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钥匙终归只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五分钟后,在身旁那四十多岁男人诧异的目光中,徐杺猛的转身,拖着行李箱毫不犹豫地往来时的路奔去。
坐上回程的出租车时,徐杺心跳如擂,她把手机关机,然后把目光投向窗外蓝天。
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在做当初没有胆量做出的事。
眼眶微热,不知道是被照射在玻璃上的阳光晒得,还是因为别的。
司机是个北京人,戴着耳机,里头也不知道放着什么歌儿,他嗓子忒好地就唱了起来——
在最美的年华里遇见了你
你让我平静的心泛起了涟漪
从今后爱的世界无人能代替
朝思暮盼魂牵梦绕都是你
在漫长的岁月里与你同行
……
司机的儿化音忒重,嗓门洪亮,抑扬顿挫。徐杺听着听着,慢慢把头搁在车窗上,嘴角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一点半,她在别墅门口下了车。
门还是离开时候的样子,敞开着,好像隐隐知道她会回来。
徐杺拿着行李箱,一级级拾级而上,每走一步,她的胸肺就像是要裂开一样,兴奋、疼痛、恍然、无措......
她站在大厅门口,才停下。
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烟,他面前放着泡面,中午这顿又是草草解决。
她给他叮嘱的话,他全当耳边风,根本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太聪明了,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喜欢他的人心疼。
听到动静,韩朔抬眸看向门口。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他那双漆黑漠然的双眸忽然添了一点光,然后迅速沉下去,是风雨欲来的眸色。
他看着她。女孩原本扎着的头发因为奔跑而散开来,她的嘴唇和脸一样白,可那双眼睛就像宝石一样在发着光,让她变得苍白而美丽。
徐杺放开行李箱,在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慢而坚定的走过去。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
为了他,可以充满勇气,可以刀枪不入,更可以不顾一切。
韩朔一动不动。徐杺走到他面前,低头和他对视。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迈开一条腿跨到他大腿的另一边,面对着他,坐了下来。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结实的大腿和灼热的视线烧的她双手微颤。徐杺抬起手抽出男人唇里的烟。他抽的是红万,烈烟,却不上头。
正当烟嘴下一秒就要被徐杺咬在嘴里的时候,徐杺感觉手腕突然一疼,韩朔一手抢掉她手里的烟,然后毫不怜惜地把烟头按在那张价值几万块的皮沙发上,烫出一个黑色的印也不管。同时气场鄹然变了,充满侵占的凶狠,跟猎物进入视线范围内的狼一样。徐杺一手抱着他的脖子,嘴唇颤抖着正想说什么,韩朔的气息已经炽热地压了下来,排山倒海一般,他狠狠按住她纤细的脖子,让她退无可退地仰头贴近自己,微微张嘴用力咬着她的下唇,力道大地仿佛想把她吞噬殆尽。
徐杺微喘了一声,被他吮疼了,双手却更紧地抱住他。这个动作就像刺激了他,使他的动作更紧迫逼人,却丝毫没有乱了本身的节奏,只是多添了些泄愤似的力道,咬得她下唇红肿滚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杺的眼角疼出眼泪,他才收住攻势,收起獠牙,伸出舌头长驱直入,搅弄那湿暖柔韧的地方,亲密而缱绻。
徐杺紧紧闭着眼。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插·进他的头发里,温柔地揉弄。她能察觉到他的动作从最开始的粗旷,到后面渐渐慢了下来,也温柔下来。他的嘴里有极烈的红万的气味,带上他本身那孤清的味道,让徐杺爱不释手。
两人粗喘着分开的时候,湿润的唇瓣间发出一声暧昧的“啵”声。徐杺气不匀,低着头缓着缺氧带来的后遗症,男人的手指是这时候按上来的,抹掉唇边的银丝,指腹压着她肿起的下唇,带着触电般摩挲。
两人都没回过神来,抱着彼此强按下那股上脑的冲动,他想把她撕碎,她想把自己嵌进他怀里,于是两个人都安静下来,犹自冷静。
过了很久,韩朔才打破平静:“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哑到不行,像刀片划过粗粝的纸,刮过耳朵,微磁又性感。
徐杺抱着他的脖子,低头的时候额头抵着他的。她说:“在想,以后你会不会让我后悔。”
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的火热。闻言,韩朔低笑,抱着她慵懒地说:“都跑回来了,才想?”
徐杺盯着他,表情有几分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平静地说:“也是。”
他说的没错。都跑回来了,再想这些都是多余。
既然已经奋不顾身,那就该不问未来,也不问退路。
他就是她的未来和退路。
一静下来,欲·念又生,她是尝过第一次就上瘾的孩子,他是饥渴的引导她的老手。之后的吻没了凶暴,只有缠绵。他一次又一次地小碰一口,然后退开,眼神和呼吸都带着诱惑,并对此乐此不疲,徐杺被撩的双眼涣散,眼睛都蒙上一层动·情的水光。直到徐杺揪紧了他的头发不让他退开,韩朔才从喉咙里溢出几分得逞的笑,欣赏够了这小女人动情之后性感的模样,不再逗弄她,低声叫她张开嘴巴,等她听话伸出小舌头,两条软滑的舌头顿时相触在一起,像两条灵敏的蛇。
徐杺被放在沙发上,他亲着亲着,把人翻转了过去,衣服撩起来,手一扒,露出那个翅膀纹身。
韩朔盯着那个纹身。她还在轻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用牙齿咬上去,微微用力,泄愤又不满似的,一会儿就把纹身那块皮肤啃地发红,留下好几个重叠的牙印。徐杺很疼,可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让他跟只兽一样拱着那一块,也不动。
韩朔的双眼没一会儿就被她的温柔顺从烧地通红,他抬起头,忽然哑声说:“你有把我当成过他吗?”
就在耳边。
她早就知道,那天晚上他是听完了她的话的。
徐杺静默半晌。
“没有。一次都没有过。”她的声音犹如一片寂静湖畔,宽广而清澈,纯净地藏不下一点秘密,“他是他,你是你。”
从第一眼看见韩朔,徐杺就知道他是会狠狠吸引自己的一类人,这一点和陈骁一样。
可她不论是接近他,帮助他,还是爱上他,过程中却一次都没把他看作是陈骁。他们太不同了,一个是纯净美好的夏日的清风,一个则是冬日里的艳阳,伴随着冰冷刺骨的寒风,打在人心头上,让人既疼痛,又向往。
他也太聪明,太狡诈,根本不是那个年少而心思灿烂的陈骁,可以相比的。
他说着让她回家,可又告诉她,让她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他明明知道她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刻意展露他的孤独,展露他的脆弱,让她不放心,让她舍不得,让她挣破锁铐回他身边。
她什么都知道。
他太骄傲,想要什么,都总是想尽办法让对方主动投怀送抱,就像今天早上他对她欲言又止那样,眼神中写满了想让她留下,可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宁愿孤独至死,也不愿低头恳求。
不过,徐杺觉得那样很好。
因为她的爱里有他这份骄傲。
她也舍不得他向任何人低头。
日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趴在她身上的男人缓缓弯腰,唇齿相触间,才发出一声威胁似的冷哼:“晾你也不敢。”
徐杺闭上眼睛。那一刻才深深感受到,原来笼子外面的夏天,是这样的。
空气黏人燥热。
阳光那么温暖。
鸟拍打翅膀的声音如此清晰。
深爱的男人沉重滚烫而真实。
勇气像是融进每一滴血液,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却每一步都能感觉是踩在地上的,让人无比安心。
徐杺想。
原来,自己一直所憧憬期盼的所谓活着,是那么值得自己落泪的一件事。
第47章 Forty-seven
不知不觉中, 两人变成了在沙发上面对面相拥的姿势,像一长一短的两道弧,中间唯一的空隙躺着玩困的奶宝,四脚朝天睡的鼻子直冒水泡。
韩朔抱着她, 手肘贴着她的腰侧弧度,手掌放在她背上。静谧的空气中有种名为“满足”的东西, 让亲的嘴唇发肿的两人都不愿说话,也不愿动。
这时候徐杺注意到刚刚开始就放在韩朔身边的手机,她伸出手拿起来, 一看,他居然在写公关文, 只写了一个开头, 就被她打断。
“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了。”徐杺把手机还给她,虽然这么说,却不起来。
韩朔闻言,收紧手臂, 把她抱紧了些,然后磨着牙抵着徐杺的额头, 看着她低笑道:“也不亏。”
他意有所指, 徐杺看着他,忍不住微微抬起下巴,吻住他好看的薄唇。
亲吻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
直到奶宝稍微被两人挤压到, 想翻身却发现并没有翻身的空隙,它的爪子抵在韩朔的腹肌上, 慢慢转醒。
彼此间胶着的唇这才分开。
然后对视,同时笑了。
最后还是徐杺先起身,把韩朔也拉起来,一起研究要怎么写这篇公关发言稿。
男人盘着腿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徐杺的肩膀,用眼角不感兴趣得扫徐杺打字。
徐杺想了很久,可在设计方面一向很灵活的头脑,却在这活儿上犯了难。
她微微皱起眉头,因为认真思索所以并没有察觉到韩朔放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下一秒手机被一只大手抽走,韩朔双手搭在她肩膀上,手弯着打字,速度飞快,可徐杺越看越心惊。
“你要这么写?”
“嗯。”
“……不行。”
“我是老板我做主。”
徐杺:“……”
徐杺伸手想要拿过手机,可韩朔轻松把手一举,她就够不到了。看到她再次皱起眉,韩朔亲了亲她的脖子,懒洋洋地说:“怕了?”
“对你影响不好。”徐杺老实回答。
“哪儿不好?”他嗅着她身上的气味,笑着说,“是我的眼光不好,还是你不够好?”
明明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徐杺无奈地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最起码今年不行。”
韩朔深深地看着她。
她在他的事情上总有一些奇怪的坚持。
不过最后他还是把手机扔给了她,手越过她,伸向茶几,点着了一根烟。
明明一样是抽烟,可两小时前,和两小时后,心境完全不同。
韩朔抽了一半,见徐杺看着自己,挑挑眉,把烟给她。
徐杺伸手接过,抽了一口。果真是烈烟,冲的嗓子有咳嗽的冲动,脑袋瞬时清明许多。
她拿烟的姿势很女人,食指和中指的上端轻轻夹着,眯着眼睛吐烟的时候有种安静而性感的气质。
韩朔看着看着,说:“最后一根?”
徐杺看着他,摇摇头:“不是。”
“什么时候戒?”
“等不需要抽的时候。”
其实抽不抽烟不重要,知道自己因为什么事才需要抽烟就行了。
小的时候,抽烟纯粹是因为内心的叛逆,所以哪怕抽了,脑袋和心里都是迷茫的。
后来,抽烟变成了需要。
徐杺不常抽烟,偶尔忙地脑袋混沌了,或者想起了一些事,心情变的浮躁了,她才会抽一根,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那么容易就被击垮。
韩朔等她抽完第二口,就把烟拿了回来,用嘴叼住,不让她碰:“什么时候学的?”
“初中。”
“纹身呢?”
徐杺想了想,说:“送他上飞机之后去纹的。不能去有名的店,因为可能会碰到同校的人,所以只能去路边的小店,在最里头带帘子的小房间里纹。”
她还记得那个小房间是什么样的——放着几张躺椅,布置很杂乱,周围也摆满了各种像颜料一样的东西,还有纹身工具。光线很暗,阳光从墙板缝中透出来,一片温暖的白色,映照着厚厚的飞尘。
她把外衣和内衣脱掉,衣服裹在胸前。她躺着,感受着那个熟练的成年男人在自己的背上略粗鲁地刨,像在动刀。因为挨着骨头,那一下下就像刀钻一样,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高端技术,小小一边翅膀,纹完结束后她的脖子都被汗浸湿了。
可交了钱走出店门,感受到阳光那刻,徐杺又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过来似的。
因为疼痛,才会有这种鲜明的存活的感觉。
那一刻她才微微释然了。
有的人总会在你的人生中匆匆而过。
他留下什么,你在心里记住就行了。
这就是所谓缘分。
听她淡淡说完这些,韩朔才笑着,像在嘲笑她蠢。
“不过也聪明,藏在那儿,你妈都不会发现。”
“嗯。”
话题突然牵扯到徐杺家里,气氛稍稍变了,徐杺看着他,后者察觉到她的凝视,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徐杺伸出手去,说:“不要担心,我家那边,我有分寸的。”
韩朔笑出来。
“我不担心。”烟已经抽完了,被他顺手按在烟灰缸里,韩朔按着她脖子,愉悦地低声对她说,“我的女人,本事大着呢。”
我的女人。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徐杺微微一笑。
“嗯。”
晚上张檬怕韩朔一个人在别墅寂寞,特意从家里打包了一大碗糖水,连夜赶到。可一打开门,他就惊了,糖水差点掉地上。
从客厅可以一眼看到厨房里面,张檬张大嘴,愣愣地看着厨房里你抱我我抱你缠缠绵绵的一对璧人,回过神来用力掐了自己手臂一下,顿时疼的“嗷呜”一声叫出来。
这声惊动了厨房里的那对鸳鸯,韩朔转过身来,手抵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张檬。
张檬顿时被韩朔这被人打扰了十分不高兴的眼神吓得菊花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把手上的糖水举起来,结巴着说:“我……我是来……送糖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