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先生与差不多小姐——婉之
时间:2018-09-20 09:23:48

  她动作小心翼翼,将这件睡衣叠好,从柜子里拿了件普通的睡裙穿上。
  吹风机呼呼的吹,平日她最爱惜自己这头粉红色的卷发,也没了护理的心思。
  眼睛半合上,不敢看屋内的情景。
  客厅里还算好些,她自己房间里,花生糖生活的痕迹简直太明显了些:床边的地毯,角落里堆着的磨牙玩具、饮水机,书桌上放着的合照,书柜一角上留下的它的齿痕……
  ——
  章斯年回到书房,神色如常,心里也有种说不出压抑。
  想到云舒早上哭成泪人一般的模样,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清空思绪,开始处理助理早上送过来的文件。
  闪电划破黑夜,雷声在耳边炸开时,他握笔在文件上签字的动作一顿——那天雷雨夜,花生糖一溜烟冲进书房扑在云舒怀里的动作,在脑海里还很清晰。
  虽然那天云舒抱着花生糖,笑着说“我早就不怕打雷了”,但他依旧放心不下。
  放下笔,准备去看一眼。
  走到门前,门缝里还漏这光。
  他轻轻敲了敲门:“云舒。”
  里面轻轻应了声,那声音消散在雨滴落下的声音里,不甚分明。
  “我进来了。”
  章斯年推开门。
  云舒正靠坐在床上,怀里抱着装着她和花生糖两人合照的相框。
  “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云舒目光空滞的摇摇头,嗓音沙哑:“我睡不着。”
  “身边空落落的。”
  章斯年看着床边空荡荡的毯子,内心了然。
  “你先躺下。”
  接着出去一趟,回来时,手上拿着一堆东西,笔记本电脑和文件放在床旁边的移动书柜上,屈膝坐在床边的毯子上,调整了下姿势,背靠着云舒的窗沿,腿伸展开。
  然后将蒸汽眼罩拆开一包,侧着头,递给云舒。
  “带上。”
  云舒有些疑惑,还是顺从着带上。
  “躺下吧。”章斯年直起身子,为她拉上薄薄的空调被,调了下室内空调的温度。
  顺着眼罩的空隙,云舒感觉到室内的灯光暗淡下来,应该只留下了书柜上的一盏小灯。
  “闭上眼,别想那么多。”云舒隐约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我等你睡着,再走。”
  蒸汽眼罩传来温暖的温度,敷在眼上。
  云舒哭得又胀又痛的眼睛得到了一丝放松。
  视觉被遮挡,听觉格外灵敏。
  耳边是章斯年落笔写字的沙沙声和清浅的呼吸声。
  心里依旧像被挖走一块一样疼。
  暖意顺着眼睛,融进心里,难过的感觉仿佛被稀释了一些。
  云舒今日早身心俱疲,此刻略放松下来,就伴随着纸页翻动的声音,意识一点一点抽离,睡了过去。
  章斯年看完所有的文件,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侧脸一看,云舒已经睡了过去,蜷缩成一团。
  本来挂在眼睛上的蒸汽眼罩被她蹭到了脑门上,眼睛看起来还是红肿的,大概是因为压着的缘故,脸蛋红扑扑的。
  他轻手轻脚把床头灯关上,拿着批阅好的文件,轻轻关上房门。
  ——
  大概前一天耗尽心力,第二天章斯年做好早饭,用完餐,准备出门,还没见云舒下来。
  章斯年给她在电饭煲里温着早餐,留下便条,才离开。
  他昨天一天没上班,几个重要的会议都推迟到了今天。几乎开了一个上午的会议。
  中午起身去餐厅时,路过行政处,透过玻璃看到行政处桌子上对着的长毛狗玩偶,脚步一滞。
  “那是做什么用的。”
  “应该是这个月公司团建时用的奖品。”身后的助理回答到。
  桌上堆着七八个狗玩偶,有半个人那么长,有好几种颜色。
  章斯年站在玻璃边,观察一阵:“去行政处帮我拿一个那个玩偶,要白色底毛棕色花纹那款。”
  “拿好就直接替我放在我的车后座。”
  助理连忙记下。
  “对了……我在公司常用的蒸汽眼罩,帮我问下后勤有没有,给我拿一盒过来。”
  “嗯。”
  章斯年垂眸思索片刻,皱着眉继续吩咐:“拿水蜜桃味的。”
  “啊?”助理有些惊讶,他没有记错的话,章斯年对水蜜桃过敏,从来不用带着水蜜桃香味的任何物品。之前秘书室里有个姑娘在办公室吃水蜜桃,以至于整个秘书室那天都感受到了章斯年的冻人冷气。
  “尽早拿过来,我下午下班的时候一块带走。”
 
 
第25章 
  章斯年看着门缝里漏出的光, 轻轻敲了敲门。
  “我可以进来么?”
  “嗯……”
  接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
  章斯年今日事情多,忙到了晚上八点才离开公司, 到家时云舒已经回房。
  云舒一开门, 看着章斯年怀里抱着一个巨型的毛绒玩偶,有半个多人高, 头那部分搭在他肩膀上,他一只手拖着玩偶,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纸盒,动作像极了往日抱花生糖的样子。
  她晃了晃头,试图将勾起回忆的思绪从脑中清空。
  “给你的。”
  章斯年将那一大个玩偶递给她, 云舒下意识的伸手接住。
  看着相似的白色和浅棕色的毛发,愣了愣神。
  “今天在公司看见的,团建礼物, 买了不少,就给你带了个回来。”章斯年开口解释。
  云舒低头捋了捋玩具上细细长长的毛,其实细看下来,除了毛的颜色和整体的体型比较接近,其它和花生糖看起来并不相像。
  但只是那么一丁点儿的相似, 便可以轻易勾起了云舒对花生糖的回忆,红了眼眶。
  她白天大概又哭了, 眼睛还有些肿。从章斯年的角度看过去, 眼尾带着一点红,楚楚可怜。
  “谢谢……”
  云舒抱着巨大的狗玩偶, 垂着眼眸道谢。她身材纤细,都快要被玩偶上又长又密的毛包裹住,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粉色的卷毛凌乱。
  章斯年轻轻叹了口气:“要早知道你看了又会难过,我就不抱回来了。”
  “没……没有。”云舒期期艾艾的解释,“我……我很喜欢。”
  说着,抱着玩偶的手臂拢紧一些,整个人都像要埋在毛茸茸的毛里面。
  章斯年无声的笑了笑,眉眼温和,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睡,要是睡不着,和我说一声。”
  “我今天文件还有很多,在哪都是看。”
  云舒点点头。
  “对了,这个也给你。”
  章斯年将手里那一盒蒸汽眼罩递给她:“应该能睡得好些。”
  “谢谢。”
  “没什么好道谢的。”
  东西送完,章斯年不久留。
  云舒看着他转身离开,屋内光线勾勒出宽厚的背影,脸在毛茸茸的玩具上蹭了蹭,嘴角边无意识的泛起一个小梨涡。
  ——
  章斯年的文件很多,并非帮云舒减轻内心负担的一句空话。
  忙到半夜,才勉强将手头所有需要批阅的文件看完,将需要慎重考虑的几份文件再单独分开,摞在一堆,准备明日再斟酌一下,放下笔。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他的思绪里无意识的又浮现起云舒红着眼眶的模样,取下眼镜,狭长的眼轻阖上,捏了捏鼻梁。
  凳子推开,滚轮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去云舒门口再看一眼,若没有光,睡了,他也好安心。
  从书房到云舒房门口,短短几步子路时间,脑子里却思索了很多内容。
  他隐约觉得对云舒的关心好像有些超出界限。
  陪着自己长大的宠物去世了,她那么伤心,自己也不能不管。
  自己大她那么多,算是长辈,理应关心照顾她。
  在这短短几步路的时间,脑力过人的章教授便为自己的心软、关心与揪心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释。
  走到门前,果然如他预想的一样,门缝里还透着光亮,在昏暗的走廊里格外分明。
  他也没急着敲门,先下楼,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
  端着盘子经过客厅时,看到CD架,又将放在托盘上的牛奶杯挪了挪位置,将CD和迷你播放器也放倒托盘里,一块端了上去。
  轻轻敲了敲房门:“云舒。”
  “进来吧。”里面传来轻轻的声音。
  “睡前想喝杯热牛奶,就顺便帮你热了一杯。”章斯年推门说道。
  云舒正靠坐在床上,刚刚送给她的大玩偶横趴在她腿上,上面还放着台笔记本电脑。空调被随意搭着,光裸的小腿大刺刺的露在空气里。
  若是往常,他大概会皱着眉,训她“坐没坐相”,“要写东西就好好写,懒洋洋躺在床上写算什么”。
  但就像生病的小孩再怎么耍小脾气也还是令人怜惜一样。他心里此刻没有一丝责备的想法。
  “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就准备把论文写了,不过一直没什么思路。”
  章斯年将托盘放在床边的小书柜上,将牛奶递给她一杯,挑了挑眉,问到:“计量的么?”
  云舒吐吐舌头:“本专业的,我可没有晚上自我折磨的爱好。”
  “你坐吧,坐边上那个沙发那,比坐地上的毯子上舒服。”
  相处这么久,她对章斯年也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
  章斯年对那个一坐上去半点坐相都没有的懒人沙发没有太多好感,云舒邀请下还是坐了上去,背没有靠着,依旧笔直。
  他看了下云舒乱糟糟的头发,想到她计量分析写不出来疯狂抓头发的模样,轻轻笑了笑:“写不出来就早些睡。”
  云舒两只手握着透明的牛奶杯的手微微用力,指尖都有些泛白——她确实睡不着。
  章斯年内心了然,将CD放进播放器里。
  “刚刚下楼正好看到之前你借的CD,想着你要是睡不着,可以听一听。”
  安静舒缓的调子,比较能平和情绪,促进睡眠。
  云舒垂下的眼睫微微翕动——牛奶还可以说是顺手,CD和播放器,显然是特意过来,安慰她。
  悠扬的音乐声里,章斯年喝了一口牛奶,沉默半晌,开口道:“我不记得在哪里看到的,原话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意思是说人生就像坐一列火车,起点站到终点站,周围的乘客上上下下,很少有人能陪着你走完全程。”
  “来来往往,总有人会离开,或者早有准备,或者猝不及防,但他们的爱,会永远伴你左右。”
  章斯年话音落下,也不再更多的劝解。
  他知道生死面前,再多的劝解都是苍白的。云舒需要的,不过是时间。
  恰好一曲播完,间隔时间,室内一片安静,连两人清浅的呼吸声都听的分明。
  下一首乐曲响起,章斯年垂眸将杯中牛奶喝完,不再言语。
  饶久,云舒低声开口:“谢谢。”
  “我这也不是刻意想出来安慰你。”章斯年苦笑一声,额前的头发落下来,遮住漆黑如墨的双眸,让人难以看清他此刻的神色,“不过是我的自我劝解,也顺便说一遍给你听。”
  “其实这话都不能让我自己完全解开心结,也不指望你听完就能放下。”
  云舒想起章爷爷每况愈下的身体,张了张嘴,最终选择沉默。
  今夜夜色很美,浮云散去,明月从顺着窗内,洒下一地清冷的月光。
  也许因为月色很美,也许因为乐声悠扬,也许因为章斯年垂眸坐在床边的姿势太好看。
  除了道谢的话语外,沉默了快两天的云舒开口和章斯年聊起天来。
  “我第一眼在犬舍见到花生糖,犬舍老板和我说澳洲牧羊犬终身只会认定一到两个主人时,我就决定要它了。”
  “那时我父母刚刚去世没多久,我爷爷帮着我姐姐接收公司的事情,家里经常空空荡荡,只有我和保姆。还好它一直陪在我身边。”
  “它那时候很小一只,大概就,”云舒伸手比划一下,“还没有我的小臂长。刚出生没多久,眼睛上的蓝膜还没有脱,隔着犬舍的栅栏,软软的舌头舔我的掌心。抱回家以后,那时毛还很短,软软的肚子贴着我,晚上一起睡觉,睡得特别安稳。”
  “长得特别快,一周就能长大一大圈。没过两年,就是你之前见到的体型了。”
  “他刚到我家的时候可笨了,走路都能撞到玻璃门,然后趴在门前楞半天反应不过来,当然,它好像一直都没有很聪明。我看别家的澳牧甚至能和主人一块健身,我当时看着很羡慕,也教过它,但它怎么都学不会。”
  “我刚来S市读书的时候,没有带它过来。但听我爷爷说,它天天趴在门口等我回来,饭都不好好吃,就心疼了。飞回去把它接过来,租了个房子,三年都在学校外面住着。”
  “早几年它身体还好的时候,我溜它都是划着滑板溜的,它跟在滑板后面,跑得可快了。那画面,要多拉风有多拉风,那时候大学城周边,没有人不知道我两。”
  ……
  云舒话说的没有什么连续型,只不过是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和花生糖的琐事。
  章斯年也不打断她,静静坐在一旁听着。
  一只腿伸直,一只腿曲着,手腕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拎着透明玻璃杯的杯沿,背脊略弯下来,放松的靠在沙发椅背上,神色慵懒,但看着她的目光却格外专注。
  CD播完最后一曲,室内安静下来,只有她微糯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云舒语音一滞,指尖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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