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连忙从毯子上起身,穿着拖鞋跑到饭桌前。
之前还不觉得,但自从知道“短腿姐姐”这个名字,章斯年现在看着她穿着拖鞋,小短腿踢踢踏踏走路,突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两人一块吃饭,章斯年吃的快一些,提前离桌有些失礼,便放下筷子,准备打碗汤,慢慢喝汤,等她吃完。
云舒以为他要走,快速咀嚼几下,将口中的饭菜艰难咽下去:“走之前想问你个事情,可以吗?”
章斯年看她梗着脖子,艰难将饭咽下去的模样,无奈笑了笑:“我再喝碗汤,不急着走。你问吧。”
“你高中,应该是读理科吧?”
“嗯。”章斯年点点头。
“那个小姑娘也是,她读高三了,想给她些学习建议,不过我之前读的文科。”
“建议……”章斯年一边拿勺子舀汤一边思索,“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也不算很专业,就大概说说。”
“理科做题,有时候更重质,而不是在量。每一道题都弄懂后面所考核的每个知识点,会比大量做题来得更高效。”
……
章斯年回想了一下自己高中的学习经验,总结给云舒。
云舒点点头:“谢谢了。”
章斯年下楼倒水时,云舒正盘腿坐在茶几前,握着笔,铺着信纸,嘴唇轻轻抿着,一脸认真的模样,给资助的小女孩写回信。
阳光斜斜从窗外照进来,包裹着她的身体,小小的一团,皮肤在阳光下细腻的不行,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花生糖在她腿边冲她撒娇,她便放下笔来,笑着摸它两下,嘴角的梨涡泛起来,像噙着蜜糖一样甜。
章斯年手抚摸着杯沿,轻轻笑了笑,自己都还是一副小孩模样,却已经担起了资助其他人的担子。
小姑娘心还挺善良。
第22章
章斯年一推开房门, 就见花生糖正趴在他门口。一见他,就汪汪汪的叫起来。
章斯年很少见它这么急促的叫,平日里都是软乎乎的汪呜声。
花生糖最近都恹恹的, 吃的也不多。看它等在门口, 有些着急,章斯年还以为它是一直没好好吃饭, 饿过头了,准备下楼去给它做些吃的。没想到花生糖反倒咬着他的裤腿,往云舒房里走。
云舒的房门大开敞着。花生糖动作迟缓的拉着他,几乎是一点一点在地板上蹭。
章斯年敲了敲门,得到一句迷迷糊糊的回应, 有些不放心,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见云舒在床上, 蜷缩成一团,眉头皱着。
“云舒。”章斯年蹲在她床前,再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云舒总算转过身来,从被子中露出一个卷发凌乱的脑袋,吐字有些不清晰, 往日清脆的声音沙哑的不行:“章老师。”
白皙的脸上隐约带着不健康的红晕,嘴唇发白, 都是干裂的。
打完招呼又继续闭眼, 往被子里钻。
“我摸一下你体温。”他伸手摸了下云舒额头,有些烫手。
云舒大概是感受到了冰凉的触感, 额头在他手掌里蹭了蹭,卷发摩擦着手掌,有些痒。
嘴里说着些意味不明的话,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章斯年皱了皱眉眉,到楼下的医药箱内拿出电子温度计和退烧药。
温度计凑近额头,很快就显示出温度。38°5,烧的不轻。
他晃了晃将云舒,将她叫醒,将退烧药递给她,吃下去。
云舒烧的有些意识模糊,药倒是很顺利的就喂了下去。
喂完药,章斯年又找了床被子替她压上,捂一捂汗。
接着从云舒桌上找到花生糖最近在吃的药,准备等下给他拌到早餐里。
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和床边趴着的狗,眉头微微皱了皱——家里病号又多一个。
——
发烧的原因,还得追溯到昨晚。
昨天云舒从国外订购的滑板,等了快一个月,终于到了。一收到快递就拆了,盘腿坐在客厅地板上一下午,抿着嘴,和滑板轮轴轮子折腾一下午,连花生糖咬着她送的铃铛玩具在一旁叮叮当当,都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一组装好、上好润滑油就兴冲冲抱着滑板出了门,将花生糖托给他照顾。
用她的话说,是和朋友约好出去刷街,照章斯年的理解,就是踩着滑板满大街乱溜。
她出去还不到一个小时,外面就狂风大作,下起大雨。
章斯年打电话,打算去接她,手机铃声却在客厅里响了起来。
寻找一阵,最终在沙发缝中摸到了云舒的手机。
章斯年无奈,想着云舒作为一个21岁的成年人,应该知道自己去躲雨和买伞,便先上楼去书房看文件。
谁知之后雨声小了下来,时针指向九点,依旧没有回来。
花生糖从室内听得到雨哗啦哗啦的声音起,就一直趴在门口,前腿压着云舒卖给他的玩具,也不玩。棕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门。
入口处瓷砖冰凉,章斯年担心它受凉,想牵着它回到它惯常趴着的靠近沙发的毯子处。但花生糖就是固执的一动都不动,眼神直勾勾盯着大门,他只好从窗前将毯子抱过来,替它铺好。
云舒最终快十点才回来。
门一推,花生糖就汪呜叫了出来,立起身子往云舒身上蹭。
“哎,别。我身上湿。”云舒伸手按住花生糖凑过来的脑袋。
她浑身湿漉漉的,一头粉色卷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她本来就瘦小,宽松的T恤几乎贴在身上,活像淋了雨的小鸡仔。
一抬头,就见章斯年坐在沙发上,腿上还他摊开着一份文件,显然是在等她回来。
“对不起。我出门没想到会下雨,还把手机落在家里了,让你担心了。”云舒缩着脖子道歉。
章斯年看她一副落汤鸡模样,云舒衣服宽松,颜色花花绿绿的,即使淋湿了也不透。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推了推眼镜:“快去换衣服,下次注意些。”
云舒带着花生糖,他也拿着文件各回各房。
——
灶台上的小奶锅咕噜、咕噜响。
空气中弥漫着近乎甜腻的香气。
章斯年将手中姜片切的像发丝一样细,将姜丝丢进沸腾的红糖水里。
甜腻腻的香气瞬间混杂进辛辣的味道。
红糖水继续沸腾一段时间。他才关火,将滚烫的红糖水倒进铺着滤网的杯子里,将姜丝过滤出来。
再用碗盛起一份瘦肉粥,拿个小托盘端着,再拿上给花生糖准备的早饭,上楼。
花生糖正趴在云舒床边,见他进来,也没起身,只是抬起头来蹭了蹭他裤脚。
章斯年将替它准备的拌了药的肉粥放在它嘴边。
看到床上的场景,他扶了扶额,有些无奈。
刚刚他替云舒压了一床被子,想让她发一发汗,但云舒觉得热,此刻手和脚全都无意识的伸出了被子,白皙纤细的手脚就大刺刺的暴露在空气里。
他有些无奈的替她拉好被子,叫醒她。
云舒视线有些模糊,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章斯狭长深邃的眸子。
“先把早饭吃了。”章斯年扶起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谢谢。”她接过章斯年递过来的红糖姜茶,此刻鼻子堵着,声音有些闷闷的。
生病的人感官都是迟钝的。章斯年在茶中放了大量的姜丝,空气中都是姜辛辣的味道,但她鼻子堵着,闻不到分毫。一整杯喝下去,只觉得干涩的嗓子润泽起来,胃里都是暖的,鼻子好像也通了一些。
接着开始喝章斯年递过来的粥。
她嘴里都没味道。刚刚那份又甜又辣的姜茶还好些,现在瘦肉粥在嘴里真的没有一点味道,加上还病着,胃口差,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
云舒放下勺子,有些可怜兮兮的看着章斯年:“我没胃口了……”
章斯年撇了一眼碗中的粥的剩余量,正色到:“喝完。”
云舒抬眸,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些,眨眨眼睛,还想撒撒娇,看章斯年会不会妥协。
云舒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看向他时,章斯年心里一软,就已经动摇了几分。但看着云舒脸上不健康的红晕,还是硬下心来:“我不说第二遍。”
煮粥时他也加了驱寒的姜片,而且云舒虽然没有胃口,但生病的人,更需要能量补充。
云舒闻言,嘟了嘟嘴,皱着眉,硬生生的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等你好了,一周都做你喜欢的菜。”章斯年开口道。在他印象中,一般小孩子生病,都是要哄一哄的。虽然云舒21了,但他认为,应该也是适用的。
云舒将粥全部喝完,如释重负一般将碗放在托盘上。
章斯年收拾好餐具,看了眼花生糖。
花生糖恹恹趴在那里,也只吃了一半。不过它最近胃口一向如此,章斯年从不勉强他多吃。
今日的气色看起来比往日还差些。但有些暗淡浑浊的眼仁一直都朝着云舒方向看。
云舒稍微向床边挪了挪,花生糖也往她那边挪了挪,让云舒一伸手就能摸到它。
云舒揉揉花生糖的脑袋,笑了笑:“我没事,别担心。”
她摸一下,花生糖就跟着汪呜一声。
本来已经带着餐具走出房门的章斯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就见云舒大半个身子都探在了被子外面,他压着的厚被子由于云舒的动作,已经从床上滑落了一大半,其中一角已经碰到了地毯上。
“被子盖好,再受凉你是不想退烧了么?”章斯年一个眼风扫过去,有些严肃的说到。
云舒讪讪收回手臂,拉了拉被子,被子里伸出一个小小的头,嘴角刻意向上弯,眼神无辜,一副我很乖巧的模样。
章斯年对此,除了无奈笑一笑、摇摇头,也不知该做什么其他反应了。
大热天,云舒身上压着两床被子,实在难受。
听见章斯年下楼的脚步声,内心暗暗计划,等他出门去上班,就偷偷把被子向下拉一拉。
她竖着耳朵,听到章斯年下楼再上楼的脚步声,内心有些期待,章斯年应该换个衣服就该出门了。
但她却一直没等到章斯年下楼的脚步声,最终脚步声由近及远,停在了房门口。
云舒迅速将偷偷伸出一点的手臂缩回去。
章斯年自然看到了这个动作,眉眼间带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他左手拿了本书,右手拿了个折叠带靠背的椅子,坐在床边。
“好好睡一觉,发一发汗,就好了。”章斯年从洗手间拧了一条湿毛巾,搭在她头上。
接着靠在座椅上,垂眸,开始翻手中那本书。
“你今天不上班么?”
“没什么事情,在家里也可以。”章斯年平淡回答到。
周一,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忙碌的。他平时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在开周一例会了。但家里面有两个病患,他实在有些放不下。
云舒躺在床上,仰着头看他。神色好像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被对着窗户坐着,早上的太阳勾勒出一个清俊的轮廓,嘴唇轻轻抿起,弧度很是冷淡。
云舒本来觉得热,但在章斯年的威压下,连一点被子缝都不干打开,退烧药渐渐开始起效果,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章斯年见她一睡着,又在床上缩成一团,被子拱起一大块,肩膀边上全是漏风口。
他将被子压压实,但云舒睡的不安稳,过一阵,翻个身子,被子就又盖不严实,搭在额头上的湿毛巾也掉了下来。
章斯年只好她转一个身子,就替她压一次被角,重新敷一次湿毛巾。
期间云舒迷迷糊糊醒来,明明脑子是混沌的,但章斯年替她压被角的那个画面却记的很清晰。她睡了又醒,醒了又迷迷糊糊睡去。不知是这个画面在睡梦中又浮现了,还是章斯年一直在替她压被角,病好后回想起这次生病,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章斯年坐在她床头,垂眸看书,覆在眼睑上的睫毛漆黑和伸手替她一直压被子的画面。
神色冷淡如常,也许是夏日的阳光太过于温暖,她总觉得章斯年漆黑如墨的眸底带着一丝暖意。
第23章
云舒一向不是身体强健的人。前阵子围着花生糖跑前跑后, 忧虑过重。又淋了场雨。这场病格外来势汹汹。
嗓子疼、头疼、眼睛疼,最后意识都是迷迷糊糊的,章斯年给她灌了一大堆红糖姜茶进去, 嘴里却感觉不到一点甜意。
早上退烧药吃下去, 温度略降了些,到了下午又烧了起来。最后只好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用抗生素、挂瓶。
消炎药配着生理盐水, 顺着透明的输液管输进血管里。
花生糖就这么一大团趴在床上,毛茸茸的毛在床上摊开。
这还是章斯年想出的法子,云舒烧到意识模糊,却并不老实,身体翻来翻去, 章斯年一时没看着,回来时,被子就全落到地上去。
章斯年留意到一直趴在床边的花生糖, 便给它擦了擦爪子,抱到床上去,替云舒压被子。
花生糖毛茸茸一大只,占了床上不少位置,不仅能压床, 还能避免云舒滚来滚去,动作太大, 导致被子漏风——章斯年满意点点头, 确实格外好用。
云舒开始输液,打点滴的手冰凉, 于是花生糖又多了一个功能:暖手。
冰凉的手放在花生糖软乎乎的毛上,手心传来花生糖温热的温度。
花生糖今天格外乖,也不闹她,安安静静趴在床上。见她醒来,头就在云舒手边蹭一蹭。
但见云舒输着液的手抬起来,要摸它,又汪呜汪呜的叫,直到云舒换了一只手,叫才停下来。
指尖摸着花生糖最贴近皮肤的柔软的绒毛,温热酥痒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
云舒烧到头钝钝的痛,背后都被汗水浸湿,此刻却也觉得没有那么难熬。
输了液后,体温总算降下来些。章斯年半夜起来看过她一次,和花生糖睡在一块,还算安稳,云舒又缩成一团,头和花生糖倚在一块。后背一大块都漏着风。
章斯年回自己房中,替她找了个小毛毯子,将肩膀后露出那一大块间隙填满。
第二天一早,测了下额头的温度,还是有些低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