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素光同
时间:2018-09-29 08:44:24

  波浪汹涌,蔓延在视野中。
  “不用跟宇宙比,哪怕跟地球比,”姜锦年掐住小拇指的一点指尖,形容道,“人类都很渺小啊。”
  傅承林与她探讨历史上的生物变迁:“地球石炭纪的蜻蜓,翅膀展开,能有70厘米。蜈蚣虫的体长超过2米……”姜锦年假想了一下两三米的巨型蜈蚣,不耐烦地打断他:“不要跟我讲虫子。”
  她提议道:“我们可以说一说三叠纪的恐龙。三叠纪时期,地球上也有哺乳动物了。”
  傅承林指着窗外,引她看向远处:“还有珊瑚和硬骨鱼。三叠纪的远古生物。”
  姜锦年突发奇想:“你记得这么清楚,将来教育孩子的重任,我就先托付给你了。”
  傅承林亲她的耳根:“我们生几个?”
  姜锦年信誓旦旦道:“一个或者两个,优生优育,你懂吗?”
  他自称是略懂。他还建议今晚开始做准备,姜锦年严词拒绝了他,让他多看一下大海,静静心,别总思考着如何繁衍生息。他表面上答应,当晚又是好一顿折腾,半夜还把姜锦年吻醒,哄着她又做了一次。恍惚中,她有一种度蜜月的错觉,越发珍惜与他共处的时间。
  他们在海岛上栽植了两棵树。据说,这种树长大以后,枝杈会缠绵在一起,就像连理枝一样——挺俗气的解释,仿佛专门欺骗中国情侣的。姜锦年一边念着“理性消费,不要上当”,一边又颠儿颠儿地跑去种树了。
  她对着树苗许愿:“我和傅承林结完婚,一辈子不吵架。”
  “不太可能,”傅承林戳穿道,“总有各种原因。”
  姜锦年蹙眉:“还没结婚呢,你就想跟我吵架了?”
  傅承林摸了摸她的脑袋:“哪儿来的小脾气。”
  姜锦年反应很凶:“就算吵架我也不会输!”她静坐片刻,又说:“我有一个要求,你能不和我冷战吗?我很讨厌冷暴力。”
  傅承林道:“我跟你冷战过?”
  她点头。
  傅承林完全没有印象。彼时,正是夕阳沉落,金色晚霞铺洒在浩瀚的海面上,风中沁着柠檬花的芬芳与远处的浪涛声,他向后躺倒在柔软草地,姜锦年自觉趴进他怀里。她所带来的香气似乎远胜于周围花朵。
 
 
第76章 征程
  树木消融在月光里,窸窣摇晃。
  绿叶繁茂,交织成荫。
  姜锦年躺在树下,自认为隐蔽。她听见潮汐涨落,海浪击石,水声冲走了她的杂绪,傅承林还在和她低语。他执着于刚才的“冷暴力”问题,姜锦年已经不想聊了。她伸了个懒腰,将睡未睡。
  傅承林喊她:“走,我们回屋。”
  她假装没听见。
  她默默念叨:抱我一下。
  傅承林可能听见了她的心声。他果然将她抱起来,带回了酒店房间。姜锦年困意消退,拉扯他的衣服,拽着他倒在床上。
  新年的旅程即将结束,她决心收个尾。她依附于他的耳边,轻声说一些甜蜜的情话。傅承林摸着她的头顶,念道:“姜小甜。”
  她回应:“嗯?”
  傅承林说:“我预约了二月六号的结婚登记。”
  姜锦年打了个滚,滚到别处:“几点呀?我二月六号要面试。”
  他淡然道:“上午十点。”
  真不凑巧。姜锦年心想,恰好和她的面试撞了个正着。她觉得,结婚登记可以更改预约日期,那家私募基金的面试机会却不常有,应该如何取舍呢?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你没和我商量过时间。虽然我现在失业了,不干活,但也不是每天都有空闲的。”
  傅承林似乎笑了笑,意兴阑珊道:“我考虑不周。”
  他没再说话。
  姜锦年道:“你生气了?”
  他不回答。
  姜锦年挑衅:“呦,还真生气了?”
  他仍是静默着。
  姜锦年趴在床上,左手托腮,右手攥着他的衣服边缘,一点儿一点儿慢慢往上卷。但是姜锦年这般作怪,都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的脾性不可捉摸,偶尔有几次,姜锦年认为他好沉闷。他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憋出毛病——啊,对了,他好像确实……有些心理问题。思及此,姜锦年放低了姿态,转头哄他:“我们重新预约一个时间吧。二月六号那天下午行吗?”
  傅承林却回答:“我得开会。”
  姜锦年好奇地问:“什么会啊?”
  傅承林道:“和你的面试一样重要。”
  姜锦年跨坐在他身上:“那就算了,改天我们再约。”
  傅承林把玩着她的纤腰:“约什么,约吃饭?”
  姜锦年往前倾倒,解开两颗衣襟扣子,郑重其事地回答:“领结婚证呀。”她双手撑在枕头两侧,鼻尖贴着他的耳根,再接再厉地哄他:“你说哪天就是哪天,这回我一定听你的安排。”
  傅承林把预约时间提前到了2月3号。根据调休通知,这是春节放假之后,民政局上班的第一天。
  那日天气还算不错,气温仍然偏低,潜藏的寒风凛凛。姜锦年没从海岛的温暖阳光中缓过劲,刚一下车就叫唤道:“好冷。”她抓紧傅承林的手腕。
  他翻查车内的暗格,找到一条羊绒围巾,套在姜锦年脖子上,又问:“还冷吗?”接着调侃她:“要领结婚证了,吓得发抖了?”
  姜锦年推他一下:“我信心十足。”
  傅承林欣慰:“你终于对我有了信心。”
  “不,不是对你,”姜锦年无情地摆了摆手,“是对我自己。”
  傅承林一举捉住她作乱的手。她还戴着那枚求婚戒指,钻石流光璀璨,分外耀眼。他以指尖摩挲着钻石边缘,提醒她:“你收下了这玩意儿,就不能反悔。”继而评价一句:“你2月6号有事,也挺好,我们提前三天来领证。”
  姜锦年轻笑。
  她从包里掏出户口本、身份证等必需品,揣进口袋,紧张焦虑又万分期待。民政局里一系列流程走得很快,再出来时,她已经有了两张崭新的结婚证。
  她翻开其中一本,念道:“持证人,傅承林,登记日期,2017年2月3日……作为一个已婚男人,傅先生你有什么感想吗?”
  傅承林像是在接受采访:“还挺高兴,我有了自己的家庭。”
  姜锦年审视着他,挑剔道:“你的表情也没有特别高兴。”
  傅承林微微点头:“你希望我叉腰哈哈大笑吗?也不是不可以。”
  姜锦年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使劲摇头:“那还是不要了吧。”
  傅承林慢条斯理地低笑一声。回到车上,他照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接吻,他还将她堵在后座的角落里,四周被他封禁,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姜锦年挪动一寸位置,他停下来,看着她,凝望多时,直到她心绪澎湃起伏为止。
  *
  当天中午,姜锦年觉得自己平静了。
  她首先通知了父母,说是上午赶去了民政局,和傅承林领过结婚证,目前她是个已婚妇女,还在努力调整状态。而傅承林飞速地适应角色,高高兴兴上班去了。临出门前,他一边系领带,一边通知姜锦年:他负责工作赚钱养老婆。
  父母反应平淡。
  姜锦年感到不可思议:“你们一点都不惊讶的吗?”
  父亲说:“你们刚领完证,小傅就给我们发了消息。”
  母亲接一句:“还有微信红包。”
  父亲怡然自得:“两个红包,分别叫做——感谢岳父,感谢岳母。”
  弟弟的声音也从视频聊天中传来:“我都知道了!姐夫告诉我,每年的2月3号,是他的结婚纪念日。他还给我补了压岁钱,不过姐姐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的阵营里,我姜宏义绝对不会被他收买。”
  姜宏义不提还好,他这么一提,姜锦年就怀疑他已经倒戈。
  她轻咳一声:“你寒假在家没事吧?下午帮我搬点东西。”
  姜宏义立马答应。
  他背着双肩包,出门坐地铁,轻车熟路地抵达姜锦年与许星辰合租的小区。姜锦年落了一些东西在这里,比如工作积累的笔记,春夏两季的衣服,还有杂七杂八的日用品。
  最近这段时间,姜锦年几乎从没回来。
  许星辰猜到了她快要搬走。
  许星辰得知姜锦年领过结婚证,先是赞叹:“你是我们的老板娘了!从傅承林第一天送你回家开始,我认定了你会成为老板娘……”随后伤感:“我不是一个能留住你的女人。”
  她心有戚戚。
  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很快。她独自一人居住,每天下班回家,打开灯,说一句话,甚至没人应声。早晨上班之前,推开窗户通风透气,晚上再回来,天都黑了,屋子里异常的冷。
  她常做噩梦。
  梦中鬼魅纠缠。
  某一天,许星辰半夜醒来,手臂伸到了床外,朦胧之际仿佛有一个黑头发白衣服的小人,顺着她的胳膊肘,泥鳅一般地往上爬动,险些吓破她的心肝脾肺。
  她急忙开灯,原是幻觉。
  为什么要找室友?一来,是害怕房租贵。二来,是害怕形单影只。
  姜锦年建议道:“你问一下熟识的女孩子们,有没有人喜欢这个地段,愿意搬过来。你向她们强调,附近交通很方便,停车场租赁也不贵。”
  她拎着两个行李箱,摆在地上,往里面装书和笔记本。凡是许星辰能用的,姜锦年都留给她了。这仿佛一次严肃而决绝的告别,许星辰嗷嗷地哭,眼泪止不住哗啦啦往下淌。
  姜锦年揽着她的肩膀,给她递纸巾,安慰道:“你有空的话,常来我家做客,周末我们还能出门一起玩。对了,这次春节,我去海岛旅行,总算有空买东西。我给你带了一点礼物……”
  许星辰接过包装盒,缓慢地拆开。
  盒子里装着一条水晶手链,几件精致的贝壳工艺品,和一艘做工考究的木船模型。那个木船好像别有深意,许星辰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字条,其上写道:祝一帆风顺——好友姜锦年。
  她本来已经不哭了。
  这下,她又嘤嘤地捧着船。
  姜宏义插嘴道:“姐姐,我有礼物吗?”
  姜锦年冷漠地回答:“我只给女孩子买了礼物。”
  姜宏义仍不死心:“我连一块贝壳都没有吗?”
  姜锦年绝了他的念头:“没有。”
  姜宏义喃喃自语:“弟弟和妹妹是一个道理,你怎么能重女轻男?”他一屁股坐在许星辰旁边,悲伤的低气压笼罩了整座客厅。姜锦年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转移话题道:“嘿,你今天没去上班吗?”
  她问的是许星辰。
  “轮班调休,”许星辰回答,“从明天起,我要连上七天。”
  抱着那艘小木船,许星辰心生感慨:人生怎么这样苦。小时候要上学,长大了要上班,而她只想每天放假,宅在家里看小说,打游戏。
  姜锦年向她透露:“春节前,我辞职了。最近我有好几个面试……”
  姜锦年一时忘记了弟弟还在这里。她弟弟乍一听到消息,愕然道:“为什么要辞职啊?”
  “不合适,”姜锦年解释,“不快活,不被赏识。”
  弟弟懵懂地问:“下一家公司就能合适吗?”
  “也不一定。”
  “那你为啥辞职?”
  “我不走的话,连不一定的机会都没了。”
  两只行李箱没被塞满,箱子几乎半空着。姜锦年把它们合上,推到了门边。她弟弟帮忙拎着另一个行李箱,两人一同下楼,许星辰冲她招手告别,她回头报以一笑。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许星辰说。
  姜锦年道:“谢谢。”
  她拜托许星辰:“婚礼上,你能做我的伴娘吗?”
  许星辰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她望着姜锦年远去的身影,隔了好久才走回房间,姜锦年的卧室已经空荡荡又干干净净了。当年许星辰刚搬进来,姜锦年带她去宜家买家具,两个女孩子扛着各种东西,挤地铁,走很远的路,慢慢布置屋子……并在今天终止。
  许星辰心里头泛酸,空空落落,像是经历了一场失恋。但她依旧发自心底地希望,姜锦年和她的丈夫都能平安幸福。
  *
  对于姜锦年搬家的行为,傅承林十分赞赏。傍晚夕阳的余晖穿透云雾,书房里落了一地霞光,傅承林帮着姜锦年收拾东西。他把笔记本排成一列,叠放整齐……他还拿出许多钢笔,送给她,并在另一张桌子上备齐了文房四宝。
  宣纸的库存十分充足。傅承林打开柜子,展示给姜锦年看。她果然被哄得很开心。
  他记得,她喜欢练习毛笔字。
  家里有两架钢琴,倒是不用再买。
  她还热衷于滑雪、游泳、长跑、打网球,除了第一个运动,其他几样都能在家里实现——这个想法有点儿危险,傅承林反思,他是不是倾向于圈养姜锦年。答案是否定的,他仅仅期盼她更快乐。
  他说:“我今天在公司修改个人档案,把婚姻状态改成了已婚。我有几个关系近的朋友,都想请你吃饭,这几天有空么?”
  姜锦年思考道:“晚上有空。”
  傅承林道:“行。”
  他坐在一张长椅上,姜锦年斜倚着他。吊灯立在另一侧,光影勾勒着他的轮廓,姜锦年偷瞄他的脖子,忍不住亲吻他的喉结,像一只舔盆止渴的小猫……她再往上看,是他线条流畅的下巴,她为拥有这样的老公而洋洋得意。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