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酒吧的酒香可飘不出去。
等旅客来饮了酒，自然知道这儿的调酒技术有多精湛，一传十十传百，接下来的几天，客流量都不会少。
这是关键的一个下午，乌佐竟然请假。
神奇的是他的假还给店长批下来了。
洛栀脑袋里满是疑问，看着乌佐的目光便更多了些探究。
不时有新的客人过来，从他们的谈话可以听出来，大家都是来等待下午的演出。
乌佐的工作逐渐忙了起来。
看他调酒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洛栀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盯着他捏住细细银棒轻轻调和的手指就移不开目光。
有种熟悉的感觉。
一次又一次，在乌佐身上感受到的。
指尖、指节，乃至腕骨，手臂的线条，再往上，到滚动时隐没了一半在衬衫领口下的喉结，下巴，和调酒时认真的表情。
那杯草莓牛奶，也许真的是酒精饮料。
洛栀竟觉得有些醉了。
突然间，酒吧的灯光全部熄灭。
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紧跟着，有一束追光灯“啪嗒”一声直直照射到了舞台之上。
轻快的音乐声响起。
黑暗之中，走出一个人影。
穿着满是亮片的衣服，却丝毫不显得艳俗。脚步轻点着跳跃至舞台中央，微微垂眸，又怀着期待抬眼，左顾右盼。
宛若误入凡间的精灵，迷茫又彷徨地寻觅。
他在寻觅什么？
随着鼓点的落下，舞者偏头，目光凝视着台下的某个方向。
洛栀的视线猝不及防地跟他撞上。
是秦燃。
他在寻觅，她。
和之前跳的《永昼》截然不同，这一次的舞蹈更加撩人。舞姿和乐声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充满了让人忍不住微笑的和谐和欢乐。
他的眼眸之间溢满了哀伤。
舞步性感又颓靡，像是妖精在自暴自弃，堕落又堕落。
却还紧紧地吸引着人的目光。
——爱怜。
目睹着这一场舞蹈的人，心底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洛栀也不例外。
想抱一抱他，又想要亲吻他。
想要保护他，又想要侵犯他。
洛栀的注意力全都被舞台上跃动的秦燃吸引住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乌佐神色渐冷，手指慢慢收紧，捏得指间的调酒棒都变了形。
作者有话要说： 燃燃：差点就被抢走了，紧张.jpg
乌佐：呵呵。（举起切柠檬片的刀）
洛栀：…………左右为难.jpg
第058章 狼人弟弟⑨
舞台上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
后续上来的节目虽然没有秦燃的舞台那么炸, 效果都也还算不错，把秦燃带起来的热烈气氛勉强延续了下去。
秦燃的身影淹没在黑暗里。
洛栀长出一口气, 跟着他的舞步而激烈跳动的心脏还没平息。
不管怎么说, 秦燃的外貌绝对是能够让人沉迷的□□, 然而他跳舞的时候，那种气场和律动给人带来的震撼，足以让人忽视他的外表。
洛栀转回身子, 抿了一口冰凉的草莓牛奶。
面前的乌佐正在擦拭一只酒杯，他的目光却没有放在酒杯上, 而是看向了窗外。
酒吧的位置在船中间, 那些窗户都只是摆设, 根本看不到外面。
乌佐却像是能够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大海和天空, 眼神投放在遥远的地方，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月亮，就要升起了。”
洛栀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乌佐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月亮？”
“你喜欢什么样的月亮？”乌佐问道，“是白玉盘一般的满月, 还是……”
“月亮嘛, 当然是像钩子一样，弯弯的好看呀。”洛栀回答。
乌佐轻笑：“是么。”
这一声“是么”过于耳熟, 惹得洛栀震惊地看向乌佐。
乌佐安抚一般地递给她一份果盘。
酒吧里光线昏暗，暧昧的舞曲和五光十色的灯四处流窜。
而洛栀，安静地坐在这儿。喝着草莓牛奶，吃着酒吧限量供应的精致果盘, 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洛栀毫不在意自己与环境的格格不入，当然这也符合原主的性格。
她吃了一片橙子，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乌佐。
乌佐半垂着眼，认真的调酒。
被长睫遮住的目光里却有笑意在跳跃。
——这可不行啊，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
当初到底是怎么把她选为目标的呢？
洛栀把橙子咽下去，刚要开口说话，身侧倏然飘来一阵香味。
这阵香闻起来很甜，又不会太过甜腻，勾得人心里痒痒的，不由自主地就超香味飘来的地方看过去。
秦燃穿着深色的衬衫，少扣的三颗扣子使得衬衫敞开，露出笔直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看上去性感又撩人。
他长腿一跨，坐在洛栀身边的高椅上，食指在吧台上点了点，熟练地点了杯代基里。
洛栀拍拍他的肩膀，毫不吝啬她的赞美：“燃燃，你刚刚跳得真好。”
秦燃笑起来。
在洛栀的面前，秦燃不知笑了多少次，却没有一次有如此的真心。
他刚刚凭着自己的魅力吸引了她的目光。
多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儿啊。
如果这位调酒师在调酒时犯了什么错，就更令人高兴了。
秦燃的目光从洛栀身上转移到了乌佐的双手之间，祖母绿的眸子在这样的黑暗中丝毫不受干扰，把乌佐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像是等待猎物露出马甲的捕食者。
可惜乌佐没给他这个机会。
乌佐调酒的过程宛如最精准的仪器，没有多少花哨的动作，却精准得可怕。
一杯代基里被缓缓推到秦燃面前。
不仅仅是动作，连味道都无可挑剔。
秦燃放下酒杯，非常幼稚地说了句：“不过如此。”
“是吗？”洛栀盯着那只杯子，“让我也尝尝看？”
“阿栀。”乌佐压低了声音唤她，听上去夹杂着些许没来得及掩盖的怒意。
洛栀又奇怪地看了乌佐一眼。
乌佐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擦了擦手，姿态尽量保持着优雅：“到换班时间了，我们可以到处逛一逛。”
他朝身后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的人立刻明白过来，站在了他的位置上。
“好吧。”洛栀从椅子上跳下来。
毕竟是输给了人家的事情。
秦燃这边先不着急，她直觉认为，乌佐身上有她想要的答案。
被抛下的秦燃只能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无法释怀童年被“姐姐”折磨，被“父母”抛弃的痛苦。
但他也无法憎恨面前这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她的善意和温柔是如此明显，和记忆里扭曲的面孔截然相反。
可惜，月亮快要升起来了。
今天晚上，他注定无法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
洛栀跟着乌佐一路去往了14层甲板。
这儿也提供部分酒精饮料，同时还有果汁和冰淇淋。
洛栀拿着房卡去刷了一份冰淇淋，最便宜的那一种，香草味儿极其浓烈。
她吃了两口就有些腻了，舔着唇看向柜子里最贵的那份。
乌佐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就看见洛栀指着那一个柜子，财大气粗地：“来两份，要甜筒的，刷卡，谢谢。”
还有什么是比当个有钱人更快乐的呢。
在社会财富极为富足，没有工作也能养活自己的未来社会，洛栀从未体会过这样的快乐。
乌佐从洛栀手里接过那一份冰淇淋，看着她满是笑意的眉眼，满心欢喜一般：“我请你的，嘿嘿。”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留着一点脑袋尖儿露在水平线上面，把远处的海面烧得一片火红。
有海风吹来。
夕阳的余晖照射在洛栀的侧脸，把她这一次略显凌厉的五官都照得柔和了，满脸温柔。
洛栀问他：“好吃吗？”
乌佐心中一动，半晌，轻声回答：“嗯。”
“既然吃了我的冰淇淋。”洛栀舔舔嘴角，“就得跟我说实话。”
乌佐：“嗯？”
他已经猜测到洛栀接下来可能会说什么了，毕竟是他自己先给了她提示，被她看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洛栀盯着他的眼睛，问他：“你是不是认识我？”
“我只吃了一口，只能回答一个。”乌佐挑眉看她，像是在说：你确定要问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洛栀拍了拍脑袋，懊恼的：“果然变坏了啊。”
乌佐：“嗯？”
洛栀抿了一口冰淇淋：“那我换一个。你恢复所有的记忆了吗？”
“还差一点，不过无关紧要。”乌佐盯着洛栀的眼睛，微笑道，“你觉得我是谁？”
“你的演技跟许恒一样好，假笑的样子又和沈亦如出一辙。刚刚纵容我的表情又好像是克里斯汀附体——”洛栀叹了口气，“我猜你是小黑？”
最后这半句话，其实只是皮一下的。
她猜测小黑已经成功回收了所有的灵魂碎片，并带来了这个世界。
可是在上一个世界，小黑的异能都能弄丢。
在这里，弄丢几个碎片，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可能是小黑把碎片丢在了一个名叫“乌佐”的调酒师身上，而外来的灵魂太过强大——占据了新的肉体。
这是洛栀的猜测。
她觉得碎片应该不知道小黑的事情。
乌佐也许会突然失去笑容，捏着她的肩膀冷声问她“小黑又是谁”之类的……
谁知乌佐只是看着她，丝毫不顾自己被融化的冰淇淋滴上的手指，笑容不变：“都不是，也都是。”
洛栀：“……”
他说什么？
她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这么说来，小黑也是他的一部分！？
第059章 狼人弟弟10
乌佐抬起手, 舔了一口正在融化的冰淇淋。
洛栀从口袋里翻出一包面纸给他擦手，嘀咕道：“小黑？你也是小黑吗？不对呀，小黑不是个系统吗……”
“是, 也不是。”乌佐还是那副表情, 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洛栀一脸呆萌地看着他。
从乌佐假装不认识她开始, 她就应该猜到的。
这一切哪儿有这么简单？
乌佐——或者说是小黑——他恢复了几乎所有的记忆, 也找回了自己丢失的灵魂碎片。
丢失自我的人找回了自我。
他会回忆起之前几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如果他是小黑的话, 自然也知道她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去接近他们的。
虽然从克里斯汀开始，她渐渐地对每一个任务目标都付出真心。
可他们在他眼里, 也确实只是任务目标而已。
就像巫师不再需要肋骨。
完整版的小黑，面前这个温柔地笑着的乌佐——还会需要她吗？
洛栀难免有些失落。
就连手里的冰淇淋都好像不甜了。
洛栀拿着冰淇淋, 趴在栏杆上，透过窗户看见了波澜壮阔的大海。
茫茫的海面一眼望过去, 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远处的一道地平线，分割了大海和逐渐暗下的天。
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空落落的。
洛栀问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乌佐不再看着她, 视线垂落在她手中的冰淇淋上：“嗯。”
洛栀：“小黑之前对我说的是, 阻止任务目标杀人, 收集灵魂碎片。等攒到了足够的积分，就能让我回到现实世界。对吗？”
乌佐的视线逐渐变得深沉：“对。”
洛栀没发现他的变化，自顾自地问道：“这一段话，有多少是真的？”
“都是真的。”乌佐这么回答。
洛栀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那是不是代表, 再收集了秦燃的碎片，我就可以回家了？”
乌佐的视线终于再次回到了洛栀的脸上。
比起之前几个世界，这张脸跟洛栀原本的脸相似度低一些。由于受到这个世界“法则”的限制，巫师的能力在这里也完全无法使用。
乌佐看着这张脸，笑容渐渐收敛。
眼神也变得冰冷。
“阿栀，想回家？”他捏起洛栀的手腕，声音温和，却让洛栀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就像小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一样，开始感到危险。
这种感觉，曾经在任务目标身上感到过好几次。
却没有一次这么强烈过。
大概是几倍的偏执叠加到了一起，在乌佐温和平静的伪装之下，是压抑在眼底更为深刻的疯狂。
洛栀直觉要避开这个问题，她的手上也沾了冰淇淋，于是便低下头去，用没被乌佐捏着的手，去拿刚刚在口袋里找到的那包面纸。
乌佐捏紧了她的手，低下头，从她的指缝间舔过。
明明做着这样色气的事情，他的表情却是无比的虔诚。
舌尖卷着海蓝色的冰淇淋入口，乌佐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浅淡的红晕，声音微哑：“阿栀……别问太多。”
洛栀一怔：“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