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辙全身戒备,紧紧拽着沈晞蕴不放,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甚至于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否则怕是要直接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了。
戚贵妃眼眸子里头的光闪过无数次,似有若无地拂过沈晞蕴的脸庞,在齐子辙察觉冷漠地回望时,她默默地移开,面上不显。
女眷们本有几个蠢蠢欲动,想过来跟沈晞蕴攀谈一番,除了她有个郡王妃的亲姐姐,身世曲折外,还因着她的夫君是可以与钱太师与之抗衡的齐太师,且年轻有为,相比较,钱太师已然是日落西山了。
可她们一直都寻不到机会,每每扫过去,都看到齐太师紧紧地跟在沈晞蕴身边,眼眸子还瞅着沈晞蕴,一眼都不落下。
若是一次也就罢了,不管她们看几次,都是如此。她们心里头哪个不多了几分酸涩之意。自个的夫君对于她们更多的是尊重和爱戴,甚至于在新婚之时,也未尝如此。这么想,她们心堵得很,也就没了兴致了。
等沈晞蕴和齐子辙出了宫门口,上了马车,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沈晞蕴捶了捶自个的小腿,嘟囔着:“太累了,以后宫宴能不能不去啊?吃不到什么东西也就算了,还可怜巴巴地在寒风底下吹了好久。拘束得很,夫君,我肚子饿了。”
“好,等会回去,让小厨房煮吃的。”
沈晞蕴刚要点头,看到一扫而过的大街上酒楼还开着,想着小厨房里头的厨娘做的吃食也有点腻了,“不要,都吃腻了。”
被养得嘴刁的沈晞蕴皱着脸捂着肚皮,可怜兮兮地望着齐子辙。
齐子辙无奈地问:“那你想吃什么?”
沈晞蕴赶紧咽了下差点流出来的口水,没皮没脸地蹭过去,娇声说:“夫君,刚才那个酒楼,看着东西就很好吃,我们去吃吧。”
“行。”齐子辙撩起马车的门帘,正要吩咐马车夫往后头掉头,沈晞蕴拖着腮帮子又凉凉地吐出了一句话:“可是夫君,我腿好酸啊,连一步都不想走呢。”
“要我抱?”齐子辙从善如流。
沈晞蕴摇头,翻了个白眼,“我穿得那么薄,若是被你抱出去,等会着凉了可怎么办?我若是生病了,夫君肯定会很难受的。”
“你生病,我难受?”
沈晞蕴瞪大了眼睛,煞有介事地教育他:“自然是如此了。夫君,你的小娇妻,心尖尖上的人儿病了,不就是你的心尖尖肉儿病了么?这样你还不难受?可难受了,不是么?”
“对。娘子说得都对。”齐子辙宠溺地笑了下,对着她的胡搅蛮缠满是溺爱,对着马车夫吩咐往酒楼去,下了马车,就去买吃食了。
沈晞蕴望眼欲穿地等了一会,实在待不住了,便下了马车。街道上灯光昏暗,夜风徐徐吹来,飘着的雪花已然停了。道路略微湿润,酒楼里头并没有太多声响。
她不由得想要往酒楼里头去时,在静谧的夜里头,似乎有一股不太一般的风袭来。沈晞蕴不由得快速转过头去看,却只见一道冷光飞快袭来,她的脚好像被钉住了一般,一动都不动。
张嬷嬷见沈晞蕴有危险,快步要往前挡,一刹那间,从酒楼里头飞出来一个茶杯,挡过了那道冷光,沈晞蕴顺着一看,在道路的缝隙上死死地钉着一只有成年郎君巴掌大的箭。
沈晞蕴心跳扑腾扑腾地,全身血液都凉了一半,齐子辙快步跑过来,将沈晞蕴抱入怀中,齐子辙只能半抱半搂地将她往清冷的街道里头带。
后头的人久久未曾跟上。齐子辙带着沈晞蕴推开了一处破旧的宅院,躲在了石墙后头。过了许久,才听到外头跑过了一群人,熙熙攘攘,还有几声咒骂声,“搞丢了!”
“齐大人在,下不了手!”
“蠢货!引开他!”
“跟丢了!”
正当他们围着一圈,领头的人分了任务,让其他人分头去找,如今街道人少,一个男子带着柔弱的女子定然跑不远,且身影也过于令人注目,就是吓吓居民,也是一问就能问出来。
齐子辙对着沈晞蕴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快步从里头蹿了出去,如猛虎扑兔,从袖口当中射出贴身藏着的小匕首,直接切进了领头人的膝盖骨,在领头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了。
正当领头人准备呼喊时,齐子辙上前一个砍手,将他给砍晕了。往空中放了信号,不过一盏茶功夫,暗卫就过来了。
将人给带走私下拷问,齐子辙将沈晞蕴横抱而起,紧紧地贴着她的脸,搂着她坐在马车里。幸而今日来袭的人不多,且对齐子辙有所顾虑,下不了狠手,这才得了先机。他们都防备着宫里头有人使绊子,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将手伸到了宫外了。
齐子辙眼眸晦暗不明,将沈晞蕴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双手微微发抖,沈晞蕴见齐子辙这样,柔声安抚道:“夫君,我没事,就算我有事,夫君也会救我的,我一点都不怕。”
沈晞蕴并没有见到血,因而只是脸色略微苍白。
“不知道是谁想要针对夫君。夫君明日出门可要小心,要不干脆告假吧?”沈晞蕴其实心底里总有一丝疑虑,刚才那几个人,好似是冲着她来的,可是又觉得不应该如此,她并没有得罪什么人,更何况她一个后宅妇孺,杀了她,能有什么好?上辈子想杀她的人如今都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子辙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将吻轻柔地落在她的脸庞上,连连细碎地吻了好几下,才放开又抱进怀中,才说:“我没事,只要你没事,我一定没事。”
沈晞蕴尽力掩藏自己的恐惧,露出僵硬的笑容,好在齐子辙并不说话了。
到了齐家门口,齐子辙将沈晞蕴抱着进了后院,后院灯已经亮着了,张嬷嬷在正房门口团团转,生怕到了天明都看不到两主子。
她也往管家周平那儿催促了好几次,周平只是说不着急,已经派人去找了,她怎么可能不着急,这样的场景,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沈晞蕴被抱着进了院子里头,张嬷嬷也不顾尊卑了,直接扑了上去,跟在齐子辙身后,沈晞蕴被放在床上,齐子辙让张嬷嬷替她梳洗。
过了一刻钟,沈晞蕴就从水室里头出来了,齐子辙手中端着一碗散发着热气的汤药,送到了沈晞蕴面前,沈晞蕴闻着刺鼻的药味,想要推开不喝,可见齐子辙那黑幽的眸光里闪着坚定,只能捏着鼻子,灌了进去。
齐子辙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床沿边,伸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不一会,在药力的作用下,沈晞蕴睡着了。
替沈晞蕴拉好被子的齐子辙这才出了房门,他再三叮嘱张嬷嬷进去守着,不能睡,又吩咐了周平掉了暗卫到后院隐秘处护着,才策马往外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最近好想吃卤味,又想吃辣的东西。开题报告还没有弄好,因为导师去出差了......心情不好只想买买买~~~接下来准备同时开两篇新文,现言和古言~~~求收藏哦~~~
第106章 认错了
齐子辙顶着寒风, 连披风都来不及穿上, 翻身上马,疾驰往宫门口去, 却在宫门口遇到了侍卫拦截,侍卫双手抱拳,恭敬地道:“齐太师,此时并不是准许入宫的时辰,若是有紧急军情,请太师出示令牌和军情要纸。”
月光如水, 柔和清冷地洒在宫门城墙上, 侍卫并不退让,齐子辙自是不能直接硬闯, 否则就是谋反了, 他只能握紧缰绳, 冷厉的双眸寒气逼人,沉声道:“宫城开时, 给我递帖子。”
“是, 下官会及时禀告皇上。”侍卫赶紧说, 他的气场太过于强大了,就是连他这种平日里在兵营里头摔打惯的都有几分怯弱。
满朝文武官员, 谁不知道齐子辙是以文官出身, 他的才华堪称天下绝无仅有,平日里就爱那一袭白裳,却衬托得好似仙人下凡, 玉树临风赛潘安,令京中的闺阁贵女们为之倾心,去年齐太师成亲之时,京城之中的贵女们哪个不摔破几个碗碟。
“不,给后宫递帖子,我要见戚贵妃!”齐子辙咬牙切齿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侍卫愣住了,正要反驳说齐太师此言不妥时,领班过来了,请安后,也听到了齐子辙的话尾,从善如流地道:“是,下官明白。”
齐子辙淡淡一扫领班,掉头而去。
侍卫傻愣愣地望着远去的齐子辙的身影,转头皱眉问领班,“大人,这不妥吧?”
领班一抬眉头,伸手拍了侍卫一个脑袋,骂道:“你个混小子,在宫城中戍卫,除了尽心尽责,你可知最重要的是什么?”
“请长官赐教。”
“消息!你个混小子,成天就只知道傻愣愣地站岗!你不知道齐太师是戚贵妃的表兄么?表兄见表妹,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事皇上能不知道?进入后宫那都是要登记在册的,齐太师是什么人?滚你丫的,给我蹲墙角好好想想。”
侍卫委屈巴巴地直接蹲宫门口墙角了,领班回头一看,兔崽子,还真蹲那了,一个不快,上去拿脚勾了勾,“去,里头蹲着去,影响!”
“影响啥?”
“影响心情!看你这蠢样就添堵!”
侍卫只能麻利地往里头蹲着去了,捡了一个最为不起眼的角落,其他侍卫忍着笑,时不时将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齐子辙直接去了一间破房子,里头往地窖下走,其实是一间审讯室,暗卫们审问人都在这里。灯火照着通道,里头有点阴森和潮湿,分设两边都放着铁笼子,只见木架子上绑着刚才被押过来的刺客。
已经上过刑了,身上的夜行衣破破烂烂,都被血浸透了,头发散落着,双唇灰白,只能走近了才察觉出一丝喘气,暗卫见他过来,行礼后,将手中的刑讯口供递了过去,刺客只是一口咬定此事跟钱家人有关。
齐子辙笑了一下,将口供直接扔在了炭火里头,对着微微睁开眼睛的刺客说:“这份口供不是我想要的,烧了吧,就说,这次的刺杀主使人是戚贵妃。他不是没生气了么?趁着这个时候,让他按下口供就好了。”
暗卫一听,双眸亮了亮,高声欢快地应了。
倒是刺客,拼着一口气,大声嚷道:“你这个糊涂官,竟然,竟然陷害无辜之人!所有的事都是钱太师让我们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齐子辙勾起一抹冷笑,伸出双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淡淡地说:“看来,是兰陵齐家的暗卫,真没想到,作为兰陵齐家的暗卫,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去教教他,被抓了,该怎么死。”齐子辙在紧紧捏了一把刺客的脖子后突然松开,示意暗卫去教导一番。
暗卫上前,从腰间掏出一个药丸,在他双眸中闪过,要塞在他后槽牙时,他本来□□的背顿时软了下去,木木地吐出两个字:“主子......”
兰陵齐家不是继承暗卫的继承人,只要是兰陵齐家的嫡系血脉亲属,都可以调动兰陵齐家的暗卫,但调动的人员有限,兰陵齐家的一些还未收拢甚至于资历尚浅的暗卫并不知晓齐子辙还活着,因而得知戚贵妃就是齐家唯一幸存的主子后,便效忠于她。
但她并没有给他们兰陵齐家特制的□□,他们就知晓戚贵妃并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在被选入兰陵齐家当暗卫的那天起,就有暗卫的领头专门教导他们如何识别真假主子等多种方法。
他竟然差点害了主子。
“我说。”刺客将他所知道的事都吐得一干二净。
戚贵妃转辗反侧到了天亮,天一亮,她刚坐起来梳洗时,就听到江嬷嬷禀告,说是齐子辙进宫来请安了,戚贵妃一慌张,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面上,嚷着说:“不见!”
江嬷嬷并没有走,反而是矗立在那,一动都不动,戚贵妃将梳妆台的物件都扫落一地,对着江嬷嬷怒吼,“我说了,不见!”
见戚贵妃慌张心虚中又带着愤怒,江嬷嬷心疼得很,两个主子都对,她一个做奴才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贵妃确实做得过分了。
江嬷嬷上前将戚贵妃落在地面上的梳子捡起来,放在梳妆台上,柔声安抚戚贵妃,“娘娘,齐大人终究是您的兄长,您逃不掉的。”
“可是,我知道,我知道他很生气。”戚贵妃好似小孩子一般无助地流泪了,她慌乱地抓着江嬷嬷的手,急切地问江嬷嬷,“难道是我错了么?我也是为了兄长好?父亲和母亲还有大哥大嫂的尸骨未寒,他就娶了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沈宴的女儿,他被沈宴女儿的美色所迷惑,早就已经忘记了深仇大恨。是我,一直肩负着我们齐家的血海深仇,也是我,让复仇的计划一步一步进行,都是我做的,他做了什么!”
“娘娘,您放手吧,这样就好了,一切都让二少爷看着办吧,难道您要跟二少爷作对拼个你死我活么?这样让在九泉之下的老爷和夫人如何瞑目?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么?”
“娘娘,二少爷是齐家唯一的成年男丁了。齐家的香火,要断在您的手上您才甘心么?您就不怕以后到了地下,还有脸面见齐家的列祖列宗么?”
戚贵妃被江嬷嬷一字一句的话给震得心颤抖,她本来挺得坚硬的背顿时软了下来,被击垮了。
她木讷地望着江嬷嬷,低语问:“难道我为了复仇错了么?我所做的一切都错了么?”
“娘娘以前做的都没错,唯一错的,就是昨夜派人去刺杀齐太师的夫人。”
“是么?”戚贵妃心揪得疼,双唇都白了,“我以为,我是在救他。原来,不是啊......真的不是啊......”戚贵妃眼角迅速滚下一颗热泪。
江嬷嬷拿出绣帕,替戚贵妃拭去泪水,戚贵妃接过帕子,抽了抽鼻涕,“好了。嬷嬷,快给我上粉吧。”
齐子辙等了许久,才等到戚贵妃从后头缓慢地走了出来。
他注视着戚贵妃,戚贵妃眼神有点闪躲,深吸了一口气,才柔柔一笑,问:“兄长这么早进宫,所谓何事?”
齐子辙放下手中的茶盅,从袖口中掏出昨日的供词,递了过去,江嬷嬷恭敬地接过去,戚贵妃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看了许久,才缓缓地拿起来,展开读。
戚贵妃看过之后,双手微微发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一派胡言!”话语中都是心虚之气和绵柔之力,一听就知道这说话之认心中的虚实如何了。
齐子辙冷冷清清的目光落在了戚贵妃的面容上,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着自己年幼的妹妹,她的面容与在相府时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往眉眼间都是娇憨之气,如今眼尾多了几分的凌厉之神,他从来都不曾责怪过戚贵妃的手段狠辣,对于她来说,这些手段已经成了保命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