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粟米壳
时间:2018-09-20 09:16:39

  “……你当真不知揭开面纱的后果?”裴溯深吸了一口气。
  溪光却是半点都不在意,周围又没有人,怕什么。“你说,说了我就知道了。”
  “会死——”
  溪光半点都不信,“哼”了一声。
  “大同馆本不许女子踏入,虽是有德清公主先例在前可依循,可却依然不是摒弃此条规矩。面纱掉落视为不尊先帝,往后此女子再不能入选女官。”
  裴溯将自己对面之人仍是一知半解的模样,继续道:“苏枕杏以才学名动京城,对今夏的女官选拔志在必得。今日来大同馆,怕是打算小试牛刀来的。”
  溪光想到之前苏枕杏掉落面纱的后表情神态,咬着唇半晌不说话。忽而又抬起头,懊恼又焦虑。只是等她目光一落在了裴溯的脸上时,她就猛的读懂了他的意思。
  这位裴公子,哪会这样好心的帮忙!此刻他抱臂望着自己,还不是要她主动自觉!
  溪光纠结了许久,终于咬牙痛下决心:“要玉枕是不是?”
  裴溯唇角轻轻噙起,那表情就好像是很赏识溪光这会的知趣。
  哼!
  溪光扭过头,一幅不情愿的表情。她只觉得人是在趁火打劫,遂将这厮在心中恶狠狠的骂了一通。其实骂一通哪里解恨,她同裴溯还有前头旧账没算清楚呢。
  可事实上,溪光才是那个没良心的,满脑子都只记得裴溯的不好,半点都不念之前他在宫中出手替她解围的恩情了。
  可见,第一面的印象十分重要。
  在溪光这,她跟裴溯第一次见面时是“玉枕”,而裴溯是要拘禁了养她当玩物的大恶人,所以这往后见了他自然都是不好的了。
  这片刻功夫,裴溯已不知从何处招了一人来,吩咐了几句等人离开后。遂对溪光道:“此时已妥,我陪你回府取玉枕。”
  “……”溪光有点瞠目结舌,以至于再开口时说话有点结巴:“好、好了?”
  裴溯沉眸点头,并且催促道:“走吧。”
  溪光赖着不挪步子,有点着急了:“这么快?”怎么能这么快!这就要跟她回去拿玉枕了?就刚才几句话吩咐了人,这就办妥了?
  “我不相信——”溪光越想越觉得这也快得太离谱了。
  裴溯道:“今日苏枕杏落面纱一事,不会流传出去。她依旧可以参加今夏的女官选拔。”
  他语气沉稳,每个字都带着肯定。相比之下,溪光这则是明显露出了……耍赖的意思,急道:“不成不成,我要今日就给了你,明天外头就有传闻了怎么办?”
  裴溯交往的都是光明磊落之辈,同这等磨磨唧唧的小姑娘打交道还是头一回。此刻略蹙了眉头,“照你的意思,我还要等到她顺利入选女官不成?”
  “嗯嗯。”溪光从善如流的点头。
  “宁溪光!”
  溪光立即回:“在的,在的。”说完之后,还摆出了一幅认真聆听的表情。
  实在很欠揍!
  “……”裴溯目光沉沉。
  溪光迫于压力,勉为其难的退了一步:“大不了……这期间你都可以来看玉枕。”她觉得这是自己很大的让步了,为显诚恳,她又道:“你要是不方便来,我也可以带玉枕去找你的。”
  看吧,她就是这样的体贴!溪光觉得,裴溯这厮委实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裴溯凝眸不语,切身体会了到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话的真谛。思付半晌后,挑眉问道:“你确定?”
  “嗯。”溪光见他语气略有松动,当然很肯定的点头,以及保证自己必能做到的决心。若有必要,她都可以当着这人的面赌咒发誓。
  裴溯点头同意,“那就一日一见吧。”
 
 
第34章 
  【上】
  玩不过, 玩不过!溪光听他说这话,心里头便嗷嗷叫苦,且脸上的神情也是绷不住了。就那样木呆呆的瞪着裴溯,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裴溯明显见她嘴角下沉, 一幅不高兴的模样, 偏只当不知情,“怎么样?”
  溪光扯了扯嘴角, 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不怎么样……”她都快哭了, 不懂怎么会这么刁钻的人,总是轻而易举的能擒住事情的软肋。
  这人明显比她段位高多了!
  溪光一贯秉持的理念就是玩不过就跑, 且往后也躲着。然而, 今日她既是没跑掉,想来一时半会避开他也是不成的了。
  为此, 溪光只好用另一个法子——装可怜。她倒是想的十分通透,什么脸面自尊都是浮云,她是不打算要了。
  “看来你诚意不够。”裴溯的视线在对面这人身上停留, 再说下一句话的时候便收了回来。“既然毫无诚意。我看今日这事,我不管也罢。”说着,他怅然轻叹,显得略有些惋惜似的。
  这就让溪光开始着急了,原本是这厮追着她要玉枕,所以自己当然有拿乔的本钱。可……怎么现在又好像他对玉枕执念不是很深的样子了?眼见裴溯要走,溪光一急脱口就问道:“玉枕你不要了?”
  裴溯很深沉的皱眉,缓缓吐了四个字:“另想办法。”
  “……”溪光被这四个字气得语噎。气归气, 可此时却是着急更多一点。裴溯这厮能慢慢悠悠的另寻办法不假,可苏枕杏那事可耽误不得。这要是不紧着去办,哪还有补救的办法。
  意识到这一点,溪光才发现裴溯是完全将自己玩弄在鼓掌间了——这人真是……精明狡诈!可这会,她面上却却是丝毫都不敢显露半点不满的,惨兮兮的喊他:“裴溯!”
  已经转身离开两步的裴溯半点不为所动,恍若没听见这话。
  溪光跺脚,一咬牙追了上去,痛快道:“行行行!都答应你!”顺便她还解释了一下刚才没立即应下这话,委实是因为自己也有难处的。哪家的小姐能成日往外头跑呢?她同裴溯说,就是尚且残存着一丝叫他理解的心思。
  可裴溯早就一眼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既然宁三小姐有难处,那裴某也就不好为难……”
  “不为难!”溪光立即打断了裴溯的话,“一点都不为难。我自己能想法子解决。”此刻真是完全她在求人了,非但自献玉枕不说,还要好声好气的讨好裴溯。
  真的好惨!
  溪光满心的凄楚,只觉得自己倒霉至极。
  裴溯这才稍稍缓和了淡漠的神色,并出言提醒:“今天就是第一日。”
  “……”
  事情的结局,便是溪光不大情愿的跟在裴溯身后离开大同馆。这期间,她也不知裴溯是中了什么邪,频频侧过头来跟她说话。只消她略微流露出一点不乐意,那人就是一幅改日再谈的态度。
  逼得溪光不得不将解下的面上再次带上,每次只眨眨眼回视,一来二去这才消停下来。
  这世上,总有那些说不清的巧合。
  谁料在大同馆外,溪光又瞧见了陈砚和那苏枕杏,两人正打算上一辆马车同去。先前她是有错在先,因而没能纠缠在旁的事上,一心想补救。这会她求了裴溯为自己善后,自然就多了两分底气,觉得自己很有资格论一论这两人的行为作风问题了。
  溪光心内燃着一股火,叫她此刻完全咽不下去,更何况是听了裴溯刚才提及“苏枕杏”的一番话,“青梅竹马”四个字在她脑海中不断的嗡嗡作响。
  可在她身边的裴溯,却在适时出声道:“若换做是我,我绝不这会上前。”
  溪光闻言诧异,不解的转过头看他,那满脸的疑问似乎就是在问他为什么。
  “因为会……自讨没趣。”裴溯道。
  溪光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多少有些觉得他是在讥嘲自己。实际上,她转念一想,还真是赞同了裴溯这话,这会上去难道她还能手撕了苏枕杏?显然是不可能的。
  “嗯,什么都没趣,就玉枕最有趣了。”溪光被人弄得不痛快,也反呛了裴溯一句。
  没想到裴溯丝毫都不生气,饶是好脾气的应了声:“的确有趣。”
  溪光一脸莫名其妙的斜眼看他,竟连自己这话都接。她自然是体会不到裴溯这话另有深意,还以为他只是随口接了膈应自己的。
  早上来时,宁家的这两姐妹是同坐一辆马车过来的,这马车肯定是要留给玩出来的宁檀的。溪光磨磨蹭蹭的迈不开步子,“我没马车,而且我二姐不知道我要先走,过会会找不到我人的。”
  “马车早已备下,宁家二小姐那也有人去支会了。”
  “……!怎么时候的事情?”溪光惊愕。
  裴溯也不瞒她,解释道:“吩咐人去办苏枕杏那事的时候。”
  溪光再看他,漆黑分明的眼眸中已经只剩下惊悚了,他……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了?
  真可怕!
  这要是真的,溪光觉得自己往后都不要跟此人打交道了。
  马车果然是预先就安排好了的,不然车夫也不会已经将车马停在了馆外。溪光慢腾腾的上了马车,只觉得浑身没力气,这就贴着车厢壁趴着休息,长吁短叹了好几声。
  “……你!你怎么也上来了?”
  等她听见动静转过头,看见裴溯也上了马车,骇然问道。
  裴溯则平静许多,自己挑了个靠车厢口的地方坐下,理了理衣袖方的才抬眼看向溪光:“这是裴某的马车。”
  溪光憋屈的嘟囔:“我以为你会跟上次一样骑马……”
  裴溯并未理会,收回目光后就合上了眼假寐。
  车厢中也一下安静了下来。
  他倒是随性得很,可溪光却是满肚子的烦人心思。想得入了神,她就是丝毫没察觉裴溯眉头皱了起来。最终,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薄唇轻启:“可以别扣了吗?”
  啊?!
  溪光思绪被这冷不丁冒出的话打断了思绪,等她看见自己的手指正抵在车厢上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想得入迷时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手指下意识到在扣着车厢,指甲划过木板,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的确是吵人清梦了——为不再进一步惹怒裴溯,溪光很乖巧的“嗯”了一声。她求人办事,又坐这人的马车,委实不能傲娇,识时务很重要。
  “我家大人请裴公子一道喝杯茶。”车外忽然传入了一道声音,伴着这声音,马车也停了下来。
  溪光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到哪里听过。这时,裴溯却是开了口,“今日裴某有事在身,改日再向梁大人告罪。”
  外头安静了下来,不一会是车轮碾动的声音,越来越靠近,最后仿佛就在车窗外停了下来。
  “今日是休沐日,六郎又怎么会无空,莫不是……不想给老夫这个面子?”车外又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溪光听到“老夫”二字,这才想起原来在外头说话的是那位辅国大臣梁之奉。连自己都听出来了,裴溯自然不会认不出这声音。溪光下意识的朝他看,只见裴溯正缓缓睁开眼,眼眸中透着清亮的光,即便实在这昏昏暗暗的车厢中,也叫人觉得熠熠生辉。
  “梁大人言重,裴某今日的确……有事缠身。”
  “哦?”外头梁之奉轻喟,这语气显然是不相信的。“六郎少在京城,若有什么难办的事,只管同老夫说。所不定老夫还能略帮些许忙。”
  这话俨然是今日裴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是过不了关的了。溪光腹诽,这辅国大人……很有种拉拢的意味,手段也是软硬兼施得很。她也很好奇,这时候,裴溯会如何从这人面前脱身。
  溪光表示自己很好学,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裴溯。
  “啊!”
  下一瞬,溪光就脱口娇呼了一声,仿佛不可思议的盯着裴溯,又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
  刚才发生了什么!
  裴溯这厮居然……居然伸手掐了她!
  小气鬼!就算是自己现在一幅看戏的表情,他也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吧!溪光看见自己手背被掐着的地方都红肿了。
  太可恶了!
  “……!”溪光张口就要骂,只觉得裴溯太过分了,竟然对她这么个弱女子动了手!她完全忍不下去。
  然而却没想到,裴溯比她还要快一步,直接捂住了她的嘴。使得溪光将要吐出的话全都化成了“呜呜”声,破碎得很。
  溪光气昏了头,扒不下来裴溯的手,也学着在他手背上狠狠掐了一把。这力道可不小,她是蓄意报复的!再听见裴溯也吃痛的闷哼了声,溪光得意极了!
  “原来藏了个美人在车中……”外头梁之奉笑道,“老夫实在不该煞风景。六郎继续。”
  ……
  溪光闻言变了脸,转头又听裴溯声音低哑的回:“多谢梁大人体恤。”
  这……这、这叫什么事!
  【中】
  外头的梁之奉肯定是以为车中之人在干那档子见不得人的苟且事,不然怎么会说“不该煞风景”几个字。
  溪光恨恨的盯着裴溯,觉得自己是被这厮给阴了一把!要不是此刻她被裴溯捂着嘴,溪光必然要开口把那梁之奉喊回头,大声澄清澄清。
  过分!
  裴溯却好像是洞察了溪光的念头,直至好一会后才松开手。只是对方射来的目光灼灼,倒是使得略垂长睫的闭了开来,“……抱歉。”
  溪光将牙咬得“嘎吱嘎吱”响,仿佛此刻她已经将裴溯的血肉咬在嘴里头咀嚼了一般。
  “实在,情势所逼。”裴溯见她如此,再度沉声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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