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长发随夜风飞舞，那因她一句惋惜就重新留长的头发。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纤长的脖颈和锁骨，在夜色里似乎都会发光。
他抬手将一支婕拉咬在嘴间，蓦然扬起的璀璨笑容一瞬间融化了夜色与灯光的界限。
全场寂静，连不知道为什么又抬起杠来的凯撒和斯泰茜都不知不觉停了手。
他走过乔伊斯径直来到她面前，屈身向她行了一礼，玄薇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苏洛取下嘴间的婕拉，弯腰送到她的面前，“晚上好，我亲爱的陛下。”
恬淡的语气，就好像是隔天再见时随口的招呼似的。
玄薇挑了挑眉，没去接花更不吃他这一套，勉强压住心中翻滚着复杂情绪，仿佛开着玩笑一般回答，“原来，你还知道回来？”
“是，这可是陛下的订婚宴。”
听到他刻意咬重的最后三个字，玄薇心头重重一跳，竟无端有些心虚。
乔伊斯皱了皱眉，本能地对眼前这好看到不可思议的男人感到了威胁，正考虑着如何开口才能礼貌地打断他们，眼前的一幕将他惊得僵在了原地——
他，他居然把陛下推进池塘里了！
“陛下！！”
耳畔传来数不清的惊呼，一不留神中了暗算的玄薇还在琢磨到底是他动作快了还是自己反应慢了，苏洛已在半空中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感受到唇上的温热，玄薇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两人却在瞬间入水。
她的眼前只剩下水光涟漪，还有一双狡黠的眼睛。
第118章 落水、间谍
跌入池塘的皇帝和宰相吓坏了众人，急忙冲到水边，他们能看见的却只有水面反射的灯光和自己的倒影。
最心急的科拉扶着岸边的石头向前倾，要不是格罗佛拉得快，她就直接跳进去找人了。
“这么多守卫，要救陛下也轮不到你去！”格罗佛把最外层的制服一脱，义气凛然地一拍胸，屈膝纵身跃至半空，被自己妹妹一把抓回了岸边，“……你干吗？”
“那也轮不到你，哥，你又不会游泳添什么乱？”斯泰茜头疼似得看着他，指指池塘，“再说这水又不深，以陛下的身手，她也用不着我们救。”
“可他们怎么还不冒头？”凯撒皱起了眉头。
众人面面相觑，第二轮争论正要开始，只听池塘中心水声骤响，正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玄薇冒出了头。
他们不知怎么飘去了池塘中央，但水确实不深，玄薇划了几下就踩到了底部的石面。浅金色的长发已经被水流冲散，和衣服一起湿漉漉地贴着她的身体，容貌线条愈加分明，她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里晦涩不明，但隐约可以感觉到她周身的怒气。
待她走到离岸边三分之一处，身后又是一道水响，苏洛终于也冒出了头。
但与玄薇干脆地往岸边走不同，他踩在池塘中央伸出右手将同样打湿的头发向后撩，水洗的精致五官露出在月光下，动作无端撩人，笑得也格外灿烂。
凯撒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陛下！您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科拉和黛茜抱着浴巾围了上来，急忙往玄薇的身上披。
玄薇捉住她们两个慌乱的手，淡淡开口，“没什么，苏洛在和朕开玩笑，祝朕订婚快乐。不用擦，天色也不早，朕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好了。”
科拉和黛茜这才放下心来。
玄薇看向她们两人身后的瑟琳娜，伸手问她要了手中多余的浴巾，转身砸在了一脸神清气爽的苏洛脸上，左眉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你跟着来，朕还有事要问你。”
苏洛躲都没躲，任浴巾砸中又落在他的手上，向着玄薇又是明媚一笑，“遵命，陛下。”
笑笑笑，笑你妹的笑——玄薇的左眉又抽了一下，抬起长腿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疾步如飞，黛茜险些都没跟上。
拿上换洗的衣物，把得寸进尺想蹭着和她一起洗澡的苏洛一脚踢出了浴室，玄薇痛痛快快地快冲了个澡，又把赖在门口等她出来的某人踢了进去。
黛茜敲了敲门框，“陛下，宰相大人的换洗衣物。”
“你帮他放浴室门口吧。”玄薇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转身嘱咐。
黛茜依言做了，又走回梳妆台前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细细地替她梳理。玄薇听见头顶传来的低笑声，眉毛一挑通过镜子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笑什么？”
“果然只有宰相大人才有本事让陛下生气，陛下的表情很久没有这么明显过了。”
“他惹朕生气你还高兴？”玄薇抽了抽嘴角，故意反问她。
“不敢不敢。”黛茜拼命地摇头，“只是觉得，这样的陛下比较像以前的莉芙……而且宰相大人回来了，陛下也可以放松一些，休息时间也多了，我才高兴的。”
她向玄薇眨了眨眼睛，“他回来，难道陛下您不高兴吗？”
问题直白，玄薇一时语塞，想回答时洗完澡的苏洛已经走出了浴室，“你们在谈我？”
正常的可玛星人刚洗完澡后信息素会比较浓，更别提苏洛这种特殊人才，黛茜红着脸低下头，匆匆退出了卧室。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玄薇抓着擦头发的毛巾，忽然觉得这房间有些小，“别自恋了，我只是在感叹，两年前不声不响离开还杳无音信的人，居然也能活着回来。”
“我活着回来，你不高兴吗？”苏洛在她座椅前蹲下身，仰头满脸无辜地看着她，又问，“你不想我吗，陛下？”
玄薇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然后回答，“想。”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着怔了一会，苏洛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回答得那么坦率，待反应过来起身准备亲上去，玄薇拿毛巾捂着他的脸就给他怼了出去，“我说过了，别得寸进尺！”
趁着苏洛看不见，她的表情终于松懈了刹那，露出了些许怀念和依恋。
不想是骗人，而她在两年前已决定不再骗他。
“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她从未后悔过两年前的决定，但选择进攻而并非救他，显然还是负了他的情谊。
“选择去的人是我，你本就不必道歉。”
苏洛好像知道她不愿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没有立刻把毛巾取下来，只趁势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抓在掌心，声音低沉，“你做了决定，我也做了决定，选择离开的也是我，选择回来的也是我……”
玄薇的心莫名一颤，想要收回手，苏洛却把她的手牢牢地握着，反倒是原来压在两人手下的毛巾落到了地上，露出他那双时而狡黠时而冷漠却始终透着亮的眼眸。
“选择一厢情愿爱你的，也是我。”
虽然这件事玄薇也看出来很久了，但这确实是他的第一次直接表白。
“你是斯瓦纳的陛下，你只需要根据你的判断去行事，其它的事情你我原本也无法操控。如果这可以让你好过一些，你也可以这么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你的所有任性都是我允许的。”
玄薇的目光出乎意料地冷静，“哪怕是要你死？”
“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苏洛笑得莫名豁达，攥紧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扯，迫使她稍微靠近些，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你的命也是我的。”
很好，他还是当年那个疯子。
玄薇忽然笑了，随即却站起了身，挣脱他的手，气势陡然变回了那个只有理性的帝王，“那这两年你都去了哪里？”
“卡瑞娜没有告诉你吗？”
苏洛仍蹲在地上，好整以暇地反问。
“她只告诉了我星盗的部分，她也只知道这些。”
玄薇挑了挑眉，这算什么，她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他却连她前两天的太空之旅都知道。
“我去了巴哈。”
苏洛站起了身，与她相对而立，异色的眼眸中流转着微妙的光。
玄薇想起了卡瑞娜的那番话，眼底也掠过一丝深思，“所以，那个抢了星盗生意，新受巴哈老皇帝赏识的新组织头目真的是你？”
苏洛点了点头，调皮地敬了个礼。
玄薇没有说话——卡瑞娜其实猜对了，只可惜多猜了一步，因为她的证词而将一切推翻。但仔细思索，到底是卡瑞娜多想了，还是说这本就是苏洛给卡瑞娜留下的诱饵，故意借她之口洗脱他的嫌疑？
“你不信任卡瑞娜？”她有些意外。
“我只是不信任间谍。”苏洛挑了挑嘴角，“因为我自己也是一名间谍。”
背叛，是很容易成习惯的。只要有第一次，那么就会有第二次。而当它成了职业的一部分，那也就更无关乎道德情义，只是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你不信我也可以。”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认真地对玄薇说，“你只需要利用我，陛下。虽然有点自夸，不过我还挺有用的。”
玄薇颇有些无语地瞪着他，这是在故意博取她的同情？
苏洛朝她单眨了一下眼睛，表情苏到不行。
玄薇干咳了两声，移开了目光。
“我向卡瑞娜申请在星盗待了几天，除了请她授课，确实也存了私心，趁机调查星盗的业务记录，然后就发现了他们和巴哈帝国的长期合作。”苏洛却开始认真回溯，“我推断这件事已超出了卡瑞娜的管理范围，所以与其费时间说动她，不如另辟蹊径，于是在制订计划后，我离开了那个空间站。”
“要离间星盗和巴哈的关系，在没有能力直接破坏他们其中任意一方的前提下，我选择了正面进攻。”
玄薇在地毯上随意盘坐下来，洗耳恭听。
“说就这么离开星盗也不准确，因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建立一个新组织与星盗竞争，只有我一个人显然也做不到。我还在星盗的时候，借着和卡瑞娜的关系能够出入不少地方，也就趁机对他们的情报系统动了些手脚。”
苏洛在她身前也坐了下来，“我拦截了他们的情报，但并没有立刻删除，只是复制给了自己一份。但我改进了他们的情报传递系统，用更快的方法将消息传递给了巴哈的情报管理部，几次之后，巴哈情报部的天平开始倾斜向我，积攒信誉之后，我提升了价格。”
价格不降反升，是提了自己的身价，也是一步转折。
“当然还配合了一些手段。他们更中意我，但我价高又不吃它威逼利诱那一套，所以巴哈的情报部才不得不派出高层来与我谈话。”苏洛缓缓向她解释，“派来的人是谁你也应该猜到了……那个Alpha，艾萨克。”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喜闻乐见的赶榜时间，这几天大概会日更~
祝小天使们国庆快乐，中秋快乐！
第119章 巴哈、内鬼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玄薇明显停顿了一下表情，“他没有认出你？”
“我根本不可能和他见面。”苏洛立刻摇了摇头，坦然道，“如果是别人我可能还会试试易容蒙骗，但既然是他，我决不会给他识破我身份的机会。”
那次见面，他雇佣了替身，使用监控和耳麦远程与艾萨克交谈。艾萨克几乎在落座的一瞬间就发现了他的把戏，但保持神秘已是情报界的惯例，本就是来拉拢他的三皇子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地点破。
一番讨价还价，艾萨克表示出了充足的诚意，他踏着台阶狠狠地宰了一笔，终是成交。
“那你有见到巴哈的老皇帝吗？”玄薇点点头，对苏洛的能力她还是有信心的，她倒是更想知道之后他又挖出了哪些情报，“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久病突愈，而且病愈之后立刻投入各种军事动作，所有国家都在猜测他之前是不是伪装称病，实则休养生息。
“和我直接接洽的只有艾萨克，但既然身在巴哈国内，我买通了巴哈皇宫的人偷偷潜进去过几次。老皇帝的病根本就没好，与其说突然痊愈不如说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苏洛缓缓道来。
“但……”玄薇皱紧了眉头，随即茅塞顿开，“是有人在假借他的命令行事？”
苏洛挑起嘴角，“你一定猜是艾萨克。但巴哈的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老皇帝行将就木却至今没有留下继位的诏书，有野心的皇子大有人在。”
玄薇有些意外，“老皇帝那么喜欢艾萨克，居然没有立他为储？”
“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
“老皇帝久病不愈，一众皇子结党营私暗中争斗，还一再假借他的名号指挥国政，最恨的人是谁？”苏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是老皇帝自己。他还没有死，皇子们就已经闹翻了天，骑到了他的头上，你能想象他有多恨吗？”
能坐稳帝王之位的人，贪欲原本就达到了人类的顶峰，争权夺利，兄弟之情罔顾，父子之情就是感情了吗？
玄薇没有说话。
她突然想通了当初自己注意到却无法回答的蹊跷问题——这两年艾萨克为什么会过得如此低调。他的“不争”其实是“争”。这才是真正的手腕，敏锐的洞察与近乎变态的自制，远比他那些兄弟姐妹要高明得多。
而轻描淡写的放权之下，他牢牢地抓紧了巴哈帝国的兵权和情报部，让自己在各种情况下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若不是他们的关系敌对得太明显，她都忍不住要为艾萨克拍手叫好。
“所以，巴哈现在国内的状况其实是一盘散沙。有竞争力的皇子都在争权，老皇帝垂死挣扎，想要通过对周边小国的骚扰重新抓回实权，所以这两年的动作才会特别多，甚至传出了即将攻打斯瓦纳的传闻。”
玄薇试探性地看向苏洛，“依你看，他们真的会对斯瓦纳动手吗？”
苏洛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她，这个问题她应该早就有答案了。
玄薇的表情跟着心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