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尽是我夫君——寒雪悠
时间:2018-09-19 09:11:13

  “什么!不!不可能!”他一个得了进士、前途大好的郎君怎么可能自毁前程去做她的入赘郎君。
  应汲不断摇头:“不可能!这位娘子休要骗我!”
  “骗你?”华裳微微一笑,抬起修长结实的蜜色长腿,对着他的后背猛踹一脚。
  应汲“哎哟”一声抱着被子滚到了地上。
  她未着寸缕,抱着胳膊下了床榻,赤~裸的脚掌踩在他的胸口。
  应汲原本仰头,见此春色忙闭上了眼,“快将衣服穿上!非礼勿视!岂有此理!”
  “我才应该说岂有此理才是,啧,只有我华裳欺负别人的份儿,还从来没人敢这样欺负我!”
  我欺负了吗?
  应汲后背和胸口都痛的厉害,简直要哭了。
  “装傻充愣?”她冷笑一声,直接抬脚将他踹出了大门,“滚吧!”
  应汲就这么未着寸缕,只裹着一条喜被被轰出了大门。
  他的头还是晕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她究竟是谁?
  应汲好不容易从管家哪里借了一套衣服,灰溜溜地跑出宅邸,他回头一看,只见朱红大门上挂着一张金闪闪的匾额——“冠军侯府”。
  所以,刚刚那个嚣张又野性的女人就是冠军侯华裳?!
  应汲一脸空白地赶回模糊记忆里自己的府邸,得到了一个惊天撼地的消息——居然还真是他自己同意要入赘将军后府的。
  可是,他却全然没有半点记忆,他究竟怎么与冠军侯相识?怎么与她结缘?甚至怎么就论及婚嫁?更是全然不知,就好像这段日子被从他的记忆中抹去了一样。
  他努力溯回记忆,这段时日便闭门不出,而府外的流言蜚语却甚嚣尘上,说什么的都有,毕竟他当时离开冠军侯府的时候也是有人看到的,他那时还一身狼狈。
  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惊动了圣人。
  何其有幸,他的婚事居然得到了圣人的注意。
  圣人招他入宫,问了他些话。
  应汲虽然没有记忆,但也并不想过多跟圣人提及自己妻子的话题,然而,圣人随口的几句话却让他背脊生寒,等他回到家后,发现后背居然被冷汗洇湿了。
  他出了汗,又吹了风,就发烧了。
  躺在冰冷的床上,他却莫名地响起了红账内的温香软玉。
  应汲当即甩给自己一巴掌。
  “应汲啊应汲,你可真是枉读圣贤书!禽兽,简直禽兽!”
  可是,越是打,他就越是想,终于在渐渐升高的体温中,他晕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看到了那段消失的记忆。
  他被选为探花郎,游遍名园采花,骑着高头大马路过一道院墙时,他突然被探出院墙的杏花吸引了注意。
  琉璃瓦上红杏娇,犹带雨露半出墙。
  他看了无数名园名花,不知为何,突然将这只杏花看进了眼中。
  他刚准备抬手摘一枝,红杏枝却升了起来。
  应汲仰着头,杏花下探出一张俏生生的脸,与他四目相对。
  他刚想说话,那人却将一根手指抵在了自己唇上。
  她直接从墙上翻下,跨坐在他的骏马上,温暖的双臂越过他的身体抓住了缰绳,狠狠一抖,骏马立刻蹿了出去。
  院墙内传来一个陌生男声,“我算了算,将军若就此离开,命里会有一劫。”
  应汲不由得为她担心,扭头看她,却见她嘴上叼着一枝红杏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她示意他拿下花枝,说道:“不用担心,我家神棍军师总是这样吓唬我。”
  “你……为何……”
  她含笑:“你说的是这只杏花吗?你不是探花郎嘛,如果超过时辰没有折到花会有惩罚的,快拿着去吧。”
  说罢,她就突然松开缰绳,直接从马背上飞跃而下。
  应汲回头看她,却见她黑发黑衣在风中招摇。
  他把这枝红杏递上去的时候,主考官沉默片刻道:“这是冠军侯府的红杏。”
  果然不愧是天下文人第一的王太师吗?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他后来再遇华裳,她正坐在桃花树下的席子上,与一群少年人猜拳喝酒。
  他送她回府,说了这件事。
  她笑眯眯地倚着他的肩膀道:“当然了,因为当年那只老……咳,那王太师也被选作探花郎,他所折的也是我家红杏。”
  应汲的脑中闪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她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细长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胳膊道:“我看你有根基,不如跟我学武吧。”
  “唔……”
  他脑袋有些晕,就稀里糊涂上了贼船,不仅跟她学了武,还跟她学射箭。
  只是,教这些东西的时候,难免肌肤相贴。
  他只能一边骂自己“混账”“禽兽”,一面委婉要求华裳守礼。
  华裳听后,却笑眯眯道:“现在都什么年号了,你居然还这么古板,像个老学究。”
  他有些不高兴。
  “我最不耐老学究了,可是,我却挺喜欢你的。”
  她在那棵杏树下,笑得格外漂亮。
  应汲脑袋充血,突然低头吻了她一下。
  “我也有不古板,不老学究的时候。”
 
 
☆、第16章
  两人相处日益亲密,一切更加顺理成章。
  因为华裳身上有世袭的爵位,她只能招夫,不能出嫁,应汲思虑良久,虽然有诸多顾虑,却还是同意了入赘。
  在成亲当天,他喝了一杯酒后,就觉得有些晕,华裳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他听不真切,想要让她说的更清楚一些,她却不知道怎么恼了,而后来他也晕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的吗?
  等到他醒来,却发现高烧已退,脸颊上还有泪痕。
  应汲摸了摸心口,里面空的让人发虚。
  他立刻跑回冠军侯府,不管怎么样,那是他的妻。
  然而,他的妻却靠在另外一人身上说话,还教他用刀。
  原来他不是唯一。
  应汲的脚步顿住了。
  华裳回头,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她身旁的男人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梳拢一下发丝,应汲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头发未束,衣衫也穿的松松垮垮,一副刚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模样。
  一瞬间,他的心被冰凌刺中,心口又冷又痛。
  男人未回头看他一眼,径直离开了。
  华裳冷淡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应汲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华裳就点头道:“也好,你来。”
  她转过身,身姿笔直又凌厉。
  应汲跟了上去,她却递给他一份和离书。
  华裳摆弄着护腕道:“既然你这么介意,咱们还是分开好了。”
  介意?
  应汲抿紧唇,死死盯着她:“把话说清楚。”
  华裳看向他,“你难道又要说自己都忘了?”
  应汲突然想起令她难堪的新婚之夜。
  “如果你是为了那夜生气,我道歉,我……”
  华裳随意挥了挥手,“那不是主要原因。”
  应汲茫然又急迫。
  除了这件事,他不知道她还会因为什么想要跟他合离。
  应汲低声哀求:“阿裳,别这样,我都为了你入赘……”
  华裳:“你果然是心不甘情不愿。”
  彼时,应汲还太过年轻,又曾进士扬名,享受过探花风光,他自觉已经放低了姿态,可她还如此咄咄逼人,让他的脸面实在挂不住。
  “你不要后悔!”嘴一抖,说出了自己并不想说的话。
  应汲下一刻就后悔了。
  然而,华裳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我不日就要离京,继续驻守边关了,你我的事情还是早早处理好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这副慵懒餍足的姿态,不知怎么突然让应汲想起了方才那个似乎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男人。
  一股醋意奔腾翻涌,瞬间烧红了他的眼睛。
  “你……你过的很滋润吧!”
  话一出口的刹那,应汲就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华裳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冷笑一声,她没客气,直接扭着应汲强行签下和离书,而后,又将他一脚蹬出门外。
  应汲在台阶上摔了一跟头,可他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疼痛,还想要往门里挤。
  冠军侯府的朱红大门却狠狠地关上了,就像是在嘲笑他的高攀。
  应汲趴在门上,想要砸门道歉,门内却传来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我替他相过面,他不是你的好姻缘,再说了,他这种小门小户的男人自以为考中进士就一步登天……”
  他踉跄后退几步,又从台阶上摔了下来,这次,他再也无力爬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进野地里,所有的意气风发、所有假装出来的傲气都通通被戳穿、撕裂。
  他是出身寒门,父母双亡,靠着自己才到这个地步的,他怕人嗤笑,唯恐行错了一步,甚至也学着世家子弟研究熏香等风雅事……他的身份用不着别人来提醒,尤其是那个男人!
  应汲握紧拳头,狠狠锤向地面。
  手指锤出血,他仍旧狠狠咬着牙,一声不吭。
  若是没有一股狠劲儿,他也不可能拼搏到现在。
  可恶啊!
  从回忆中抽离,慧断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可他还是笑着,“若是只凭着熏香定罪,施主也太武断了。”
  华裳点头,“所以,我等待着你的解释。”
  慧断垂下头,像是天鹅弯曲了洁白的颈项。
  他永远记得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应汲,你不像你了。”
  那是因为她从未看透过,他不是那些富贵郎君,即便学着他们行事,他骨子里也永远带着一股乡野小民的自卑,从始至终,他都是高攀她了。
  “这香以前确实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不过,自从我出家后,我便将这只香的制作方式献给了寺庙,现在寺里用的佛香皆是这股味道,有些来寺里的香客也会从我们这里买一些回去。”
  他转身走进大殿,拿了一把点燃只剩一半的香出来。
  “你闻闻,是不是一样的。”
  华裳低下头,以手作扇扇了扇,味道确实一模一样。
  她抬起头,问:“你还记得都有谁来买过香吗?”
  慧断:“阿弥陀佛,买的人不少,还有香客是给别人捎带的,贫僧真的记不得了。”
  华裳:“你们这座寺庙这么小,能有几个香客,这就记不得了?”
  慧断目光温和道:“你我前年成亲又合离,后来我就入了此寺,算起来已经快在这里两年了,两年了,很多事都能忘掉。”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了,华裳便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儿?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吗?你的烦恼丝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慧断摸了一把,无奈道:“大概是太熬心血了吧。”
  华裳耸耸肩,“你真行,我还从未听说过出家熬心血的。”
  慧断微微一笑,“所以,我才六根未净,主持一直不肯为我剃度。”
  华裳摇了摇手,招呼李娴和李岚准备离开。
  “等等。”慧断突然犹豫地叫住了她。
  华裳让两人先走,自己转过身。
  慧断犹豫片刻,突然问:“我喝醉的时候,你那时……究竟对我说了什么?”
  华裳一怔,神情有些复杂。
  慧断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他的心突然生了毛,扎的他又疼又痒。
  许久,华裳回过神,勾了勾被风吹跑的碎发,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你……”
  风吹起她的衣摆,她冷淡又无畏道:“我不可能有落红了。”
  慧断猛地睁大眼睛。
  大周民风开放,对女子贞洁也并不十分看重,可是在成亲之前,女子还是尽量要保留的,而婚后则可以随意玩耍。
  “哈,”华裳轻笑一声,“看到你这副表情,当初看来确实是我误会了,你并没有……可你现在的表情也令我很不满啊。”
  慧断努力收敛,可他心里却又一股怎么也按不下去的火,他咬着牙,露出和善的笑容,“究竟是谁如此有幸?莫非是当日我在你府中见到的那位?”
  “当日?”华裳有些懵,“谁?”
  她微一思索,“你说的是孟离经?哈,我怎么会看上那个鬼,不过,要说是谁……”
  华裳的脸皮越来越厚,此时说起这个,她竟然还能笑起来,“好吧,如果实在要说个名字,只能说梧桐了。”
  等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不就是她的爱马吗?!
  慧断的表情简直像是喝断片了。
  华裳摸了摸鼻子,低着头道:“我很早就入军营了,后来在驯梧桐的时候,被它甩到了地上,然后,就这么没了。”
  风掠过慧断花白的头发,他小心翼翼问:“我当时确实没有印象,你对我说这个时候,我醉醺醺地回答了什么?”
  “能有什么,只是一个字,滚。”
  慧断突然捂着胸口,蹲了下来。
  华裳:“喂喂喂,你现在装什么情圣,早干嘛去了?”
  慧断捂着脸,实在想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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