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素光同
时间:2018-09-29 08:44:24

  她太累了。
  她压低嗓音,轻声如呢喃:“傅承林?”
  傅承林摸摸她的头发,像在给一只野生小动物顺毛。
  她说:“我到现在还是懵的。”
  “那就睡一觉吧,”他建议道,“你应该休息了。”
  姜锦年睁眼,凝视他:“我醒来以后,你会不会偷偷走了?”
  “等你明天起床,”他与她十指交握,“我会这样吻你……”他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起初克制又矜持,充满安定与抚慰,后来不知怎么就开始百般勾缠,极度暧昧绮靡。
  姜锦年手伸进他的衣领,漫无目的探索。他停下一切由他主导的亲热,宽衣解带,方便姜锦年继续对他做任何事。她将额头抵在他颈窝,抚着他胸膛,上下摸了一会儿,渐渐睡着了。
  早晨六点半,闹铃发出巨响。
  噪音来自姜锦年的手机。
  她把铃声换成了战场擂鼓,伴随着一阵“嘿呦嘿呦”的呐喊,她抱着枕头从床上爬起来,刚好对上傅承林的复杂目光。他沏了一杯咖啡,握在手中,眼底隐现血丝。
  他肯定没睡好。
  姜锦年颓丧地低头。
  为了弥补他,姜锦年握着手机,查找地图。本市仅有一家山云酒店,去年新开业,离得不远。她偷摸看了一眼行政标间的价格,心头疼得一抽,仍是下了订单。
  挣钱!她满脑子都在想挣钱。有钱了,再给傅承林花钱,总有一天,她也能养得起他。
  心潮起伏,澎湃激烈,事业目标远在天边。
  *
  今早,姜锦年约见了岂徕公司的董秘。
  她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带着文件,准时出现。
  高东山与她同行。傅承林则在楼下等她——他并不是姜锦年的同事,无法跟她一起上楼。
  按理说,傅承林应该是工作繁忙、抽不开身,但他不仅赶来这座城市,还陪了姜锦年一早上。她很知足。
  而在高东山眼里,傅承林这个人有点儿可怕。
  清晨六七点,高东山收拾完毕,就去吃早饭了。他途径走廊,听见傅承林正在和几位酒店经理面谈,讨论昨天深夜的电梯事件。傅承林态度紧迫,完全不打算善罢甘休,经理跟他扯皮,他比人家更了解行业内.幕。
  高东山摇头叹息。
  他觉得,既然他们平安无事,有惊无险,那就不要深究了,给人家留些余地。沿海小城市,做生意也不见得多简单。
  他还问姜锦年:“傅承林来这里做事?”
  姜锦年和董秘握手,悄悄回答:“我不清楚,你自己问他吧。”
  董秘没听见姜锦年与高东山聊了什么,只笑道:“罗经理还好吗最近?前天收到罗经理的邮件,信上说,我们是她在制造业板块最重视的企业之一。”
  董秘年约三十七八,身型保持良好,颇有成熟男士的风度。他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闲庭信步走一圈,又和几位同事打声招呼,方才落座。
  他娴熟地活跃气氛,介绍来宾:“这位是金衡基金的姜锦年小姐,姜小姐是罗经理的助理,年轻有为啊。这位是……”
  他翻了一下纸页,瞧见白纸黑字,诵读出声道:“是高东山先生。东山,这名字好,东山再起嘛,不怕失败。”
  他浏览文件,拧开一瓶矿泉水。
  会议室里,静无人声。
  姜锦年坐直,另起话题道:“罗经理说得没错,贵公司是我们最重视的制造板块企业之一。往年呢,高端液压件全部依赖进口,而现在,因为有了你们的创新进步,我们能在相关零配件上找到行业的发展希望……”
  某一位高管打断道:“唉?场面话就跳过吧,谢谢,谢谢,咱们是真的忙,不骗你们。晚上还得赶几个场,您看我这行程安排表,满满当当,没一处空隙地方。”
  他一边讲话,一边转笔。
  视线停留在姜锦年身上逡巡。
  姜锦年心知:她气场不足。
  她的年龄、阅历、工作经验,都没达到那个层次。
  高东山圆场道:“陈经理,我们这是表明诚意。你时间匆忙,咱就跳过……每月都有调研的基金公司,我们不是稀客,您也不用赶客。”
  嘶,搞什么火.药味啊。
  姜锦年捂住了额头。
  陈经理面露不虞,话中还笑:“行,开始吧。”
  他将手机摆到了桌面上,时不时地瞟两眼。其实,正如高东山所说,调研团队每月都有,不足为奇。而罗菡所掌管的基金资产,并非一个多么巨大的数字。
  姜锦年快速走完流程,发出一系列疑问。
  她昨晚了解到的几个现状,也被她掰碎了揉进问题里,调研的目标只有一个——“用已有的信息去套取更多的信息”,在当代社会,无论金融还是互联网,哪个行业都以信息为王。
  会议漫长。
  董秘总结道:“我们的毛利润一年比一年有进步。”
  姜锦年回答:“是啊,有目共睹。”
  她转而提问:“自动化生产线将会逐步替代人工流水,您同意这个理论吗?”
  董秘沉吟片刻,笑了:“我们正在转型。近期做过一次裁员……职工会劳累,机器不会劳累,精准性高,客户都愿意合作。”
  姜锦年配合地捧场。
  临近中午,她才离开了会议室。
  董秘不动声色地喝水。
  旁边有一个职员察言观色,想附和一下领导的心情,开玩笑般评价道:“刻意模仿罗菡的作风,这两个小年轻都没多大主见。”
  董秘笑而不语。
  姜锦年已经走远。
  她不断回忆着数据和信息,加快脚步,沿着楼梯下行。高东山留在了办公大楼,远望着姜锦年离去的背影。
  午后天色晴朗,阳光灿烂耀眼。
  空气比昨日潮湿,减少了漂浮的沙尘。姜锦年绕着厂房四处勘察,傅承林站在一旁与几个女职员谈笑风生。
  姑娘们端着餐盒,正要去食堂打饭。
  筷子碰到了铁盘,响声清脆。
  姜锦年无法集中注意力。很快,她跑回傅承林的身边,拉着他往外走,探究道:“你和她们说什么说得这样开心?”
  傅承林停下脚步:“她们问我在做什么,我回答,在等一个人。”
  姜锦年得寸进尺:“下次你就说你在等老婆。”
  傅承林点头:“可以。”
  顿一下,他又问:“你没让这家公司派人带你参观厂房么?”
  他大概猜到了答案。
  果不其然,姜锦年回答:“没有。”
  她低下头:“上市公司希望基金公司能给他们提高估值,基金公司希望买进的股票都能稳定增长……”
  傅承林打断道:“市场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期望。”
  姜锦年十分赞同。
  当天下午,她提前结束一切活动安排,拎着行李箱入住山云酒店,开始写此次出差的第一份联合调研报告。
  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被她敲得噼啪作响。
  傅承林评价道:“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
  很奇怪,他今天有点闲。姜锦年劳心劳力地赶报告,他就坐在姜锦年身边云淡风轻地切水果,切好了喂她一块,或者自己吃一口。
  姜锦年目不斜视,盯着电脑屏幕,还要问他:“你在休假吗,傅总?”
  傅承林靠上沙发,应道:“这间行政套房被你付钱预定,我应该在别的方面补偿你。”
 
 
第56章 补偿
  姜锦年喜欢甜橙和石榴。傅承林料理完水果,指尖沾上黏腻的果汁,他抽一张湿巾擦拭,手机放在一旁震动不停,来电显示为:刘秘书。
  傅承林道:“帮我接个电话。”
  姜锦年腹诽:他刚才还说要补偿她呢!现在的语气,就像上司吩咐属下。即便她微有怨言,实际还是听命行事,握紧手机,递到了傅承林的耳边。
  刘秘书稀里糊涂地问他:“傅总,您人在哪儿?”
  傅承林反问:“你找我有要紧的事?经济指标更新了,我还没见到模型报告。你去催一催投研组,别忘了年底要出一份盈利分析成绩表,写清楚每一笔投资的去向。郑九钧会把它们装订成册,拿给客户。”
  刘秘书频频颔首,飞速记录他的话。
  片刻后,刘秘书说:“傅总,两份重要文件,在等待您的电子签名,我都给您发过了……”
  傅承林表示他知道了,随即说了一声再见。
  他们公司使用一套内部的文件系统,必须在电脑上查看存档。傅承林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反复校验两三遍,提交电子签名。这还不算完,他看着那一堆积压的工作,只能暂缓娱乐活动,处理各项事宜。
  姜锦年的草稿接近尾声。
  她忙完了,眼睛酸胀。
  “傅承林?”她喊他。
  他淡淡答应一声,没空与她玩闹嬉戏。
  姜锦年叹气,横躺于沙发。
  她枕着他的大腿,暗道:以后再也不嫌他清闲了。他清闲是好事,是小概率事件,每个月最多发生一次,非常值得她的珍惜与爱护。
  姜锦年有个小脾气。当她自己专注于一件事,特别讨厌别人打断她,谁都不行。她推己及人,觉得傅承林可能也是这样。她就连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讲,自寻了一处舒服位置,反手伸到背后,解开内衣暗扣——她的手腕忽地被人握住。
  她被迫伏押,像个嫌疑犯。
  “放开我。”她说。
  傅承林将笔记本电脑调到了休眠状态,砰然合上盖。
  他仿佛一眨眼就有了充裕时间。
  他漫不经心地笑一下:“我当你还在工作,怎么忽然衣衫不整了?别乱动,我检查你哪件衣服穿得不对。”说着就划开她的窄裙拉链,指尖微凉,刮擦她的后背,显得风流又轻浮。
  姜锦年半眯着眼,呼吸更乱,挑衅又调戏道:“你扔了电脑就来找我……事情做完了吗?”
  他对她附耳说:“我正要做。”
  嗓音沙哑,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姜锦年被他抱起来,进了卧室。
  房门紧闭,窗帘封住每一寸光源。
  时值十一月初,霜色降寒,北方靠海的城市供应了暖气,室内温度偏高。姜锦年没坚持太久就出了一层薄汗,腰肢更滑。傅承林扣住她的腰,道:“没多少肉,真怕折断了你。”
  他默默算过,他和姜锦年平均十几天才能做一次,机会难得。他越发不知好歹不分轻重,好像她欠了他什么债似的,今天一定要还。姜锦年被他弄得迷茫,轻轻细细吻他的脖颈,嘴也很甜,每逢魂销情至,她都会浅浅地喘息,无意中念一次他的名字。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
  他揽着姜锦年,惬意闲散。据说成年男女的和谐性生活,可以延长男女双方的八年寿命——自从有了姜锦年,傅承林开始相信这一理论。
  姜锦年却催促:“起床了。”
  傅承林置若罔闻,摸清她的肋骨:“你现在多重?”
  姜锦年自报家门:“一米七三,四十九公斤。”
  他评价一句:“小可怜。”
  她反倒竖起食指,抵在他唇边:“别跟我讨论体重,我讨厌这个话题……”还没说完,他含住她的手指,轻吮慢咬,优雅中透着邪气。姜锦年像一只被砸破壳的乌龟,再度蜷进被窝,改口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他从善如流:“调研报告写完了?”
  姜锦年无比诚实:“只做了草稿。明天还要去现场。”
  “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晚上。”
  “研究结果?”
  “加仓。”
  傅承林还真关心她的工作:“快到年底了,你有没有年终计划?”
  姜锦年握紧双拳,信誓旦旦:“争取提高一档年终奖,多挣一点钱,给汇率买猫罐头,给你买……嗯……”她略显犹疑,傅承林喜欢的藏品和字画比较难搞。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几件衣服吧。冬天冷,下雪,我会挑几件很暖和的衣服,送给你。”
  她亲一亲他的脸:“这样你会喜欢吗?老公。”说话时还捂着他的手。
  傅承林被一种陡然滋生的情愫浸染。心脏变得非常柔软,呼吸愈加畅快,他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斟酌很久才谨慎地回答:“喜欢。”他紧紧盯着她,又说一次:“喜欢。”
  所以傅承林这个人真的奇怪。他有时竟然不善言辞。
  *
  次日,傅承林忙于两场视频会议,没和姜锦年一起再探工厂。姜锦年估摸着了解大致情况,记下所有关联信息,收好行李。傍晚时分,她跟着傅承林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傅承林买了三张头等舱的机票。
  姜锦年匪夷所思。
  她有两个困惑:第一,他为什么一下子买了三张票?第二,他怎么要到了高东山的身份证号?
  姜锦年换位思考,解决了第一个问题。假设,她和傅承林、傅承林的同事,共计三人,坐地铁去某一个地方,那地铁票加在一起十几块钱,姜锦年一口气买三张票,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十几块对她的价值,就像几万块对傅承林的价值。
  刹那间,姜锦年垂头丧气。
  高东山神采奕奕:“这次出来收获不小,谢谢你,姜锦年。你和罗经理、谭经理他们一起调研过制造业吗?我们组里的秋哥、王哥他们经验也多,五位基金经理助理,属你最年轻,刚开始还有人不服你升职快……”
  傅承林打断道:“谁不服?”
  高东山尴尬地笑了一声:“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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