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尽是我夫君——寒雪悠
时间:2018-09-19 09:11:13

  楚御史一本正经道:“嗯。”
  “喂喂……”华裳想要挣扎,却发觉他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用那件价值不菲的披风替她将头发上的水珠一点点吸干。
  楚江仙揭开披风,低声道:“冠军侯该多注意一些。”
  “注意什么,我又不会生病。”她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楚江仙一脸嫌弃地躲了躲,嘴上却道:“是人都会生病,冠军侯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会冷,会痛,会生病。”
  华裳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起来:“你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江仙捻了捻手指上残留的水珠,淡淡道:“我这人特没意思。”
  他这副一本正经抱怨的样子,反倒让华裳笑弯了眼睛。
  “恰好我有意思的很,以后要不要跟我一起玩儿,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啊?”
  楚江仙坐正了身子,抬眼问:“什么事情?”
  华裳望着棚顶,一项项数着:“打猎啊,赛马啊,比武啊……”
  楚江仙重新缩回原来的角落,恹恹道:“敬谢不敏。”
  华裳:“哦,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楚江仙的眼睛亮了些,他缓缓道:“弹琴,下棋,喝茶,赏花……冠军侯能陪某一起吗?”
  华裳整个人瘫软在毯子上:“可饶了我吧,我宁愿上战场。”
  楚江仙抿了抿唇。
  华裳眼神一闪,突然扭头问:“是我错觉吗?我为什么觉得……你好像在勾搭我。”
  “勾搭?”他蹙眉。
  “那调戏?撩骚?”
  楚江仙并紧双腿,转过身子道:“冠军侯多虑了。”
  “哦。”
  华裳掀开车帘看了看:“你这是要送我回府?”
  “冠军侯不回?”
  “有些事情,你先送我去皇宫。”
  楚江仙虽然好奇华裳的事由,却还是紧守本分,没有追问。
  到了宫城外,华裳朝楚江仙告了个别,就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下去。
  楚江仙原本想要拿伞的手僵在了座位上。
  抱琴好奇地探头看了看:“郎君,这披风怎么湿了?一定是冠军侯弄的。哎呀,都湿成这样了,您就别抱在怀里了。”
  楚江仙慢了半拍低下头,这才注意到一直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披风。
  抱琴见自家郎君飞速地将怀里的披风扔到一旁,活像抱得不是披风,而是点燃爆竹一样,而他自己则睁着眼睛愣愣地呆坐一会儿,摇了摇头,又笑了起来。
  真是邪了门儿!郎君怎么越来越古怪了。
  华裳被太监引进宫殿,等站在了赤红色的地毯上,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狼狈,从她身上滴落下来的水珠不一会儿便洇透了地毯,加深了颜色。
  狼狈就狼狈,就当她是狼,圣人是狈了。
  华裳挠了挠潮湿的头发,一脸坦荡。
  不久,明黄的帐子后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老老实实下跪。
  “免礼。”带着轻喘的男声传来。
  只是做做样子的华裳立刻站好。
  “何事?”
  圣人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身体并不大好的样子。
  华裳长话短说:“微臣去隠山寺的路上遇到了一伙黑衣人正在围杀一名女子,微臣救了那名女子,也从领头的黑衣人身上偷……呃,拿来了一样东西。”
  她掏出了那枚狼牙吊坠。
  明黄的帐子被掀开一角,一个低眉顺眼的太监恭恭敬敬接过,又重新钻回帐子里。
  里面的人似乎在仔细打量这物件,良久都没有声音传来。
  华裳知道这件事干系重大,便耐着性子等着。
  过了好久,圣人才重新出声,只是问题奇怪的很——
  “你去了隠山寺做什么?”
  
 
 
☆、第9章
  这个问题可没在华裳的计划中,可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最近运气不好,想要去求佛祖保佑。”
  帘子里又没有声音传出,良久,才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笑声震得华裳的耳朵一阵酥麻。
  “原来你也开始信佛了吗?”
  华裳摸了摸鼻子。
  皇上气息一变:“还是去见应汲?”
  现在的重点应该是那伙黑衣人吧?华裳不明白圣人为何突然开始对她去隠山寺这件事感兴趣了。
  华裳淡淡道:“臣去之前并不知道他就在那栋庙里。”
  皇上“嗯”了一声,随即问:“你对那伙黑衣人的身份有何猜测?”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圣人的语气莫名轻快许多。
  不过,说上正题,华裳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
  “这种挂坠臣曾经在与突厥的战斗中见过,据说他们部落里的男性在十几岁的时候会有一次历练,若是能够单独宰杀一匹野狼,就可以被部落奉为勇士,他们也会佩戴上野狼的狼牙以显示自己勇士的身份。”
  华裳声音冷严:“臣怀疑追杀那名娘子的黑衣人是突厥人。领头的是突厥勇士,可见这帮黑衣人是突厥战士中的精英,而那名娘子的身份也定然不简单。”
  皇上没有追问,华裳便继续道:“而且,那名娘子当着臣的面跳下了万丈悬崖,用勾爪勾住了悬崖峭壁,那勾爪……臣见了可是眼熟的很,不正是臣曾经加以改造的吗?”
  当年大周派兵攻打东突厥的城池,为帅的正是华裳的父亲,华裳和两位兄长也在军营中历练,城池久攻不下,当时年仅十岁的华裳竟将攀墙玩耍用的勾爪加以改造,成为了那一战胜利的关键。
  天生将才,不外如是。
  华裳抱着胳膊道:“现在的西突厥活跃在天山脚下,游牧而居,从来就没有固定的城池,那勾爪自然也用不到了,臣当年直接通过阿爹将图纸献给了陛下,不知道现在这勾爪究竟是哪一方在使用?”
  “臣担心连陛下自己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逾越了。
  皇上的声音自帐内传出:“你的意思是说朕被奸人蒙蔽,还是说手下大臣有被突厥收买的?”
  “臣不敢。”华裳垂下头,耳边湿漉漉的碎发勾了勾蜜色的脸颊。
  “朕知华裳你爱朕之心,可天下人不知道,还望你以后慎言,切莫再让人抓到了把柄。”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奇怪?
  华裳挠了挠脸颊,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皇上轻咳了一声,随即道:“这件事朕已知晓。”
  华裳又应了一声“是”。
  皇上的声音放轻了些:“朕并非不信你,而是……有些事情是不该你知道的。”
  华裳虽然在有些地方迟钝的要命,可在关乎战斗方面却有着近乎野兽的直觉。
  她下意识便有了猜测:圣人手下必是有见不得光之人替圣人刺探情报,那位身手矫健的娘子可能是出自其中,为什么会遭到突厥人不远万里的追杀?难道是得到了某些重要情报?
  华裳一个激灵,立刻道:“微臣明白,微臣虽已不在军中,但只要陛下需要,微臣便立即披挂上阵,责无旁贷。”
  即便二十岁是她的死结,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华家人不怕死,也不畏死!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帐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华裳抬起头,只见帐子上映出一个黑色的身影。
  “你说这样的话是在跟朕撒娇吗?”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华裳有些懵:“啊?”
  “还是在埋怨朕剥夺你大将军的职位,收了你的兵权?”
  这是试探?
  华裳忙提起精神,猛地跪了下去,义正言辞道:“微臣并无此意,这件事本就是微臣的错,微臣是陛下的臣,是大周的民,为君尽忠,为国职守,华裳心中并无怨怼。”
  华裳知道圣人敲打她一番后定然会给她一个甜枣吃,这可是圣人惯用的手段。
  果然,帐内的皇上只是低声感慨:“你呀……还是这样。”
  华裳低下头,湿漉漉的发梢触及红毯,晕开浓重的艳色。
  “你竟如此担心朕,以至于冒雨前来告之朕这个消息吗?”皇上近乎自语。
  “来人,赐浴甘泉宫。”
  华裳眼皮一跳。
  甘泉宫可是历代陛下沐浴之所,当时太上皇为了享受还特意引城外一温泉入池,放眼整个朝堂,能被赐浴甘泉宫的恐怕就只有她这个被剥了官职的光杆儿侯爵吧?
  好大的恩赐,莫非陛下又要让她去卖血卖命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先享受一番再说。
  这样想着,华裳就忍不住跃跃欲试道:“多谢陛下赏赐。”
  华裳跟着太监,穿过一座座勾连回廊,回廊外一片迷蒙雨雾。
  她带着一身寒气迈进甘泉宫,被里面的热气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湿漉漉的热气中带着龙涎香的味道,熟烂又温暖,朝她敞开了怀抱。
  华裳拖了鞋袜,光着脚踏上玉石台阶,蜜色的脚趾在白玉上勾了勾,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黑色的外袍被抛下,凌乱地堆在台阶上。
  顺着台阶向上,随意堆着腰带、亵衣、亵裤,和一条白色的布……
  白色的布条蜿蜒曲折一直探到漂浮着花瓣的浴池中。
  暧昧又迷人的香气撩拨着蜜色的肌肤,晶莹的水珠晃了晃,又从手臂上落下,揉碎了一池艳波。
  华裳双臂展开,闲散地搭在池子边,吼出一句:“爽!”
  真不愧是皇帝过的日子啊!
  华裳慵懒地仰起头,像是一只小憩的猎豹,即便有水汽遮挡,凭着她百步穿杨的眼力,她还是看清楚棚顶的彩绘了。
  那居然是一幅幅艳丽妖娆的春~宫~图。
  早就听说过无数女帝艳史的华裳此时也忍不住有些艳羡。
  这才是真正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门“吱呦”一声轻响,被人推开。
  华裳并未回身去看,这是陛下的甘泉宫,想必刺客也不会这么大胆。
  接着便传来脚步声,似乎是两个人的。
  “你去。”圣人的声音响起。
  “是。”
  一个人在接近她,脚步声却在帐外停下了。
  “冠军侯,微臣奉旨替您诊脉。”
  “诊脉?可是我无病无恙啊?”华裳奇怪。
  “这……”
  皇上远远地咳嗽一声,华裳只得侧了侧身子,将手臂探出帐外。
  那名御医小心翼翼地将三道丝线系在她的手腕上。
  华裳好奇地抓住丝线:“你要做什么吗?”
  御医低声道:“悬、悬丝诊脉。”
  华裳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这么麻烦做什么,你直接摸脉不就好了嘛!”
  “这……这个……”
  “我在外打仗的时候和士兵们同吃同睡,我不在意这个,你直接上就好了。”
  “啊……”御医惊呼一声,似乎被吓住了。
  华裳手背一凉,她低头看了看,像是御医流下的冷汗。
  本将军就这么吓人吗?
  皇上这才低声道:“按她说的做。”
  “是……是……”御医的声音都在发抖。
  华裳好心安慰道:“你别怕啊,我又不会吃人,就算是吃人,我也是很挑的。”
  “是是……”
  御医发凉的手指这才按在了她沾着水珠的手腕上。
  过了好久,他都没说话。
  华裳已经习惯长安这帮人干啥事都磨磨蹭蹭的态度了,也就没有催促,反倒是皇上先开口问:“如何?”
  御医手指一抖,恭恭敬敬道:“禀陛下,冠军侯并无大恙。”
  “那就是有小恙了?”皇上猛地抬高声音。
  御医抖的更加厉害了:“这……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多多少少都……”
  “闭嘴。”
  御医连忙紧紧闭上嘴。
  皇上顿了顿才温声道:“你明天就去冠军侯府,她什么时候好了,你再什么时候回来。”
  御医连忙应声,告退。
  门再一次被合拢,这下,屋内就只剩下皇上和华裳两人了。
  华裳的头一点一点,几乎都要睡进池子里了,突然,她松散青丝被人握住了。
  华裳猛然惊醒,她刚要回头,却被圣人制止了。
  “朕……现在见不得人,你不要回头。”
  这话说的,圣人你是生了一脸麻子了吗?
  被削掉了半边脸皮的人她都见过,就算圣上你丑的不可入目,她也能照样能够直视。
  心里面虽然是这样想的,华裳却不敢抗旨。
  皇上却在她身后的玉阶上坐下,一边把玩着她的青丝,一边亲切地问:“给朕说说,你们家那个二十岁必亡的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裳无奈:“陛下,您该不会是真信了吧?那只是他们中伤微臣的谣言而已!”
  皇上“唔”了一声。
  华裳立刻道:“您看,我阿爹死的时候是四十,根本就不是二十岁,只有我的两位兄长运气不好,死在了二十岁,我现在虽然快到二十了,不也好端端地待在长安?”
  皇上握紧她乌黑的发丝:“那就一直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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