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他?”
“嗯。”
“你别等了,他不在。”
“您知道他在哪么?”
“老家出事情,好像连夜回去了,不知道怎么了,应该有什么急事。”
“噢,谢谢您啊。”
“没事,大冷天的,瞧你冻得,别感冒了,赶紧回去吧。”
“好,谢谢。”
“不客气。”妇人搂着棉袄,笑着走了,走几步掉头看她两眼。
林冬又站了几分钟,她给秦树阳发了条短信。
【秦树,我先回伦敦了,过些日子再回来,你忙完了再找我】
她收起手机,看了眼大铁门,转身走了。
车还在巷口等,林冬上了车,何信君突然握住她的手,“那么凉,我给你暖暖。”
她抽出手,“不用。”
何信君愣了一下,看向她手里的一截树枝,“握着树枝干什么。”
林冬抬起手,她也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一直握着它。
何信君把树枝拿了过来,未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它扔出窗外了。
“你干嘛呀。”林冬下了车,把树枝捡了回来。
何信君轻笑,“不会是想带回伦敦吧。”
“这是秦树家门口的。”林冬把它揣进包里,何信君又把树枝拿过来扔了出去。
“什么都玩,你不是小孩子了。”
“老何!”
“开车。”他对老周说。
“好。”
林冬闷闷不乐的背对着他,脸朝着车窗靠着。
“你睡会吧。”
无声。
他清笑,“小孩子。”
…
何信君送林冬和医生到机场。
“就拜托你这一路照顾她。”
“放心吧。”医生说。
“老何,你不走?”林冬问他。
“我还有点事,明天回,那边的事我都打理好了,你先回去,大姐二姐会去接你。”
“好。”
“安心治病,别想其他的。”
“噢。”
他们走了,何信君坐回车里,轻皱着眉,心情很不好。
“先生,现在去哪?”
“回去酒店。”
“好的。”
……
巷口,那穿黄棉袄的妇人与一个男人面对面站着,男人手里拿着一沓钞票在数,妇人眼睛发光的看着他。
“这些,给你的。”他把钱交给她。
“谢谢谢谢。”她开心的眉飞色舞。
“走吧,就当没这回事。”
“这我清楚。”她把钱揣进棉袄口袋里,拉好拉链,拍了两下,笑的眼尾一道道皱纹,“放心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
何信君回到酒店,他喝着红酒,单手插在裤兜里,心平气和的看着窗外的雪景,素净,洁白,一尘不染。
我的小冬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啊,有人把她弄脏了。
不行,不行啊。
他在等一个人。
两个小时后,门被敲响。
人来了。
他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依旧淡定的喝着酒。
门没有锁,掩了条缝,来者自己推门进来,人高高大大的,穿了件又大又长的黑棉袄,围着厚厚的围巾,戴着口罩,身上的雪化成水,浑身湿漉漉,他神神叨叨的四周看着,感叹一声,背身把门锁上。
躲了一夜,风尘仆仆的,累坏了,他脱下棉袄,扯下口罩,随意的扔在地上。
“钱呢。”
何信君优雅的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身血与泥,轻声道,“请你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周迪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少废话,给钱我立马走人。”
他见何信君不说话,有些急,“你不会是反悔了?你答应给我一笔钱而且把我送出国的!事情已经办了,我要是坐牢你也别想跑了!”
“别急。”何信君朝他走过来,放下红酒杯。
屋里开着暖气,周迪一身汗,扯掉围巾,脖子上,衣领上全是血。
何信君挑眉看他,“受伤了?”
周迪轻蔑的笑了一声,“不是我的。”
…
第57章 Chapter 57
何信君到房间拎了一个黑包出来,放在他面前, 周迪赶紧打开包看了眼, 拿起其中一沓钞票用力的甩了甩脸, 销魂的笑着。
“走吧。”那嘴脸看的何信君有些恶心。
“不急, 我歇会。”周迪拉了椅子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拿起个苹果就开始啃, “饿死老子了, 有其他吃的吗。”
“没有。”
“给我叫一份呗?大哥?”
何信君没理他, 转身对着窗外,不屑的笑了声。
垃圾。
周迪白了他一眼,心里也暗骂, 什么鸟玩意。
“大哥,你跟他有什么过节?这么阴他?”周迪啃了半个苹果,随口那么一问。
“不该问的就别问, 拿好你的钱走人。”
他看着何信君的背影, 呵,仪表堂堂的伪君子,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 装什么逼。
“这么个小瘪三还真值钱。”周迪又剥了根香蕉, 一口下去半截没了, “不过, 真他妈的太解气了。”
“看到他那个样子。”一嘴吃的还没咽下去,疯子一样低笑起来,“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有多爽。”
“老子闷这口气很久了, 真他妈舒坦。”周迪捶捶自己胸口,吃下另一半香蕉,“终于他妈的出来了。”
苍蝇似的,嗡嗡嗡嗡的,何信君懒得与他废话,全当听不见。
“就算你没找我,这口气我也早晚得出了去,呵,搞我,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老子以前也不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不是他和他那骚逼媳妇,我至于变成这样吗!。”
何信君陡然一精神。
“只可惜啊,可惜了那小贱人。”周迪扔了苹果核,舔了舔嘴,眯起眼,“老子他妈的差点就操到那小贱人。”
何信君转过身来,远远看着他,目光冰冷,“你说什么?”
周迪哼笑一声,得意洋洋的拍了下大腿,“秦树阳那小媳妇,你没看见,那女的真他妈可以,不知道怎么就跟了这么个穷逼,说是个跳舞的,巨有钱,个性,长得还特好看,操起来绝对他妈爽翻天,那天晚上她给那小瘪三送汤,被我给堵在巷子里。”
何信君缓缓向他走过来。
周迪依旧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啧啧啧,我到现在都记得身上那味,茉莉香,还有那手感,那皮肤,操,又白又嫩的。”
何信君站到他身边,双手撑着桌子,微微俯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轻声慢语,“然后呢?”
“然后被她给跑了,还洒了老子一头汤。”他把手搭在桌子上,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要不是突然冒出那几个男人,老子他妈的早得手了。”
周迪回想起林冬,一脸淫.笑,完全没有注意到何信君的表情。
“要是给我再遇到那小骚.逼,我他妈干的叫她妈都不认得,不提这事,我回头还得去找找她,她男人现在这怂样,老子给她暖暖床去,大哥,要不要带来给你玩玩?啊——”
周迪突然撕心裂肺的喊叫一声,剧烈的疼痛连接着五脏六腑,整半边身子都疼的没知觉了。
“啊——
啊啊——”
他看着桌子上自己的两根指头,面目狰狞,手剧烈的颤抖着,人往后翻,跌坐到地上,滚了一圈。
何信君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语气平平,却格外骇人,“你知道你嘴里这个小……她是谁吗?”
周迪捂着手指,惊恐的看着他,疼的发不出声来。
“她是我的爱人。”
周迪吓得人往后缩,疼的牙齿都在发抖。
何信君蹲到他面前,对他笑了笑,手里长长的水果刀拍了拍他的脸,留下一块块血斑,“我都没舍得动。”
刀尖划到他脖子,周迪仰着脸不敢动,出了一头汗,混着血流下来,渗入衣领。
“你该庆幸你没得手,否则断的就不是两根手指头了。”
周迪看着他的笑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
他哆嗦着,话说不清楚,“你……”
何信君站了起来,随手扔了水果刀,“把血清理干净,拿上你的钱和手指,滚。”
他看了眼溅到手面的血,又看了眼地上疼的抽搐的周迪,走进卫生间清洗。
外头人痛苦的闷哼着,何信君抓着洗漱台角,青筋暴起,狠狠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情平复慢慢平复。
…
第二天,何信君找到了秦树阳。
老四和一个妇人陪在他病床边,见有人来,老四一瘸一拐的迎过来,半边脸还肿着,“您是?”
何信君手里拿着黑色长伞,披着长大衣,里头一身西装,他没有理老四的话,往病床上看。
“您是公司来的?”
“我是林冬的家人。”
老四顿时一脸愁苦,嘴一撇,嘴角的伤口一撕扯,疼的捂了捂,“哎呦,我的天啊,小嫂子呢?”
何信君没有回答。
“啊不,林冬呢?”
“她回国了。”
“回国?”老四纳闷了,“又走了?”
何信君不与他说话了,往里走到病床边,见秦树阳戴着氧气罩,一脸苍白。
守在床边的妇人是秦树阳的母亲杜茗,她眼睛红肿着,看了眼何信君,“你好。”
“你好。”他离近些,“还没醒?”
“没有。”
“我等他醒了再来。”
“好,谢谢你。”
“不用客气。”
老四要送他离开。
“别送。”
“那您慢走。”
老四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舅舅。”
他回头。
“小……林冬还回来吗?”老四眼红红的,“她不会不要哥了?”
何信君看着他,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老四心里难受,一个人在走廊站了会,眼泪流下来,他随手揩掉,一拳打在墙上。
…
晚上,何信君又来了,这一次秦树阳醒着,不过药力没过,没劲说话,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的。
老四和杜茗都出去了,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
“秦树阳,是吧。”
他无力的看着何信君,声音嘶哑,“林…冬……林……”
“她走了。”
沉默。
“小伙子,恕我直言。”何信君给他拉了拉被子,“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赖着她?”
秦树阳轻微的摇下头,“不…是……我……”
“说不了话就别说了,听我说。”他手插.在口袋里,拄着伞走到窗前,雪还在下。
“林冬这孩子,挺单纯的。”
“她自小就被带到英国,她妈妈是个艺术家,前几年在意大利学习,后来回国后也是整天把自己关在画室,对她几乎不闻不问,林冬从小缺乏父爱母爱,一直接受家庭式教育,没上过学,没和同龄的孩子接触。”
“别看她对什么都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倒也不是冷漠,只是不善于交际,不懂怎么和别人相处,说话可能会让别人不太舒服,显得没情商,可是没关系,我们把她养那么好,不是用来讨好别人的。”
“小冬是个念旧的人,小时候的漫画书,零食,家里的一砖一瓦。”他笑了笑,“离开久了,对这里的一切都有兴趣,吃的,玩的,用的,也包括人。”
“我这么说,你能懂我意思吗?”他回头看秦树阳一眼。
何信君扬起嘴角,“我们为她阻隔了外界所有不好的人与事,让她在一个安全干净的环境下长大,一路顺顺当当,按着正确的轨迹往前走,却没想到在你这栽了跟头,是我当初太疏忽,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一点危险性。”
他走到病床边,双手按着伞把,笔直的站着,“你觉得她和你能长久吗?你觉得,她这样的人,和你这样的人,你们能一起走多远?”
“你背着债,还有个出逃的父亲,母亲在别人家做保姆,这样的家庭,你拿什么来确保她的幸福?”
保姆?什么保姆?
他的脑子里顿时嗡嗡嗡的,乱成一团。
“热恋中的情人很容易被冲昏头脑,等激情过去剩下生活与现实的时候,就会发现曾经的天盟海誓都是幼稚。”
“小冬是个芭蕾舞蹈家,她以后的丈夫,不该是你这样的。”
“你也给不了她未来。”
“她太年轻,容易受外界迷惑,整天稀里糊涂的自以为是,年轻人嘛,抵抗不住诱惑和欲望很正常,现在她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迷途不知返,就该有人拉她一把,我会把她带回属于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