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果果?”
果果忍不住的小声哭了出来, 看着那边被邵正南打得无力还手的杨天喜, 泣不成声:“他、他想欺负我……”
只是用欺负两个字来说这事那还太轻了。
她今天本来是准备好要跟颜溪一起去公社那边看电影的, 在出发前她却看到自己的床铺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张字条, 写纸条的人告诉她,她掉了的那条项链被他捡到了,她若是想拿回项链,就得要赶在五点半之前去后山指定的地方找他。
那条项链对于果果来说有着很深重的意义,项链不见了以后,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当看到那张字条时,无异于是一个惊天之喜,她当时只想着拿回项链, 其他的事完全没有想那么多,因为时间很赶,她也就没来得及先去跟颜溪说一声,便一个人跑去后山了。
谁知到了这里以后,竟然看到了杨天喜这个无赖,她这才知道这根本是一个针对她的圈套,归还项链是假的,杨天喜其实就是故意引她来这里的。她感觉到不对劲后,立即就想要逃走,可这时却已经晚了,杨天喜不仅拦着她不放,说不到两句话,竟然就开始对她用强。
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害怕有多后悔……
果果说得语无伦次,因为刚受到巨大的惊吓,她的情绪有些起伏不定,之前颜溪还没来时她一直竭力的隐忍着,现在所有压抑的情绪终于都爆发出来了。虽然危机已经解除,但是内心里却仍是止不住的恐惧,即便是抱着颜溪哭时,她的身子也还在无法抑制的微微打抖。
“畜牲!”邵正南嘴里骂着,又狠狠的给了杨天喜几拳。
杨天喜早就被邵正南打趴下了,他之前就不是邵正南的对手,这段时间又病了这么久,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这下就更只有挨揍的份了。
杨天喜被打得吐血,低低的哀嚎着,一个劲的出声求饶。
可他越是求饶,邵正南就越要打他。
如果可以,邵正南真的很想把杨天喜这个畜牲玩意儿一拳打死掉。
说起来,果果今天还算是幸运的,因为最终碰到了他。
杨天喜上后山的时候,刚巧被路过的邵正南看到了,见杨天喜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还以为他这是又想去后山破坏他们装山鸡的机关,所以邵正南便一路悄悄跟在了他后面。
邵正南走岔路先到了装机关的地方,本来是准备等杨天喜上来以后,再好好教训他一顿。结果等了半晌没等到杨天喜的人影,却意外听到了果果的呼救声。等他拼命赶过去时,就看到杨天喜正要侵犯她。
邵正南几乎不敢想,如果他当时晚来一步,或者是今天晚上没有到后山来,最终会怎么样,果果会遭受什么样的伤害?
这样的后果他真的完全不敢想象。
说到底都是杨天喜这种会对女同志用强的畜牲才真该死!
邵正南的拳头不禁又加重了些力道。
“二哥你先停一下,别把人打死了。”邵正北上前拦着邵正南。以他二哥的拳头,再多打几下子,杨天喜这个弱鸡只怕就要没气了。
邵正北倒不是真想放过杨天喜,这样的垃圾玩意儿就算死一万次那都不够解恨,他只是不想脏了他二哥的手。
果果还趴在颜溪身上小声的哭着,情绪波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颜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发生这样的事情,任谁心里都不好受,幸好果果最后逃过一劫,没有让杨天喜得逞。
可是伤害再小,也还是伤害了啊。
邵正南挠着头轻轻叹气,他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想让她别难过,也无从安慰。
邵正北一脚踩在了杨天喜的脸上,微微俯下身,手电筒正打在杨天喜那浮现惧意的双眼上。
他挑了一下眉,冷冷勾起唇角道,“还记得上次是怎么在我面前跟我发誓的吧,今天你是想保住你的命呢?还是想保住你的第三条腿?”
今天这事,是绝对不可能再轻易放过杨天喜的,想要教训他,也多的是方式。可要私了,还是公了,这就得看果果的意思了。
果果哽咽着,却坚定的说:“颜溪,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我们一定要让公安抓他去坐牢,不能让他再出来害人了!”
颜溪心里发酸,点头:“好,那就让他去坐牢!”
说到私了,是出于对果果名声的考虑。这个世间对于女性总是过于苛刻,不管杨天喜今天有没有得逞,这件事情只要传出去,最终果果都会名声受损,因为有些人根本不会去想她才是受害者。
可颜溪知道,选择公了才符合果果的性情,因为她太正直,也太单纯善良了。
果果哭着说,她不怕的,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怕?真正做坏事的人是杨天喜,又不是她,她行的正站的直,要怕也该是杨天喜才对。
这天晚上,虽然有不少人去了公社看电影,但去的基本都是年轻人,似生产队那几位队长都还在家里,而这事情要解决,也不可能避开他们。
杨天喜贪生怕死,邵正北给他多剩了几口气,让他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前因后果都招了。
说到底是迷信害人,一位神婆的鬼话竟造就了王金凤和杨天喜母子俩的恶念,最终因此害了果果。
公安来得很快,在去杨天喜家里抓人的时候,把那位神婆黄大仙也一并抓了。王金凤对这位神婆的话自来是深信不疑,什么事都是按着她的话去做的,本来他们都说好了,今天晚上等杨天喜事成之后,她再送上最后一道符水,这样他们杨家的霉运就可以驱除,从此否极泰来了。也怪那黄大仙倒霉,正好在制符水的时候被抓个正着,这下子人赃俱获,任是她“法力”再高强也无从抵赖。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抓错人了,抓错人了,我只是来她家里做客的,我什么坏事都没干……”
“干啥呢你们,啊?干啥呢!欺负人是不是,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的老天爷啊,你都看到了吗,这里又有人欺负我老杨家没人呢……”
黄大仙和王金凤被人一起从屋子里拖了出来,两人一个劲的挣扎,还一边大声的囔囔。
可等王金凤看到那被打得鼻青脸肿半死不活的杨天喜时,她脸色突变,那囔囔声也立即就变成干嚎了:“天喜?我的儿子,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这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打的你啊?你快说,妈这就给你找他算账去……”
这嚎叫声实在刺耳,其他人都没理她,有位公安看向她旁边瘫倒在地上的那位胖胖的妇人,问杨天喜:“这就是那位黄大仙吧?”
黄大仙能出来行骗这么久还不被人发现,那也是很有眼力劲的人,看着这情势不对,吓得连忙否认:“什么黄大仙啊,我不是,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都说了只是来她家里做客的,我根本不是什么黄大仙,你们别随便给我安罪名!”
可这时候再摇头否认也没有用,因为杨天喜早就把该招认的都招认了,从头至尾,从最初砸伤颜溪腿的事说起,一件都没有落下。
这下就连王金凤都懵了。
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这跟她想象中的可完全不一样啊,说好了霉运去除后,他们家就会发大财的,为什么现在财运还没有来,他们反倒是先被抓了?
这回除了抓到了黄大仙,公安还在搜查杨天喜家里的时候,搜出来一大堆的赃物,都是杨天喜平时偷窃得来的,包括前段时间几位女知青丢失的那些手表钢笔口琴等物。
杨队长听说杨天喜和王金凤他们所犯的事时,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平日里杨天喜要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有他这个队长帮忙兜着,那也没什么,可现在他们犯了这么大的错,他还怎么兜得起来?
别的人不知道,他这个队长可清楚得很,前段时间公社几位熟悉的干部还隐晦的提醒过他,现在内部风声正紧,近年来不少地方都出现女知青被害事件,上头已经决定严打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通知下来,让他们下面的人都乖觉点千万别再这个时候惹事。
像杨天喜现在犯的事可不等于是撞在枪口上吗,这是要被抓典型的,抓典型干吗,那当然是枪毙啊!
尤其是杨天喜犯的事还不止这一件,这所有的加起来都够他死几个来回了。
想到这里,杨队长血气涌上来,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想亲自出面去向果果和颜溪他们道歉求情。
杨天喜是他弟弟唯一的儿子,是他家的独苗,就算免不了他坐牢,但至少也该保住他一条命啊。
郭桂英作为杨队长的妻子,跟他在一起生活几十年,哪会不知道丈夫的心思。杨队长的脚步还没踏出门外,她就站在他背后说道:“杨友林,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门,那咱们家这日子也别过了!”
杨友林青筋暴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郭桂英冷笑道:“我胡说?你还觉得我胡说什?你看王金凤他们母子几个干的事,那是人事吗?去侵犯人家一个女同志,这么畜牲的事也亏得他们干的出来!”
杨友林的声音有点虚:“他们那不是还没得逞吗……”
郭桂英打断道:“对,他们是没得逞。可他们没得逞,那是因为人家女同志自己运气好!如果她当时没有被人及时救下,你说最终会是什么后果?你那好侄子毁的可不只是人家的清白,更是人家的一辈子!人家一个好好的女同志,凭什么就要受你们家人的侵害?”
“以前杨天喜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你护着他,到现在他作恶多端,你居然还想要包庇他。他今天敢对人家女同志下手,指不定明天就敢杀人放火!你难道都忘了几个月前你那好侄女砸伤颜溪同志腿那事了?看吧,他们可是早早就想好了怎么算计人家呢,那次杨娟娟是害错了人,那这次呢?我告诉你杨友林,你这根本不是在爱护他,是在害他,是在助纣为虐啊你知不知道?!”
“你看看咱们这生长队有多少人家没在怨着你的,那都是因为看在你是生产队队长的份上,人家才不跟你说什么,难道你还真以为凭一个队长的身份就可以顶天了?你要是想看我们一家子人从此都跟着你被人戳脊梁骨,那你就尽管豁出你那张老脸去求情吧,不过我看到时候你这队长也别当了,干脆跟你那好侄子好弟妹一起蹲到牢里吃牢饭得了!”
杨友林被郭桂英一番冷嘲热讽的话驳斥得哑口无言,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变换得煞是精彩。
夫妻这么多年来,家里大小的事情一贯都是他做主,今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妻子态度如此强硬的反对他。
杨友林忽然感觉很无力。
可他们家这回不只是郭桂英,就连他所有子女也都站在与他对立的一面。
他们这些人心里的怨言不是一两天造成的,杨友林对杨天喜这个侄子,比对他们这些亲生子女还要好,他们怎么可能不怨!
王金凤这次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现在事情败露可不止是被打骂一顿或者是坐牢这么简单,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拖出去枪毙的。
王金凤只能去求杨队长,他们家天喜可是他唯一的侄子,他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王金凤本以为吃准了杨队长,可杨队长现在自己还正愁着呢。王金凤没见着杨队长,便又在他家门口撒泼打滚,干嚎起来,大骂杨友林见死不救,还骂他不顾侄子的死活会遭天谴云云。
杨队长在屋子里听了一阵,脸色铁青,最后还是郭桂英出面,对着王金凤冷冷的说:“叫吧,你就继续叫吧,再叫大一点声,现在公安还没有走呢,正好可以让他们现在就把你抓到牢里去。”
王金凤被吓得哑了一阵,可她哪是那么容易罢休的,继而就骂起郭桂英来。
郭桂英才不怕她骂,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郭桂英怒极反笑道:“我以前一直忍让你,那是不想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怪不了任何人,那全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瞧瞧你们家的两个孩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那骨子里的根都是烂的,真正害了他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我要是你啊,哪还有脸骂得出口,早就在老杨家的祖宗面前以死谢罪了。”
以上这些事情,颜溪和果果当然都听说了,别说杨队长最终没有出面求他们,就算是他真的求了,他们也不可能会答应放过杨天喜一家的。
就说她左腿被钉耙砸伤的事,当初伤口那么深,流了那么多血,一只腿差点就废了,到头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杨娟娟不小心,而是早有预谋,只不过是人家技术不纯熟,砸错了人而已。以前没有追究,那是他们没有证据,现在事实都摆在面前,再轻拿轻放,那她们遭了那些罪岂不是白受了?更何况这次事件发生的性质可比上次还要恶劣得多,他们随随便便就想毁了别人的人生,她们还怎么可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颜溪不禁联想起上辈子的事情,这个时候的果果若是没有被邵正南及时救下,若是没有他们这些人在她身边,她只怕是已经受到了最大的侵害了吧?
果果孤身一人,事情就算闹大了只怕也没有什么用,而杨天喜还有杨队长说情包庇,最终做坏事的人不会受到什么应得的惩戒,反倒是被害人可能受到更大的伤害。想想,那遭受欺辱和不公的果果得多可怜啊……
杨天喜那几个人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边,杨天喜和黄大仙他们几个还没有被公安带走,那边杨家就又出事了。
郭桂英和周边邻里听到声音赶到杨天喜家里时,只见王金凤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只有眼珠子能动,嘴里发不出声音,而杨娟娟就坐在她的面前,手里正拿着沾了血的刀子。
见如此情景,饶是郭桂英也倒抽了一口气,其他邻居吓得不敢上前,只有郭桂英走进去问道:“娟娟啊,这是怎么了,你干什么了呀?”
杨娟娟原本木然的脸上有些泛白,听到声音,她身子动了一下,扬着手里的刀子,笑了笑,跟她说道:“伯母,你不是经常问我怎么不敢反抗我妈吗,你看我现在做到了,我做到了……”
“娟娟……”
“我终于做到了,终于做到了……”杨娟娟痴痴的傻笑了一阵,然后眼泪珠子一滴滴的流落了下来。
她等这一天等了十几年,也捱了十几年了。以前还小的时候她经常羡慕别人,为什么她的妈妈跟别人的妈妈完全不一样,别人家那就算再重男轻女,对于女儿多少也还有点母爱。
可她家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她从小到大感受最多的只有打骂,除了打骂也还是打骂,到后来渐渐也麻木了,可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的,真的一点都不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