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子知道姑娘跟宁王关系好,所以听到宁王回宫的消息立马就回来禀报,此刻开心道:“宁王去寿安宫请安了。”
她欢喜地弯起眼睛,“太好了,不知道宛哥哥耳朵怎么样了?有没有好转?”
当初那件滑雪事件之后,她又见过两次宁王,宁王温柔有礼,呵护体贴,对她跟亲妹妹似的,她自然迅速跟宁王熟悉并亲切起来。
盛盏上前,给她斟杯茶,笑:“宁王此次回宫,定然准备在宫里过年,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日后跟宁王见面的机会多了去,姑娘何必着急。”
柴未樊点头,“对哦,曦哥哥定然要在宫里过年的。”
她欢喜地像个蹦跳的麻雀,忽灵灵跑到软塌的矮几跟前,翻腾上面的针线盒子,手忙脚乱,却又多了一分少女的纯真和快乐,
盛盏走过去,无奈问道:“姑娘,您在找什么?”
“我前些日子做的护腕呢?你见到没有?”
她前些日子没事干,又想这次过年曦哥哥说不定会回来,所以特地做了一个男子护腕。
“奴婢收起来了,姑娘您要用?”
“嗯,拿过来。”
盛盏走进内室,片刻后,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放到矮几上。
柴未樊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件米白色护腕,果然是她前些日子做的那件。
盛盏歪头瞧她,猜测,“给宁王殿下的?”
柴未樊点头。
盛盏抿唇笑,她就知道,也只有宁王殿下能让姑娘毫无顾忌之心地去惦记了。
柴未樊想宛哥哥大概过两天进宫顺便会看看她,谁想下午刚用过午膳,小憩了会,一个小太监便走进来,低眉搭眼说。
“启禀姑娘,我家主子正在金桂苑里等您。”
即使一年多没见,柴未樊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小太监正是宛哥哥身边的大太监,她当即站起身,说:“前面带路。”
金桂苑枯枝凋零,满面挫败,早已不见盛夏时的姹紫嫣红和入秋后的金黄漫天,自从搬进永和宫,她已有许久不曾来金桂苑,走进金桂苑,就见一个长身瘦削的白衣男子背对而站,冷风卷过,卷起白色袍泽抑扬辗转。
“宛哥哥?”
宁王转过身,看见她,俊秀的脸庞率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这丫头,不是说不许叫宛哥哥,叫誉源哥哥。”
柴未樊笑眯眯:“我不,宛哥哥,宛哥哥~”
宁王小时候早产,身子不好,皇上一直怕养不大,听闻民间有起贱名和女性名帮躲灾的说法,便为三皇子取“宛”字,后三皇子长大,自然不喜这个女性化的名字,后他入学读书,夫子为他取字“誉源”,他便逢人就让人叫他誉源,不许提“宛”字,但跟他关系亲厚的,叫惯这个名字的仍旧称呼他为宛。
柴未樊抱着个木盒子,欢快上前,拉住宁王袖子,问:“宛哥哥,你这次回宫,是不是会多住一段时间?”
宁王笑:“是啊,这次回来,会多住一段时间。”
“太好了。”
宁王低头,看见她怀里的木盒子,问:“这是什么?送给我的?”
柴未樊愣了下,拿起盒子,送到他跟前,“嗯,送给宛哥哥。”
宁王接过,“谢谢。”
他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眉毛一扬,拿起翻了两层的护腕,直接戴到手上,点头,“不错,丫头手艺又见长啊。”
柴未樊抿唇笑。
宁王转身,跟她肩并肩在金桂苑散步。
“你在宫里怎样?”
“挺好的啊,再说宛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爱惹事的人。”
“嗯,那,皇上呢?”
“皇上?”柴未樊眨眨眼,迷茫,“皇上怎么了?”
“皇上对你还好吗?”
“当然好啦,嗯,皇上对我挺好的。”说着,见宁王眼里闪烁促狭,她脸皮莫名一热,嗔道,“宛哥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皇上在姑母膝下长大,对我自然有份不一样的情意。”
宁王点头,恍然,“没想到,过去你们两个常常闹别扭,斗嘴,现在倒是好了。”
柴未樊抿抿唇,转移话题,“宛哥哥,你耳朵怎么样?好点了吗?”
提到这个,宁王神色一寞,不过片刻,就重新挂上笑容,说:“好多了,已经模模糊糊能听到声音。”
柴未樊没注意他的表情,只以为他说的全对,当即为他开心道:“那太好了,宛哥哥你会越来越好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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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许顺达那里听到宁王拜别寿安宫后,径直朝金桂苑走去的消息,皇上面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还稳而不乱地处理手头的事,只是一盏茶过后,他就摔了笔,摆袍冲出紫宸殿。
一路急匆匆朝金桂苑走去,身后许顺达得小跑才能跟上皇上的步伐,他心里叫苦不迭,就知道宁王殿下回来,皇上心里就不舒服,尤其跟樊姑娘扯上关系,早年因为两人关系好,皇上就没少生闷气,但谁让那时候皇上整天找樊姑娘的茬,而宁王殿下暖心又体贴呢,要他选,肯定也选宁王殿下啊。
倏忽,前面急匆匆的步伐停下,许顺达好险没直接撞上皇上的身子,他心猛然一跳,脚踩脚,总算及时刹住脚。
心“扑通扑通”跳,他愣愣抬头,宁王殿下正慢悠悠迎面走来。
看见他,宁王殿下眼睛弯弯,心情很好地打招呼,“皇上,好巧。”
皇上阴沉着脸,“一点也不巧。”
宁王走到他跟前,低头,倏忽,出手,拧住他脸颊,“你这小子,脸还是这么阴沉,跟谁欠你多少钱似的,怪不得樊丫头要躲着你。”
皇上眉一拧,抬手,“啪”一下,打落他的手,刚要教训,突然看到他手腕上的护腕,顿住,眯眼,“你刚刚去祖母那里请安不是没带任何护腕?”
宁王抬手,打量手腕上的护腕,悠悠扬扬叹息,“哦,你说这个啊,自然是樊丫头送给我的啊。”
转眼看见皇上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心情更好了,“唉,我没白疼这个丫头,长大了,知道给我做东西了。”
边说,他边往皇上跟前秀一圈,眼看皇上脸都要气炸,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咬死他,联想到那年这小子的狠劲,他到底没敢使劲刺激,忙收好护腕,说:“好了,好了,我将樊丫头当亲妹妹,樊丫头也把我当亲哥哥,皇上你这么气干什么?”
“还是说,”他顿了下,慢慢道,“皇上,你对自己的魅力没信心?”
“哼!”皇上挥袖转身,“朕的事无需你多嘴,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他当即垂首,恭敬道:“是,谢皇上教导。”
皇上轻哼一声,抬脚欲走,末了,到底惦念两人同在庆林园的情谊,虽然这个哥哥在庆林园总是捉弄他,但也真心照顾和关心他,他轻咳一声,别别扭扭道:“你这次回宫,就多住些时间,祖母老是提起你,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宁王闷笑,“是,微臣领命。”
“嗯,没事少往永和宫跑。”
“额……”
第52章
与此同时,安王也回到了京城,柴未樊是在向太皇太后请安时见到他的,同时见到的还有他的王妃。
安王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奎武有力,威武健壮,脸上常年带着不耐烦,好似下一刻就会朝人发脾气。
而她也是第一次看见太皇太后对待安王的态度,果然十分不喜,甚至连掩饰都懒得做,尤其跟对待宁王的态度相对比,一个是嘘寒问暖,一个是不咸不淡。
面对太皇太后的态度,安王妃还好,安王却是不咸不淡,冷漠至极,尤其经历推举四皇子登基的事情后,他对太皇太后大概已经绝望。
临近年关,柴未樊早先就让人打好瓜子胡芦等样式的银裸子,等到时候,给自己宫里每个人都抓了一把。
盛盏弯下腰,笑眯眯行礼,“谢过姑娘。”
今天整个皇宫的宫女都换了身淡粉色衣服,太监们虽然还是一身灰蓝色,但也不约而同换了身最新衣裳,皇宫内外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柴未樊也是第一年给底下人发银子,姑母说她年纪大了,该慢慢学着自己掌管中馈,管教下人,总不能等将来成亲嫁了人才正式开始学,所以从今年开始,让她自己给伺候自己的下人发放银两。
她发放完银裸子,走进正殿,给姑母请安,姑母今日着了身梅花绣纹绒衣,斜靠在背椅上,见她进来,温婉一笑,“发完了?”
“嗯。”柴未樊点头。
她招手,“你过来。”
柴未樊走到姑母身前,斜斜坐了个边,靠着她,“姑母。”
惠太妃揽住她,“姑母有东西给你。”
柴未樊抬头,疑惑,“什么?”
“翻过年你就十三了,可以戴一些贵重头饰,所以姑母前些日子给你打了一套头面。”说着,董嬷嬷手端一个檀木盒子走了过来。
惠太妃接过那个檀木盒子,打开,展示给她看。
柴未樊顿时被里面璀璨的珍光惊住,里面放着一件嵌丝镶珠坠玉葫芦玉冠,一对如意小凤头点翠珠步摇,两对兰花沁蝴蝶含蓝珠玉钗等,无论用料还是做工都极为精细,柴未樊十分稀罕地抱到怀里。
“谢谢姑母。”
“等明晚去参加宫宴,就戴这一套过去。”
“好。”
今年宫宴由太后和陈太妃督办,除了皇亲国戚,还邀请一些举国重臣的家属参加,柴未樊在宫宴上也再次见到了宝阳郡主,她被大长公主带在身边,就坐在柴未樊对面,整个过程木着张脸,不往她这边看,自然更不会找事。
宫宴很热闹,只是多了些不长眼的刻意套近乎的陌生人,她在宫宴上待着无聊,便趁更衣的时间溜了出去。
卷碧跟着她,估计也在宴会上待得僵硬,此时在外面闲逛,语气十分放松,“姑娘,今夜月亮好圆。”
柴未樊抚摸着吃得发撑的肚子,仰头观望,附和,“的确。”
倏忽,她语气转为激动和欣喜,“姑娘,前面那是华灯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四五盏明亮如萤火的红灯笼摇摇曳曳升天直上,正是华灯,也叫许愿灯笼。
“好像是。”
卷碧笑着转头看她,“姑娘还记得那年新年,咱们一起去太液池那里放华灯的事情吗?”
柴未樊瞬时锁定到前年新年,她提着两盏华灯和卷碧,盛盏偷偷溜到太液池的那个夜晚,嘴角不觉带上笑意,“当然记得。”
“奴婢还记得,您当时差点把皇上的头发烧了。”
提到这个,柴未樊嘴角一抽,“有吗?”
“当然啊,您怕皇上发脾气,还拉着奴婢一溜烟跑了呢。”
“额……”
经过卷碧持续不断的提醒,柴未樊总算想起来了,前年宫宴,她早早从宫宴上退下来,回到了保春殿,后提着两盏华灯,带上盛盏和卷碧直接去了太液池。
放出许愿灯笼,其中一盏灯笼的方向正好朝保春殿的方向飞去,她便紧跟在那盏灯笼后面,看它会最终飞到哪里。
灯笼一开始越飞越高,平行飞了段时间,后越飞越低,最后,落入城墙挡隔范围内。
她急匆匆跑过去,刚要转弯,就听见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哎呦,这哪里飞来的灯笼,主子,您没事吧,哎呦,您的头发!”
她默默停下脚步。
停了会,那边传来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将灯笼拿远点,别让我看见。”
听见这个声音,她默默退后一步,然后拉着卷碧和盛盏麻溜溜了。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好笑,“当时,年少。”
没看清表哥桀骜不驯和孤僻冷漠的外表下热情温暖的内心。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一个较为僻静的位置,卷碧刚想说,“姑娘,我们回去吧。”却突然听到那边传来说话声。
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选择后退,刚想走开,那边的声音已经渐渐接近,她们不得不停下来,迅速躲到旁边的假山后面。
“娘娘,您找我有事吗?”
“为什么家里这个月的银两没有送来?”
这个声音,居然是皇后娘娘。
“呵呵,娘娘这话何意?”
“什么何意?”语气变冷,“说好每月给本宫送来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娘娘,您大概在宫里待久了,忘了宫外的物价,现在府里一个月的进账拢共就二百多两银子,您一个人就要四分之一?”
皇后深吸口气,压抑住烦躁说:“本宫过去给府里带去多少实处,哪个不是价值无诚,更何况,你在宫外开的铺子,本宫一直有本钱和人力支持。”
“娘娘,府里很感谢您为府里的付出,然而现在府里不比过去,您的兄长弟弟和侄儿们哪个读书交朋友不需要钱,您现在就一个人,日后也不需要多少钱,所以,还望您体谅。”
“你!”
后面,她们渐渐走远,声音也听不到了。
柴未樊和卷碧走出来,神色复杂,卷碧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说:“没想到,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柴未樊叹息一声,没说话。
两人又在外面逛了会,便打算回去,沿着回去的道路,缓缓行走,迎面却突然看见两个熟人。
她顿住,惊讶,“表哥?”
皇上慢慢走到她跟前,眸色深邃,脸上泛着丝红晕,紧紧盯着她,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