怕累坏了皇后的身子。
皇后表面听着,心里冷笑,如果钰儿说的三足鼎立是正确的,那么皇上将她的孩子打掉必然也是真的。
表面说是心疼她,实际上收了她的凤印,是为了打压何家,给站何家的人敲一个警钟。
能给皇后凤印,也能撤了皇后的凤印,能让何家在朝上为非作歹,也能顷刻间弄死。
全凭他一句话。
以前她不懂那些弯弯道道,一进宫便是凤命,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的对手便是周家与许家,刚上位皇后时也处处遇到阻碍。
那些个妃子个个人老成精,面上一说,私底下又是二做,再加上有太后压着,何蓉卯足了劲也无法出头。
其实她在后宫也不是没有长进,但经验这个东西,只有吃多了亏才能慢慢上去,并不是马车,嗖的一下就跑出老远。
何蓉在家里是长女,又有母亲亲自带着身边,母亲一向宠她,要什么给什么,都不用宅斗。
家中的庶出也都老实本分,不敢逾越半分,同是嫡出的姐妹感情很好,掏了心窝子对待都不够,哪用的着斗来斗去。
不斗自然不懂,她刚来皇宫吃了不少亏,每次委屈便写信给母亲,母亲也是个白甜,被父亲护的什么都不知道,俩人便一起哭,一起抱怨。
找皇上,皇上不行便找太后,实在不行找他爹,久而久之三个都被她烦的索性置之不理,叫她自个儿悟去。
她越悟越偏,只觉得是父亲放弃她,皇上不爱她,太后故意刁难她,其实仔细想想,还是她自个儿的问题居多。
一把巴掌拍不响,那些个小事大事自己都处理不好,动不动便委屈的不行,哭哭啼啼最是惹人烦。
何蓉现在成熟了不少,也知道有自己的原因,但不愿意先低头,只能这么拧着。
她因为孩子的事,见皇上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一拖再拖便是不想见,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除了方才要凤印的时候张了张嘴,其它便干脆闭口不谈。
皇上说,便应几句,不说就这么尴尬着,气氛诡异。
皇上也感觉到了,没聊多久便叫她回去,她惦记着过继的事,路上走的匆忙,谁料恰好遇到太后,太后以她不顾皇家威严为由,带回慈宁宫调教。
一连叫人抱来数本历来皇后的书叫她看。
说是前代皇后如何如何贤德,前任的前任皇后又是如何如何善解人意,就连太后也是当过皇后的人,再看看她,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何蓉倒是没以前那么怨太后,被罚了也只是跪着细细看书。
想差人回宫告诉何钰一声,奈何太后盯的紧,怕她又通风报信,叫来皇上撑腰,或者干脆出宫搬她爹的救兵。
这事也没少发生,何蓉总觉得自己被偏待,太后不喜欢她,刻意为难她之类的。
其实是想多了,她是太后指名道姓要当皇后的,原想培养她,谁料她自己不争气,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冷一段时间,再找机会说于她听。
何蓉听不得数落,太后只能打感情牌。
“哀家与你外婆姐妹相称,你的事便是哀家的事,你也别怨哀家骂你打你,若是旁人,哀家才懒得管。”她对何蓉是严了些,毕竟是一国之母,皇上也是她的亲儿子,皇后自然要争气些。
“哀家也曾当过皇后,知道你的苦,但你该做的还是要做,既不得我儿喜欢,便多花点功夫,立立权威,叫那些嫔妃贵仪敬你怕你,以后哭哭啼啼有损皇威的事切莫再做。”
何蓉轻伏下身子道,“母后教训的是。”
“你也老大不小了,在这后宫数年,半点长进也无,被那周氏徐氏压的抬不起头,叫哀家怎么说你呢?”皇后也算有太后撑腰,奈何自己作,将关系弄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