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贵子——昭素节
时间:2018-09-26 09:02:50

  张小北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现在黑虎这个祸害解除了,他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弛了下来,再也不必担心家里的姐妹受伤害了。
  他对赵清海说道:“海哥,这次真是多亏你了。好好吃吧,都归你。”
  赵清海继续大快朵颐。
  赵清海吃着吃着,突然说道:“老弟,你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什么事?你说。”
  赵清海在油乎乎的嘴上抹了一把,颇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那啥,不是我,是小叶,你看她每日里早起晚回的,这天儿越来越凉了,现在还好说,到了寒冬腊月咋办?你帮她想想,这天冷了该做啥生意?最好是咱一起帮她租间店面,省得她来回跑。”
  张小北说道:“是呀,这倒真是个问题,天冷了,她那个串串香就不好卖,包子也不好卖。”
  他正皱眉想着,突然想起了旁的,奇怪地看着赵清海:“不对呀,小叶是我堂姐,我帮她想法子不是应该的吗?怎么是你让我帮忙?”
  赵清海瞪大眼睛,也被一句话给问傻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赵清海才用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情,说道:“你说得有理,她是你姐,你该帮,你不是帮我的忙,你是帮她的忙。——我是吃肉撑傻了才这么说。”
  张小北忍俊不禁,然后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几眼赵清海。这家伙虽然生得粗枝大叶的,没有赵清河看上去那么俊秀,但长得也算不错,身材高大,体魄健壮,五官端正,痞气与正气共存于一身。而且他为人仗义,为朋友赴汤蹈火。与小叶堂姐的年龄也相当,只是……
  张小北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二伯家的情况,说了二伯的性格,二伯母的病情,还有张小多。这些,赵清海之前就多少知道一些,只是没这么详细罢了。
  说完这些,张小北又补充一句:“我二伯家没有男孩,他的意思是想招个上门女婿支撑门户。”
  赵清海拖长声音:“上门女婿呀……”
  张小北话锋一转:“虽说是上门女婿,但我二伯为人老实本分,我二伯母有病在身,万事不管,家里都是小叶姐做主,招了上门女婿也是他们两个做主,断不会有那种欺压女婿的行为。我估计他们肯定会把女婿当儿子一样疼。”
  赵清海皱着眉头在思索着什么,连鸡腿都忘了啃了。
  张小北接着说道:“话虽如此说,就怕男方要面子,畏惧世俗的言论。”
  赵清海嗯嗯啊啊的也没表态。张小北也不急着让他表态,只是事先跟他提个醒而已。
  张小北看看天色不早了,看看桌子上一片狼藉,便说道:“行啦,我该回去了,这剩下的吃食也归你了。”
  赵清海像是在魂游四方似的,心不在焉地说声:“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张小北也没指望他送。
  过了两天,张小北也替张小叶想出一个点子,这个点子不怎么新鲜,赚头也不大,但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张小叶还得照顾家里,还得顾虑成本,开店有些不现实。
  果然,两人商量时,张小叶就把开店的想法先排除了:“我这几个月来也没挣多少钱,现在租店面不太行。”
  张小北道:“我觉得也是,开个小吃店,肯定是要投钱的,现在时机还没到。依我看,你还是继续做些小本买卖吧。”
  张小北只能抛出那个办法:“你看天冷了,不如你卖些瓜子、糖炒栗子之类的炒货如何?”
  张小叶眼睛一亮:“这个办法是倒是可行,炒瓜子又不难,栗子,我记得你家果园里种得也有吧。”
  张小北点头:“有的,今年收了好几麻袋呢。”
  “不过,这生意的赚头不怎么大。”
  张小叶笑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总比在家闲着强。”
  张小北又说道:“炒瓜子谁都会,不过要炒好吃也不容易,你哪天跟大姐去要点调料,拿回来煮瓜子,煮完入了味,再炒,会好吃许多。还可以炒些别的味道,比如甘草味,焦糖味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的细节,张小叶对此是十分满意。
  过了几天,张小叶就带来了一包炒好的瓜子给张小北和赵清海尝鲜。
  张小叶还告诉张小北说,她准备跟胡氏一起做这个生意,胡氏在镇上卖,她在县城卖,两家又不冲突。
  赵清海没差事时就帮着张小叶四处收购生瓜子和栗子。张小叶这个小本买卖很快就开张了。她没有反生意固定县学门口,而是四处走动,上午在西市,中午在县学,下午又到城北人流密集的地方去卖。在西市还好,城北地带,人员复杂,赵清海不放心,还在那边帮着守了几天,以便震慑一下那里的各色小流氓。
  张小叶这一四处走动,打探到的消息也就多了起来。
  过了几天,中午两人在县学门口碰面时,张小叶就送了一包白面馒头给张小北,张小北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黑妮让送的。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原来那个房东老太太厨艺不错,尤其是蒸得馒头特别好吃。她当年就是靠着卖馒头把儿子养大的。如今儿子去了外地,几年没有音讯,她年纪也大了,干不动体力活了。正好黑妮搬了过去,黑妮勤快能干又心善,老太太对她十分喜欢。黑妮不方便出门,老太太就在家教她蒸馒头,这不,黑妮学了一段时间,快要出师了。正好,张小叶到城北卖瓜子,赵清海悄悄带她过去了一趟。黑妮见到张小叶,那叫一个激动高兴。两人聊了很少时间。当黑妮知道黑家的事,尤其是黑虎的事后,又是自责又是后怕,一个劲地说自己连累了张小北。张小叶反过来还安慰了黑妮很长时间。
  张小叶离走时,黑妮征得房东的同意,给张小北带了五个白面馒头。
  张小北捏了捏馒头,挺宣软的,应该很好吃。
  他接着问张小叶,房东老太太有没有怀疑黑妮的来历。
  张小叶说道:“黑妮对她说,自己自幼被养父母收养,最近养父母双双去世,族人逼她嫁人,她只好逃出来准备去找亲生父母。房东不知道有没有信,反正也没详细追问。”
  张小北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
  张小叶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小北:“黑妮看上去特别想见你,问的全是关于你的事。”
  张小北叹道:“再等等吧,等黑家的人彻底放弃搜寻黑妮了,我再去见她。”
  张小北道:“我忘了跟你说黑家的事了。自从黑虎死后,黑大富夫妻俩多少算是醒悟了,听人说,他们两人很后悔,若是当初不那么吝惜钱财,早早地给黑虎娶一房媳妇,也许就没有后面这些事了。村里人都说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虐待黑妮了。”
  张小北又问:“那黑家的人还在寻找黑妮吗?”
  张小叶答道:“黑妮的衣裳和斗笠出现在断崖中间,村里人都在猜测她可能是失足摔死了。黑大富有了大儿子的教训,也长记性了,准备赶紧给下面的两个儿子说亲,这次,他再也巴着钱不放了,彩礼也愿意出了。他两个儿子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媳妇。我觉得黑家人应该差不多是放弃寻找黑妮了。”
  张小北心里一阵轻松,真是谢天谢地。他准备过段时间就去看看黑妮。
 
 
第75章 噩梦
  “张小北, 你把我妹妹拐跑了,我要弄死你!”
  黑虎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牛眼, 面目狰狞地一步步向张小北逼近,张小北想反抗,可是身体却是虚弱无力,四肢不听使唤,黑虎终于逼到了他面前, 一双钳子一样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差一点就要窒息……
  “咳、咳……”张小北拼命地挣扎, 想要呼救,但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黑虎那恶魔般的笑声响了起来:“哈哈, 张小北,我弄了你的姐姐, 哈哈, 我这辈子值了……”
  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悔恨充斥在张小北的胸间,他要杀了黑虎,一定、必须要干掉他为姐姐报仇。可是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黑虎已经得手了, 他就要死了。不,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啊——”张小北惊呼一声,拥被而起。
  这时, 帐子被撩开,有人举着烛光看着他,担忧地问道:“张小北,你怎么了?”
  张小北定睛一看,才发觉是同宿舍的孙长青。
  张小北擦擦脸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长青,我吵醒你了。——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孙长青倒也没有责怪他,只是泛泛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也别逼自己那么紧,睡吧。”孙长青以为他只是压力太大才做的噩梦。
  张小北也不好多做解释,只是勉强笑笑:“多谢安慰,你也睡吧。”
  孙长青吹灭蜡烛,继续睡觉去了。
  张小北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回想着刚才的噩梦。那个场景太真实了,那种要窒息的感觉,那种深入骨髓的愤怒和后悔,还有最后一刻的那种不甘和绝望,仿佛他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
  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人们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的压力太大了吧?虽然,当初帮助黑妮时,他就有了心理准备,明白这件事情肯定会给他带来麻烦。然而后来,黑家人先是要告他,接着黑虎发疯,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渐渐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掌控。尤其是黑虎发疯和紧接着的小叶遭袭击,这件事给他很大的压力和恐惧。他恐惧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三个姐姐的清白和安危,尤其是小叶姐的遭遇更加加深了这种恐惧。那一次是赵清海遇上了,若是没有遇上呢?在古代,一个姑娘家遭遇这种事,甚至比死还难受。
  至于他后来下定决心解决黑虎这个人,内心不是没有挣扎过,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的底线被拉低,良知也受到了拷问和煎熬,他的内心也经历种种天人交战。这一切的暗波涌动都隐藏在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下,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最终,责任感和恐惧占胜了他的道德感。
  他表面上看上去冷静镇定,指挥若定,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很胆怯很害怕,但他又不好在人前表现出来,只能靠强撑。今晚这个噩梦暴露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不过,一想到梦中黑虎那个恶魔般的笑声,还有那句“我弄了你的姐姐”,张小北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他不后悔杀掉他。他宁愿忍受内心的煎熬和噩梦的侵扰,也不愿意事后追悔。如果,他们中间必须有一个人来做恶人,那就让他来做吧。谁让他管了黑家的事?他想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某种代价。
  尽管,张小北对此有了清晰的认知,可是这件事情的阴影并没有立即散去。此后几天,他仍时不时受到噩梦的侵袭,以至于后来,他的室友孙长青已经见怪不怪。张小北万万没料到,做噩梦这件事,竟然无意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孙长青甚至揶揄道:“原来你也会做噩梦,原来你也有担心和害怕的事,我还以为你一直都那么冷静镇定呢。”
  张小北苦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几天的影响是显而易见,他清瘦了不少,眼睛显得更大,眼圈发青,脸色苍白。张小叶在县学门口看到他这副样子,当下就吓了一跳,忙问:“小北,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张小北摇头:“没事,可能是岁考快到了,心里紧张。”
  他们这些秀才每年都有岁考,若是不合格,他就有可能被取消廪生的资格。
  张小叶不太懂这些,但是能让小北紧张的考试那一定是很难了。
  张小北瞧瞧四下无人,小声问道:“小叶姐,你最近……睡眠还好吗?”他受到了噩梦侵扰,也不知道小叶姐会怎样。
  张小叶迟疑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最近好多了,就是刚开始那几天,会梦到黑虎追赶我,我怎么也跑不快,怕得要死。”
  张小北看着她,心里默默感慨道,张小叶肯定也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勇敢无畏,她可能只是不想让他担忧罢了。这对于张小叶来说也是一个噩梦,她并不想多说。
  过了两天,赵清海又邀请张小北去他的小窝坐坐。
  他买了一盘卤菜,一只烧鸡,打了一斤酒,另外还有黑妮送他的馒头,把屋里的那张小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
  两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说是喝酒,其实主要是赵清海在喝,张小北只是陪着他品酒。
  酒过三杯之后,赵清海斜着眼问张小北:“听小叶说,你最近老做噩梦?”
  张小北苦笑一下,把对张小叶的那番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赵清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像小叶那么好蒙,那什么岁考是啥我不太清楚,但是它再难也比不上童子试和院试吧?你那时都没紧张,这次倒紧张上了?谁信。”
  张小北被问得无话可说,也惊讶于赵清海的敏锐。
  赵清海凑近了问道:“你是因为黑虎的事做噩梦吧?”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事已至此,张小北也不想隐瞒了,他老实承认道:“是的。”
  赵清海没说话,猛一仰脖,灌下一大口酒,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过:“第一次做噩梦很正常。我当年被人围攻,失手重伤了一个人时也是你这样,吓得我几宿没睡好觉,老是梦见一个血刺胡啦的人来找我算帐。”
  张小北道:“原来你还经历过这些?”
  赵清海摆摆手:“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你用脚指头想想就明白了,我一个小叫花子,在外面什么事碰不到呀?被恶狗追,被人追打,打死了都没人管。不然,这一身打架的功夫从哪儿来的?都是亲身实战来的。”
  赵清海忽然又问张小北:“那你后悔吗?重来一次,你还这样做吗?”
  张小北想了想,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帮黑妮,他总不能看着她不管,只要他救了黑妮,黑家的人就会盯上他,以黑大富那吝啬的性子和黑虎的执拗,黑虎还是会发狂,他为了避免三个姐姐受到祸害,还是会走上这条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办法,除非黑家人或是张家一家还有二伯一家搬离张家村,可是这个工作量太大了,他暂时无能为力,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张小北声音沉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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