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运气已经是不错的了,当然了,也是因为冯氏虽说长得不错,但是那性子,送出去做妾的话,不是奉承而是得罪了,当日将冯氏嫁给陆春林,尤其还是做续弦,对冯家来说,算是低嫁了,也是因着那会儿没有合适的人,冯氏年纪也偏大了,不能继续留家里了。好在陆春林还算是比较争气,要不然,即便冯家有心,主簿的位置也落不到陆春林头上,当然了,渝泉县这等小地方,出个愿意跟商家结亲的读书人是真不容易。
之前,陆春林想要做官做得稳当,自然得依仗冯家之力,如今却是不成了,因此,冯家主琢磨了一番,觉得自个还是得先服个软,想着陆春林回头就是六品官了,家里就冯氏一个也不像话,因此,直接便开口道:“这么多年,女婿就耀祖一个儿子,后院空虚,也有些不像话,这样吧,你母亲身边有个叫香蕊的,一会儿你领回去!”
冯氏更是呆住了,几乎是如蒙雷击:“爹!”
冯家主又是横了冯氏一眼:“不是她,也有别人,起码香蕊的卖身契在你手里,翻不出你手心去!行啦,如今形势比人强,要是那丫头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或者是被你养熟了,那如今何必如此!好了,去见你母亲吧!”
冯氏浑浑噩噩地出了书房门,看着外头的天空,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第19章
冯氏的想法,也没几个人在意,总之,陆春林多了个叫做香蕊的妾,回来当晚就直接歇在了香蕊那里,冯氏虽说生得也不错,但是这么多年,陆春林也看得多了,只觉平常,尤其,冯氏仅仅识得几个字,跟陆春林也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香蕊虽说也差不多,但是架不住人家年轻鲜嫩啊!
另外,人是经不住对比的。当年刘氏嫁过来之后,除了做些针线和寻常的家务,地里的活半点不沾,已经叫陆家一家子不满了,如今换了个冯氏,简直是别提了。
陆春林能有今天,起码考童生之前,若不是一家人节衣缩食,举全家之力供养,他能考得上?考秀才嘛,却是得了刘秀才不少指点,最主要的是,刘秀才那边的书,都给陆春林抄录了一份。
那个时候,刘氏除了不下地干活,对陆家,那从来没有过什么疏漏,逢年过节的,孝敬从来不少,刘家那边对陆家这个亲家也是仁至义尽。如今一想,跟冯氏比起来,刘氏那真是又贤惠,又大方。
可是冯氏呢,进门才多久,就撺掇着陆春林跟陆家离了心,按照冯氏的说法,陆春林让陆家的田地可以免税,不用再担心徭役,已经是对得起陆家了,因此,在陆春林那边说陆家如何贪得无厌,冯氏手里头那么多的良田,结果她宁可将这些良田交给下人管着,也不肯叫陆家的人分润一点。
陆春林中举这么多年,还做了主簿,除了刚中举的时候,掏了一笔钱,修缮了一下祠堂之后,就没了下文,陆家庄的人看起来也跟没有得到相应的好处,偶尔有人跑到陆春林那里,想要求他办点事,结果直接就被冯氏当做是打秋风的撵出去。
当然了,族里面出了个举人,已经在争水,春耕之类的事情上叫陆氏族人占据了不少便宜,不过,谁嫌便宜多呢?族人尚且如此,何况是陆家人,冯氏对公婆也不敬重,对于兄嫂更是别提了,大家不会说陆春林如何,只会说冯氏实在是搅家精,若不是冯氏,陆春林怎么会对陆家不闻不问呢?
何况,陆春林这次回去,将一切都推到了冯氏头上,只说冯家在渝泉县势大,自个之前做个主簿,冯家简直就跟太上主簿一般,冯家说什么话,比他管用多了,自己当年也是不敢得罪冯家,因此,最终只得忍了。好在如今家里锦书得了造化,做了皇子妃,日后,陆家就不用怕冯家了云云。
听陆春林这么一说,陆家更是对冯家同仇敌忾起来,陆春林的老娘直接表示,这等妇人,不如早点休了。
当然了,陆春林自然不能真的休了冯氏,不过呢,陆家人也知道怎么恶心冯氏,正巧,陆家老太太娘家有个堂侄女,如今也不过是十五六岁年纪,不过运气却是不好,原本都快要成亲了,结果对方之前上山打猎,却碰上了一场大雨,被山上的一块滚石砸中,后来救治不及时,一命呜呼了。
按理说,乡下人家,也不那么讲究,寡妇再嫁也是常事,何况这等还没成亲的,无非就是退回聘礼,再找个合适的就是了。
问题是,陆老太太的娘家其实是外来户,在那边并没有太多根基,订亲的人家却是地头蛇,整个村都是一个姓的,因此,那家人想要陆老太太的堂侄女给自家儿子守寡,直接弄了一帮族人逼上门来,那家哪里舍得叫女儿去守寡,又抗不过那一家子的压力,只得连夜跑陆家庄这边来,想要躲上一阵子,最好求了陆春林,将这事给圆过去,毕竟,自家家业还在那边呢,总不能真的跟村里那些人都闹翻了。
陆家老太太这会儿想着自家这个小儿媳实在是不像话,一方面是不孝顺,一方面至今就陆耀祖一个儿子,还是个不成器的,这可怎么行,因此,顿时就来了主意,直接就跟娘家人一商量,打算让自个那个堂侄女给自家儿子做妾。
还是那句话,乡下人家,自然不像是人们想象的那样,什么男耕女织,这年头,女人跟一个成年劳力也差不多,别指望也太多优待,就算是怀孕了,孩子生在田埂上,回头还得挣着命继续干活的也很常见!
那位堂侄女订亲的人家在村里已经算是家境不错了,尚且在农闲的时候还得进山打猎补贴一些家用,当然,这也是因为这边山中其实没什么猛兽的缘故。家里头一年四季也是难得见一次荤腥,数着米下锅,一锅粥,男人吃稠的,女人喝稀的,一年到头,连身新衣裳都别想看到。
而如今呢,陆春林家里有个即将做皇子妃的女儿,身上还有个六品的官职,渝泉县的县令也不过是个七品,也就是说,陆春林日后比渝泉县的父母官还大呢,据说日后说不定还能有个爵位呢!给陆春林做妾,别的不说,衣裳首饰是不会缺的。因此,陆老太太才这么一提,娘家那边立马千肯万肯起来。
那位堂侄女生得只能说是秀气,脸上还有点小雀斑,不过,胜在青春活泼,尤其,按照陆老太太的意思,如今陆春林就陆耀祖一个儿子,实在是太少了,她这堂侄女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正好给自己多添两个孙子,多子多福嘛!
送上门来的艳福,又没什么后患,自然没几个人男人会拒绝,因此,陆春林自然是笑纳了。当然了,这勉强算是自个表妹,因此,自然不能随便就带回去了。
陆春林听着自家爹娘兄长一番诉苦,也觉得自个这么多年实在是挺对不住家里的,对冯氏更是觉得不快。因此,这会儿自然是不能驳了自家爹娘的面子,因此,直接表示,自个回头就写个正经的纳妾文书,在官府备个案,回头,表妹就是正经的良妾了,即便是冯氏,也不能随便如何。他这般一表态,自然是皆大欢喜。
因此,等着第二天,香蕊含羞带怯地给冯氏敬茶,冯氏强忍着不快拿了一对银丁香给了香蕊,正琢磨着要一碗绝子汤彻底绝了后患的时候,就听陆春林说起了那个表妹的事情,顿时差点没气得晕厥了过去。
第20章
陆家这些破事跟锦书暂时没什么关系,她已经搬进了那个赐给陆家的官邸里头,还附带了几个宫女嬷嬷。
这也是本朝的规矩,皇子妃身边是有着编制的,这编制大部分都是用的宫人,只留了一点名额给皇子妃自家的下人,比如说皇子妃的奶娘贴身丫鬟什么的。
不过,锦书对陆家的下人那是敬谢不敏,因此,在内务府的人过来询问锦书打算的时候,锦书干脆利索地表示,自己并不打算从家里挑什么陪嫁的下人,因此,干脆都由内务府安排便是。
内务府那边也觉得省事,皇子妃的陪嫁下人,自然也是得调//教了之后,才能带进宫的,这自然也是内务府的事,如今五皇子妃直接免了这个环节,对于内务府来说,自然是省心了不少。因此很是利索地直接送了人过去叫锦书挑选,锦书按照编制,挑了两个嬷嬷,六个宫女,如此也便差不多了。太监什么的,得嫁过去之后,才会分配。至于粗使的下人,官邸里头原本就有打理的,若是乐意,也可以自个找了人牙子过来,采买几个。
不过很显然,锦书懒得费这个劲。
锦书上辈子就是个刚上了一年班的小医生,身边多半是大妈大爷级别的人物,对于什么职场哲学,那其实是不知道的。
不过,锦书如今天生占据了身份上的优势,因此事情就好办多了。直接将各方面的事务分派了下去,反正如今她又不需要出门交际什么的,而且也没多少钱财,因此,账房管家之类的是用不上的。
说起来,如今她还没真正嫁入皇家呢,内务府那边已经开始承包她的日常用度了,这也难怪皇家的媳妇强势不起来,家世不显,嫁妆多半也是皇家给准备的,甚至连日常吃穿用度,也都是内务府包办,能有多少底气呢?
锦书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需要适应了未来身为皇家媳妇的身份,那么,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锦书却是对五皇子不受宠这种事情产生了一定的怀疑。在宫里的时候,锦书就听说了,内务府一向最是捧高踩低,宫里头不受宠的主子,也敢克扣她们应用的份例,何况锦书还没嫁过去呢?
结果,内务府送来的嬷嬷宫女,一个个都对她并无轻视之意,反而都很是殷勤,明面上,一个个都表现得忠心耿耿,从来不会违逆她的意思。每日里送来的各种份例,虽说算不得多出挑,有什么额外的福利,但是,却并没有克扣之嫌,也没有以次充好之事。
锦书才不会相信是内务府那边良心发现,只能说是五皇子那边,大概是有了什么变动。
只是,锦书如今也不好随意打探宫里的事情,那些宫女嬷嬷出了宫,也没地方打探去,不过偶尔却是听说,似乎五皇子之前不知道怎么的,却是得了圣上的赞赏,还赏赐了他一个皇庄。这显然是一个信号,在圣上那里挂了名的皇子,显然跟原本那等小透明是不一样的,也难怪内务府这边对锦书不敢怠慢了。
而宫中,楚穆这会儿自个拿了一把小巧的银刀,银刀下头,一条长长的果皮垂了下来,露出了晶莹如玉的果肉,却是一颗贡梨,一边高德胜在那边急慌慌地说着:“哎呦,殿下,这等粗事,哪能您亲自动手呢?还是让奴婢伺候吧!”
楚穆笑道:“这点小事,如何我就不能做了?唔,这贡梨味道不错,回头给陆姑娘送一筐过去!”
高德胜连忙答应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楚穆在圣上那里露个脸,连带高德胜也水涨船高,在宫中也能抬起头来走路了,一些小太监争着跑过来,拜不了干爹,直接叫爷爷的都有,不过高德胜也没因此冲昏了头,他这一切,都是楚穆这个主子给的,若是得意忘形,叫主子生气了,那么,回头给别人做孙子,别人都不带理会他的。
这会儿听着楚穆吩咐,高德胜连忙凑趣道:“殿下这般,皇子妃定然欢喜!”
楚穆只是微微一笑,若说他这会儿就对锦书有什么君子之思,那绝对是假话,楚穆也就是那次在暗中瞧了锦书一眼而已,他如今不过就是想要借着锦书,表现一下自个爱重嫡妻的形象罢了。
他这个父皇,若说有什么昏庸的地方,那真没有,若说有什么杰出的地方,那也不怎么找得到,当今这位圣上,好听一点说,叫做守成之主,准确来说,就是个比较平庸的,也干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做不出什么民怨沸腾的事情,常人有的缺点他也有,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之人。
好在先帝留下来的江山很是稳固,圣上自个也有自知之明,并不想如何折腾,因此,虽说朝堂上头,如今山头林立,下头贪腐之事也有,但是也算不得严重,并不会影响到江山稳固。
不过,楚穆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却是知道,自个这个父皇最不该的就是纵容了一众皇子的野心。圣上不是什么杀伐决断之人,他一方面喜新厌旧,毕竟旧人不如新人好,另一方面呢,有的时候又是个挺念旧的人。
当日朝中大臣以祖制之名,算是逼着圣上立了大皇子做了太子,这就叫圣上心中种下了一根刺,这么多年来,尽管大皇子并没有什么明显的错处,但是,圣上心中总是不平,甭管是他真的爱重三皇子,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却是捧着三皇子跟太子打对台,这也就罢了,偏生对于其他皇子,也没什么打压的意思,总是一副踌躇不定的模样。
若是楚穆这些兄弟一个个庸弱也就罢了,问题是,多半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多皇子里头,他出身算是最低的,名义上还有个淑妃做养母呢,其他的,一个个母妃身份都贵重,不用联手,都能叫皇后退避三舍,一个个都觉得自家儿子不比老大老三差,凭什么他们可以,别人不行呢?因此,等着后来将太子给撕扯下去了,其他皇子之间也斗起来了。
偏生圣上优柔寡断,发现苗头之后,也没采取什么实质性的行动,甚至表现出了一股子放纵的态度,叫下头愈演愈烈。楚穆上辈子那几年躲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一帮皇子都蹦跶着跳出来,一个个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朝堂上下都被搞得乌烟瘴气,楚穆起步太晚,干脆就琢磨着等着兄弟们分出个胜负来,直接投靠过去拉倒,结果他不争,还是把自个栽进去了。
第21章
因此,这辈子重生之后,楚穆就开始琢磨起来,最后他发现,不管怎么样,上辈子竟是没一个人想着要直接逼宫,可见自家这位父皇,其实一直控制住了局面,楚穆偶尔心中比较阴暗的时候,还怀疑过,这事大概是自家父皇主动放纵的,只是怎么想又觉得不对劲,不过,他琢磨来,琢磨去,最终觉得,这事还得从自家父皇那里着手。
甭管圣上到底是什么想法,讨好他,总是没错的。楚穆已经活了一辈子,对于许多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因此,之前找了个机会,跟圣上貌似无意中撞见了,然后先是叫自家这位父皇成功记起了自己,然后就是在他那里露了个脸。
当然了,这会儿楚穆自然不能明面上表现自个的野心,只是摆出一副孺慕的模样,表示,父皇你怎么想,儿臣我就怎么做,圣上一贯表现得心肠柔软,自然是被楚穆打动了,差点没直接先封了楚穆做郡王,楚穆也很是兄友弟恭了一把,表示兄长还没有封爵呢,长幼有序,怎么能先封自己呢。
当然了,楚穆也没指望自个这般一说,叫三皇子他们能对自个有多少好感,尤其是三皇子,当日他错失太子之位,就是因为一句话,长幼有序,如今没有嫡子,自然是长子为尊,因此,三皇子尽管觉得自个出身最贵,依旧只能屈居太子之下。何况,对于皇家来说,多子多福这种事情,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儿子一多,圣上的父爱就算爆棚了,也就是那么多,一个人多分了,其他人也就少了。楚穆原本是个小透明,如今他显出来了,岂不是夺了其他人的宠爱,因此,一个个恨不得将他压下去才成,哪里还会真的跟他兄友弟恭。
不过,当着圣上的面,一个个还是不能撕破脸皮的,何况如今还没到那个份上,一个个眼珠子都盯着太子呢,对楚穆,谁也不会想到,他这个没根没底的会有什么心思,没看他封个郡王都不敢冒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