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眨眨眼，没说话，只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夏妩。
她坐在陆离身边，昏暗的灯光让她的表情模糊不清，陆离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喉结上下滚动，有几滴酒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
或许是他喝得太多，也或许是因为灯光模糊，让他有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你记得要好好跟着啊。”陆离一时头脑发热说了这么一句，他说完之后就沉默了，这句话莫名其妙，他没想能得到回答的。
但是他听到那女孩“嗯”了一句。
轻轻软软的声音，陆离以为是错觉。
夏妩看到陆离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原本有些阴沉的眼神此刻就像猫一样，带着深深浅浅的不敢置信和其他的情绪。
夏妩眨眨眼以为他没听见自己回答了，又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为了增强说服力还又加了一句，“我保证。”反正她的任务差不多就是要一直跟着他啊，既然能得到允许，总比自己死皮赖脸贴上去好。
陆离定定地看她一眼，眼神深邃，夏妩被他看到发毛，“这家伙醉了吧？”她在心里偷偷问系统。
“嗯。”系统捧着一本书一脸高深莫测道“醉了。”
夏妩得到肯定，叹了口气，起身。
陆离以为她要走了，刚想叫个人送她回去，毕竟是晚上，一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挺危险的，却没想到她弯下腰，拍了拍他的头，少女的笑容温温软软，就像幼时他小心护在掌心的蒲公英。
夏妩觉得手下的触感不错，陆离的头发细软，滑滑凉凉的，她摸够了有点恋恋不舍地松开，“我们一起回去。”她看了看表，叹了口气“现在就算回学校晚自习也要结束了。”
然后认认真真对着陆离道“你得跟我一起走，也不要喝酒了。”
陆离干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不知道如何接话。
系统补充道“陆离不住学校，他跟天路网吧的老板是哥们儿，在二楼有个房间，他就住在那里。”
夏妩想了想，觉得网吧那里大概乱得可以，不太想让陆离去那里睡，而且，她皱了皱眉，虽然想法有些偏见，可是夏妩觉得网吧那里都是些无业游民，混混，她下意识就把陆离当小孩子哄了，“晚饭吃了吗？”
陆离沉默，系统立刻告密“他没吃！”
夏妩立刻皱了眉头，向陆离道“你怎么能不吃晚饭！”她辛辛苦苦地让他按时吃饭，根据系统的检测最近陆离胃疼的次数已经减少了，这下可好，一下子前功尽弃，空腹喝酒，这是要胃痛死么？
半晌，他才道“我不饿。”语气生硬。
夏妩歪着头，不满地道“就算不饿也得吃一点儿，你还喝这么多酒。”她略略弯下腰，直视陆离的眼睛“以后你的一日三餐都必须跟我一起吃！”霸道又无理的要求。
陆离想，真是任性的要求。
可他没拒绝。
他怎么能拒绝得了她？
夏妩以为他醉了，拉着陆离就出去了，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虽然是夏天，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冷，风哗啦啦地吹过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发出波涛般的声音。
夏妩背着书包，拉着陆离的衣袖，沿着公路往公寓走。
陆离也不问她去哪儿，就顺从地跟着她，他摸出兜里的一盒烟，看了夏妩一眼又收了回去。
夏妩挑挑眉，伸手去他兜里拿烟，陆离往后退，她也跟着向前，
“以后不许抽烟。”然后快走几步丢到了前面的垃圾桶里，陆离被气笑了“夏妩，你凭什么管我？”话刚刚说出口，陆离就后悔了，他习惯了这样挑着刺说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陆离心里暗暗骂自己，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夏妩也不吭声，最后到了公寓打开门也没出一声，陆离转身要走，夏妩在他背后出了声，“别走！”
“我给你做点儿东西吃。”她之前酒吧看他心情不好，杯子里的酒也就剩了那么一点，就没拦着他，毕竟那么多都喝了，不差那一点儿。
但是空腹喝酒，之后还不吃东西肯定会胃痛。
而且他自己回去八成也懒得弄东西吃，与其让陆离在外面吃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她给熬点儿粥喝。
陆离回过头，少女站在门口，灯光从她身后照射出来，让她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陆离突然哑然失声，他有很多句话想说，包括心底埋的最深的那个疑问：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关心？
但他却只是简单“嗯“了一声，什么也没问，把一切疑问都压在心底。
他怕答案和他想的不一样。
第4章 你闯进我的世界，就别想走
小小的公寓五脏俱全，却充满着少女气息，夏妩虽然没什么零花钱，但是她爱死了那些精巧的小玩意，逛街的时候一点点儿淘来，或者在那些犄角旮旯的小店里找出来，沙发上一只小丑鱼的抱枕，不大的圆桌上一只彩绘的陶制花瓶，斜斜插了几枝鲜绿草叶。
虽然沙发有些凌乱地放着一些东西，但是倒是让房间多了些人气。
夏妩把书包一丢，在玄关那儿给陆离找拖鞋，找了双粉嫩粉嫩的兔子拖鞋，她是故意的，陆离倒是没计较，大大方方地穿上了，他一向不在意这些东西。
电视被打开，小小的房间里立刻热闹起来，有了生气，就像每个家庭一样，电视节目有没有人看倒是次要的，关键是需要打开，让人感觉热热闹闹的，一个人的话，就算寂寞也掩盖在喧嚷之下，如果人多，就是缓解尴尬了。
陆离坐在沙发上，这时才真正有种微醺的感觉，他倚在沙发上，瞌上眼。
夏妩就真的简简单单熬了一锅白粥，她做饭不怎么样，平时自己一个人随便就打发了，冰箱里还有一把青菜，几个鸡蛋，还有几个茄子，除此之外连棵葱都没有。
系统一直叽叽喳喳，说什么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之类的老套话，夏妩冷笑一声，她能熬点儿白粥就不错了！还想怎样？
夏妩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糊弄过来的，小时候就随随便便放养，那个时候父母也年轻，经常吵架，夏妩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不敢说。
饿狠了的时候她连卫生纸也吃过，后来给口吃的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整天不哭不闹，后来上学了，就在学校吃食堂，到高中基本就是除非必要不回家，别说自己做饭，平时买菜都恨不得买生吃的那种。
她是那种来了兴致能把自己周围收拾的精致无比，懒起来能乱成猪窝的人，当然大多数时间都是懒到死的。
不过，夏妩倒是认认真真考虑炒个菜，她倒无所谓，反正是个垃圾肚，什么都能吃，但是陆离的胃可经不起折腾，而且那家伙挑嘴的很，不合口味的就只肯吃那么几口，还得她逼着吃。
夏妩有点儿犹豫地选择了煎个鸡蛋，她手笨，胆子也小，怕死了油炸的声音，把鸡蛋打进去的时候手抖到不像话。
还没等她成功打进去，鸡蛋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截走了，那只手熟练地把鸡蛋打了进去。
夏妩眨眨眼，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陆离白皙干净，线条好看的下巴。
“不会做就出去。”大概是因为她愣在那里的时间太久，陆离不耐烦道，他侧过脸，躲过夏妩的视线，熟练地翻动着煎蛋。
“冰箱里还有菜么？”过了一会儿，陆离又问道。
“还有一点儿青菜和几个茄子。”夏妩站在厨房门口，有点儿懵逼，回答也是晕晕乎乎的。
“拿过来吧，顺便拿两个盘子。”陆离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看上去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煎蛋快好了吗？”夏妩把菜从冰箱拿出来，在一边的水槽清洗完了后，就探头过去看。
“快了。”陆离抿了抿唇，他微微垂着头，细细碎碎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我要糖心的。”夏妩嘴里叼着饼干说话不太清楚，她半跪在地板上，在柜子里找着什么，饼干也是在翻找的过程中找到的，她顺手就拆开，给自己塞了一块。
夏妩站起来给陆离也塞了一个，投喂的理所当然，同时也不客气地提出要求，“我要溏心的煎蛋。”
“啧，要求还不少，有的吃就不错了！”陆离叼着那块饼干，毫不客气地嘲笑。
陆离眼尾扫到夏妩转到了他身后，没有在意，漫不经心地翻过了煎蛋，然后就感觉背后一片柔软，女孩子柔软温热的身体贴在背后，陆离几乎是立刻绷紧了身体，下意识想躲避。
“别动，围裙要掉了！”夏妩不满地道。
夏妩给陆离系完围裙之后就到客厅趴在沙发上去了，走之前还不忘记叮嘱，“煎蛋我要溏心的。”
徒留陆离一个人继续在厨房僵硬。
他抓抓头发，暗暗在心底骂了一声。
操
没出息！
夏妩趴在沙发上跟系统一起看电视，节目是系统选的，无聊的综艺节目，烂大街的笑话，夏妩不时跟系统讨论，吐槽一下。
陆离被她的笑声弄的心烦意乱，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厨房向夏妩喊“别吃太多饼干。”
“唔，知道了。”夏妩答应地漫不经心。
陆离很快就炒完了菜，一盘盘端上来，翠绿的青菜很是诱人，夏妩爱吃茄子，还不等拿来筷子就伸手想去够一块，却在中途被打落，陆离懒洋洋地看她一眼，收回打她的手，一本正经道“去洗手。”
系统幸灾乐祸“被训了吧？哈哈。”夏妩不理它，飞奔去洗了手，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
陆离正在乘粥，刚刚乘完，夏妩瞅准机会，狗腿地接过来，陆离扫她一眼，夏妩下意识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系统在夏妩脑海冷嘲热讽，“之前不是大言不惭说要给人家做饭么？”
夏妩也不掩饰，“我不会做饭啊，能熟就谢天谢地了，本来就想熬个粥来着。”
系统又一声冷笑“呵”嘲讽力MAX。
夏妩脸皮厚，照样无视它。
陆离在她面前端上煎蛋，夏妩用叉子戳了一下，浓黄的蛋黄流了出来，她立刻开心起来，冲陆离笑得眉眼弯弯，“溏心的啊。”
陆离瞥她一眼，没说话，在她对面坐下。
餐桌不大，陆离觉得与夏妩离的有点儿太近了，桌布是暗色的黑白格子的，却莫名有点儿温馨的感觉。
陆离不是多话的人，夏妩一见吃的就全身心投入了，电视早在吃饭的时候就被陆离关掉了，一时间很是安静，却并不尴尬，陆离很享受这个时候。
夏妩把最后一口煎蛋咽下去，放下筷子，打开了手机放音乐，安静舒缓的爱尔兰民谣的调子响起。
漫长的前奏过后是一个沉静的女声响起，安稳的声线在空气中扯出一条绵长的线。
夏妩喝完粥，把音乐关了。
陆离抬起眼，用眼神询问她为什么关掉。
夏妩哼一声，“太悲伤了，影响我心情。”然后打开了电视，继续看灌水无聊的综艺，主持人讲着烂白的笑话。
“我还想再要个煎蛋。”夏妩咬着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陆离，“等吃完饭，你再帮我煎一个好不好？”
“不能挑食。”陆离喝下一勺粥，给她夹了一大半青菜到夏妩碟子里，然后抬起眼看她一眼，慢腾腾道，“吃完青菜我就给你煎。”
夏妩鼓起脸颊，不情不愿地一根根吃着。
陆离勾起嘴角，莫名心情愉悦。
等陆离给夏妩端上煎蛋的时候，夏妩已经在沙发上躺尸好久了，她抱着抱枕，一边叉起煎蛋一边和系统感叹“这才是人生啊。”
陆离给她弄完之后又收拾了碗筷，去了厨房，夏妩咽下一口，眨了眨眼“陆离脑子坏了？”
系统冷哼一声“脑子坏掉的是你。”
夏妩自动过滤系统的冷嘲热讽，吃完煎蛋，端着盘子就去了厨房，把盘子递给陆离洗，然后就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你站在那里看什么？”陆离不耐烦地道，语气凶巴巴的，他长相也偏向阴阴沉沉的，高高瘦瘦，眼尾上挑，穿着一件白色短袖，纯棉的质感勾勒出他的轮廓，外面罩着夏妩硬是塞给他的围裙，围裙是粉色，可是陆离就这么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的穿着，没有半点儿不自在。
夏妩抱着抱枕，也不怕他，笑嘻嘻道“看你好看啊。”
陆离用上挑的眼尾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把盘子一个个擦干净，整整齐齐地放到柜子里。
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陆离把围裙拿下来，叠好，然后向夏妩道“我走了。”
夏妩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系统着急了，“让他留下来啊！！别让他走！”
夏妩努力睁开眼，困意已经让她的脑子无法运转了，她平时都是九点就睡觉的，现在离她睡觉的点已经很久了，她想爬起来，却摸了个空，一下子就摔下了沙发。
陆离一直注意着夏妩，见夏妩摔下来了，他立刻就去接她，他一直看着，反应也快，倒没让夏妩摔得太惨。
陆离被吓了一跳，见夏妩一点儿也没有要醒的样子，叹了口气，把她抱向卧室，要放下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女孩已经无比自然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陆离小心翼翼地想把她的手放下，一动就听见夏妩“嗯”了一声，声音娇娇软软，带着一点儿不耐烦，陆离立刻不敢动，僵持在那里。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开灯，门半开着，只从客厅那里投过来那么一线光亮，气氛未免太暧昧了，夏妩困到不行，她睡觉一向不老实，喜欢抱着点儿东西，如今搂着陆离就不放手，撒娇似的往他怀里蹭。
陆离黑着脸把她的手拉下来，动作却轻到不可思议。
“唔，陆离。”夏妩被他的动作惊醒，努力睁开眼睛，大概脑子不清醒，用力勾住他的脖颈，在少年额头落下一吻。
“这是晚安吻。”夏妩占完便宜就睡，滚到一边抱着被子去了。
徒留陆离一人愣在那里。
陆离微红着脸，咬牙道“夏妩。”语气狠到仿佛要吃了床上那个人似的，夏妩不为所动，仍旧睡得香甜，半晌，他才叹了口气，给夏妩盖好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