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偷着又一笑,被外婆拍了一下背:“笑嘛笑?眼睛到哪去了,叫你看花,不是看人!”
……
徐风一进门,跑上楼,自己的房间空了,昨天还乱糟糟的被子和床单,掸得齐整,平平地摊开。
他又去梁春雨门外,一握手把,没推开。
梁春雨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我换衣服。”
“喔。”徐风有些悻悻的。
过会儿,里面又传来声音:“你先下楼吃饭吧。”
“饭还没好。”
里边没动静了,梁春雨换好一副开门,徐风站房间门口,眉毛眼睛都是笑嘻嘻的:“怎么我房间被子收拾得那么整齐?”
梁春雨看他温温和和的脸,又想起两人昨晚胡天胡地的乱搞,别开脸。
徐风手臂一伸来揽她:“小春,回a市后去见见我爸妈怎样?”
“喔,”梁春雨应了声,犹豫道,“呃……那我送点什么东西去好?”
“我想想啊,我爸那边,给他带点补品吧,至于我妈,嗯,东西她都喜欢自己买,你去她就很高兴了。”
两人走到楼梯边,梁春雨停了下来,有点忐忑:“你爸妈,他们会不会……”
“不会。”徐风揽着她手捏一捏她肩头,保证道,“我们家绝对都是好人。”
梁春雨以多年来人际相处的经验分析道:“他们可能不会喜欢我 。”
她说了这句话,还转过去跟徐风挺认真地分析:“何佳橙以前都嫌我太木。”
徐风若有所思地“啊”了声,转过身,状似疑惑:“哪里木?水灵灵的嘛,昨天晚上我……。”
梁春雨抿了抿嘴唇,觉得这人现在有点浪,心想这事儿还得自己琢磨,也不跟他打商量了,直接下楼。
吃早饭的时候,隔壁小洪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有点为难的样子。
外婆先见着了,招手:“小洪啊,来来来,饭吃了没?”
徐风往外瞟了眼。
“喔,婆婆我吃过了,”小洪没进来,看了看梁春雨,开口道:“小春,我有点儿事儿想找你帮忙。”
“怎么了?”
“我们厂里去年十二月份的工资还没发,可是会计怀孕在家养胎,车间办公室里就剩一个会计,厂里的员工很急,可是现在还在正月里,没人应聘。你大学不是会计专业的吗?能不能帮帮忙。”
梁春雨“喔”了声:“只要帮忙算工资是吧?”
“对对,工资我们按厂里正式员工的待遇发放,不低的,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嗨,有空有空。”外婆挺热情,拍了拍梁春雨胳膊,“小春,平时小洪这些后生挺照顾我的,厂里的员工大多也是咱们这些街访,你去帮帮他,大过年工资吊着,元宵都乐不起来。”
“奥,那今天就去吗?”
“嗯,越快越好。”
“什么时候下班?”徐风忽然插了句嘴。
小洪见到徐风,愣了下:“早上九点到十二点,下午一点到六点。”
梁春雨问:“小洪哥哥,你车在外面吗?”
“在,你要同意,吃完了我们就走。”
梁看向徐风,大约是在问他意见,本来她想带他去逛逛b市的溶洞。
徐风笑了笑:“你去吧。下午我来接你。”
梁春雨点头,站起身:“就一天,明天我带你去玩。”
“行。你下班我来接你。”
梁春雨跟小洪上班去了,外婆本来自告奋勇要带徐风出去逛一逛,哪想阴沉沉的天拖到午后一点,还是下雨了 。
徐风闲来无事,真坐在屋檐底下望妻归。隔壁郝婆婆般个小凳子也坐门口。
郝婆婆年过半百,眼睛瞟了几眼,状似自然地开口了:“哎,小春跟小洪去厂里了是吧?”
“嗯,早上去的。”
“这姑娘心还挺好的,小时候跟她妈妈来这里看外婆,我还觉得她不惹人爱呢,长大了越看越顺眼,小伙子你挺有福气啊。”
这应当算是夸奖了,可是下一句……
“她跟小洪倒是蛮好的,小洪对她也特别照顾,按理来讲一年见一面,小孩子忘性大,也早该忘了,可是这俩孩子,谁也没忘记谁,隔一年,还叫得上来名字呢呵呵。”
这句话叫徐风咂吧出点儿味来了,这老太太怎么话里有话的意思?
他微微笑了笑:“他还没结婚是吧?”
“可不是,”郝婆婆摆摆手,“大约也是缘分没到,这孩子跟小春倒有点像的,老实本分,也难怪说得上几句话。”
“喔,对了,有次这街上来了个云水僧,给我孙子排八字,说他姻缘迟,人本分,与正官月令的女人最合得来。喔,前几天梁春雨她外婆跟我说我才知道,哎呀,这小春可不就是正官月令出生的嘛?”
这老太太造谣造得挺逼真,云水僧啊,八字的,杂糅起来说得跟真的一样。她几年前倒真遇上个云水僧,不过那和尚是来化缘的,不仅不会算命,还吃了郝婆婆三碗大白米饭,临走前送郝婆婆一张黄符挂门口辟邪。
徐风反正是听明白了,伸手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婆婆,呃……小春呐,跟您家是无缘了。”
他说完这话,还笑一笑,挺调皮的,忒气人。
郝婆婆倒是第一次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心里“咯噔”一下,嘴上还附和着:“哎哟,都有戒指啦,挺好挺好,订婚啦?”
“不是,”徐风遥遥头,也跟着老太婆一样造起了谣,脸不红心不跳,“我们,过年前刚扯的证。”
“喔,这样啊原来,那好好,年轻人动作是该快点儿,没毛病啊。”郝婆婆一边打哈哈一边探头瞧他那戒指,觉得没什么光泽,怎么这么素啊。
“哎,小伙子,你这戒指,花了不少钱吧?”
“喔,戒指啊,”徐风云淡风轻地回答,“没花钱,是小春买的。”
前一次徐风在这里,郝婆婆是怎么定位徐风的?
徐风这一句,真落实了郝婆婆的猜想:靠女人养,没出息。
郝婆婆觉得,世风日下呀,怎么现在靠脸吃饭的男人这么多了?女孩子还一波一波往上围,连梁春雨这样冷静的人都被下套了,自己家里还有债,就被骗得去给男人买戒指手饰?
怎么就这样?自己小洪多好呀,要样有样,要钱有钱,这么个正经小伙子,大姑娘们怎么都不喜欢嘞?社会到底咋了嘛?
…………
徐风下午去接梁春雨,梁春雨坐进车子,从包里拿出一包手工切出的松子糖。
徐风开车,往旁边望了眼:“给我买的?”
梁春雨点头:“这个厂后面就有个小零食店,专门卖手工糕点。”
“啧啧,工作都没忘了我,”徐风勾了勾嘴角,正好前面堵车,他停在一辆面包车后面,“喂我吃一块。”
梁春雨真的久了块递他嘴边,徐风嚼了嚼:“好吃,不过有点受潮了。”
“是吗?”梁春雨自己尝了一块,见徐风张张嘴示意再来一块,捂上袋口放包里:“你肺不好,松子是油性的,不能吃了。”
徐风也不计较:“帐算好了?”
“没有。还有一小半。”
“那明天还要去?”
“唔,”梁春雨扯了张纸巾擦手,“我跟他们说了,明天不去了。”
“不去了?”
“明天带你去逛逛,你不是大后天要回去吗?”
徐风挺欣慰地笑了:“那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说,我明天没有空,要带个朋友出去玩。后天他们要是没算好,我可以再过去。”
徐风皱鼻子“咦”了声,一边笑一边说:“哪个是你朋友啦?我可不是。”
梁春雨发现,跟徐风熟了之后,他有些小动作也蛮有趣的,比如说,挤挤眉头,皱皱鼻子。
车子停在街道外面,梁春雨给外婆打电话,两人在路边买了点菜提回去。
买菜的人多,梁春雨见到一人,叫了声:“郝婆婆。”
郝婆婆也在买菜呢,往徐风和梁春雨扣一起的手上望了眼,果真是两个朴素的圆戒指,连个钻都没有,光秃秃的。
郝婆婆及其嫌弃那对戒指,坏了她的打算。
不过这时她看梁春雨真是有点同情了:傻姑娘喂,现在买戒指给你的男人,以后买什么?他接你上下班帮你提两把菜就算体贴了?脸不能当饭吃,你迟早要被这男人骗人骗财的哟。
想归想,郝婆婆自然是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的,老人家有打算,别人的事,心底评论下,说出来,闹个不愉快,人家还不听,何必呢。
第59章 一致对外
梁春雨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带着徐风去逛溶洞。中午两人在旅游区吃了碗血豆腐和天麻汤,临走时在景点外的小摊看上一块佛牌。
卖佛牌的小贩吹得天花乱坠:“泰国崇迪佛牌,小乘教法,人缘六合, 辟邪降刀。”
徐风没听进去,就是觉得好玩, 佛像造型也不错:“多少钱?”
小贩:“瓦拉康开的光,1080, 保证物超所值。”
徐风抓着链子打量佛牌,看起来挺有兴趣的。
梁春雨拉他衣服, 朝他摇摇头。
徐风看了梁春雨一眼, 放下佛牌, 笑道:“我老婆不让买, 不买了。”
小贩急了:“哎, 这是万佛之王啊,正宗的, 真不买了?要不这样,价格再商量下。您说个价, 我看看行不行。”
“100吧,卖不卖?”徐风思衬着说。
小贩一把夺过佛牌, 横眉冷对:“我还做不做生意了啊, 去去去。”
徐风不介意, 捞起梁春雨就走, 走不远几步, 小贩又在后头追着说:“250,最少了!”
徐风笑呵呵又带着梁春雨转回去。
这佛牌,买下的时候188,梁春雨还是觉得徐风人傻钱多,十之八九被骗了。
徐风有钱也不能当冤大头啊,他本来就是个商人,讨价还价再熟悉不过,这佛牌外面的壳子是银制的,估计有得有个20来克,想一想这个价格也还好。
按理说,溶洞里夏凉冬暖,又有这么块“保命佛牌”护着,徐风总归是金刚不坏了吧?结果隔天就重感冒,咳嗽得厉害,打了一天吊瓶,不得不推迟一天回去。
外婆有点不信了,怎么就感冒了,待看到徐风那块佛牌,又问他们昨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一样样问过去,知道他们吃了血豆腐,外婆都要气死了。
鸡血鸭血猪血搞出来的东西,你是嫌佛祖太干净了是吧?
反正照外婆的想法看来,这个锅血豆腐背定了。
佛牌外婆拿走了,说这东西邪门得很,不让碰了。
徐风打一天吊瓶,感冒压下去了,吃完饭的时候坐桌上,什么都还没干呢,外婆又指着他夸大其词:“你们看看,人都瘦了一圈了,我跟你们说啊,以后千万别吃那些血弄出来的东西,不好的呀……”
末了外婆看看梁春雨:“小春,我看元宵也不远了,要么你陪小徐一起回去好了,他这感冒要是复发就不好了。”
晚饭后外婆催梁春雨上去收拾行李,梁春雨看看外婆,有些犹豫。
徐风拉了她一下:“我没事了,你留在这里,陪外婆过完元宵再回去吧。外婆那边我去说。”
两人商量了下,梁春雨还是留了下来,陪外婆过元宵。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徐风带着梁春雨在家里露面了。
见家长这种事,的的确确很是需要几分勇气的,倘若梁春雨的爹妈还活着,来自岳父岳母的考验,徐风到底讨不讨得到梁春雨做老婆,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但现在梁春雨娘家没人,外婆一心只想抱曾外孙,双手双脚赞同梁春雨嫁人,因此这档子见家长的为难事,其中滋味就只有梁春雨一个人来品味了。
何佳橙此时不厚道,梁春雨跟她视频的时候提到,说过几天要跟徐风回他家一趟见见家长。
何佳橙幸灾乐祸:“紧张不?”
“不紧张,就是有点担心。”
“那就是紧张。”何佳橙下定论 ,优哉游哉地吓唬她,“你小心了啊,婚姻和家庭本来脱不开,你要是跟他爸妈合不来,干脆就和徐风这么过着吧,省得嫁过去也是心累。”
梁春雨和何佳橙的相处模式也蛮怪的,梁春雨在逆境,何佳橙共患难这不必说;梁春雨在顺境,何佳橙一张口就是负能量。
梁春雨这时候很把何佳橙的话当回事,撂了电话后就在琢磨见家长的事。
两人在经济事业上都有差距,从明眼上看,徐风的确有更合适的选择,两个人相处谈恋爱梁春雨倒是不怵,随心随性。可是涉及到对方父母,没见过面,已经带了尊敬和讨巧,总归也有点忐忑。
出发前徐风再三保证说,徐爸徐妈不仅开明,而且都是一等一的好人。
他还教梁春雨,多跟他妈妈说说话,他们家大事都是徐妈做主,徐爸一家之主的地位,有名无实。
他说再多,其实没甚用。
梁春雨觉得,见家长这件事,就跟学生时代考试一样,提前复习,认认真真的没偷懒,试卷一发下来,一道道看下去,喔,没一道不会做。
她不知道的是,徐爸徐妈也挺激动。
他们对梁春雨,应是有几分好感的,儿子的眼光不差,他们也应该给予他几分信任。但是说到底,个人心中都有个衡量的标准,见面之前积累的好感再多,一见面说几句话,全耗光了,那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