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护士的带领下,她与其他病人一起走进了活动室。像以往一样,她端坐在电视机前,留意着每一个和夏风有关的新闻。
“夏氏集团重组之后,决定恢复旧名‘翟氏集团’……”
“昔日夏氏集团公子夏青已经失踪满三年。最近,法院正式授权夏风代理处置夏青名下所有资产……”
宋晨曦觉得胸中淤积了一口闷气。她怎么都呼不出来。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不算一败涂地。当她清盘了财产后,手上还剩下些钱。她渴望用这些钱东山再起,奈何却屡屡受挫。
一日日地 ,她从新闻上读到夏风的消息。夏风过得越来越好,而她却越来越糟。她难以抒发心中愈发难抑的不平。终于有一天,她疯了。
在精神病院里,她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糊涂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比糊涂的时候痛苦。
夏风来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是远远地望了她一眼就离开。
每次宋晨曦看见夏风,脑子里都会迸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兴许,本该被关在疯人院里的人该是夏风,而不是她自己。
宋晨曦苦笑。疯得厉害的时候,她一次次地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忽然不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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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账户里有花不完的钱以后,夏风便将公司交托给了专业管理人员,自己满世界去地享受生活。
有一天,她正在瑞士的度假屋里享受春日的明媚阳光。
她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黑暗中,她听见一对男女在说话。
“唐奇,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个女人娇声泣诉道,“夏风已经瘫痪了。我们这样,实在太对不起她了。”
“夏雨,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女人。你不想对不起夏风,因为她是你的姐姐。可是,可是你也要为我着想啊!”一个男人深情地告白道。
夏风微微睁开眼睛。她见到床前纠缠了一对男女。满屋的消毒水味道刺得她鼻子痛。她头疼地闭上了眼,继续聆听床前男女的对话。
“过去你可看都不看我一眼。她不是你心里的白月光吗?”女人娇嗔地说。
“没错,她确实曾是我的白月光,但是,”男人话音里的深情更重了,“那都是过去了。她变了,变得恶毒又偏激。我厌恶极了她现在的样子。要不是她的腿,我早向她提出离婚了。你知道我忍得有多痛苦吗?”
“唐奇,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无情的人。你这个人太好了。夏风能拥有你,是她的福气。而我,只怪我运气不好……”
夏风的双手不禁攥紧了被单。床头男女的对话,差些没让她把隔夜的饭给呕出来。
黑暗中,当前世界的信息被缓缓输送入了夏风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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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期待下一个故事:腹黑白月光。
第12章 腹黑白月光(1)
夏风坐在轮椅上,越过窗台上茂盛的兰花叶,望向窗外。此时正是下班的钟点,每隔一会儿,就有穿藏蓝布工服的人推着自行车从窗前经过。
曾经,她的世界非常广阔,经常跟着文工团四处演出,看遍祖国各地的好山好水。可是自从出事以后,她就被困在了不到10平方米的小房间里。每日环顾四周,映入她眼帘的只有白绿相间的墙,铺红底大花被面的床,以及斑驳了的旧木地板。
床边的五斗橱上有木箱形状的收音机。一旋开开关,放出来的不是革命歌曲“X京的金山上”,就是文艺广播“千里征途炼红心”。听来倒是朝气十足,只可惜全与她无关。
夏风闭上眼。当前世界的信息,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地闪过脑海。
原主名叫夏风,今年26岁,曾是虹星文工团舞蹈演员。在她2岁的时候,父亲向资本家后代的母亲提出离婚,另娶了工人阶级出身的赵秀芳。赵秀芳进门不久,便怀了孕,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夏雨。
夏雨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从小到大,无论是样貌性格,还是学习工作,她都远不如夏风。
夏风是明艳俏丽的大美人,而她夏雨不过是姿容清秀的小家碧玉。在学校里,夏风一直是班长、大队长,功课成绩年年第一。而她夏雨呢,总是吊车尾,即便努力也只能混到及格线。
后来,等大家开始工作后,她们差距就更大了。优秀的夏风被选进了文工团,成了人人艳羡的舞蹈演员。工资、待遇,全是同龄人里的拔尖水平。但夏雨找工作,却远不像夏风那样顺利。赶上厂里施行上岗考核制,她因为条件不达标,便没能接赵秀芳的班。赵秀芳四处奔走托人,好不容易给她安排了个供应科的工作。虽说这工作还不错,但比起夏风,还是差得太远了。
工作的不同,直接影响到了两姐妹相亲对象的质量。
自夏风参加工作以后,到家里来提亲的人便踏破了门槛。从高干子弟,到医生军人,无不是大众岳母眼里的香饽饽。而介绍给夏雨的小伙子,不是车间工人,就是小学教师。和夏风的那些相亲对象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夏雨推却了所有的相亲对象。赵秀芳以为女儿是因为对这方面不上心,便想着反正她年岁还小,就由着她过两年再说。
可实际上,夏雨之所以谁都看不上,全因为她心里有了一个人。一个现在满心满眼中都是夏风,看不见她一丝半点的男人,唐奇。
唐奇的父亲是将军,母亲是后勤部主任,妥妥的军二代。
自从看过夏风的一场演出后,他便深深地迷上了夏风,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夏雨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优秀的男人。
相貌俊朗,身形挺拔。眉眼间英姿勃勃,简直就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再加上他从小优渥的生活条件,给予了他通身上下一派闲适又洒脱的气质。
自看见他第一眼,夏雨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她几次不自觉地想引起唐奇的注意。奈何唐奇被夏风太过闪耀的光环吸引住了,根本看不见她。
后来,唐奇与夏风结了婚,夏雨不得不把对唐奇的爱深埋在心里。她赌气嫁给了一个年纪大她许多的男人。一个年满三十五,还有一个十多岁儿子的校级军官。
来说媒的人,曾这样劝夏雨:“好姑娘,你就嫁了吧!别嫌他岁数大。要知道,凭他那样好的条件,若不是结过婚,还有孩子,哪儿能轮到你啊!”
不光是媒人,就连赵秀芳也帮着媒人劝夏雨:“条件和人,你总要选一样。要我说啊,宁可选这个条件好的,也比那些年纪轻,但家庭条件差的人家强多了。再说了,听媒人说,那男人长得不错,一点也不比你姐夫差。你就嫁了吧!也算给你妈我争回气!”
于是,尽管夏雨不爱自己的丈夫,也还是嫁给了他。
曾几何时,夏雨以为人生该就这样下去了。
未承想,突然发生了一件事,让形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调转。
在一次排演中,夏风不慎摔下了楼。她双腿瘫痪。医生说,她再不能走路了。
许是姐姐夏风的光环骤然殒灭,人们倏地注意到了久在她身旁的夏雨。
原来,夏雨虽清秀,但也很娇俏可人。原来,夏雨虽没夏风那么优秀得光芒四射,但也自有善解人意的好地方……
于是,夏雨的形象在人们的眼中明亮起来,越来越亮,直至有一天,竟完全盖过了原本风光无限的夏风。
在刚刚瘫痪的时候,夏风还是极力保持着乐观向上的心态。既然没法再跳舞了,那么她就努力去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只可惜,唐奇因为工作繁忙,并没有太把夏风的努力与幸苦放在眼里。
随着唐奇在家的时间愈来愈短,夏风每天独守空房,渐渐地生出了疑心来。她开始怀疑唐奇另有了新欢,又担心唐奇会不爱自己。这样的疑神疑鬼,在不知不觉中,让夏风的心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甚至扭曲了夏风的性格和本性。
夏风开始变得偏激、暴戾。许多她过去从不说的恶毒词汇,现在已经变成了口头禅。她咒骂丈夫,咒骂身边的所有人。在人们的眼里,她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妇。她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索性痛快地疯给那些人看。
唐奇对夏风百般忍耐。负责照顾夏风的赵秀芳,以及常常来探望夏风的夏雨,也无不包容夏风的种种古怪脾气。
夏风告诉所有人说唐奇有了外遇,大家都会帮着劝慰夏风,让她不要多想。因为夏风在人们心中逐步建立起来的泼妇形象,无论她说什么话,大家都不信了。她每一次发疯,他们都更同情唐奇以及照顾夏风的赵秀芳和夏雨。
终于有一天,夏风撞破了唐奇与夏雨的私情。
夏风怒不可遏,竟直接拿了白瓷茶壶扔向夏雨。
夏雨的头被砸破,痛哭流涕地被唐奇搂在怀里。唐奇护着夏雨,不许夏风再伤她一丝半毫。夏风看他对夏雨软语温存。她想不起上一次唐奇这样对自己说话已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于是,她更加生气,歇斯底里地几近疯狂。
待到赵秀芳回家,周围的邻居全来帮着劝和,才好不容易让夏风稍许平静下来。
接着,夏雨和唐奇开始向夏风倾诉他们这些年来的不易。
唐奇说,如果说这些年来,夏风的痛苦有九分十分,那么他和夏雨的痛苦就有百分千分。他还说,若不是夏雨的善良,让他不要离婚,那么他和夏风的婚姻恐怕早就结束了。他痛诉夏风怎么变得面目可憎了。他质问自己当年娶的那个温柔大方的夏风究竟去了哪儿。
夏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同情。他们都被唐奇和夏雨的无奈爱情打动了。尽管他们知道夏雨与唐奇早在夏风躺在医院时就暗度陈仓,但因为这些年来对夏风的厌弃,以及他们对夏雨的好感,使得他们瞬时就体谅了他们,觉得他们的爱情是有苦衷的,而夏风不过是他们的爱情能修成正果路上的绊脚石,一个想要拆散王子与公主的巫婆。
就这样,夏风失去了所有人的支持。后来,她又做了许多破坏夏雨和唐奇感情的坏事和蠢事。这些事情的结果,无不让他们对彼此的心更加坚定。夏风一败涂地,最后在单位老领导苦口婆心地劝说下,答应了离婚。
总之,在唐奇和夏雨的爱情里,夏风无疑扮演了一个十足的恶人形象。她是两人爱情坚固与否的试金石。只有经过了她这一磨难,他们才能理所应当地迈向幸福的婚姻殿堂,恩爱一辈子。
在与唐奇离婚后,夏风孤独凄苦了一生。她活得不长,才不过四十岁就得了癌症去世。夏雨为她的后世跑前跑后,精心布置一切,务必要她走得风风光光。看到为夏风葬礼忙碌的夏雨,人们都说她太善良了。姐姐那样对她,她竟还不记前嫌。而唐奇呢?在夏风的墓碑前,他回想起了夏风曾有过的美好,发出了一句感慨:“或许,死亡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个最好的解脱了!”
回忆完资料,夏风转轮椅到藤椅边。藤椅上有一盆水。她弯腰,泼清水在脸上,洗净面上的污垢,整理蓬乱的头发。
目前为止,原主还只是怀疑唐奇出轨,并没有抓到他与夏雨的现行。而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众人眼里的疯女人。不讲道理、戾气十足,简直不可理喻。
想到原主后来在这条路上越走越黑,直到失去了所有人的同情与支持,夏风便由不得暗叹她太傻,也太单纯了。明明她有更大的优势来笼络人心啊!比如,她那双失去知觉的腿……
洗脸完毕,夏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妆容,又勉强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即便是坐在轮椅上,她都不能让自己失了风光亮丽的本色。
饭点到了,赵秀芳来喊夏风去吃饭。
这段时间,唐奇出差不在,家里通常只有夏风和赵秀芳。但是今天,夏雨带了两个稀客上门。她那因为负伤而回家休假的丈夫李樵,以及李樵刚上初一的儿子李成文。
与养尊处优长大的唐奇不同,李樵升到高位,全凭的是他过人的智商以及顶尖的身体素养。因此,他的气质较唐奇要更为内敛和沉稳。
一走进弄堂,李樵便引来了多人的侧目。身高近185的他着一身绿色军装,迈起步来,英气勃勃。许多人注意到他那标志校级军官的肩章,脸上都流露出了敬畏的神情。
夏雨得意地挽起了李樵的胳膊。她心里明白,李樵长得可丝毫不比唐奇差。李樵有一张历经沧桑的俊逸面容。刀劈斧削般的分明脸庞。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下,双目寒星,冷峻异常。唐奇与他相比,最多是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儿。而他李樵呢?可是个真正的男人。
“那次事故以后,我姐姐的脾气就变得非常怪。等下,要是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走到门前,夏雨先给李樵打预防针道。她预感夏风一定又会像往常一样疯闹一通。不过,她全不在乎。夏风越是表现得蛮横无理,她就越要显得温柔体贴。
赵秀芳热情地开了门,迎女儿女婿进门。
见到李成文,赵秀芳不失热情地打招呼道:“呦,你就是李成文吧,长得真好看。听说你在学校功课很好?”
李成文不作声,只礼貌地点了下头。从一个孩子的角度来说,他不失自己该展现出的教养。但是,对于赵秀芳所期待的热情回应来说,他的态度,还是未免冷漠了些。
“夏雨,这就是妹夫吧?还是第一次见呢!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躺在病床上,没能来参加婚礼。”
猝不及防地,侧面的房间传来一声悦耳的声音,极富魅力的磁性。
众人向声音传来处看去。夏风转着轮椅从房间过道的阴影里缓缓出来。当亮光打在她的脸庞上,李樵的心里蓦地一惊。
这是一张非常漂亮的脸。由此,李樵不由得为夏风感到惋惜。他听妻子说,夏风曾是舞蹈演员。虽然他没有见过夏风跳舞。但仅从夏风眉眼间婉转动人的神采,他便能想象得出,双腿可以站起来的夏风,随音乐起舞时,该是多么的婀娜迷人了。
夏雨和赵秀芳四目相对。她们都在心里讶异道:“今天夏风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愿意收拾的干干净净出来见人了。”
原来,夏风自从癫狂了后,便愈发得不顾形象。赵秀芳乐得轻松,就随她蓬头垢面下去。每天她只管夏风的饭食,其他一切不顾。
今天夏风突然打扮得整洁出来,着实让夏雨和赵秀芳吓了一跳。
李樵向夏风点了下头,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夏风回以淡淡一笑。在耀着黄亮的灯光下,唇角轻扬的她,显得格外温婉。
“来,坐下吧,吃饭,吃饭。”赵秀芳好不容易回过神,连忙尴尬地张罗女婿和女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