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嘭——就像这样。”
“那一个肉瘤里恐怕有近百只幼虫甚至上千条虫卵。一旦完全炸开，那简直就像是烟花一样。那些幼虫出于哺乳本能，下意识地就靠近生命体。人体几乎就是他们的温床，反之如果将他们隔绝开来——”
左鹤抬手打断了他。
“危害呢？”
艾瑞克摇摇头，坐回了他的电脑桌前。蓝天白云的桌面上弹出了几封新邮件的提醒。蹭蹭蹭地提醒小窗口一个接着一个。
他推了推眼镜，打开了自己的邮箱。
“具体的危害是什么暂时还不清楚。得等到动物实验之后才能知道。如果真的如同神话当中所说的那样……”
他没继续往下说。
两人都知道这种假设很荒谬，但是不知为何还真的有些后怕。
经历过阳城的核变植物之后，两人对世界的认知能力都上升到了一种新的境界。
左鹤抱紧了手中的马克杯：“不论它的危害性是什么，这个传染性已经不容小觑了。”
艾瑞克点开了那一封封外国邮件：“我们必须赶紧弄清楚传染源头。否则就糟了。”
*
当天下午，艾瑞克博士带着他的一切研究工具飞去了国外和他的旧友们汇合。
半个月之后，左鹤收到了一份群发的报告书。
名称：厄菲斯寄生虫。
源产地：不明。
生长特性：寄生于动物胃部。
临床反应：
由于附着于胃壁上，吸食营养时会破坏胃粘膜并阻碍胃粘膜修复工程。胃酸分泌积累之后便会诱发恶心、干呕等症状。
被寄生者由于营养物质被掠夺，会更容易产生饥饿感，胃口会变得越来越大，直到寄生囊肿成熟被排出体内。
寄生囊肿被排出体内之后，体内仍然会有幼虫残留。
危害：
体内成虫会分泌出某种神经性毒素，暂时只观测出其会麻痹大脑神经，提高脑瘫换风险。后续发展尚不明确。
体外成虫形似天牛，攻击性十足。目前尚未观测出有任何不良影响。
……
群发邮件之后，左鹤又收到了一封私人邮件：
近年疑似在索马里境内出现过名为“厄菲斯”的虫灾。但具体是否是同一物种尚不明确。目前正在积极联系索马里政府以求取得入境许可。
“索马里？”左鹤关了上了邮件。
据她所知，索马里民风剽悍，内战不断，海盗猖獗。偏偏政府又积极排外，采取一切军事行动拒绝任何国家入境。传说中的厄菲斯如果真的是出现在了那个地方……
“艾瑞克……”
那可不是什么旅游观光的好去处。
*
陈琴是在事发第三天后醒过来的。
最终这件事还是没有瞒过学校里的其他人。
事发当天英语组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陈琴和田震先后被救护车给带走，事情想瞒都瞒不住。
在军方的施压下，学校领导本来是想将这件事情的真相给瞒天过海。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几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全校人都知道陈琴折腾出了一个怪物。
有人说她吐了一个球，有人说这就跟怀哪吒似的是她当着所有老师的面生出来了一个四不像的小怪物，甚至还有人煞有介事地从科学角度剖析说就是因为她平时不自爱才会弄出一个基因缺陷的家伙。
造谣的乐得自在，无聊的人云亦云，吃瓜的袖手旁观。学校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当着所有人的面跳进去时都是清一色的白色，但躲在无人可见的染缸里时，谁也不知道他们内心究竟是怎样的人。
尽管这些话并没有传到陈琴口中，但她的精神状况任然不容乐观。
自从她醒过来之后，不是沉默便是疯癫，整个人随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左鹤也去医院看过她一次。可陈琴现在十分排斥来自学校内的一切，即便是左鹤也遭到了冷遇。
最后她是从陈琴的母亲口中得知，陈琴这样的反应已经很好了。一开始一听说是学校同学来了之后便疯了一般地闹，后来听到是左鹤的名字之后才消停下来。
陈琴被转送到了首都军区医院，王燕女士免费陪同，因为身份特殊，甚至动用了直升机专机接送。
登机之前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吐出了一段话。
“我想了很久，应该是国庆节的时候出的事。”
“回阳城老家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带我去后山摘了一种从来没见过的果子……”
第121章 破茧重生三
“别不相信！十七种致癌物潜藏！快来看看你的冰箱中招没[图片]！”
“震惊！央视点名！这种网红水果买不得！[图片]”
人来人往的地铁站里, 一名二十出头的妙龄少女看着对话框里弹出来的几条未读消息，一脸无语。
“……我妈老是爱给我发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了不能信她还振振有词地说她朋友圈里的这些都是过来人总结出来的法宝！”
一旁正在和人闲聊的朋友闻言笑道：“我妈还不是。装死就行了。这种消息不能回的，一回就得被数落。”
朋友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继续和人聊天，直到那人上了对面的地铁走了之后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回过神来。
这一回神才发现, 身边的女子似乎安静极了。
她拿着手机一动不动地，从朋友的角度看去, 那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
朋友顿时就有些疑惑, 她们两人和家里的关系都属于摩擦不断的那种, 以往要是谈到这种话题对方肯定比她还能炸，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安静了？
“静静？”
朋友轻轻拍了她一下，手掌擦刚刚落到肩膀上, 后者猛然一怔，啊地叫了一声，手机差点就落到了地上。
两人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接。
“诶诶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连个手机都拿不稳, 别到时候摔坏了又怪到我头上来啊真是的……”朋友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玲玲……”
女子这时候也顾不得去计较朋友的小心眼，整个人完全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状态。她颤巍巍地划开锁屏，将手机拿到了朋友面前。
“你看这个……这个不是我们前两天才拼单买的野果子吗？你当时还吵着说要再买点的……”
“你妈给的推送啊？不就是个野果子么……”
这年头谁都爱吃个新鲜东西, 市面上转基因食品层出不穷。他们办公室的小女生都追求新鲜, 经常凑单买些什么牛奶荔枝黄色西瓜的网红产品。
链接点开第一张图片正是他们前两天刚吃过的一种产地直销叫做“癞皮果”的野果子。
之所以会叫这么一样名字, 完全是因为它外表像个纺锤一样，乌漆嘛黑的, 表皮上全是硬硬的瘤状凸起, 看起来长得十分磕碜。
然而癞皮果切开之后里面就会流出一种像是果酱一样的东西, 金黄金黄地就像是蜂蜜一样晶莹剔透，味道甜而不腻。果酱皮包裹之下的则是一片鲜红色的瓤，口感吃起来就像是无籽西瓜一样，味道却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回味起那个味道，朋友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翻推送的时候便更加不以为然了。
“别是哪家喷子见不得别人好故意买的软文推送来祸害别人吧。”
她可记得这种果子只有川省那边才有的买。说是从大山里搜出来的，农民们暂时也没掌握种植方法，可稀罕了呢。他们买的早，本来吃完了还想买来着，这两天价格又炒地翻倍了。
“玲玲，这东西会不会真的有问题啊。要不然水果店怎么不上架……”
“说了是限量的东西，怎么可能进水果店！傻啊你！”
朋友翻了个白眼，碍着女孩的面子，又随手往下翻了几页。
“不过就是看了两篇推文嘛，瞎担心什么！再说了，这可是网红产品呢。那么多人吃能吃出什么——”
晃眼瞥到一行字，她忽然就不说话了。
她慢慢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来，和那位叫静静的女孩相视一眼，脸上终于有了些慌乱。
“静静……”
“出去。”
女子抿唇，恰巧这时地铁进站，她却拿过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出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掏出自己手机给同办公室一起吃过东西的姐妹们发消息。
朋友见状也拉好包，急忙追了上去，一双细高跟咔哒咔哒地慌乱极了。
“你等等我——”
在那个推文的最后写着一句话。
“如果您或者您身边的朋友曾经食用过此种水果，请立马前往就近三级乙等以上级别医院进行就诊检查。（附国家卫生部紧急通知书）”
*
陈家湾。
小镇上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这里靠近川省边缘，属于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交接的地方，周围群山环绕，以往人们进城都得从山路绕到山脚的镇子去坐车，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大半天。
后来新阳城修起来之后，地方政府出资改造周边的村镇的交通环境，水泥路打通之后交通顿时就便捷了许多。偶尔也会有些城里人来这边采风，久而久之地有人就心思活络起来了。
自从第一家农家乐赚得钵盆满盈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将注意打到了大山里。
一时间小镇附近到处都是打着纯天然野菜野果的名号做生意的店家。
其中便包括那个所谓的癞皮果。
这还是两年前村里某个农民进山时偶然发现的一种新品种的果子，当时看着觉得长得有些丑便没放在心上，等到他发现这东西无比美味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直到半个月前，山里开始大量地出现这种果子。国庆节的时候乡里来了个自称是网红的女孩来搞合作，本来村民们是想要卖些自家种的果子，没想到那姑娘却一眼相中了癞皮果。
“就是这种长得又丑吃起来却好吃的东西才有卖点！”
村民们面面相觑，什么东西好卖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从这姑娘将癞皮果带出去了之后，整个镇上都因为这个果子而热闹起来了！
这整整半个月里面，他们天不亮就进山去找果子，上午的时候便会有人从城里开车来收购。
然而这果子毕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迟早都有灯枯油尽的一天，如何将这条财路延展下去，也成了镇上人民的一块心病。
“这果子好是好，可是不知道怎么种啊。切开之后连粒种子都没有，真是让人发愁。”
阿福看着眼前站着的几位特殊游客，有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感觉，只能憨憨地摸摸头。
来的一共是四个人，这几人打扮得像是背包客一样，但他却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行李。
打头的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硬汉子，长得挺硬气的。听他们都“风哥”、“风哥”地喊着，阿福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喊了声哥。
明明阿福觉得自己比他还要痴长几岁呢，在对方那股沉稳的气势下居然一点都不违和。
他不知道眼前这几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是从今天一大早天不亮地就有镇政府的人来通知他去接待这一点看来，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
“我家就在前面，这会大家都刚下山不久，运输车还没来。要不上我家去吃点试试？”
这是阿福能想到的最好的招待方式了，这些人跑这么远来不就是为了那果子么。
谁知那几人一听这话却立马变了脸色。
有人当场就要发作。
“吃个——”
阿福心里一咯噔，却看见为首那个男人忽然举起了一只手，那人立马就把话给憋了回去，转到了一边平复心情。再看其他几人虽然没有动作，但眼神中都有些不善。
阿福欲哭无泪，他该不会得罪人了吧？
“别想多了。他们不是针对你。”
“风哥……”
唐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放在心上。然后又从衣兜里掏了一支烟递给他，阿福接过来的同时趁机瞅了眼烟盒子，顿时喜笑颜开，哎嘿好烟！
唐风：“你们每天大概能卖多少出去？”
阿福从自己兜里掏出打火机，献宝一样地帮对方点上。
“这我可说不准，得看当天能摘到多少。林子也就那么大，外面这一带其实已经摘得差不多了。整个镇子上每天大概就只能送出去百来斤吧。”
百来斤。
唐风狠狠地吸了口烟又吐出，弥漫的烟雾遮住了他眼中的那一抹一闪而逝的凶光。
“全都送进城吗？销售情况怎么样？”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些都是镇上有人专门在负责。听说这癞皮果现在在外面卖的挺火爆的，每天都供不应求。要不然那边的人也不会天天催着我们交货了。”
想到这阿福嘿嘿一笑，“别看那果子外表长得丑。切开可好看哩。我们这里的人私下里都叫它金元宝！”
金元宝，寓意不言而喻。
后面几人不约而同地嘴角一抽，忍不住地就想要冲过去告诉这个傻大个实情，可一看到唐风的眼神便又停了手。
他们是来调查的，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
苍天白云，群雁掠过。唐风站在梯田田埂上，眺望着不远处的青山，忽地就抬起了手。
“这山背后是哪？”
阿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那正是他们进山摘果子的那个方向。
他老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乌琅山可深了，没人走穿过。”
唐风了然地点点头，却见那阿福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我听我爹说……那边似乎是老阳城的方向——我是说，你们应该知道这个地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