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李雍的脸渐渐沉下来,季嫣然愈发想笑。
这人神色郑重的时候,看起来就安静的吓人,一下子变得无比的沉着,很快就能想到应对的法子。
“舅兄,”李雍道,“我们明日还要去北疆,不如一起吃个饭,也好商议下这一路会遇到的难题。”
他打定主意绝不会走,分离了这些天,他心中满是对她的思念,怎么可能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被打发回去。等这件事过了,他要给舅兄找一门两情相悦的好亲事,舅兄没有成亲,不了解他的心情,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决定。
季元衡想了想就答应下来,他确实有许多事要跟李雍商量。
饭菜摆上来,很是对季元衡的口味,紧接着又送来了酒。
走了这些日子,真的是太过疲乏,酒就变得格外诱人,季元衡虽然是个对自己管束很严的人,最终还是喝了几杯。
季嫣然见状起身去给季元衡做醒酒汤,也许是想事太过出神,她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了她背后。
等她回过神来,厨房里的两个厨娘已经不见了,一双手臂缠上了她的腰肢。
李雍。
他的身上有一丝淡淡的青草香,怀抱略微有些温热。
她还以为他瘦了不少,事实上他还是那般的健硕,轻易地就将她罩住。
李雍倾过来声音低沉:“嫣然,你跟我回去吧。”
季嫣然摇头:“兄长说了我就留在季家。”
她在他怀里转过了身,然后抬起头来,只见他轻抿着嘴唇,眼睛如皎月般明亮,嘴角微微上扬着,露出一个笑容:“那我就留下,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屋外一阵清风吹过,桌子上的灯影仿佛也在跟着晃动,李雍的笑容渐渐敛去,轻轻地垂下了眼睛,那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般,离她越来越近,他那手心的温度也有些烫人似的,温柔地抚着她的腰身,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心悸,脸颊也跟着一片火热。
她不由地攥住他的衣袍,正觉得慌乱,忽然嘴唇上一软,她脑子里顿时一片混沌,竟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亲吻
季嫣然睁大了眼睛,李雍这是亲了她吗?
这样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他们虽然同床共枕过那么久,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亲昵,最多她只是故意调笑他,因为无论怎么样他都会端坐在那里,半点不会受影响。
今天这是怎么了?
耳边又传来李雍略显沙哑的声音,他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嫣然,我从前……也不是这个样子,
这些日子我很想你,你呢?你想不想我。”
季嫣然心中一阵狂跳。
他的温度仿佛还留在她的唇上,他的手微微一动,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嫣然,嫣然。”他低声呢喃,又像是在叹息。
她那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他的目光竟然有了些许的迷离,身上那淡淡的青草香气愈发的浓重。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也和她一样的快。
原来他也会紧张。
现代的时候她不曾爱上过谁,自然更没有这样的经历。
如今只觉得羞怯的手足无措,她整个人如同喝了些酒一般,变得晕晕沉沉,明明羞怯却觉得留在他怀抱中那么的安全。
不愿意也不舍得推开他。
李雍的声音醇厚:“我也是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就什么都不重要。”
她那么的温暖而柔软,扬起的脸颊上那抹绯红让他的心说不出的慌乱,本来只是想要抱着她说两句话,却控制不住自己,也没有多想她会不会生气,就这样情不自禁地吻在她的嘴唇上。
第一次这样的放纵,听从心和身体的指引。
虽然很想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身上,却勉强地控制着自己,盼着她能靠过来,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悸得让他觉得疼痛。
李雍轻声道:“看着你拿药箱赶过来,恨不得就将你抱起来。”
季嫣然想起李雍跳进运河救永昌侯的事,关切地道:“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她这样关切他,让他又是一阵心动神驰,想要诱惑她说话却没想到本末倒置,他更加难受起来。
季嫣然接着灯光看到李雍额头渗出了汗珠,猜测他定然身体不适,否则这么凉爽的天气,她都有些发冷,他又怎么会出汗呢。
李雍道:“只是冲到了河边被石头划伤了后背。”
季嫣然伸出手在李雍后背上寻找,果然在他的腰间摸到了裹着的布条:“伤口愈合了没有?还严不严重?”
“现在这样……就不会觉得疼了。”
她的手虽然隔着薄薄的夏衫,却仍旧能够感觉到他那强韧的身体,她如同被烫了一下想要缩手却来不及了,他又倾身过来,她的脸就靠在了他的胸口上。
“嫣然,等我回来,我……一定会说服岳父。”
这话就像是在催眠一样,让她不想去反驳,但是她却还是打起精神说了自己的意思:“我跟兄长说了,等父亲回来我就跟你和离。”
她能感觉到李雍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心跳仿佛又加快了许多。
从前在他身边只觉得他对待什么事都很冷静,甚至云淡风轻,靠近他才知道原来他也一样会慌张。
“我从前没有和你拜堂,”季嫣然轻声道,“我们的婚事办得一塌糊涂,我不想就这样……那三年……虽说成了亲,其实没有你也没有我。”
她不知道李雍有没有听明白。
三年里她不是季嫣然,李雍也不曾踏入家门。
或许那些都过去之后,现在才是他们的缘分。
季嫣然道:“结束了也许才会有更好的开始。”
“嫣然,”李雍声音中带着几分的期盼,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你会再嫁给我吗?”
他屏住了呼吸。
季嫣然轻轻点头:“会。”然后仰起脸来,他的脸上染了一层的红晕,目光仍旧迷离。
半晌他才哑声道:“嫣然,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便什么都不求了。”
她踮起脚轻轻地吻在他的唇上,这一次不再是强求来的婚事,而是他愿意她也愿意。
她的嘴唇碰触到他的瞬间,他只觉得身体里的一团火“忽”地一下烧起来。
方才算是他偷袭了她,现在是不是该换她主动。
她倾身要加深这个吻,却忽然觉得有些吃亏,趁着李雍没反应过来,一下子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李雍眼看着季嫣然咬了一下嘴唇道:“我去给兄长送醒酒汤。”
就这样突然抽身而去,将他扔在这里。
“阿雍,你记得在太原府的时候,你经常叫我什么来着?你仔细体会体会那话是什么意思,将来莫要后悔。”
当时他仿佛唤她祸害、孽障。
如今终于自尝苦果。
……
季元衡醒来只觉得头有些疼,一时想不起来他昨晚是怎么睡下的。
好像嫣然端来了醒酒汤。
他喝了些觉得身子好多了,就要送李雍离开,然后他们两个走到亭子里,李雍想起了一首新诗,他们就又在亭子里坐下。
你一句我一句,很快手中的两壶酒就又光了,他拉着李雍去取酒,再往后的事就记不清楚了。
“三爷呢?”季元衡问向下人。
下人一时怔愣:“您是说……”
季元衡点点头:“我说姑爷呢?去哪里了?”
“早些时候在院子里练拳脚,现在应该……应该在书房里。”
李雍昨晚竟然就留下了,真是功亏一篑。
季元衡叹着气,看在他们就要去河北道的份上,他就不加追究,季元衡穿好衣服走出房门,院子里放着已经收拾好的行礼,显然是嫣然一早吩咐人准备的。
院子里的一切仿佛还和从前一样。
走过翠竹夹道,就看到在月亮门处有家人忙碌着。
季元衡不禁问过去:“这是要做什么?”
下人规规矩矩地回道:“大小姐准备在这里种棵紫藤树。”
季元衡嘴角浮起笑容,家里一切都安好,他也就放心了,到了河北道他必然尽力一搏,只是嫣然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紫藤了?她可是一直都喜欢翠竹和桂花,以至于不管那处院子都种满了桂花树。
思量间季嫣然已经迎了过来。
阳光下她的笑容格外耀眼似的,季元衡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摸了摸季嫣然的头顶:“在家中安心等我们,很快我们就会回来。”
第二百四十章 只是为了好玩
季老太爷眼看着季元衡押送军粮去往北疆,惊诧地说不出话。
好像朝廷已经将季元衡这个犯人的身份忘记了似的,没有将季元衡关起来,也没有再问罪的意思,反而像官吏一样骑在马上,光明正大地出了城。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季老太爷定然不会相信。
“这是朝廷要给他们父子翻案了?”季老太爷瞪着儿子问过去。
季四老爷摇头:“儿子也不知晓。”
季老太爷道:“他们将文斌害得生死不知,难不成还要官复原职,老天到底有没有眼睛,怎么不整治他们这些没心肝的人。”
季老太爷的话就像一把刀直挺挺地插进季四老爷的胸口。
不但如此只要李雍将差事办好,晋升指日可待,谁能想到季嫣然竟然会如此风光。
季嫣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到现在都不明白。
季四老爷将季老太爷送上马车,正要回去,就看到人群中走出一个人。
“季家四老爷吧?”那人毕恭毕敬地行礼,“我们家公子请您去酒楼吃茶。”
季四老爷道:“你是哪家?可有名帖?”
那人道:“我家老爷听说您要在京城开个铺子,我们家正好在东大街有铺面。”
听到铺子两个字,季四老爷心头的怒火顿时烧起来,那是他之前的打算,现在已经从季家大宅里搬了出来,元斌又不知了去向,他哪里还有什么余力做这些事。
季四老爷就要推开那下人离开,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一个贵公子打扮的人走过来:“季四老爷可是为二公子的事发愁?”
季四老爷更加惊诧:“你……你怎么会知道。”
谢燮笑道:“季四老爷想要找到二公子也不难,不妨与我细谈。”
季四老爷立即开口询问:“你……你是什么人?”
谢燮微笑:“我姓谢,单名一个燮字。”
谢燮?
季四老爷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可是既然谢燮说到了季元斌,季四老爷也不敢再耽搁急忙跟上前,两人一路到了处偏僻的茶馆,进门之后季四老爷立即被这里的布置惊呆了。
就像是踏进了哪家达官显贵的别院,就连摆上来的菜色也是他从前没有见过的。
这位谢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他仔细思量过去,忽然之间脑海里灵光一现,难道这位谢公子就是……就是……
想及这里,季四老爷的手一抖茶水立即落了下来。
“您是……那位谢公子,谢公子您千万要救救小儿啊。”季四老爷起身就要行礼。
谢燮并不惊讶只是微微笑着:“季老爷千万莫要这般。”
谢燮彬彬有礼,为人和善,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季四老爷吞咽一口:“谢公子……您知道小儿的下落,他……他可还好吗?”
谢燮亲自上前将季四老爷扶起来:“我也是偶然得知二公子就在山南东道襄州府的大牢里,那位襄阳县县丞向来铁面,已经认定了二公子的罪名,不但不肯让人送消息到京城,还要亲自审理二公子的案子……”
季四老爷颤抖着:“我……我家斌哥……明明去了江南,怎么会到了襄州,他又有什么罪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公子是殴人致伤之罪,”谢變看着季四老爷,“至于为什么会到了襄州,我也不知晓。”
季四老爷激动起来:“陷害,一定是有人陷害。”
谢燮道:“四老爷平日里可得罪过什么人?”
季四老爷一脸的悲愤:“我们一家与人为善从来不曾和谁有什么过节。说到底都是家门不幸,没想到竟然喂出个吃人的狼来,斌哥就是被她害了。”
谢燮道:“您说的是?”
季四老爷恨声道:“就是那李季氏。”
谢燮有些惊讶:“季大小姐的名声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就是不顾规矩礼数……二公子是她的兄长,她怎么能害自家人。”
季四老爷道:“从前她只是不顾礼数,可如今根本就丧心病狂,已经出嫁的女儿竟然要掌家,就连族中长辈来说项她也不理睬。硬生生地将我们一家逐出家门。文斌去江南收粮也是好心要帮忙,谁知道中了她的圈套。谢公子可曾见过这么狠的女子?”
谢燮没有说话,季四老爷只当谢燮不肯相信:“我还能冤枉自家侄女不成?她虽说是个妇人本事可大着呢,不知怎么就学会了医术,还与冉家和林家攀上了关系,不但帮着李家翻了案,这次季元衡从流放地去了江南筹粮,也定然与她有关。”
谢燮思量着:“这可涉及了朝廷大事,岂是一个妇人能够左右的。”
“事实就在眼前,”季四老爷道,“三年不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要么是她中了邪,要么是背后有人指点。”
说完这些季四老爷又哀求起谢燮来。
谢燮摇了摇头:“我不在衙门中做事,与襄阳县丞也没什么来往,而且您说是陷害,如今没有凭据要怎么让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