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几公里的路,中午经过一个加油站,三人下车去吃饭,就近挑了一家小面馆。
乘梁春雨去上厕所,秦晏舫捅了捅徐风手臂,笑道:“这姑娘脑回路有点堵,不好搭话,也不爱讲话。”
“那你还不好好开车,三番两次上去碰钉子?”徐风不以为然。
“我这不是怕冷落了她,气氛尴尬嘛。”秦晏舫抬了抬眉毛,“不过我发现这姑娘不怕尴尬,情愿一个人呆着。”
徐风没搭茬,笑了笑。
“呵呵,”秦晏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捏着茶盏指了指徐风:“你还说我,你不也一直看她?”
徐风明知故问:“是嘛?”
“是呀,”秦晏舫灌下一口茶:“那姑娘也不嫌无聊,就那么坐着,八风不动,入定一样。现在想想,咱俩一直回头的动作特像两个sb。”
徐风笑了,回忆一番:“好像是这样。”
秦晏舫回忆了两次与梁春雨短短的见面,“不能说内向或者外向,有点孤僻吧,但是又很有礼貌。怎么说呢?有点……”秦晏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二次元?”徐风接了他的话茬。
“对对,就是那样的,她对现实的东西好像很沉默,难免就让人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秦晏舫语气一转,看着徐风:“你怎么看的?”
“我觉得,”徐风看向秦晏舫,有点认真:“她挺可爱的。”
秦晏舫十分认真道:“你告诉我,怎么看出来的?”
徐风略略思考了下:“这么说吧,我跟你的想法儿有点不同,我觉得,她或许什么都懂,只不过什么都不是很在乎。”
“哟,你见解都这么深刻了,想必是非常中意了……。”秦晏舫调侃道。
徐风皱了会儿眉,随即舒展开,笑了:“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
梁春雨从厕所出来,徐风和秦晏舫坐在靠墙的一张四人桌,右边是过道,两人一边一个,给她留了位置。
她坐到了秦晏舫身边。
附近都是这样的小饭馆,赚点天南海北过路车的钱,为了迎合各地人的口味,面馆也不仅仅卖面,盖浇饭、云吞和酱菜等各地特色小吃都在菜单上。
梁春雨点了碗过水面。
店里正忙,面条都要现煮现炒,徐风的盖浇饭,浇汁配菜是事先调好的,不费时,很快端上来。
然后是梁春雨的过水面,秦晏舫点了碗炒米粉,等的时间最长。
主食上齐之后,秦晏舫一边吃一边扒拉盘子里的炒粉,没滋没味儿嚼几下:“这炒粉不正宗,没咱们那边的好吃。”
梁春雨和秦晏舫在a市,米粉算是a市的当地名小吃了。
“小春,咱们市明谭高中前面有个盘水镇,特产就是米粉,”秦晏舫对着梁春雨,“那里产的米粉吃起来才有味儿,米香味儿重。”
梁春雨:“我知道,我外婆就在那边开米粉店。”
“是嘛,现在还在?”
“还在的。”
“这样啊,”秦晏舫脑筋一动,转而面对徐风,“咱们俩高中的时候,那镇上一溜水儿都是米粉店,记得不,咱班同学都喜欢去那里吃鸡杂粉。”
徐风:“那个镇上但凡开店,全是卖米粉的,每次你们去吃,我都得绕着镇子找家卖米饭的店。”
“嘿嘿!”秦晏舫跟想起什么了似地,眉毛往上抬,揶揄地坏笑,“谁叫你不喜欢吃面,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巷里乱窜,要我说,你要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那时候也不至于栽跟头哈哈。”
徐风抬头看秦晏舫,后者一脸坏笑。
徐风似有警觉:“你别啊……,不带这么戳我伤疤的。”
秦晏舫难得回忆起点徐风的黑料,乐得没谱儿,抱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态:“估计你活到现在,也就这么点儿无妄之灾,我还真是不吐不快。”
一边说着,一边捅了下梁春雨。
梁春雨抬头:“怎么了?”
“告诉你个关于徐风的秘密怎样?想知道不?”
梁春雨看向徐风。
徐风精准解读梁春雨的表情,冲秦晏舫笑道:“她不想知道。”
第18章 有答案了
秦晏舫自动忽略徐风的话,转而问梁春雨:“你外婆不是在盘水镇开店吗?那边治安怎么样,有没有流氓之类的出没?”
梁春雨:“我没有长住过,不太清楚,不过应该还好吧。”
秦晏舫笑眯了眼,对徐风:“听见了吧,肯定是你自己造的孽。”
徐风挺无奈:“我真冤枉,实话实说,我没有得罪过女孩子。”
“明面儿上没有,私底下谁知道?人家一群女孩子给你堵巷子里一顿胖揍,吃饱了撑的啊?”
梁春雨吃面的动作停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好多年了吧,好像是十年前,就在盘水镇的巷口,好像叫“麻水巷”,记不清了,反正就后面有一条小河的那个巷子。当时他一下自行车,就被一群小女孩儿逮住打了一顿。”
梁春雨微微张开嘴,有点惊讶。
秦晏舫没意识到她的失态,越说越乐,一个接一个地曝光细节。
“要不怎么说女孩儿细心,打了他连点作案证据都没留下,就剩一个麻袋。他连对方长什么样儿都没看见。”
“我见过其中一个人的样子,”徐风纠正,“刚见到,眼睛就被遮了,记得是个很小的女孩子,好像是初中生。”
他又想了想,皱了皱眉:“真的很小,就记得是短头发白皮肤,样子真的记不得,太久了。”
这事儿过去了10年有余,就算是黑料,现在抖搂出来也没当时那种怒火攻心的屈辱感。
反正这事儿算是不了了之,估计他这辈子都别想弄清楚了。
徐风说着,起身去饮水机接了两杯水,一杯放在梁春雨面前。
他喝了一口水:“当时我真记住了那女孩的样子,回去后就画了幅素描,那之后一个礼拜都带着素描本在街上找人,不过后来就再没遇见了。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莫名其妙就一群人围上来打我……。”
梁春雨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视线又往徐风那边看,欲言又止的样子。
“哈哈我也不明白,你千好万好一小哥哥怎么就被打了?剧本拿错了吧?”
徐风在桌子底下踢了秦晏舫一脚:“别说了,我告诉你,你倒好,逢人就说,生怕别人不知道,都传遍了。”
秦晏舫还是笑,乐得不行。
梁春雨垂下眼,面不吃了。
**
下午梁春雨接了个电话,是何佳橙打来的。
想什么来什么,梁春雨刚还因为徐风被打的事联想到何佳橙,她就来电话了。
何佳橙是梁春雨发小,两人打小认识,但认识是认识,关于两人怎么成为好朋友的还是颇有段渊源。
简洁来讲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一个闷葫芦,一个炮仗,俩东西凑一块儿了。
何佳橙大学微商起家,后来转做电商,赶上好时机没赶上好发展,手头资金不多,人脉也没那么广,也就富了一阵。
富的时候提出帮梁春雨还债,毫无意外地被梁春雨拒绝,拒绝的理由是:我觉得你现在还不稳定,最好先存点钱,以防意外。
何佳橙不信邪,一张20万的银行卡偷偷塞到梁春雨包里,不久一语成戳,意外降临,她破产破得差点儿跳河。
梁春雨又将银行卡原封不动寄了回去。
直到现在,何佳橙的事业路也是一直走得颤颤巍巍,没有双休单休法定节假日这一说,有时间就回a市看看,没时间就在c市打拼。
“小春!”电话那头何佳橙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今天回a市。你走了么,没走出来跟我聚聚。”
“我已经在去b市的路上了。”
“哎,其实我也猜到你已经走了,就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
“下次吧,你到b市来。”
“行啊,我看看时间……。”
……。
梁春雨不是很会聊天的人,但她很耐心,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这种耐心在面对何佳橙的时候还多了点不自觉的温柔与轻松,具体说不出,但声音听起来就是与平时不一样,这一点车厢里另外两个男人都听出来了。
秦晏舫往后掠一眼,而后视线逐渐转向徐风,眨了眨眼坏笑。
徐风不说话,从储物格掏了瓶饮料。
何佳橙滔滔不绝,梁春雨偶尔搭话,前面俩男的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手机对面那个人的聒噪。
徐风咕咚咚喝了小半瓶,把瓶子塞回车门格子里。
在别人车里,梁春雨不好讲太久,想挂电话,何佳橙猜到她心思,偏偏不肯,笑嘻嘻的就是不肯挂,又缠了十几分钟才结束通话。
梁春雨把手机放回去,欠了欠身子看前面的指路牌,刚抬起头就碰上了徐风的目光,直直对着她:“是你男朋友吗?”
梁春雨:“我发小。”
徐风点了两下头,转回身子看路。
车子驶过倒退的林荫,光明与黯淡交错的光斑划过他的面颊,耳畔撒着金辉,五官埋在金线里。
徐风静静的,笑了下。
秦晏舫坐一旁见了,心里“嘁”了一声。
下午两点的时候回到b市,秦晏舫十分体贴地将梁春雨载到了她的租房下面。
日子照过 。
郑淼的公司原本就人心涣散,一盘散沙,机械运作,过了个五一更是毫无士气,全体员工上班时间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以懒为本,打不起一点精神头。
郑淼在工作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敷衍,这公司之所以还在运作,全靠郑淼有钱爹地重金聘用来的几个部门经理。但是郑淼这个老板自己都不务正业,几个得力手下拿死工资,撑死分点红利,忙也一天,闲也一天,责任没落实到头上,谁也没什么紧迫感。
这绝对不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公司 。
在这个公司工作,员工们时不时会有“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以及“我会不会失业”的危机感。
相反,徐风公司这边出了点事,五一过后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公司的经营范围主要是三块:多媒体开发平面设计以及装饰工程,最后一块是他负责的,也是因为在这一块业务方面拔了头,才有资历晋升。
这算是个机遇,徐风那时就借这个东风,跳出低谷,换双赢。
一连接了好几个平面企业vi,ci的设计企划案,但是市场营销部那边有广州和国外的老客户接连反应cad工程制图有乱码错位的问题,已经从扫描了好几份电子邮件回来,态度强硬。听对方的意思,像是要撤单。
广州和外国那边同时出现问题,且大同小异,订单大头在国外那边,但是广州近,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然有问题,公司的诚意得摆在前头,徐风当天就带着技术人员飞了一趟广州。
一个礼拜后,他从广州回来,跟几个技术人员去新开一家黔菜馆吃晚饭,吃晚饭准备一起飞去加州。
一行人停好车,陆陆续续从停车场沿路攀谈着走向灯火通明的会所大门。
周围人声嘈杂。
与他同行的一男人往对面瞟了一眼,“呵,今天怎么对面楼下这么多人。”
同样是出来吃饭的一个女人回答,“停电了,这一片经常停电,你没看见整条街都黑了吗?”
对面的小区的确断电了,整小区里面的租户待不住,纷纷挤在楼下的空地上,也有的跑到公园湖边吹风,等线路修好了再回去。
徐风看了一眼,这好像是梁春雨住的小区。上次和秦晏舫一道送她回来的时候就是停在这个路口的。
他一边走,目光有意往人群中搜索了一下。
他没指望在这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里把她找出来,可还是往人群里,扫了一圈。
没有她的身影。
以前老是不分时间地点地巧遇,等他刻意了,又像是恶作剧,见不着。
他随着同行的人一路往慢慢前,公园里的路灯也灭了,只靠着不远处几幢大厦打下的霓虹作光。
快走出公园的时候,身后小区人群里的几声欢呼吁叹,电路修好了。
紧接着,伴随着“嘶嘶”的电流声,公园里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
一时灯光大盛,徐风眼睛被晃了下,不由得转向一边。
对上一双眼睛,立时便愣住了。
几步之外,梁春雨正靠在人造湖的石头围栏看着他,手上拎着个印着某超市字样的塑料袋。
她穿了淡粉的衬衫,头发又剪短了一点,头顶的路灯让她的头发显得碎碎茸茸的,脸还是那样白,眼睛印了路灯的光辉,墨黑中透着光泽。
她微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嘿!总监,你怎么不走?”前面同行的男女走了几步,见他还站在原地,出声招呼。
徐风摆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他朝梁春雨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住了,人来人往的小路,朦胧中见她神色温和,安静如常,温温的目光在相隔了几日后再次望过来,心无羁绊。
一朵算得上天生丽质的花,只是没有香味,对于大多数人来讲,都是不可爱的,甚或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但未必没有人想采撷。
在这份工作之前,她修过车,也许还干过些别的什么,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有人是陌路,有人对她不屑,或许还有,像自己一样的,那么,他们,对她,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而她,说到底,无波澜的目光,心无旁骛,这样一个人,真的有人肯为她下定决心么。
徐风看着她,仔细地,像反复看一道不甚明了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