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怕的事情还是让人无法接受。
“不是。”
在她承认自己怀孕的基础上,她否认了孟诚,大家对这句话的信任度也提高了。
立刻有人问:“那是谁的?”
郁梨等了一下没说话,气氛安静而凝重,众人都提了一颗心。偏偏她突然跳了一下话题,抬眼问对面最当中的女生,“你喜欢谁?”
人都会有下意识的动作,哪怕那个女生没有想告诉郁梨,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往某个男生身上看了一眼。
“哦,那孩子就是他的吧。”郁梨的指尖明确地指向那个男生。
卧槽!
被指的那个男生连连后退,险些摔倒在地,惊恐地否认:“不是我,不是我!”就像要被小倌馆抓走的良家妇男。
其他男生也在郁梨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四散逃跑了!
对面班级的女生这才知道郁梨在耍她们,气的脸涨红。
相反,郁梨班级里的女生笑的不行,吴娜揽了下她的肩,“操作骚气。”
一旦事情落到自己头上,那种轻飘飘的雾里看花的感觉立刻消失了,真实感令她们也产生了怀疑,她敢拿出来开玩笑,传言是假的吧?
让人更加信服的是郁梨之后的操作。
再打的时候,两边不免有了对抗的气场,开场前,郁梨回头和贝佳莱说了两句,贝佳莱掰了掰手腕,笑了。对面的女生陡然感觉到一阵寒气。
果然,开场之后,贝佳莱一记扣杀,球砸在对面女生身上,险些将她撞倒在地。
她的同学赶紧将她扶稳了,质问贝佳莱,“你故意的?!”
贝佳莱扬了扬下巴,“不服你们也来。”
她身材高挑,扣杀角度刁钻,力道可怕,这种直接击打在人身上的动作顿时引起了对面女生们的仇恨,她们马上就给了反击!
有一个球险些砸到郁梨身上,她灵活地避开了,随即看了眼她们,“小心一尸两命。”
平淡的语气,让人恨的牙根发痒。
她没怀孕,这个人百分之两百没怀孕!
但如果要她们承认她没怀孕,那就要为刚刚的议论道歉,不道歉,就要躲开她,不能攻击对方,否则显得她们像是蓄意做什么。
这就像男生和女生打篮球,女生如果抱着球跑,男生一旦来抓,她们就喜欢叫“非礼”一样。女生其实开玩笑的可能更大,但男生也不敢真的来抓,不管真还是假。
这……太叫人憋气了!
她们感受到了那些男生的憋气!
但其实她们也没有忍太久,都正青春年少,谁对谁都没这个耐心,被压制的惨了,她们也不再管会不会打到郁梨,引发什么后果。
两边你来我往,场上的气氛越爱越热烈,不像平时的娱乐局,倒像参加了晋级比赛。
双方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
郁梨也一直活跃在赛场上。
看到后面,大家都忘了起因,男生们看的叹为观止,女生还有这么热血的时候?!
这之后,郁梨打球的照片被人放到了论坛上,虽然还有一些人嚷嚷“又不是剧烈运动就一定会那什么”“可能她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把孩子弄掉呢”之类恶毒的言论。
但也有更多的人回到了客观的态度。
“无聊,那个卫生间又不止学生可以去,老师也可以吧?社团不是还有指导老师吗?”
“我觉得发帖的人真的是在闹事,不排除她嫉妒女神,故意扔了这么个纸条进去的可能。”
“哇,听起来好恐怖的感觉,这是校园宫斗剧吗?”
这之后楼里的走向就歪了,有人开始科普其他学校和本校的种种校园“宫斗”事件。人在不能理解某件事时,通常都是因为无知,一旦得知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件,他们的接受度就高了很多。
风向慢慢地变了。
就在这件事的议论度慢慢下降时,学生会放了个大招,爆出今年秋游,年级段的优秀学生可以去日本享受温泉假期,让学生们都沸腾了。
虽然他们平时也没烧出国,但性质不一样!
本来嘛,校园生活就应该青春、靓丽、简单、纯真,“怀孕”这种话题沉重又脱离的让人逃避,比起议论这些,学生们还是更喜欢优秀积极的话题。
当然不是所有的事都与他们息息相关,能让他们的注意力被一瞬间吸引走的。
郁梨怕电话不够郑重,亲自去夏彦的班级照他道谢,“是学长做的吧,真的谢谢。”
“不完全是。”夏彦道,“最开始是阎英提出来的,之所以能这么快通过,也是因为他说动了老师。”
郁梨屏息,“那、那我等下再去谢谢阎学长……”
“他人不在班级。”夏彦看着郁梨疑惑的目光,停了停,道,“他昨天发烧了,挂了水,现在大概在寝室里养病。”
第58章
郁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现在变得有多大胆。
在听见了阎英生病的消息之后, 她主动找人接了男生寝室的查寝工作。纪检部的人说没有接到指令,她不动声色的找了一套说辞,还给纪检部部长打了电话,各部门的部长都认识她,没有多问给她放了行。
但在那之前, 她从未想过要和这些人联系,对于其他人来说相当珍贵的人脉, 她的手机里存了不少他们的电话, 却没想过要用。
查寝的还有其他人,她率先要求检查高三年级段。
他们的眼神有些古怪, 也有好奇, 郁梨却统统视而不见,拿了罗列的寝室号, 确认有她想要的那一个, 就走了。
她先认真做了检查工作, 虽然都是高年级段的学长, “调戏”小学妹信手拈来, 她也都能应付自如。
“哎, 学妹不要这么绝情嘛, 原本都拖的很干净,你看, 水都还在, 是我没注意鞋子脏给踩脏了……”
郁梨对他甜笑了一下, 在对方以为有门眼睛一亮时, 在计分表格上打下了扣分数字。“下次再小心点,就不扣学长的分哦。”
这种幼儿园哄孩子的口气,把对方唬的一愣一愣的,又好气又好笑,原本有的火气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发了,只能搔了搔脑袋,自认倒霉。
就这样一路查下来,最后,郁梨推开了阎英宿舍的门。
这间宿舍的门就没关紧,郁梨敲门事,一敲就推开了。她入内后,发现里面一片安静,显然没有别的人在,这个时间段确实人不在寝室的更多,不是去运动打球,就是去图书馆读书了。
她回身将门关好,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上面四张床铺,其余三张都是空着,只有一张上面躺了人。她进来虽然动作轻,但如果人是清醒着的,还是会发觉她的动静。
她猜想他睡着了。
郁梨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梯,几日不见的阎英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
睡梦中,他看上去非常无害,因为生病,少了主导一切的笑容,令人不禁松下心房。郁梨不敢叫醒他,只给他换了一个冰袋,就这么站在梯子上,轻趴在他的床铺上看他。
正出神,忽然间,阎英的呼吸变得急促,眉头紧皱。
郁梨蓦地一惊,猜测他是不是病情加重了,伸手想去探探他额头的温度,然而阎英忽然往回缩,冰袋掉到了枕头上。她这才发现,他隐约有些发抖,浑身肌肉紧绷,像遇见了可怕的事。
他的状况看起来太糟糕,她下意识地爬到了最高的楼梯台阶,单腿跪在床褥上,终于摸到他的额头 。
和之前摸到的温度相差无几,只是微烫。
她又疑惑地想摸摸自己的额头做对比,却就在撤回手时,被他一把攥住了。
这不像那次被夏奇抓住手的感觉,当时更多的是一种僵持,他既不想见她,大概又觉得既然来了,总要说点什么,因而不甘放开。他没花多少力气,郁梨也不是真的就要走。可这回,阎英的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了,仿佛她是救命稻草一般。
郁梨的手骨比别人更软一些,无论多小的手镯,不用肥皂润滑都能轻松戴进去,相应的,骨头不经捏,痛感比一般人更甚,也无力抵抗。
她咬了咬牙,把痛呼忍住了。
这也让她听见他仿佛从齿缝里发出的,嘶哑的低喊,“救我。”
“救我。”
阎英会说这样的话,哪怕是在噩梦中,都让郁梨觉得惊讶。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无论他遇到什么,她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他永远都是噙着笑,哪怕少见不笑的时候,也是让人后背发寒,只会担心自己惹恼了他,又或猜测他要怎么对付自己。
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这个人总是能让自己变得好。
就像她,她最初讨厌他,等他似乎对她有了点漫不经心的好感之后,哪怕她用再激烈的言辞拒绝,指责他不是真正的喜欢自己,也慢慢地被他打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就生出好感。
因此骤然见他这样,郁梨心头忍不住一软,仔细听他的话,语气有些像小孩子,神态惶然,迷茫不安。
郁梨被她拽着手,整个人都被拖到了床铺上,眼下只能轻哄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
阎英的颤栗才慢慢缓下来,片刻的安静之后,他变了一个模样。他小声的喃喃着一些话,像个小孩子,如果不是郁梨凑近听,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我会听话……”
“我会很乖……”
“为什么……不喜欢……”
一刹那,郁梨忽然想起学长说阎英生病的那天,忍不住和她多说的那些话。
“阎英小时候的性格,大概和你以前差不多。”
她当时吃惊的表情,让学长都忍不住笑了。“小一点的孩子爱打爱闹,所以男孩大都不爱和他玩。”
他印象里,还记得思竹骂过阎英胆小鬼,所以这两人的关系从小就平平,当时他和阎英的关系也还没那么好——阎英是转学来的孩子——也就没为他说话。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那次绑架,绑的不只我一个,还有他。”
郁梨心里像是被人揪了一下,蓦然抬头看他。
“想想他也不会告诉你。”
“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对我来说,仅仅只是害怕狭小的空间而已,对他来说……”
“学长?”见夏彦仿佛陷入了回忆,郁梨不禁出声。
“你知道他家的背景吗?政治家庭,绑架案发生的时候,阎叔叔正要竞选一个筹谋多年的职位,事情一出,他意外得到了公众的同情,舆论风向都偏向他。”
“救援本来应该在暗中进行,可是他为了得到支持,将它变成了一幕令观众惊心肉跳的电视直播。”
郁梨一愣,“可是……”
就连她都知道,不该打草惊蛇,谁知道原本只是勒索钱财的绑匪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
她不敢信,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
阎英,被他的家庭放弃了。
“如果不是我就在其中,也不敢相信他们会这么做。从那之后,阎英就变了。”
“他想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郁梨几乎能想象得到他当时的心情,就像她一样,小孩子是不会质疑父母的,他们只会质疑自己,他也许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他还不够重要,不够讨人喜欢。
她隐约知道阎英是有兄弟姐妹的,可是却很少听他提起,或者说,他很少提起他家庭相关的事情。
她说几乎能想象到他的心情,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被家里人放弃了生命,这件事的残酷远超她的想象,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颤。
到最后,郁梨问他:“学长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她清楚的听见夏彦叹了一口气。
“他以为表现出最好的那一面,就能得到别人的喜欢,包括你。”夏彦凝视她,“但他不能永远这样。”
和学长讨论这个,郁梨感到微微窘迫,可她又微妙的察觉学长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什么。而她的注意力,也已经转到了阎英身上,不知为何,听见他这么说,郁梨仿佛立刻能想到他接下去的话。
想要得到所有人的喜欢,那样太累,太辛苦,而且……
她想到了自己。太强大的人,不够真实,往往让人不敢接近。虽然她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她也因此有足够的机会,一次次从他“危险”的旋涡里逃开,尽管知道他危险,却又本能的认为他不会生气。
他也确实没有生气,回过头,依旧费尽心思靠近她。
就在郁梨出神时,床上躺着的人挣扎着,睫毛微动间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她。
“又是梦?”
他沙哑的低喃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第59章
阎英闭眼闭了一段时间, 没有噩梦, 周围还很安静, 只响起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有人将手放在他额头上。
软绵绵的,微微冰凉, 和他发烫的额头形成鲜明对比,却又令他莫名心悸。
“还很难受吗?”他听见她的声音。
他没有回答。
“……醒了就别装睡。”她轻轻地推他, “起床吃点东西,再吃药。”
她手劲小,推他悍然不动,只是指尖一戳一戳, 像蚂蚁在他心上咬了一口又一口, 又疼又痒。
阎英伸手掩了下脸,像是被催促不过,再次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还在。
郁梨被他凝望的目光看的想逃,膝盖刚往后退了一寸, 就被刚坐起的人拦腰往前带。
“别动。”阎英背抵着墙, 稍稍闭了下眼睛,“头晕。”
“是不是没吃东西?”郁梨立刻忘了他出格的动作, 担心地问。她看桌上还有室友给他带的餐盒, 袋子都没解开过,怀疑他一整天都没好好进餐。
少见他会表露出这样不舒服的神态, 她不由想要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