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段感情还是在七年前。
让她介怀的是,章斯年居然一直留着那只钢笔,一直用着,还拿着给她讲课、签文件。将前女友送的珍贵礼物,留到了现在。
她和章斯年之间,除了那条项链,没有任何有纪念意义的物件了。
而且……云舒看着照片中的女子。
她实在太优秀了些。耀眼的学历,出众的工作能力,穿着得体的正装和章斯年平起平坐在会议桌的两端。
优秀到她甚至有些自卑……她在事业上不能给章斯年任何帮助,连生活上,都是受照顾的一方,处处给章斯年添麻烦。
她其实知道章斯年一点错处都没有,但她心里就是闷闷的难过。
窗外云脚低垂。没有什么阳光,风挺大,灌进屋内,将窗帘都吹得鼓起来。
云舒情绪低落了一会儿,决定出去抱着滑板出去溜一圈。章斯年一点错处都没有,她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她不想让这影响到两人的相处,准备自己出去发泄一下,将这情绪消化掉。
她没有用什么花哨炫技的动作,只是将滑板滑的飞快,风扑在脸上,吹起发丝,本来以为这样可以将不好的情绪吹走,没想到在小区里绕了两圈,情绪没有半点缓解。
看了眼时间,快到章斯年下班回来的时间了,还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减少两人最近本来就少的相处的时间,云舒又调转方向,闷头往家里滑。
滑到一半,身后传来一声喇叭声,一回头,章斯年的车行使到她身后。
身上穿得正是照片里那套藏蓝色的西服。
云舒觉得气闷的更厉害了,扭过头,不理他,继续往前滑。
章斯年的车子就无比缓慢的坠在她身后。
两人到家,章斯年将车停在院子里。
云舒本来抱着滑板在院子里等他,但看他下车,又有些生气的扭头往家里走。
章斯年今天心情颇为不错,加快脚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将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子转过来,刮了下她的鼻子:“怎么皱着眉?谁惹我们家小朋友不开心了。”
云舒本来还觉得自己可以忍住那些不好的情绪,偷偷消化掉。结果章斯年声音宠溺的叫她“我们家的小朋友”,她情绪瞬间绷不住了。
她气鼓鼓的抓起章斯年刮完自己鼻子还没落下的手,咬了一口。
“你合作对象是你前女友为什么不和我说。”她声音委屈巴巴的。
章斯年听她一说,神情一滞。
“你最近好几次晚上都没有回来吃饭,说是应酬,是不是和她一起。”云舒越说越觉得委屈,鼻子忍不住吸两下,声音都带着些哭腔。
“你还留着她之前送你的钢笔,花生糖之前捡回来的时候,你还和我说这个礼物对你有特殊意义。”云舒说着眼眶都红了,眼珠在眼眶里打转,委屈的拉着章斯年的衣袖。
“你都还没送我过有特殊意义的礼物……”
“我知道为了你七年前的一段感情吃醋真的是很可笑,但我心里真的就是很难过啊。”
云舒说着扑进他怀里,头埋进他胸口,有些委屈的用鞋尖踢了章斯年一脚。
章斯年伸手将她抱紧些,有些无奈又心疼。揉了揉云舒的脑袋,安抚她。
章斯年语气温和道:“好了,你说完了,气也撒了。现在听我说可以么?”
“最近和我合作的,确实是我之前的女朋友,我们师出同门,跟着同一个导师后面做研究,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大概在一起半年多,最开始的时候觉得两人各方面的背景都很接近,而且在学术还有各方面观点都很一致,谈得来,但真正相处才发现,两个人性格其实并不合适在一起,我们两都是骄傲的人,那时候还在学校里,没什么阅历,两个人都不懂得妥协,从在一起后,就有各种各样的矛盾。渐渐的,她就觉得我刻板、固执,又无趣,最后和平分手。”
云舒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委屈了些。
“但如果只有前女友这一个前提条件,我不会一句话都不和你提,甚至晚上出去应酬。因为坐在和会议桌对面的,不止有她,还有她的先生。”
云舒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抬头看他。
“他先生也是我校友,两个人结婚都四年了,一儿一女,我回国前还参加过两人的婚礼。应酬的时候她先生也在。我也和他们说了我已婚的事情,他们走之前,还想和你一块吃个饭,见下你。”
“至于那只钢笔,我之前也说过,我第一次发SCI论文时收到的礼物,大家读博的时候都不算富裕,这只钢笔是当时同门的几个朋友一块买了送给我当做庆祝的,自然有她的一份。我一直留着,并不是因为她,而是确实有纪念意义。”
章斯年三言两语,没有丝毫隐瞒,无比坦诚的解开了云舒所有的心结。
云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这飞醋吃的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刚刚还踢了章斯年一脚,她用的力气不算大,应该不会很疼吧……
章斯年托起她的脸,轻轻替她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不过确实是我没处理好,没和你提前说清楚,也确实……。”
章斯年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有纪念意义的礼物在这里。今天才拿到,不知道我们家小朋友看到能不能开心一点。”
云舒猜到了盒子里的东西,指尖有些颤抖的握住章斯年的手腕。
章斯年打开盒子,一枚称得上是素净的戒指,中间坠了一颗并不大钻石,戒指的花纹有些奇特,里侧刻着两人的姓名缩写。
刚刚还被霞云遮蔽的太阳突然从云层中跳了出来,霞光漫天,带着暖意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柔的晚风轻轻吹拂起发丝。
章斯年轻轻将云舒被风吹起的发丝捋到脑后,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在一片霞光里,拉着她的手,单膝跪在庭院里。
章斯年抬眸看着他,郑重道:“虽然结婚证已经领了这么久了,但云舒,你愿意带上戒指,和我共度一生么。”
他不会说太多花哨的甜言蜜语,一句求婚的话,说的简单直白。但眼眸中的情感格外真挚。
云舒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她有些不受控制的用手遮住自己的脸。
“好了,哭什么。”章斯年声音轻柔,拉起她的手,将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然后拿出另外一个盒子,放在她手里:“给我带上。”
云舒轻手轻脚的将戒指戴在他手上,看着两人手上的对戒,碰撞在一块,那颗小小的钻石在霞光里闪着耀眼的光。
章斯年拥她入怀,揉这她的头道:“喜欢么。”
云舒点点头。
“这枚朴素些,可以一直带着。婚礼上的戒指也已经在设计了,宝石更多些,将来隆重些的场合也用得上。”
“有这一枚就够了。”云舒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哭腔。
章斯年揉了揉她的脑袋。他今天才拿到戒指。已经和S市据说夜景最美的饭点定了包场,下午已经和饭点负责人初步订好了三天后的屋内装饰,甚至还在考虑能不能在江边放焰火,想给云舒一个一生难忘的求婚仪式。
结果就这样在家里就将戒指送了出去。
按照他的计划,这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该在两天后送出,但云舒眼眶一红,眼泪一落,他就像从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惊慌失措,哪还顾得上那些计划。
——只能说云舒生来就是来打乱他所有的计划的。
他从没预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小自己八岁的女孩,也会预想过自己会如此慌乱的求婚。
一切都出乎自己的意料。
但此刻他将自己最心爱的姑娘抱在怀里。他并不讨厌,甚至感恩上天,给自己这样美好的意外。
第44章
天色暗沉, 相拥的两人总算情绪平静了些,挽着手,一块回到屋内。
云舒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章斯年身后, 转来转去。
“好了, 再拖今晚都吃不上饭了。”章斯年系上围裙,将人赶出厨房。
“我可以帮忙的。”云舒兴冲冲的举手。
章斯年似笑非笑的撇了她一眼:“你要是帮忙, 我们今天大概就吃不上饭了。”
云舒气哼哼的哼了一声,坐在开放式厨房一旁的吧台前,两只脚晃晃悠悠,低着头打量自己的戒指。
素雅的戒指上刻着缠绕的花纹,不算醒目, 但仔细打量起来,并不常见。
“这花纹有什么含义么?”云舒问到。
章斯年一边切菜一边回答:“篆书里面云和章的两个字抽象变形出来的。”
云舒听他这么说,隐约觉得图案的纹路似乎有这两个字的影子, 越发觉得这戒指具有纪念意义。心里甜丝丝的。
章斯年正低着头,将黄瓜切成细细的丝。灯光下身形修长,眉眼清俊。
云舒有些不自觉的开口:“章先生……”
除了两人刚认识时,云舒甚少这么叫他。
章斯年抬头看她,他专注着看人时, 显得格外深情。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云舒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我不会做饭,也不会理家, 大概不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 总是给你添麻烦,也不能在你的事业上有任何的帮助……”
云舒一边说, 一边头低垂下去,指尖攥紧衣摆,揉出褶皱的痕迹。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我早年看得一部电影中的一句台词。年份有些早,也不知你看没看过。”
章斯年一边切着菜,说了将中文一块说了出来:“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世人千万种,但有一天,你会遇到个绚丽的人,她让你觉得以前遇过的所有是浮云。”*
“要对事业上有帮助,那我寻找合作伙伴就好了。做饭、整理,即使我不自己做,也可以请家政保姆。我觉得我的妻子,不会做这些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的妻子,是我希望能够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小舒,你远比你所说的要好很多。你开朗、热情、善良,也许有身上有不少的小毛病,但瑕不掩瑜,在我看来,你就是那种绚丽的像彩虹,甚至能照亮身边人的人。”
“对,你确实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但我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很开心,你就像我的小开心果儿。”
“所以你别多想。你没有那么糟,我也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有时还担心你有一天,会不会觉得我又老又无趣。”
窗外树影婆娑,章斯年将食物倒入锅内,发出呲的一声,热油将食物蕴藏的香气激发出来,香气溢满了整个屋子。
两人相处这么多日中平常到几乎每日都会上演的场景。
章斯年一边做着饭,一边用“是不是要多放点盐”一样平淡的语气,和她说着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云舒跳下高脚的吧台凳,从背后环住章斯年的腰,头埋在他背里。
“才不会,我会一直、一直、一直喜欢你。”云舒一字一顿,声音执拗。
“好了,你这样,我都做不了菜了。”章斯年无奈道,“快松手,等下油溅到你手上了。”
云舒脸在他背身蹭了蹭,将他的腰环的更紧一些,撒娇到:“就不松。”
章斯年拿身上挂着的这个小尾巴没办法,将菜装进盘子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烫到伤到了自己家的小朋友。
“对了,你到底哪里看的那些断章取义,乱七八糟的消息。”章斯年都解释清楚了,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信息来源。
云舒有些心虚:“就……网上……微博什么的。”
章斯年突然想起那天看见云舒偷偷在网上看自己的照片,笑了笑:“是会在网上看我的动态么?”
云舒脸羞的通红,但仗着章斯年看不见,声音依旧理直气壮:“看看怎么了。”
她说这说这声音就带了些委屈:“网上那么多人自称章太太,舔你的颜,我这个正牌章太太,看看又怎么了。”
章斯年轻笑出声:“那些网友不过是闹着玩玩,你是小醋坛子么,连这个醋都吃。”
“我才……才……没有吃醋。”云舒才不承认自己吃过这样的飞醋。
“说到章太太,我突然想起个事。”章斯年声音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带了些笑意,“你章先生、章老师、章爸爸都叫过了,今天婚也求了,戒指也带上了,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老公?”
云舒红晕从脸颊上都溢了出来,爬上耳垂,布满脖颈。
“叫一声给我听听。”
“老……老公。”
章斯年满意点点头。继续挂着个小尾巴,将饭做完。
两人一块吃完饭上楼,章斯年将云舒送到门口,向往常一样,亲了亲她额头,转身回房。
刚转身,衬衫衣摆被云舒轻轻拉住。
云舒脸上飞着两抹红晕,磕磕巴巴问到:“那章太太……什么时候可以不用自己睡一张床了?”
章斯年盯着她,神色有些危险,伸手在她薄薄的唇上轻轻摩挲,而后重重按了一下:“真的别撩拨我了。”
“小舒,我自制力没你想的那么好,真睡一起,我八成是忍不住的。”
云舒被他摸的身体崩成一条弦,听到他忍不住,脸愈发红。支支吾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章斯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下:“从B市见完你家人吧,你还小,我得对你负责些。”
“快进去吧,你再撩拨我,我真的就忍不住了。”章斯年拍了拍云舒脑袋。
云舒红着脸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回的屋。
今天算得上是她最开心的一天了。章斯年和她求了婚,还和她说自己对于她,是像彩虹一样绚烂的人,还说好了……见完她爷爷和姐姐,两人就可以……结束这种两个房间分居的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