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魔已深,不可救治。
赵慎是她唯一的解药,可这解药同样也是致命的!她服用不得!
男子从屋内出来,一个摆手的动作,即让春竹和夏雪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离着赵宁不近不远的时候驻足,小女子此时正仰面望苍芎,单看背影,她是如此的娇柔不堪,但骨子礼透出来的倔强也令男子为之心疼。
他站在她身后,给她披上了一件玫红色遍地金滚兔毛的披风,双手从她后脖颈伸了过来,动作轻缓地给她系上系带,全程无声。
赵宁站着没动,她身子如同置身风浪里的小舟,感觉晃晃荡荡的。只是安静的垂眸看着那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均匀有型。
终于,那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想不想下去走走?”
葵阁的建地很高,沿着数十石阶下去,才能通向悠长的小径。
今个儿大年三十,王氏给赵家公子姑娘们都备了新裳。
赵慎穿的是一件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外面是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氅,还用了玉冠,他即便只是静静的站在这里,也是丰姿极秀,□□独俗,总是给人一种矜贵的清华之感。
赵宁一回头,身边的下人俱不在了。
她才不要和四哥一道夜半游园。
他难道不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她不仅贪恋上了他的皮相,还在梦里也觊觎了他。
她眼下就是一个无良的女子!
赵宁酒意正浓,她动作极为明显的去避开赵慎的碰触,又怒嗔着他,彷佛这人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蛊,整的她如今不能自抑,“不,不要去!”
小女子脾气上来了,俨然一只小凶兽,只可惜是个连爪子都没硬实的小玩意儿,哪里是赵慎的对手?
赵慎也不生气,低低的笑了两声,嗓音透过夜色,在昏暗之中荡开。
他不容分说地拉着赵宁的手腕,将她往石阶下带,“呵呵,小五喝多了,四哥带你去醒酒。”
赵宁真的愠怒了。
他是故意的么?
又是这样的挑拨,他像一个极会下.咒的高手,一步步将她的魂儿也给勾走了,还若无其事的轻笑而过。
他和她之间必定没有前程,可他还要诱惑她到什么时候?
他不是太低估了自己的魅力,还是太高估了她的毅力?
呵呵,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可没太高的毅力,若是她哪日憋不住了,保不成对四哥做些什么,到时候一定叫他后悔今日的行径。
赵宁喝多了,脑子里的思绪也跳跃异常。
一路被带到了小径上,赵宁可以勉强站稳时,就开始坚定的抵抗诱.惑,“不,不去!”
赵宁去推开赵慎的手,但却被他反过来勾入臂端。
这个姿势……
赵宁是被赵慎夹着往前走的,她不知道赵慎要将她带去哪里,但她很没出息的涌上无限委屈。
她也不想心悦上自家的兄长,这一切的一切不是她能自主的,这种心悦来势凶猛,将她整个人淹没征服。
“疼,疼,疼……四哥疼!”
赵慎双臂如铁,赵宁被他一下卷入臂端,又被他的身上的大氅团团盖住,她根本就看不到前面的路。
从远处去看,只能看到赵慎一人的背影,他的大氅下面还有什么东西在不住的动弹。
当视野又开始微微亮时,赵宁已经被带入一处山洞,她知道这个地方,是侯府后花园的假山下面。
她双目含嗔的瞪着赵慎,真想上前咬了这张俊美无双,且又无时不刻都诱惑着他的皮相,“不,,我,我不高兴!”
赵慎看着她撒野,这便笑了笑,“呵呵,那如何是好?四哥也不高兴?”
赵宁不知道他究竟做作什么,却见赵慎突然上前一步,赵宁忙后退,二人一进一退,互不相让。
如此,赵宁就被逼到了山东最里侧,她后面就是冷硬的石壁,退到了无路可退。
赵慎定定的站在赵宁跟前,高大的身影,彷佛遮去了外面的一片天,今日月圆,洞门光线朦胧,赵宁在赵慎凝视的目光中,她方才的气焰渐渐消弱,很快就怂了。
赵宁低头的刹那间,她精小的下巴被人抬起,被迫着与面前的男子对视。
这动作撩.拨又暧.昧。
赵慎的眼神看上去浅淡如小月柔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在威胁她,“还闹?”
她闹了么?
兴许是闹了吧!
难道她就不能选择远离诱惑?
他非要看着她步步沉沦不可?
赵宁倔强的不说话,她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只能用一双灵动的眸子控诉他。
原处传来炮竹的声响,还有淡淡的五彩光色映了进来。
相继沉默之后,赵宁以为他只是吓唬她,但就在下一刻,赵慎突然伸臂将赵宁搂住,这之后赵宁只觉天翻地转,整个身子被赵慎置于膝盖上,她只能看到他黑色的皂靴,与修长的小腿。
她惊呼了一声。
但很快臀上的疼痛又让她再次惊呼。
‘啪-’!
这声音不算高,但也绝对不低,足以在这样的夜晚让人为之惊觉。
他竟然打她……屁.股!
她都快十三了,本朝十四及笄,十三已经是正经的大姑娘,岂能打屁股?况且,她都已经活过一世的人了!
赵宁被赵慎扶正时,她脸上已经红的快要滴血。
赵慎却轻笑了一声,彷佛刚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疼么?”
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
赵宁在一片懵然之中寻到了自己的声音,“不,不能打!”
这画面太过熟悉,好像曾几何时梦见过,在她的梦里,年轻的帝王便说过这样的话。
赵慎不以为意,又笑,“呵呵,四哥只打我们小五。”
那她应该感到荣幸?
在与诱惑抗争之中,她输了。
输的连最后的体面也不存在了。
赵宁闷声不作声,她是个结巴,即便开口,她也无法顺畅的表达自己此刻难以言喻的不满与焦躁。
的确,她焦躁了。
四哥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还要诱惑她到什么境地,把她逼急了,她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哼!别以为他是她四哥,她就不敢对他做什么?
上辈子她看似柔弱,对付温玉时,她也有的是手段,该出卖朱明辰的时候,一点不曾含糊。
赵宁想在赵慎面前张牙舞爪,可她那点本事此刻却是拿不出手了。
赵慎也不问她因何避着他,只说些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紧要的话题。
赵慎依旧逼迫着赵宁看着他,“还敢闹么?”
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赵宁无比丧气,在点头与摇头之间,她模棱两可的‘呃’了一声。
见小女子双颊酡红,赵慎并没有太过心急,掌心还存着柔.软.弹.性的触感,他勾唇一笑,用了魅惑众生的语气警告她,“再有下回,四哥照打不误。”
赵宁:“……!!!”
赵宁被赵慎送回了梅园,他道:“早些睡下,不要胡思乱想。”
赵宁:“………”若非因为他,她岂会胡思乱想?
这一天夜里,赵宁还是很快就睡着了,她原本以为发生了那种事,她根本无心睡眠,但从惊梦中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不仅梦见了赵慎,还梦见了她对他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这……这只是她昨夜在山洞里一闪而逝的念头,竟然夜里梦见了!
赵宁甚是丧气,这日子已经没法过下去了。
*
赵慎在桃园饮茶,赵夔也在他院中。
兄弟二人晨时从葵阁下来之后,皆已沐浴更衣。
赵家的三位公子性子迥异,这一点倒是没有差别,都甚是喜洁。
赵夔院里的用度都是顶好的上等品,今个儿是大年初一,赵慎这里却是泡着菊花茶?
赵夔见赵慎淡若雅菊,倒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菊花清热祛火,虽是粗糙了些,倒也没甚不好的。
“老四,你这次请了薛神医入京,会不会太过惹眼?我的人查到了薛神医一路都被人盯上了,不过你放心,再有三日,薛神医就该入京了。”
“对了,你因何大动干戈将薛神医从苗疆‘请’过来?”
赵夔对赵慎的能力毫不质疑,但有些事他实在猜不透,便多问了一句。
赵慎又给二人续了茶,“小五去年突发癔症,我寻了神医与她看诊,这有何疑点?即便是有人查过来,也不会查到什么。”
赵夔唇角一抽,老四这话彷佛是在暗示赵宁真的是病了,以至于侯府劳师动众从苗疆请医。
他道:“如此也好,小五的哑疾本就存在诸多疑点,太子肯定有过疑心,只是碍于咱们定北侯府的势力,这才没有彻查。对了,你请了神医入京,真的只是为了给小五圆谎?”
赵慎没有正面回答,“多谢大哥这次帮我,大哥哪天去怀柔提亲?”
赵夔语塞,他倒是对萧姑娘知之甚多。
老二不能娶妻,那只能他来娶了,世家贵女着实不适合当他的妻子,也不适合当定北侯府的儿媳。
“元宵过后吧。”赵夔随意道了一句,其实萧家姑娘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温柔懂事,容貌上佳,更重要的是对赵老太君与王氏也很敬重。
赵夔在桃园待了片刻,就去了葵阁看小七小八,这两个小东西越长越敦实,分量比正常出生的孩子还要足。
作者有话要说:
【赠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定北侯府外的巷子口响起。
来人身着宝蓝色杭绸的澜裳,身段八尺有余,一看就是身手极为不错的人。
这一日才大年初二,军中理应不会有什么突然事件,守门护院不由得加紧了戒备。
而这男子亮出腰牌之后,直接被人领去了桃园见赵慎。
待站定,男子抱拳道:“四公子,薛神医半路让东宫的人接走了!”
赵慎正在给一株桃树修枝,闻此言,手中铁剪突的用力,剪去了整条的枝桠,面上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男子刚退下不久,东宫的掌事太监便登门侯府,且送了一则消息过来,“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啊,太子爷寻到了苗疆神医,这次贵府五姑娘的哑疾有治了,五姑娘何时得空,随奴才入宫一趟吧。”
赵凌与三个儿子皆是神色各异,赵凌道:“多谢太子爷,小女染了风寒,这几日怕是不便入宫。”
送走了东宫掌事太监,赵夔不解了,“这个太子莫不是真的看上小五了?薛神医是老四请来的,没想到太子会在神医入京之前截了胡!是我太大意了,暗中没有安排足够的人手,只是......我着实想不通,太子因何如何劳师动众去抢一位神医?我的人并不是好对付的,可见太子这次动用了不少势力。”
关于薛神医一事,赵凌已经听赵慎说过来。
给小五治哑疾不过是个幌子,赵慎其实是想给宁妃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那薛神医手段高超,可助人换脸。宁妃容貌在当年那场大火之中受过损伤,但如若她再次面世,还是会被人认出来,唯一的法子就是换脸。
赵凌神色凝重,沉默半晌,突然厉声道:“老大老二老四!”
三兄弟齐齐站了起来。
赵凌这才吩咐,道:“你们三个听着,不管用什么法子,给我在半月之内将薛神医从太子手里弄出来!”
“是!”
*
【小剧场】
小五:我很凶的,别惹我,不然我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赵夔:不信
赵翼:不信+1
赵淑婉:要不,你先试试看?
赵慎:这个可以有,来,试试。
良哥儿:作者君,你是否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良哥儿小六?
第76章 作美人图
三兄弟私底下开始商榷如何将事情办的滴水不漏。
若是太过招摇,这些年的藏拙就成了一纸空谈。
当赵夔与赵翼凝思中, 这一次, 赵慎先开口,“今晚将‘狐鸠’揪出来, 他也该死了。”
赵夔闻言,眉头倏然一皱,“你疯了?‘狐鸠’是你花费两年才追踪到,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 现在将他爆出来,岂不是平白耗费了诸多精力?”
‘狐鸠’是朝中一位官员,此人隐藏颇深,但与几年前的江南盐运局重大贪污案脱不了干系,他官位虽不煊赫, 手上的权势却很大, 掌控了不少要害官员的机密。赵慎顺藤摸瓜,早就将这些证据搜罗了起来。
他不喜欢留着没有用处的人, 而‘狐鸠’如今最大的用处,那就是死。
因着此人狡猾至极, 擅于隐藏所有的弱点, 三兄弟就给他取了一个称号, 为‘狐鸠’。
赵翼也道:“是啊, ‘狐鸠’是扳倒太子的有利棋子, 我着实不懂,薛神医对父亲而言, 竟这般重要?老四,你老实告诉我,你请薛神医仅仅是为了给小五治病?可小五………她哪有病?!”
赵宁的哑疾就是老四一手策划的,赵夔与赵翼心知肚明。
‘狐鸠’本名张墨言,是詹士府的少詹士,官至四品,也是太子朱明安的得力拥护者之一。他名义上在詹士府任职,实则暗中培养了大量黑白两道的势力,触角延伸极广,也是朝廷的一颗毒瘤。
只是水至清则无鱼,皇帝若要查办一个人并不难,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些年赵家小心翼翼才得以保全,加之北镇抚司曹治还是赵家的人,这才勉强避过皇帝的监察。但东厂那班人绝非善类,南镇抚司指挥使一直与曹治不合,赵家如今的太平不过是表面现象。
赵慎还是那句话,“就这么办吧,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法子,而且我想利用‘狐鸠’将十几年前王家的案子再度公布于世。
提及王家,赵夔与赵翼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