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余涣川眉心一跳，放在碗旁边的手机抖了抖。
乔向浅惊了一惊，抬头看众人，却发现大家都是各忙各的——
倒菜的倒菜，起身去弄调料的去弄调料，盯着火锅发呆的发呆，何庄还拿着菜单跟服务员说加几瓶啤酒和一罐可乐。
没有任何异样。
是巧合吧？乔向浅低头，把这事抛在脑后，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不爱喝水的人：师傅，吃饭了吗？
她这条信息刚发出去，微信提示音又响起来了。
乔向浅百分百肯定，她的听觉绝对没出问题。
乔向浅：“……”
？？？？？？
什么鬼？
余涣川坐在乔向浅的正对面，此时面无表情，心里却慌得一笔。
小徒弟不是在给他发信息吧……？该死的，昨天他手机恢复出厂设置，忘记把微信消息提示调静音了。
乔向浅抬着头，眨着眼睛观察桌上的人，一边发了个逗号出去。
‘叮——’又是一声响。
她整个人就像一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瓶盖被人用力拔开，瓶子里的气泡咕噜咕噜响，好像快冒出来了——像她此刻不安又焦躁的心。
哪有，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回乔向浅确定了，手机在响的人就是坐在她对面的三个人。
林季洵心情显然不太好，低头一直看着手机；阿焕开了可乐，刚把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口，脸上还出现享受的表情；余涣川冷静地夹着肉在酱料里沾了沾，然后放在嘴里。
三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唯一看起来惹人怀疑的，就是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的林季洵。
此时他的脸上没表情，冰冷的屏幕光投在他脸上，饶是林季洵长得也算小帅，却也因此染上了阴沉地意味。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
剩下两个人，嫌疑人二号阿焕就不说了，17岁的未成年小屁孩，声音还在变声期，还爱喝可乐，简直跟师傅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至于嫌疑人三号——跟师傅声音相似的余涣川，是她的学长，今天下午她看他跟何庄斗嘴的时候又毒又冷，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在游戏里还算体贴的师傅。
林季洵是上单，可她师傅很少在游戏里打上单……难不成林季洵也在跟人聊天？
也许就是恰巧吧？
乔向浅放下手机，从火锅里夹了一根生菜，咬着生菜管闷闷不乐地想。
又失落又庆幸，毕竟这里的四个人，哪个都不像。
大概过了五分钟，余涣川拿着手机站起来，乔向浅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上移，眼里慢慢地疑惑。
“我去趟洗手间。”他说。
……原来是去洗手间。
余涣川没去洗手间，只是找借口看手机而已，他站在房门外，等了大概三分钟才回徒弟的信息——
九万：刚吃完饭。
九万：你这伙食不错。
不爱喝水的人：吃了什么？
九万：在外面吃的麻辣烫。
不爱喝水的人：哇，麻辣烫，好吃吗？我也想吃。
九万：你不是在吃火锅了么？
不爱喝水的人：也对，我们点的鸳鸯锅，但是这里的汤底好像没有那么辣……索然无味。
余涣川看着屏幕上那段话，看不出原来乔向浅还吃的挺委屈的。
九万：那么爱吃辣？
不爱喝水的人：从小吃到大，无辣不欢。
九万：嗯，你好好吃饭。
把手机收起来，余涣川又在门外站了两分钟，索性去洗了个手再回包房。
进包房的时候一伙人都站起来了，手里还拿着啤酒，当然，未成年人阿焕除外，
贺楠见余涣川来了，赶紧招招手：“你去个洗手间怎么这么慢？来来来，大伙一起碰个杯，日后合作愉快。”
“行。”
余涣川回到自己的座位，开了啤酒。
何庄吃火锅吃的脸都红了：“我立个flag，碰完这杯，春季赛冠军就是我们的。”
“必须啊，”阿焕点头，“不然还是谁的！”
一顿饭吃的愉快，何庄，贺楠显然是兴致最高的，都喝醉了。至于林季洵……余涣川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却一直在和这俩货碰杯。
回程的时候找了代驾，到了别墅门口，余涣川，乔向浅和阿焕，三个唯一清醒的人，扶着另外三个醉鬼进了别墅。
先把一群醉鬼扔沙发上，再挨个运送，贺楠住一楼，阿焕把他往床上一丢，门再一带，就出去扶另一个醉鬼何庄了。
林季洵意识迷迷糊糊地，单手搭着余涣川的肩，余涣川朝乔向浅扬了扬下巴：“你先回房吧。”
“我帮你一起。”
林季洵一米八，个子也不矮了。
乔向浅帮余涣川搭把手，把林季洵运送到他的房间就回房了，余涣川单手推开林季洵的房门，还没来得及开灯，旁边这好像睡着的人就搭着他的肩膀往前踉跄几步，直接用身体的重量把他带到床上。
余涣川：“……”
？？？
林季洵比余涣川大一岁，此时蛮不讲理地用胳膊把他带在床上，余涣川本能感到不适，他拍拍林季洵的脸，试图让林季洵清醒：“季哥？”
被打了一巴掌的林季洵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睁开眼，身子一转，一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
余涣川总算解脱了，揉揉肩膀，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房间里没开灯，昏暗地只看得清彼此模糊地轮廓，林季洵闷闷地‘嘶——’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很烦躁。
“先别走，”林季洵的声音沙哑，“阿川，你聪明，你过来帮我分析分析。”
余涣川：“？”
分析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乔向浅：原来犯人就是你。
余涣川：……
乔向浅：你还演？
余涣川：……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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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别急，欲速则不达，一切发展都在我的大纲之中……
你让一个母胎solo，一直以为自己对徒弟只是很正常的师徒之情的直男，突然莫名其妙地意识到喜欢，这也不对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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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气氛一时沉默。
“我去开灯。”余涣川站起身说。
“别。”林季洵单手捂住眼睛, 声音有些异样地沙哑, “别开，刺眼。”
“……行吧。”
余涣川悬在开关旁的手放了下来，在黑暗中摸索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来, 动作还刻意放轻了，乖乖坐好洗耳恭听。
某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回到高中听语文老师讲故事的感觉。
林季洵咳嗽了几声，好像喝醉酒反胃的咳，然而他把那股难受压了下去, 于是开始讲故事了——
“我有一个妹妹……别误会，邻居家的。”
……
故事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 如果非要余涣川概括，就是队长从小青梅竹马, 邻居家的小一岁的妹妹一直暗恋他, 然而林季洵这个傻X一直不知道, 小青梅胆子又小。直到去年年中的时候, 林季洵终于把挂在心里的‘白月光’追到手了……
其实说来也不算, 白月光算是模板女生, 学习好，长得靓, 身材棒, 性格除了有点娇气，也还行，就是大部分男生都想追做女朋友的类型, 林季洵说也不算是多喜欢，只是男人嘛，没谈过恋爱，难免被外在的面子之类的东西迷惑了。
尤其是林季洵本身条件不差，他家里不缺钱，算是真·富二代·学历好的典范，打电竞纯粹是因为毕业后，不想去父亲的上班，本身又喜欢游戏而已。不过，在当时，萌生一种追一个模板女朋友的念头后，他第一次‘表白’白月光居然还失败了。
……对于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林队长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久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面子，亦或者是因为执念才追白月光了。
由于林父林母知道自家儿子谈恋爱的事，于是小青梅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当然，对于当时的林季洵来说，小青梅不管多大，在他心里就是个小妹妹，即便从小到大小青梅身边的男人全是他挡开的，至于原因……就是心里莫名其妙不舒服的劲。
林季洵把这归结为哥哥对妹妹的关爱。
他习惯了小青梅每天在微信或者电话里给他絮絮叨叨一天的杂事，也习惯了小青梅遇到困难给他打电话哭哭啼啼地抱怨，更习惯了每次回家，给小青梅买各种各样的大型玩偶。
他一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两个人就是一直维持着一层窗户纸长大的。
直到小青梅知道林季洵交了女朋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林季洵了。
林季洵以为小青梅是在忙毕业，加上他自己也在忙着打比赛，直男的粗线条让他没有过多的在意。
但他和‘白月光’也终究没有长久，‘白月光’找了一个公司老板的儿子，工作稳定，比他这打游戏的看起来‘强多了’，而林季洵自从完成了‘成功追到白月光’的任务，跟白月光的相处也是不咸不淡，有时候他甚至还觉得在家打游戏都比陪她逛街强，于是就这样，短暂又和平的恋情三个月便结束了……正好这时候余涣川也来了，因此余涣川一直以为林季洵没有谈过恋爱。
毕竟平时除了打游戏，收集表，话又少，一副单身狗样子的林季洵，实在是不像有过恋爱经验的人。
年终的时候林季洵回家，恰好遇上小青梅，那天晚上两家跟亲戚般熟悉的人一起在外头吃饭聚了聚，小青梅趁着林季洵去厕所，等林季洵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把他堵在了厕所门口。
讲了一大通话，把林季洵都整懵了，小青梅的中心意思就是——虽然我以前喜欢过你很多年但是你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会再傻傻地喜欢你等着你了……
林季洵当时的反应也很直男，认识了十几年的小妹妹说喜欢我……他转身回男厕所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呆到小青梅走了才敢出去。
听到这里余涣川已经忍不住插嘴了：“嗯，你就没发现自己喜欢她？”
“……所以我混蛋啊。”林季洵回答。
故事又继续下去。
林季洵把自己闷在家里半个月不敢出门，拜年那天，小青梅全程嘴甜哄他的父母，而林季洵全程低着头屁都不敢放。
他自己心里乱得一塌糊涂，怎么敢正眼看人家小姑娘。
即便他半个月每天都会想到她。
“……直到今天下午，”林季洵的声音带着点苦涩，“她发了条朋友圈，她有男朋友了。”
余涣川默了默：“所以你意识到喜欢她的时候，为什么不去追？”
“我觉得，我很混蛋，”林季洵苦笑，“十几年都跟个傻X一样，还伤了她的心。”
“我一直以为自己把她当妹妹，却不知道早就对她上了心，中间还找了别的女人。我怎么好意思跟她说我喜欢她？她会相信吗？不会吧。”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余涣川揉了揉眉心：“所以你现在是追悔莫及吗？”
“不仅如此，”林季洵自嘲地笑了，并且越笑越大声，过了好一阵，他才沙哑地开口——
“我还怂。”
“我没谈过恋爱，”余涣川冷静地说，“不过我想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喜欢吗？”
林季洵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夜晚总是格外的安静，他的脑中掠过了很多的画面。
上学时的，她高考前的一个寒假抱着书来敲他房门问他问题的，过年时她理直气壮地跟他要红包，看见蟑螂时尖叫着往他旁边窜——
想着想着便笑了，想到现实又想哭了。
“喜欢也许就是……想到她就会忍不住地笑，看她受欺负的时候又气又心疼，气的是欺负她的那个人，心疼地是受欺负的她的模样。担心她在外面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看到她最喜欢的东西总是会想到她，总是忍不住帮她做各种事，噢，还有，”
“看到她时，感觉全世界都亮了。”
“阿川，我可真他妈混蛋，”
‘啪’地一声，打在脸上的清脆响声回荡在安静而空旷的房间里。
“总以为得不到的是好的，可是在身边的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等到了明白了，她已经打算
走了。”
余涣川倏地一愣，原本清明的眼眸，突然闪过丝丝迷茫。
他沉默良久，久到林季洵以为他睡着了。
“阿川？你在吗？”
开关按动的声音，室内恢复了明亮，刺目地光让习惯了黑暗的林季洵下意识的捂住眼。
余涣川一眼扫过躺在床上林季洵，却发现他脸颊红透。
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哭了。
他站在门前淡漠地开口：“喜欢就去追吧，”
“你这样不作为，在我看来更混蛋。”末了，余涣川补充，“……当然，你可不能害我们少了一个中单之后，又少一个上单。”
……
帮林季洵锁好门。
余涣川靠在自己房门边的墙上，抬头看了眼紧闭的对门。
走廊地灯泡也许是质量不好，又或许是用久了，稍显昏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