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庶子的科举之路——顾三郎
时间:2018-09-22 09:49:26

  因此叹道:“罢了,三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只当可怜你这番心意吧!”人到中年,早已失去了少年人一往无前的赤子之心,看着顾桓赤忱的样子,倒让他怜悯之余,又有几分羡慕。
  想着,命人去请郡主,顾家公子送了副名画来,请她来鉴赏。
  画自然是带了,总得有个由头。
  顾桓闻言大喜,连连作揖感谢。
  陈煦摇头失笑,说道:“你也别怪我无情,谁叫你时运不齐呢!”
  岂不是时运不齐,乡试落榜不算什么,但偏偏陈昭不会再等三年。
  顾桓连忙说道:“我已和父亲说了,明年就去考武举!”武举乡试在文举的次年进行,武举没有童生试,通过文举童试的学子可直接去考武举乡试,正好不用再等三年。
  陈煦意外地看着顾桓,摇头道:“你这是何必?就算你明年武举等中,后年中了武进士,也于事无补,平白坏了自己的前程!”
  武举地位历来没有文举高,前程也完全不一样。若是走了武举这条路,将来像黄亭豪那般,在銮仪卫蹉跎多年的不知多少!
  顾桓坚定地说道:“我已是想得很清楚了!就算没有希望,总也要尽最后的努力!万一有了机会,却因我自己不努力,身份够不上,岂不可惜?”
  这个“机会”,指的自然是陈昭会和孔贞明解除婚约了。
  陈煦双目一瞪,这话要是别人来说,他非得打那人一顿不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哪有赤口白舌诅咒别人退婚的?
  因此向顾楚说道:“你们也不劝劝他,由着他这样胡闹?”
  顾楚摇头笑道:“三郎是个有主意的,我哪里劝得了他?况且如今京中谁不知道他是个打虎英雄,少年英武?我父亲说,考武举也不错,将来去镇南侯麾下历练几年,也能熬出头。”
  陈煦这才点点头,说道:“这倒罢了,你们家本来是武将出身。”
  正说着,却听下人来报,郡主来了。
  顾桓立即站起,迎了出去。
  只见陈昭穿着一袭浅粉色绣莲花深衣,在一群侍女、仆妇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凤眸潋滟,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清冷,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鬓角斜插玉簪,头发一丝不苟,娇俏之中带着端庄。此时看到顾楚和顾桓,也不过按着规矩行了一礼,对顾桓的到来毫无异色。
  顾桓看着,心不由得沉了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上最无奈之事莫过于此。
  “画呢?”陈昭清冽的声音响起。
  顾桓连忙上前,将画打开。
  陈煦将下人打发了出院子,只说“闹得慌”。陈煦管着府中事务,是未来的王爷,府中上下都不敢不依,看了看正在认真看画的郡主,下人都依言行礼告退。
  陈昭恍若不觉,仍然专心致志地看着画。这是一幅好画,却不算难得,但她却看得很认真,直到下人都退了出去,才抬起头,随手把画放在桌上,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有话就说吧。”
  她从来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事都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又什么都瞒不住她……
  顾桓早知道,她那一幅端庄守礼的样子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此时看着她冷冷淡淡的样子,心却酥酥麻麻了起来。
  陈煦笑了笑,显然也是知道妹妹性格的,与顾楚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着,一边看着书房内,一边笑着谈话,却都好奇顾桓会说些什么。
  顾桓看着陈昭,突然说道:“我们好些年不见了!”
  陈昭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也就一年多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来,已是一辈子了。”顾桓轻声说道:“我去年送来的狐皮,郡主可喜欢?”
  陈昭点点头,随即说道:“你费心了!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你我虽是亲戚,却也不过见过几次,你……这又是为什么?”
  顾桓看她一脸疑惑,凤眸中却是充满了认真,苦笑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是能说得明白的,也就不是情了。”
  陈昭笑了起来,笑声清朗,却又有些嘲弄,笑声戛然而止,说道:“这是少年人的心思,但却过不了一辈子!我父王和母妃当年也是琴瑟和鸣,后来也还是有了侧妃和庶子;我大哥和大嫂自幼相识,算是青梅竹马,夫妻恩爱,但我大哥也有妾氏。男子的深情,不过如此!”
  她爱画、画诗,爱春花秋月,唯独不敢爱上谁。人心易变,若是不想伤心,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动心罢!
  顾桓听着陈昭冷情的话,心钝钝地痛,凝望着陈昭,轻声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从来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的世界,两个人刚好,三个人就太挤了。我若娶你为妻,一生一世,就只有你一个人!”
  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目光紧锁着陈昭,不容她逃避。
  陈昭的心微微动了动,凝视着顾桓,认真地问道:“我若不是郡主,你可还会爱我?”
  顾桓立即回道:“你若生来就不是郡主,就不会有如今的性情和才情,我不会爱上你。譬如有另一个女子,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也不会动心。但你已是郡主,我已爱上你,爱的就是你这个人,哪怕你将来不再是郡主,我也不改初心!”
  陈昭清冷的脸终于红了,她自幼聪慧,自诩看透人心,如今这些话在她的耳边响起,却如惊雷一般击中了她的内心!让她沉寂了十五年的心荡起了阵阵涟漪。
  或许,这个人真的是不一样的?她的脸烧了起来,良久叹道:“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如今也没有什么用。”
  顾桓看着她的神情,双眼一亮,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意:“只要郡主肯信我就好!将来若是有机会,郡主能把这个机会给我!”
  陈昭闻言皱了皱眉,轻声说:“哪有什么机会?孔贞明这个人,我也查过的,确实没有可以说道的地方……你可不许胡来。”
  “我知道。”顾桓笑着说。
  他不会“胡来”,要抢也是光明正大地抢。
  孔贞明这个人,处事老道、洁身自好,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他的父亲却是最精明、最明哲保身不过的一个人。
  如今局势如履薄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屋内一时有些沉默,却听陈昭道:“既然如此,那只看命中注定有无缘分了,若是无缘,你也看开些,人生不过如此,谁能事事顺心呢?”说着,拿起那幅画,说道:“你送了我一幅画,我也送你一副吧。回头让人送到你府上。”
  说完,率先朝屋外走去。
  顾桓脚步轻快地跟着,沉郁了一段时间的心情终于拨云见日,清朗了起来。
 
 
第61章 回程
  冬天的海,少了夏日的烦躁和喧嚣, 更多了一份安详和静谧。
  今年的最后一批商船正从金陵返回广州, 顾桓和越王府的属官薛主簿也在其中一艘大船上,因要赶在春节前回韶州, 走海路倒快一些。
  午后的阳光带给海的是暖暖的感觉,消除了寒冷带来的冰凉。顾桓站在高高的甲板上, 吹着凉凉的海风,手持望远镜远眺,只见遥远的海面蔚蓝一片,没有地平线, 没有浪,没有船, 甚至没有海的味道,只是静静的,茫茫的一片,这样的静谧,就好像一个人拥有了一片海一般, 心也开阔起来。
  薛主薄青白着脸, 端着一杯热茶, 皱着眉慢慢喝着,胃部一阵痉挛, 看着顾桓精神奕奕的样子, 羡慕道:“我坐江船也不晕,谁知坐海船浑身难受, 阿桓你精神倒好!”
  顾桓放下望远镜,坐在薛主簿对面,歉意地说:“都怪我耽误了老薛你的行程,不然也不用走海路了。”
  薛主簿不以为意地说道:“你难得回家一趟,自然是依依不舍的……我也是对海船好奇,正好借机出海一次。”
  顾桓笑着抬了抬手,敬了薛主簿一杯。其实他前世也是乘过游轮出海的,对海上波浪早有心理准备,况且又有内力在身,自然不会晕船了。
  若是晕船,将来还怎么打海战?
  早上观海上日出,晚上听波涛翻滚,一路顺风顺水,在泉州府码头停靠,补充了一翻,泉州府的码头和广州府比起来,简陋、逊色得多,没有水泥,码头自然不能像广州府的一样平整开阔,此时靠岸的船队不多,码头上岗哨林立,军容肃穆,可见福王治军极严。
  顾桓此时也是归心似箭,没有在泉州多待,不几日就到了广州。
  顾桓带着定国公府给镇南侯府的节礼、杨氏和父亲、大哥给顾林的书信等前往镇南侯府,只见顾林和杨潞迎了出来,相互见礼之后,先去给太夫人和侯爷请安。
  顾林轻笑着说:“你来的正是时候,今日大表嫂也在,你可以见到她。”
  一旁的杨潞皱了皱眉,倒也没有说什么。冼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自不可当寻常女流一般看待,就是在广州府,仰慕其英姿的人也不知凡几。
  顾桓听了果然双眸一亮,笑着说:“大表嫂回来了?那我可一定要给她问安!”
  几人走到老夫人的荣英堂,早有穿着绫罗的一等仆妇站在院门等候,见众人来了,连忙迎了进去。
  荣英堂中,仍然是乌鸦鸦地坐满了人。顾桓目不斜视地与顾林一起行了礼,才抬头望去,只见太夫人下首坐着一个青年女子,只一眼,顾桓就知道她一定就是冼氏,只见她穿着一身玄色深衣,因常年在海上奔波,皮肤被阳光晒得成略深的小麦色,泛着蜜色光泽。凌厉的剑眉下,是一双偏狭长的凤眼,棕色的眼珠冷冷的像琉璃珠子,透露着肃杀之气,仿佛可以看透一切。
  和丰神俊朗的杨泽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果然,只听太夫人介绍:“这是你大表哥的夫人冼氏。”
  顾桓立即向冼氏行了一礼。
  冼氏回了一礼,朗声笑道:“好一个俊秀的少年郎,倒让我仿佛见到你大表哥当年的样子!”说着,轻轻点了点头,身后的侍女立即上前,送上见面礼。
  顾桓低头一看,是一把精巧的火器,心中大喜,笑着道:“大表嫂比泽表哥大方多了,这火器的样式我还不曾见过呢!”
  冼氏失笑:“你倒识货!这是新出的样式,统共没有多少。”
  顾桓心中一动,新出的样式?难道杨泽还有兵工厂不成?想想,这也是正常的事,毕竟就连越王,都暗中打兵器了呢,何况已是一国之主的杨泽?而且,没有精良的火器加持,恐怕杨泽也没有那么容易攻占倭国……
  顾林也有些眼热,眼巴巴地说道:“大表嫂偏心,我天天住在这里,也不见你送一把给我!”
  冼氏摇头:“你当这是好玩的?一不小心擦枪走火,连小命都没了!”
  太夫人一听,连忙拉着顾林说:“这样危险!林儿不许玩!其他你要什么,我让你大表嫂寻来给你,她可是大财主!”
  “祖母说得是,我是大财主!给弟弟妹妹们都备着新年礼呢!”冼氏豪爽地笑着,如今她占着倭国的银山,谁还能阔得过她?
  众人又都高兴起来,几个小少年也都问起冼氏海上逸事……
  冼氏和杨泽一样,仿佛自带光芒一般,在哪里都是焦点。
  过了一会儿,镇南侯也到了,顾桓又上前请安,代京中众人问候了一翻。
  镇南侯点了点头,也问候了一翻定国公府众人,又叹道:“我与你父亲也是几十年不见了,岁月匆匆,如今都是老头子了!”
  “舅舅不老!舅舅这是正值壮年呢!”一旁的顾林连忙说道。
  镇南侯看着顾林,难得地开了个玩笑:“这么说,你父亲也正值壮年,正好给你添几个弟弟妹妹呢!”
  顾林一脸认同地说:“那再好不过了!”
  有顾林插科打诨,屋内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不一会儿,掌灯了,开始入席。
  饭后,顾桓终于有了和顾林独处的机会,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我可得好好歇着,在海上晃得骨头都要散了,一来还要打起精神应对冼夫人,你不知道,我和她说话,虽然她明明是笑着,却让人一点也不敢放松,就好像被一头猎豹盯着一般,简直和面圣一般。”
  顾林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说道:“何止你呢,我初次见她背后都是冷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说着,一边拆着手中的家书,一边问道:“我听说你乡试落榜了?”
  “不错。”顾桓懊恼地说道,在其他人面前,对于落榜,他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二哥面前,倒也毫不掩饰的懊恼。
  顾林叹道:“我都知道了,那一位如今乾纲独断……这就是我为什么这几年不考科举的原因,何苦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还是二哥你明白!”顾桓真心真意地觉得,顾林有他自己的生存智慧。
  顾林认真地看着家书,顾桓也不打扰他,一时间屋内一片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顾桓抬起头,眼角闪烁着泪光,哽咽地说道:“母亲让我回家过年。我可想她了!”
  说着,掏出帕子,轻轻揩着眼泪。
  “母亲也想你呢!若是可以,就回去看看吧,我看京中如今倒还平静。”顾桓劝慰道,京中如今,就如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时半会儿,恐怕还不会出什么事。
  却听顾林摇头叹道:“若是要回,早就该启程了!我过完年,就和大表嫂一起出海!”
  平地一声惊雷!顾桓猛地抬起头,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林点头苦笑:“如今广州也不太平……邬家动作频繁,因平郡王府之事,倒迁怒起我们来,唯恐他们狗急跳墙,舅舅让我出去避一避他们。”
  “恐怕是他们查到了什么!”顾桓皱了皱眉,面色有些凝重。
  顾林倒是不甚在意:“在广州,他们还能拿镇南侯府的外甥怎么样?况且我过了年就走了。正好大表哥那里百业待兴,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到底识文断字,做个文书也好。”
  顾桓立即站起来,装模作样地作揖:“外臣见过爪哇国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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