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这是去哪?”齐夏问道。
“去月满楼。”何钰笑的不怀好意。
他这么小当然不是来风花雪月的,况且也风不来雪不来,就是瞧个热闹,再顺便给别人找找茬。
比如抬高金宵夜的价钱,叫人家多花点钱,这么一琢磨欠揍的可不止萧琅一个,他也欠揍。
其实现在还好了些,以前更是无法无天,上房揭瓦那都是平常事,经常闹得人家找上门,不看着他被打一顿不肯罢休。
后来进了皇家书苑,这性子也改了不少,待不住也要待,那么多皇子世子都在,人家都要老老实实的,他放肆不成体统。
一个弄不好就是关大牢的大罪,再由人添油加醋一把,谁知会不会闹到皇上那去。
一旦被皇上知道,事态就不是小打小闹,是朝廷大事,要着重惩罚。
何钰就这样在皇家书苑待了几年,慢慢将自己的顽劣本质隐藏,实际上偶尔还是会暴露出来。
譬如他在皇宫的花园里破坏许修竹和周浩然迎娶公主的大计,亦或者前几日讹诈他俩,人生寂寞如雪,总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乐趣。
就像萧将军,喂鸡都能喂的其乐融融。
佩服。
说起来好久没见明月公主,不知道她的亲事如何?
她那个年纪如果不是外国使臣逼的紧,最少还要三五年才能成亲。
毕竟类似何钰,许修竹和周浩然撑死也才十三岁而已,还没到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娶回来就是委屈了公主。
皇宫是不允许男子进去的,为什么他们能在里面进学?
因为还不具备男人能做的。
最少也要十五岁,皇上才会让他们出宫,到时皇子们也要在宫外另起府邸,大家又凑在了一起,上同一家书苑。
皇宫其实就是皇上的后院,允许他们进学没错,圈出一个地,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说是皇恩浩荡,就是监视和要挟。
类似何钰,是丞相唯一的继承人,何钰在他手里,丞相会老实很多,所以其实何钰不太愿意去皇宫进学。
规矩太多,人也太死板,还不能出来,闷都能闷死。
“公主大抵是定亲了。”何钰突然来了一句。
齐夏反应不过来,“什么?”
“没什么。”
何钰没说实话。
这么多天没消息,看许修竹和周浩然的样子似乎也放弃了,他俩喜欢公主喜欢的不得了,放弃说明人家已经名花有主。
不知是谁那么有福气,可以娶到公主。
何钰这段时间忙里忙外,就是想忘掉公主,也刻意回避明月的事,但有时想想心还是会痛。
那么好的姑娘,奈何凑不到一块去。
他这样的身份,还是继续孤老终身吧。
何钰幽幽叹口气,与齐夏一道,去了月满楼,赶上了月满楼开业。
其实是孟建中特意等他,他不来便一直拖着,这一拖拖到了现在。
青楼本就是夜间做生意的地方,夜间开业也说的通。
孟建中没有全部开业,他先急急开了一家,赶在何钰进学前,所以这天他其它楼里的花魁也到了现场,一一展示才艺。
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底下的人砸银子,送花送礼物的皆有。
最后再统一叫价,谁出的价高,谁就能得花魁一夜。
何钰突然想起来何玉看过的站,有个叫霸王票的榜,谁砸的银子多,谁就能上榜,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若是这里也搞一个,男人本就爱面子,为了争上榜还不疯了天?
何钰连忙叫来孟建中,将他的意见说出来,孟建中拍手叫好。
他们先不急着公布,待所有人的叫卖敲定,再由银子定等级。
与站那个霸王榜一样的等级,多少两改了改。
满一百两黄金的叫小霸王,满五百两黄金的叫霸王,满一千的叫超级霸王,五千叫小霸主,一万是霸主,五万是无敌霸主。
五万两黄金大抵是不会有的,挂个号而已,证明有这个等级,叫人努力往上爬。
在霸王榜的客人可以拥有一些特权,就像vip似的,越高特权越多,其实就是怂恿他们多花钱。
何钰琢磨着再搞一个营养液排行,搜集送礼的数值,送的礼物越多,排行就越高,这个没有特定规矩,如果没有别人送,一些小东西也能上榜。
这两个东西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这样才有攀比性。
孟建中很尊重他的想法,待所有花魁叫卖结束,两张榜悄无声息贴了出来,可以用真名,也可以用假名,随便他们。
第一个用的是假名,其他都是真名,看来猜的果然不错,大家都爱炫耀。
“第一个是你。”孟建中指着上面的名字道。
“嗯?”第一个叫谦谦公子,一听就不是真名,怎么就变成了他?
“这是我给公子准备的。”孟建中笑的猥琐,“算是感谢公子的照顾,又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还有啊,我把公子的事一说,人家婉莲非公子不可。”
“婉莲?”怎么没听说过。
这段时间与孟建中时常联系,他楼里大大小小的事何钰基本都知道一些,没听说过有这个婉莲。
“这是我为开门大吉准备的。”几天前他就在物色,有了何钰的首肯,丞相必然有些动作,果然不出所料,没几天他爹就被放了出来,封条也可以拆了。
前几日孟建中觉得这事是板上钉钉,便开始为开门大吉做好准备,又推出了一个姑娘,准备将她捧成花魁。
但人家有本事,卖艺不卖身,除非那人是何钰。
都指名道姓了,不能不成全她。
何钰颇感兴趣,想上去瞧瞧,又摇摇头,“算了算了,我娘今个儿将我关在家里做功课,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这要是耽搁久了,被娘发现,我是吃不了兜着走。”
现下确实很晚,他是为了给孟建中撑场面,再来是增加感情,以后用的着孟建中的还有很多。
孟建中也想与他加深感情,他原来抱的那个大腿,每天甩脸色不说,动不动就是敲诈一笔,有时钱弄去了还不办事。
可他求到人家有什么办法,人家甩脸色他也只能给脸,人家要敲诈了他也只能送钱,人家收了钱不办事他也不敢说什么。
自从抱了丞相的大腿他才发现,原来不是什么人都像前头那个似的,人家不仅有家教,还有礼貌,主动称他老哥老弟,也不甩脸色,更不主动求财。
给就要,不给也不会说,有事了还能庇护他,关键这是真的强后盾,杀头的大罪说没就没了,还是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抱了这个大腿,今后只要低调一些,生活无忧,他也可以尽情的施展,将生意做的更大。
那楼都是小钱,最主要的是人,只要人还在,何愁钱不来?
过不了几年,他便会重回当初的规模,还能完成孟家的顶峰。
当然这生意也不能做的太大,实在太大的话必然引人觊觎,名姝的事便是一个教训,叫他狠狠栽了个跟头,掉了半数家业。
是祸也是福,将来小心一些,一明一暗经营便是,昨个他去丞相府,主要是去见丞相,被丞相敲打了一番。
树大招风,今后尽量低调,不给丞相惹麻烦。
那人瞧着就不太好说话,还是小公子春风暖阳,好相处许多。
“就一刻时间,不耽搁。”孟建中给他找借口,“小公子若是害羞,我叫人家下来也行。”
何钰连连推辞,“老哥别笑话我了,我还是个孩子。”
他这会儿才想起自己还是个孩子,原先逛青楼喝花酒,不要太溜。
也是孟建中生意做的太好,民间一直流传一句话,不进青楼不算男人,顶多是个男孩。
很多人自然不服气,何钰也是其中之一,他本气傲,便想去青楼证明自己,看,是男人了吧?
谁料一回生二回熟,竟来顺了路。
“没关系,婉莲也是个孩子,与你同岁,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孟建中挽留他。
何钰直摆手,半响突然恍然大悟,“差了忘了,娘还在锅里为我炖了鸡汤,不说了,真要走了,老哥忙你的,告辞。”
他行了一个长辈礼便匆匆离开,那脚步快的仿佛身后有野兽追着似的。
把个孟建中逗笑了很久,他双手负立,凭空问道,“怎么样?可还满意?”
那廊后走出一个人,生的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因着年龄太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又多了几分水嫩。
“谦谦如玉般的公子,越发喜欢了。”婉莲抬头看他,“哥,你说他能不能看上我?”
孟建中确实找了个小姑娘,十一二岁左右,与何钰相仿,也叫婉莲,只不过不是这个婉莲,是另一个婉莲。
这个婉莲是他的亲妹妹,他用那个婉莲当敲门砖,试探何钰,给这个婉莲做探路的石头。
“来往多了,总归有些希望不是吗?”孟建中拍了拍婉莲的肩,“多多努力。”
婉莲娇羞一笑,“听哥的。”
第81章 又见面了
何钰路上被齐夏调笑,“他做东,小公子为什么不上去瞧瞧,万一长的很好看,岂不是亏了?”
何钰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我还是个孩子,那些个弯弯道道不适合我。”
语气酸酸,其实他若真的带把儿,又怎么可能会退缩?
关键就是有心无力,没那个本事。
叹气,孟建中真是时刻提醒他,是女儿身,就是女儿身。
何钰前头还对不起一个,哪能再惹一个,不见最好。
“齐先生可有喜欢的人?”何钰适当报一报被伤害的小心脏。
齐夏一时沉默。
“齐先生长的好看,本事不凡,不会是没有喜欢的人吧?”何钰再插一刀,“总有人喜欢先生吧?”
齐先生面色幽幽,“小公子比我想的还要记仇。”
何钰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莫生气,莫生气,回去了给你介绍一个。”
他隐隐觉得齐夏貌似对元宝有些特殊,不知道是对儿子的照顾,还是那种思想,反正他俩差了一个轮,应当是不合适的。
而且元宝傻乎乎的,完全没有那种思想,齐夏若真的关注他,可能要吃亏。
何钰也是提醒他,真有的话还是断了吧,没有就算了。
齐夏似乎接收到他的暗示,回去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俩人包了辆车,驾车到家。
何钰又是翻进去的,一进门就瞧见里头灯还亮着,气氛紧张。
原先站在院里的家丁里也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哪。
何钰将身后的门关上,一边解开披风,一边小声问,“元宝,我娘有没有来过?”
元宝声音哆哆嗦嗦,“少爷~”
那音拐了几下,何钰听出不对劲,转身就想溜,里头响起他娘的声音,“站住!”
何钰脚步顿住,有不好的预感。
“你现在本事大了,偌大的院子十几人盯着,说溜就溜,当真是不把为娘的话放在心上,觉得娘老糊涂了?”安语嫣话说的严重。
她平时不怎么管何钰,因为何钰让她省心,不似小时候了,她也不好再管,没想到管起来才发现毛病还这么多。
“娘,说什么话,我这是有正事要办。”何钰安抚她,“那些功课我都做的差不多了,该记得记,该看了看,是做正经事,也是看累了出来溜达溜达,怕娘担心才没声张的,我的一片孝心,怎么到娘嘴里就变了味?”
安语嫣皱眉,“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问元宝。”
“元宝是你的人,自然会帮你说话,我还能不知道。”安语嫣随手拿了一本桌上的书,“我考考你。”
她拿的是一本诗经,里面记载了好几百首诗,何钰看都没看完。
但他一脸自信,“娘说。”
安语嫣坐在椅子上,随手翻开一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下一句是什么?”
元宝小心翼翼将铜镜对准那书,何钰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挪了两步,看的更加清晰,“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安语嫣又翻了一页,“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何钰对答如流。
安语嫣不信邪,“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何钰面色如常。
他总有意无意看向身后,元宝的位置,安语嫣猛地回头,元宝老老实实的站在那,无辜的眨眨眼。
她将元宝叫到身前,又考了一句,“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何钰想也不想便道,“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安语嫣没抓到他的小辫子,气愤道,“算了,天也晚了,我要回去歇息了。”
何钰连忙扶起她,“娘慢走。”
他送到院门口,安语嫣叫他回去,自己带着人离开。
何钰松了一口气,“娘还是喜欢瞎操心。”
元宝吓出一身冷汗,“少爷,您还是多看些书吧,迟早要穿帮的。”
今日若非他机灵,将铜镜面对着少爷,少爷今天就惨了。
“啰嗦。”何钰回去瞧了瞧那面铜镜,“还是平面镜好,这个镜子太模糊了。”
照人倒也罢了,应付应付,照字那是真的惨,何钰若非有几分功底,即便有这面铜镜,还是会穿帮。
可惜何玉并不知道镜子怎么做,这东西在她那个时代太常见了,常见到随随便便就能买到,于是从来没留意过。
她不知道,何钰自然也不知道,只能继续用他的老铜镜。
“准备准备,明天入宫进学。”
这一进宫最少也要小半个月出不来,日常需要的东西都需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