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闷声不语,李有材心中一动,满怀期待,"王爷可是想起了什么?"
"没,"认真听进去的张云雷还是有点懵,"你说的有点多,我得消化消化。"
"好罢!"难掩失望的李有材只得作罢,"王爷今日太劳累,理应多休息,奴才就不打扰了。"
众人皆走后,张云雷总算松了脑中紧绷的弦,又趴继续补觉,等他睡醒已是晌午,起来时发现叶箫竺正坐在窗边发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睡前她已经在此坐着了,难道一直坐到现在?行为艺术?还是有心事?
好歹相识一场,不关切询问好像说不过去,于是张云雷走到她身边,半蹲着,顺着她的角度望去。
他的脸就在她旁边,近在咫尺,叶箫竺再看不到他就是瞎子了,遂扭脸问他,"王爷看什么?"
"我想看看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被打扰的她收回了思绪,转身往屋里走去。
没什么才怪!张云雷跟在她身后,语气许多,"看样子不开心?不会还在为昨晚我凶你的事生气吧?中午的时候你也凶我了,就当扯平,咱们谁也不记谁的仇,行吗?"
轻拨珠帘,叶箫竺进得里屋,行至床边,放下纱帐,"王爷言重了,我不会记仇。"
"可你不高兴,我感觉得到。"她轻拧着的眉宇,已然出卖了她。
难道她连不开心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强颜欢笑吗?听着他的询问,她越发不耐,"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明明是真诚的关心,可她始终态度淡漠,令人恼火,
"我现在是王爷,是你的丈夫,你的喜怒哀乐都与我有关,我有权利询问关怀,知晓原因,也有义务帮你分忧解难,逗你开心。"
他何时变得多管闲事了?"王爷向来只顾自己,达到自己的目的即可,从来不会在乎旁人的感受。"
叶箫竺从不会怨怪什么,反而很享受这种不闻不问,冷淡之人忽然热情起来,总会让人无所适从。
"那是以前的王爷,现在的我已经开始改变,昨晚不是跟你说过么?你这样抓着以前的我的种种毛病不放,对现在的我很不公平!
打从我醒来后,我欺负过你么?你是我醒来后见的第一个人,所以对你如同朋友般真诚,又没你,你干嘛总是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来呛我?以前我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掏心挖肺地道罢,张云雷静了下来,等着她表态,她却继续望着窗外,无动于衷。
"好嘛!又不说话了!你不说清楚矛盾怎么解决?"
事已至此,她还能奢望什么改变,"已经走到这一步,永远没办法解决。"
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可是急坏了张云雷,"你这卖关子很专业!急死人不偿命!好!你不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对她无可奈何,张云雷只好放弃,转身出去。
正巧午膳呈了上来,他不想与她说话,便让丫鬟去请。
小丫鬟宁心去请叶箫竺用膳,她只道不饿,"我累了,想睡会,不必管我。"道罢转身进了里屋。
不用宁心汇报,张云雷也听到了,撇撇嘴很不悦,起身进去时,她已经坐在床边,正要褪下外袍,看他进来,又兀自穿好,问他有何贵干。
"下次记住,不想吃饭要提前交待,这饭都做好了你才说,不是浪费国家粮食嘛!"心中窝火的张云雷拿他妈妈平时训他那一套来训叶箫竺。
叶箫竺无甚反应,仍旧神色淡淡,"王爷教训的是,我会谨记。"
无话可说的他悻悻出去,看着四个菜,都觉吃不完,于是招呼宁心过来,"反正没人吃,剩了浪费,你坐下陪本王!"
吓得宁心摇首连连,道了句"奴婢不敢,王爷慢用"就赶忙退下了。
这反应,好像看到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我有那么可怕吗?"摸了摸脸颊,张云雷安慰自己,"哎,没办法,帅的人总是孤独!"
午睡的叶箫竺醒来时,想起梦中情形,心蓦地一疼。
痴若有果,则为缘,无果,则为执念。
转了个身,发现一旁凳子上放着食盒,遂唤来了丫鬟,问她怎么回事。
"怎能把食盒放屋里?也不怕有味儿?"
"回王妃,是王爷让奴婢放的,说您午时没吃什么,怕您醒来饿了,在食盒里温着饭菜,娘娘可以随时用。"
这个王爷,当真是奇怪。
今日听罢皇上之言,回想过往,她平静已久的心,又开始恨起了梁延成,若不是他当时逼婚,碎了她守着的梦,她又怎会嫁来这王府?
没有感情的姻缘,硬生生将她绑在了诚王府,如同牢狱一般,将她囚禁。
也许女人的命运皆是如此,慢慢的,她也就习惯了,反正他不碰她,她也不需要去迎合他,只在这院落中摆个身份即可。
是以这一年来,她对她,只有疏离的恭敬,而他也毫不在乎她,只管自己快活,本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过下去,却未料到,他竟会有受伤失忆的一天。
更奇怪的是,醒来后的他,变得令她难以理解。
她不明白,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一切都是假象,现在的温善只是因为他忘了前尘,等他恢复记忆时,以往的无情狠戾,亦会随之而来?
看着食盒,她陷入了矛盾,以往的梁延成,是绝不会去关心她是开怀还是难过,会不会饿,她拿以往的恨与成见去对待现在失忆的他,是否真如他所言,他很无辜?
第十六回
宁心看主子发了许久的呆,正想问她要不要用些饭菜,她又开口问,"王爷人呢?"
"说是无聊,去找咱们二爷了。"
他不找女人,却找弟弟,更加稀奇!
午休之后,叶箫竺的鬓发有些散乱,宁心伺候主子梳洗过后,想起那扣在碗中的知了,欢喜的揭开去瞧,但见那几个已经蜕了壳,
"王爷逮的知了过了变成了白老头呢!"
逮知了这种费神之事,王爷未让下人代劳,反倒亲自上阵,带着他弟弟东奔西走的寻知了,耐心十足!
叶箫竺越来越不懂,这王爷是当真失了斗志,还是在韬光养晦?
且说梁延彬瞧见他来看他,亦感意外,关切地上前询问,"的伤好些了么?居然来看我,真稀客啊!"
"很稀奇吗?以后我天天来找你,找到你烦为止!"
"不会不会!"梁延彬欣喜道"我最喜欢跟玩儿,永远不会烦!"
听说他要带自己出府找乐子,喜出望外的梁延彬欢呼雀跃,浑然不怕外头烈日当空!拍手称快,"好哎好哎!外头比府里好玩儿多了,那我们快走罢!"
恰巧张云雷也是玩心未泯,总算找到个伴儿,相处下来他发觉,这梁延彬也不傻,只是他的的智力好似停留在七八岁一般,以那个年纪的孩子来作比,他还是相当聪明的,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是一场高烧就把人脑子烧坏了吗?
正思索间,梁延彬跟他说口渴,收回思绪的张云雷顺手给他倒茶,话说这王府的轿子就是高大上!里面十分宽敞,茶果糕点一应俱全,长途跋涉也不怕无趣。
刚给他倒了杯茶准备递给梁延彬时,忽闻外头一阵骚乱,轿子一晃,茶就洒了,幸好穿着袍子,横在,衣服不贴身,不然就该烫到他的了!
张云雷惨叫一声起身怒骂,"卧槽你大爷!怎么……"
刚掀帘,迎面就撞上一个小脑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正用乞求的眼神惊慌地看着他,"好汉救我啊!有人要害我!"
张云雷抬首一看,果见对面来了三个大汉,正挡在轿前,目光锁着这女孩,像是要抓她。
正愁没得玩的张云雷此时此刻正义感爆棚,对那小女孩说了句"别怕!看爷的!"
随后便气势汹汹地下了轿,负手而立,口中傲然斥着英雄救美的惯用台词儿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良家妇女!"
正要继续呵斥,那女孩却拉了拉他衣袖,蹙眉纠正道"少女!是少女!"
你大爷!真会拆台!张云雷"咳"了一声,又强自镇定,继续道"强抢良家少女,简直目无王法!本王要替天行道,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少女仰头看向他,一脸茫然,"关月亮什么事儿?"
她这一问,张云雷顿感尴尬,我的天呐!居然说成[美少女战士]的台词了!随即强辩道"呃!月亮……是代表包青天!伸张正义,包青天你听过吧?"
他也不知这是什么朝代,不知包青天可有出世,很怕她说不知道,出乎意料的,她居然说知道,"对对!他头上有月亮!说得好!您继续!"
继续个鬼哦!他都被她岔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说哪儿了?"
"消灭他们!消灭坏人!"
"哦对!"找回了感觉,张云雷又继续吓唬,"识相点快点走,别等爷发火!"
为首的一个扬声道"把这女子交给我们,我们立即走。"
"大胆!"
未等张云雷开口,身后忽来一声呵斥,惊了张云雷,但他不能露怯,被一个侍卫吓到,太特么没面子!
听李有材说,这人名唤丁紫腾,正是他侧妃丁紫媛的弟弟,因着武艺超群,又加之裙带关系,便入了王府做他的贴身侍卫,上回他被刺客刺杀,正是丁紫腾的保护才令他无恙。
跳下马车实属意外,不算丁紫腾失职。
但见丁紫腾冷眸警示道"此乃我大尧诚王爷,尔等宵小也敢冒犯?"
几人一听是王爷,不敢妄动,看向为首的那人,那人知礼拱手道
"扰了王爷大驾,还请见谅,只是,这女子是我们主子要的人,她与我们主子有婚约,却违约逃走,属下等人也只是奉命将她请回去,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卧槽!救错了人?张云雷甚觉尴尬,"原来你逃婚啊?"
那女子急道"婚约是父母定的,我是被逼无奈,实不想嫁!求王爷救救我罢!我若被他们逮回去,定会被他们打死!"
那汉子恭敬解释道"属下怎敢,只是请您回去按时成婚而已!"
"我不要嫁!他们就是强抢!"女孩拉着诚王继续祈求着,"王爷您救救我罢!我有金银财宝,你救了我,财宝都归你!"
玛蛋会不会说话!好像劳资救你是为钱一样!劳资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吗?劳资是图色好吧!
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他心中一动,"救你也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有得商量就成,女孩忙问什么条件。他却道回去再说。
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女孩咬牙答应道"好!"
得她一声应承,张云雷随即抬首,对那伙人道"这姑娘冲撞了本王的轿子,得罪了本王,本王得带回去好好教训,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想要人,只管到诚王府!"
说着带她上了轿子,那几个一合计,决定不与他们起冲突,回去等候指示。
轿中的梁延彬一看上来个陌生女子,梳着双环髻,耳挂星月坠儿,一双大眼扑闪着浓长卷翘的睫毛,灵巧动人!不由好奇,"这姐姐是谁啊?"
女孩一听,当即不悦,"我应该没你大罢?为什么是姐姐?我看起来很老么?"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张云雷解释道"他心里年龄八岁,看谁都是哥哥姐姐,不是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