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包小太监——疏楼
时间:2018-09-20 09:19:53

  福豆余光觑过去,这柳崇看着皇帝的眼神,就像崇拜皇帝的痴心小妃子一样,简直和平时看她那眯眯眼是天差地别,这太监果然是两副面孔。不过他这么一说,皇帝马上受用,眉头也松了,直接一摆手,刘十六也用不着分辨就退了回来。
  回来后,刘十六的背上全湿了,脖颈还在淌着虚汗。福豆也松了口气。
  晋王在底下直接地跨栏跳上殿,拍拍手站在皇帝身边:“陛下,臣就是这个意思,既要做,就不能只是装装样子。庄稼人开种前,也有这么一番的仪式,吹吹打打图喜庆,但是他们可用不上天驷监的马,钧容直的仪仗!咱们今日,合该真正地入乡随俗!”
  皇帝虽然皱着眉,但嘴巴却不经意地笑,可见他是爱听他这九弟的话。
  福豆在脑子里过滤了一下,原主以前也听过元玺帝和晋王两兄弟的事,说是他们的娘生了九个儿,有五个没长大就夭折了,元玺帝排行老四,后来他几个兄弟都在前朝带兵打仗,剩下两个兄弟也都战死了,就剩下最小的晋王。他们的老娘以泪洗面,给两人立下金匮之盟,要元玺帝将来把皇位给晋王坐。
  福豆一想,这“金匮之盟”,她中学历史学过,是讲宋太/祖和宋太宗的事儿啊。看来这朝代还有一丁点儿平行世界的意思。
  难不成将来还会有“斧声烛影”?
  “斧声烛影”说的是赵匡胤晚上找赵光义吃酒,两兄弟吃着吃着,外面人就看见听见窗前烛火里斧头上下,结果赵光义就出来说,皇帝驾崩了,然后他自己做了皇帝。这说法虽然是后世演义,但至少宋太/祖的死还是个悬案,宋太宗的确上位了。
  啧啧,难不成过不多久,天下要变?看来真正的大腿,是晋王啊。
  福豆仔细瞧这晋王,容貌么是上乘的,但怎么看怎么像纨绔,这可和宋太宗不像啊。这世界可能只是与历史有一丢丢重合,但既然连人都不一样了,那也并不会真的按历史一样走吧?她也不知道。
  刘十六推推她,低声道:“别发愣!”
  福豆抖擞一阵,余光觑上面的皇帝、皇子、晋王、大臣、太监都在往底下打量着他们。
  尤其是二皇子身边的那个宰相薛琦,目光锐利地一个个扫视,福豆想起他是监察御史的出身,随时随地都在心里拿小本本记着别人言行,准备去向皇帝告状呢。
  福豆一身寒,一侧头,又撞上了柳崇的眼神,那眼睛阴鸷地盯着她,小嘴儿蠕动了一下,似是提醒她注意什么。
  福豆纳闷,对着他做口型:干爹什么意思?
  薛琦此时在二皇子身侧附耳说了一句什么,随后又见晋王也拍着柳崇的肩膀小声说了句什么,这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瞧过来。
  福豆立即低下头,心脏狂跳,原主遗留的本能又出来作祟,这双腿已经哆嗦得快跪了。方才她还思考历史进展呢,现在一看自己这小人物,被人瞪一眼都要尿裤子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种好眼前的稻子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太常寺的仪式已经开始了,冗长的皇帝发言,太常寺卿发言,然后继续打鼓吹笙笛,随后是几个道士,手里拿着秧苗乱作一通动作。
  全部弄完,一个时辰过去了,皇帝这才在二皇子和柳崇陪伴下,入殿换上庄稼汉的衣裳。
  福豆仔细一看,色泽形制是土了,但材料还是蜀锦的。就说皇帝不能亏待自己。
  柳崇和刘十六陪伴着皇帝到了稻田中样,福豆跟在他们身后。到了地头,刘十六让福豆递送秧苗上去,在水田里引领。柳崇瞥她一眼,随后笑着对皇帝说,“陛下,这晌午种稻,甚是辛苦,让臣留下服侍您。”
  皇帝一摆手,“你这是讨嫌,朕种稻若还让人服侍,传出去岂不让天下耻笑?旁边这么多水道,你别躲懒,也种一道去!这儿不是有个小内监么,他留下就够了。”
  柳崇递给福豆一个眼神,又嘟哝小嘴唇儿给她提醒,看得福豆直挠头,头皮都快挠出血了:干爹,谁能看懂您嘟嘴是什么意思啊,不知道还以为索吻呢……
  柳崇到了皇帝左边那道上,晋王也凑了过来,右边那道被二皇子和宰相薛琦承包了,四个人站成个四边形,把皇帝当做了中心,低头插一会儿秧,就抬头与皇帝攀谈几句。
  晋王在旁边又发了诗兴,扶着腰诗朗诵:“世人从扰扰,独自爱身闲!美景当新霁,随僧过远山!村桥出秋稼,空翠落澄湾!唯有中林犬,犹应望我还!”
  皇帝在旁听到了,正好也背累了,瞧着他说,“九哥儿,你是来云游的?才种了这点儿,罚你不许吃饭!”
  晋王笑着把红腰带解下来,转着玩,“陛下,臣是体味百姓苦乐,春种秋收,心中有盼,正是乐时!”
  皇帝哼一声,“你家的确是只有狗在盼你回去,朕不是说你,再不娶妻,是要断了你这一脉后路?”
  皇帝家原先是武将出身,平时亦不喜文邹邹繁文缛节,现在只兄弟俩,他这带着土味儿的官话朗朗上口。
  福豆略深长招风耳去听八卦,但眼前皇帝是扶着腰有些累了,福豆又赶忙迎上扶他,准备帕子要去给皇帝擦汗。
  结果皇帝瞧了她一眼,发觉她这双可爱的耳朵确实是太招风了,影响他和晋王唠家常,于是撇开她的帕子,“你过去那一道,替晋王种稻,让晋王来服侍朕吧。”
  福豆本来都要紧张死了,这时候一听见放她走,也算松了口气,立即弯腰唱诺,从旁边田埂上过,结果一不小心陷进个坑里,腿拔不出来了。
  这下尴尬,想叫刘十六,结果发现他在观稼殿那边,似在指挥着人摆放酒水点心;再看柳崇,虽然在这一道田里,但他好像发了狠似的在埋头苦干,拼命往前种,仔细一瞧才知道,他是和对面的二皇子、薛琦两人杠上了,卯着劲地在比赛呢。
  福豆心想,她这站在路当中如此扎眼,被皇帝看见,是真的药丸啊。正寻思间,腰间被人一带一提,身子被稳稳地送到了地上。
  一仰头,晋王贴着她身笑说:“柳崇的乖儿子,你再不去帮你爹,我们可要输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告诉你们晋王是男二哟
  大家帮忙收藏,还有给我点点章节书签吧,马上就上榜了,收藏太少我就会被编辑抛弃了……
 
 
第8章 
  晋王说话的时候,下巴几乎贴在福豆的额头上,那年轻男人的硬实胸膛从粗布衣裳的衣领里裸/露出来,福豆立即发现:他没穿中衣。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里面玩真空?福豆下意识瞅了一眼他的裤腰,还好,他下面扎得很紧……吓她一跳。男人裸上身,那叫诱惑,裸下身,那就是变态。
  “你看什么呢?”晋王低头问。
  福豆一心慌,立即鞠躬:“小的什么都没看,谢晋王救小的脱困,晋王您是小的头顶的福星高照……”
  晋王伸俩指头堵他嘴:“就扶了你一下,不用感恩戴德,你们这些人每天说这些话就不脸红么?”
  被人用指头摁着嘴唇,福豆更慌了。
  “小的不脸红,小的说的是实话……”结果还没说完,她眼睛又觑到那个光滑微微有汗水的胸膛……
  晋王看她明明就在说谎嘛,脸都红成猴儿屁股了。
  皇帝此时向着晋王招手,虽然眉头扔是天然皱,但嘴角还是和悦的:“九哥儿,磨蹭什么还不过哥哥这儿来?”
  “来了。”晋王摆手招呼他哥一声,先帮福豆把歪了的帽子扶正,“行了,你去帮你爹。待会儿陛下要着人来数验秧苗的,咱们断不能落在二皇子和薛相后面。你知道了吗?”说完还敲她一下帽子。
  福豆咬着下唇,闷哼说:“知道了。”
  晋王嘴角一笑,朝皇帝走过去了。
  福豆瞧他与皇帝有说有笑,心里一时还没从看到他胸膛的肉上面缓过来。眼睛瞥到二皇子那边,好家伙,二皇子和薛琦两人都已经把整条道都种得差不多了。而柳崇和晋王这边,只柳崇一个人在种,晋王根本就在闲云野鹤地偷懒,全都留给自己了!
  这下任务艰巨,她只好刷刷地种下去追赶进度。练了也有好几天,这插秧只能说是基本掌握,但也别想种得有多好。待会儿还要检验,这可逃也逃不掉,保质还要保量。
  不过她侧头瞧那二皇子插下的秧,歪七扭八,比她都差得远呢,再瞧薛琦,这年过五旬的宰相却是目光矍铄,干劲十足,他插一会儿就狠狠地瞪柳崇一眼,柳崇亦会不时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互相之间有瞪死对方的架势。
  福豆苦种半晌,连汗滴得脖子痒痒都没空擦。
  突然屁股上被狠踢了一跤!她连“啊”都没叫出来,就啪地摔进了泥水里。
  福豆吐出泥水站起来,抹脸向后看,正有一小内监从她道旁的田埂传过去。眼睛向下一看,刚才种过来的部分,全被那人给踩了!
  福豆朝皇帝和晋王看过去,他们还在那里悠闲地一边聊一边种,兄友弟恭不亦乐乎,丝毫没注意到她这儿,而另外一边的二皇子倒是歪嘴叉腰,朝她吐了一口口水。
  就是这货派人踩了她的秧苗吧!福豆当场有一百句妈卖批想对他讲,但现在更重要的还是种稻。她只好从头来过了。
  这一回福豆咬着牙,倒着种,如果再有人来搞破坏,她就大喊陛下。
  一边的二皇子恶狠狠道:“你这柳阉的阉儿子,最好识相一点。如果不识相,今天晚上我就把你剁成肉酱喂狗!!”
  他自己知道自己种得极差,就算现在全种了也都验不过关的,皇帝每年都会骂他,这一次只会骂得更狠。原先和他比的,好歹还是他九叔,现在可好,九叔直接不比了,皇帝竟然让两个阉人来对付他!可恨!
  现在他就盯上了福豆,如果今日要是被阉人父子比下去,他立刻就找人把福豆暗暗给作了!
  呵呵,福豆本来身体颤栗着,还有点担忧呢,一听他这刺激,倒是彻底撂挑子了。她就是驴,给萝卜能跑,但要是谁勒她脖子,她非得把他踹两脚不行。
  福豆本不想理她,结果这货又派小内监过来,把她辛苦又插下的秧苗踩了个干净!
  福豆气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脑筋飞速运转,只能像小学生一样,给他“告老师”!
  立即转身跑到皇帝面前,一边跑一边朝眼睛边上抹好了口水,趴地一跪,哭道:“陛下!奴婢有话要和您说!”
  小内监一般自称是小的,跟皇帝就要自称是奴婢,这朝代没有奴才这个称呼。
  皇帝被她吓了一跳,眉头挤着。还是晋王低头问:“怎么了?”
  福豆泥水满脸,原主的身体更是配合得梨花带雨,抽泣了一会儿,静下心来却觉得不应该告这个状。
  但跪都跪了,还是硬着头皮道:“陛下,奴婢一直记得干爹的教诲,在宫里一日就要真心实意地敬爱陛下,陛下您是小的的偶像,哪怕只能在陛下的万丈光芒下照耀片刻,奴婢死都值得了,奴婢现在斗胆,想跟您靠得近些,再过来给您磕个头,表达奴婢对您的崇拜!”说完重重地把头磕在水里,溅起大滴的泥点子,向着皇帝挽起裤脚的腿上去了。
  皇帝听够了谄媚,越是这样真情实感地嚎哭着向自己示爱的,越是生受不住,当下便皱了眉,大声道:“晋王,将此人离朕远一点。”
  二皇子一看福豆过去哭诉,心中一惊,立刻丢下秧苗,跑过来。
  他觑见皇帝冷脸,心里更是犹如被蚂蚁啃了一般想杀人,当着皇帝的面叫:“这胆大包天的小内监竟敢污蔑臣,这等贱人陛下速速将他拖出去杖死!”
  福豆的身子被他吼得颤抖不已,向后跌坐在泥水中,本就满身泥水,现在更成泥人了。
  柳崇与薛琦本已插秧到了远处,一听这动静也都围了过来。其他大臣皇亲也正欲询问,却听皇帝怒道:“都给朕低头干你们的活儿!”
  柳崇却不能退,地上的是他儿子,要杀他儿子的是二皇子,他心中一阵寒意。到了近处,却听见皇帝怒朝二皇子道:“混帐玩意儿!他污蔑你什么了,你且说来?”
  二皇子龇牙道:“他定是向您污蔑,臣让人踩了他的苗,还欲要杀他泄愤。臣为何要踩他的苗?为何要杀他泄愤?”
  皇帝盯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沉声说,“是啊,你为何要踩他的苗,为何要杀他泄愤?”
  二皇子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脑子里一思索,想到了什么,就说:“陛下,这根本就是柳崇设计陷害孩儿!臣早就说过阉人祸国,军政不可交给阉人,现在阉人要暗害孩儿,要绝您的后!”
  福豆睁着眼睛,对现在发生的情况还有点发懵。
  她方才的确是一虎,过来向皇帝告状的。可是一跪下,又觉得不行,对方可是皇子,皇帝怎可能随意听信她这么一个小宦官的,而让自己儿子下不来台呢,在这种公众场合,那肯定也是说他信口雌黄,直接拉走,以免影响种稻子的和谐气氛啊。
  所以她就改成了狂热粉丝向偶像告白的戏码,皇帝就是反感,也不会因为小人物崇拜他就杀人嘛。
  但是这二皇子却是气急败坏地自己过来招认,还说是柳崇设计陷害。谁都看见柳崇今天在那里和薛琦两个人插秧插得有多嗨,还顾得上算计他?
  风一吹,福豆浑身更冷了,抖得停也停不下来,再一觑皇帝,那怒目圆睁,她立即把头埋得死死的,绝对是不敢抬头再看了。
  柳崇一听二皇子指名道姓,当即吊着嗓子,水汪汪地望着皇帝:“陛下,臣绝没有这般心思……”
  皇帝伸掌挡他:“这儿没你的事,带着你儿子把地都给朕全种了!”
  宰相薛琦在后边,已经听到了二皇子这白痴样地自己招认,还要连坐上柳崇,简直是蠢不堪言。但他是胡皇后和二皇子这个传统嫡传继承人的忠实拥护者,他又想出来为二皇子分辨两句,才刚探头,皇帝就骂道:“朕要管教自己的儿子,你们都要看朕笑话吗!”
  柳崇这个没见着案发现场的,看到福豆当即紧张出了一身冷汗。听皇帝让他们爷俩走,他立即伸手下去,抓住地上颓然的泥人,提起来提到了空道上。
  柳崇小心翼翼地回头瞧了瞧,那边皇帝正当着晋王的面,指着鼻子的骂二皇子,二皇子大气也不敢出。而后边的薛琦只不住地抚额叹息,看得柳崇眉眼稍稍放松,低头道:“小东西,你知不知道,原先也有内官在御前告二皇子的状,官家一一都拉去杀了。你方才怎么说的,我看官家一点没责怪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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