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夏风的眼眸骤地亮了。一抹兴味浓厚的笑,攀上了她的唇角。她那媚态横生的眼角中,不禁溢出了一道光,冷冽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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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是您喜欢的白糖糕。”石青华推小碟到夏风面前的同时,不经意地瞥了韩逸一眼。
“少爷,这是我做的豌豆糕,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石青华柔声地说着,又推了碟点心给韩逸。
豌豆糕是韩逸最喜欢吃的一种糕点。他没想到石青华竟会猜到自己的喜好。情不自禁地,当他尝豌豆糕进嘴里时,唇角勾起了会心的一笑。他看向石青华。石青华被他炙热的目光惹得羞红了脸,忙瞥过了头。
这两人的眉目传情,夏风全看在了眼里。她佯作不知,自顾自地尝了一口晶莹香糯的白糖糕。
甜糯适当、爽口宜人。夏风不得不承认,石青华的手艺果然不错。或许,这也是原主在家时,最宠爱她,指名要带她出嫁的缘故吧!
吃过了白糖糕,夏风再看韩逸。韩逸脸上那股欣喜的神采仍没退去。但见他那俊朗的眉眼之间,尽是对石青华的怜爱。
夏风不禁可怜起韩逸来。她未想到,这男人竟会这么好骗。
其实,石青华哪里能知道韩逸的喜好。她对韩逸的一切刻意讨好,都源自于她贴身伺候的原主对韩逸的了解。
原主当石青华是心腹,什么都对她说,包括她与韩逸的一段旧情。于是,从原主的口中,石青华了解了韩逸的一切。她对症下药,将自己扮成韩逸最喜欢的那副样子,说韩逸喜欢听的话,做会让韩逸心生感动的事。韩逸不明就里,以为石青华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人。殊不知,她不过是个高超的扮演者罢了。
“听老爷说,你现在已经是襄理了?”夏风状似不经意地问。说话间,她瞥了主位一眼。饭桌上的主位,从她嫁进门起,就一直空着。据佣人们说,老爷成日吃斋念佛,已经二十多年没出来和大家用餐了。
石青华一脸崇敬地看向韩逸。韩逸受用地得意一笑。但是转而,当他回答夏风时,脸色立刻又黑了下来。他不耐烦地回道:“公司的事和你没关系,以后少问。”
夏风满不在乎韩逸的厚此薄彼。她环视餐桌,视线又停留在了韩逸身边,靠近主位的一个空座上。
这个位子属于韩家的大少爷韩铨。他是韩逸的亲哥哥,因为身患重疾,常年卧病在床。据风闻,他是个名副其实的病秧子,连人事都不能够。在二少爷韩逸回家前,家族里的生意一直由他代为照管。而现在健康的韩逸回来了,韩父有意让他把生意交出来,改由二少持家。
夏风正胡乱想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轻声走到她跟前。
“夫人,”老妇人操着口苍老的嗓音对夏风悠悠说道,“老爷说,您是时候去给大少爷喂药了。”
第32章 被病娇的继母(3)
夏风一曲唱罢, 放下了手里的琵琶。
“梅园茶楼”里死寂一片。无论是空气,又或是时间,都好像被凝固住了。
余音绕梁, 听众们仍然沉浸在片刻前那婉转悠扬的曲子中。他们无不失了神, 都愣愣地看向台上, 即震惊于夏风的美貌,又叹服于她美妙的歌声与琴技。有人细品了唱词的内容,当体会到其中的各种缠绵曲折、爱意缱绻, 顿时惊为天人、回味无穷。
夏风起身迈步下台。
一道白光从窗外直射进大堂,耀了众人的眼。有人回过神来,立刻用力鼓掌。这掌声拉回了所有人的理智。一时间, 整个“梅园茶楼”里掌声雷动, 大喊着要夏风再唱一曲的人声, 响得几乎要掀翻房顶。
下台后,夏风被何文秀领上了楼。
何文秀对夏风殷情恭敬了不少, 一改之前面色上所表露出的冷傲轻视。
她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一个房间。
这房间被装饰得古色古香。四面墙上挂着董其昌的字,王冕的画。展子虔的《游春图》被挂于老红木的翘头案桌后, 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
看到《游春图》,夏风不由得走到画前,驻足观赏。
“像这样价值连城的画, 你们五爷就这么随便地挂在这里, ”夏风稍稍辨别了一下,确认画是真品,她不禁好奇地问, “难道他不怕有人来偷来抢?”
何文秀轻笑道:“在这双花镇上,恐怕他们宁愿抢阎王的东西,也不敢偷抢我们五爷的东西。”
夏风搜索接收过的资料。果然,还真像何文秀说的那样,白五爷确实是双花镇上第一号不能惹的人物。
他黑白通吃,又手握巨额财富。无论是地方军阀,又或是警察帮派,无论是谁,见了他都得卖三分面子。
夏风正胡乱想着。忽的,她的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好奇地回头去看。只见一个眉间透着霸气的英俊男人迈步进房。他的身后跟了四个人,皆穿一身黑绸的马褂,腰间别着枪。
夏风猜想,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就该是白五爷了吧!出乎她的意料,白五爷的年岁不大,尚不过三十岁。但在气质风度上,他却又显得比这年岁的人要稳重老练得多。
“开个价吧!夏小姐。”白五爷进房后,坐在了案桌的后面。他向旁人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为夏风搬来了椅子。
“日薪1000块,但我不保证每天来。想请我,就先预付我10天的薪水。”夏风慵懒地抬起手,食指中指微开。白五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亲自起身递给了夏风一根“骆驼”牌的香烟。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预支你10000块钱。”白五爷给何文秀使了个眼色。他手里的打火机开了又灭。一团火苗之下,夏风指间的烟点着了,她微启朱唇,轻吐出了一个烟圈。
何文秀领了白五爷的意,立刻从保险箱里拿出了10000元现钞,交到夏风手中。
看到一沓墨绿色的钞票,夏风的唇角露出了满意的笑。
她不客气地接过了钱,将其放入了包中,起身走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上班?”白五爷问夏风。
夏风正走到门口。她回头看向五爷,眉眼含笑,回答道:“您可是白五爷,还怕我赖账不成。”
说罢,夏风蓦地想起了什么。于是,临走前,她又最后对白五爷要求了一句道:“对了,我要求台上挂一排珠帘。”
“珠帘?”望着夏风离去的婀娜背影,白五爷又思忖了遍她的要求。一抹笑意化了开般,漫上了他的唇角。紧跟着,他的眼里亦有了笑意。
他猜到夏风为什么要挂珠帘了。
她一定是不想被人看见在这里唱曲。只是,她究竟怕被谁看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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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不想被任何人看见自己在“梅园茶楼”唱曲,因为那样无异于会暴露自己的财务亏空问题。
若不是原主被石青华偷了钱,家里的用度开销有一笔极大的漏洞要填,她才不想抛头露面地唱曲呢!
说到唱曲,夏风过去已经在数十个“青楼”“花魁”类的故事里唱够了。
回到家后,夏风给了王妈月钱,连着之后几个月的开销,她一并都给了。
“小姐,您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石青华佯作关心地问。她的眼神中难掩没能见到夏风出丑的失望之情。
夏风看向石青华,目中寒芒一闪。她冷笑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没钱?”
每半年,韩父都会给夏风一笔供全家开销的费用。这钱雷打不动。按照常理,夏风不可能会缺钱。除非,有人因为偷了这笔钱,而笃定了夏风再拿不出分文来,比如石青华。
石青华惊觉说漏了嘴,连忙弥补道:“不,我看你对王妈说明天给钱。所以就猜,你是不是手头紧,有困难。”
石青华的一番言辞恳切,让夏风亦不得不佩服。
夏风凝看石青华,心里忍不住发出赞叹。这女人还真会演。难怪原主一直当她是最忠心的丫鬟。若不是后来石青华故意被拆穿真相,原主恐怕到死都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小姐,你不信我?”石青华被夏风看得心里发毛。在夏风的眼中,她看见了过去从没有过的狠戾。
“我怎么会不信你,”夏风收起了眼角的戾气,柔声回道,“在这家里,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夏风的回话说得比石青华还真情实意。这让石青华彻底放下了心,以为自己终又过了一关。可殊不知,夏风对她释放出的善意目光下,还另有一层别的含义。
“石青华,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就等着看看,到最后是你骗了我,还是我骗了你吧!”
对于玩弄人的把戏,夏风从不吝于多花些功夫,多花些时间。过程曲折漫长不要紧,重要的是结局得一定精彩!
从第二天起,夏风开始隔三差五地去“梅园茶楼”唱曲。
数不尽的人为夏风着迷。尽管他们看不清夏风的容貌,只能隔着一排珠帘听曲。但这样的风韵,竟又给夏风平添了别样的朦胧美,引得听众们更是趋之若鹭。
这日,夏风照例唱过了曲后,回楼上休息。
当经过二楼的雅间时,她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因为感到了一道热烈的目光,她看向一间半开了门的包厢。
包厢里坐了个男人。他正背转过身,咳嗽了两声。白五爷坐在他身边,关切地轻拍了下他的背。
“他是我们五爷最好的朋友。”跑堂的见夏风好奇地看向男人,便对她介绍道。
夏风不再多看,继续朝自己的专用雅间走去。一路上,她的脑海中不时地浮出那男人清瘦的身形,以及那略显熟悉的咳嗽声。莫名的似曾相识。
“夏老板,我们五爷想请您过去一趟。”
夏风刚进雅间,便有跑堂来请。
跟在跑堂的身后,夏风又回了之前经过的包厢。
跑堂掀开了帘子,退步离去。
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含星凤眼,猝不及防地映入了夏风的眼帘。
“韩铨,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夏老板。”白五爷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夏风怔在了原地,说不出话。韩铨饶有兴味地看向她。
白五爷向韩铨介绍过了夏风后,又开始向夏风介绍韩铨。他兴致勃勃地讲着,滔滔不绝,丝毫也没有注意到韩铨和夏风脸上的异色。
“夏老板,请过来坐,陪我喝杯酒。”韩铨的声音依旧透着虚弱,但看夏风的眼里充满了玩味。他故意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夏风可以挨着他坐。
“韩铨,夏老板可没义务陪你……”白五爷待夏风如上宾。但凡夏风不愿意的事,他都不会勉强。眼见着韩铨有轻薄夏风的意思,他连忙主动推挡。
“她会愿意的,”韩铨将目光停留在夏风的身上。对一旁絮絮叨叨的好友,他始终不看一眼。
夏风轻笑。依着韩铨的要求,她挨着他坐了下来。在白五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夏风端起了一小盅酒,喂至了韩铨的唇边。
“像你这种身体,”夏风轻笑道,“再喝酒,不怕短命吗?”
夏风的声音格外娇甜,但她的语气声音却透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冷冽。
韩铨就势揽了夏风的腰。他穿着素色的长衫,头发齐整地被梳到后面。明亮的灯光下,他俊逸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但他的眼眸却是极黑,好像一汪深潭一样,人只要一望,便会不自觉地跌落下去。
“奇怪,我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啊,怎么会让你缺钱至此,”韩铨不急着喝酒,他恶趣地调侃她道,“还是,你沾染上了赌瘾,把家里账上的钱都输光了,所以不得不在这里卖唱,以求补填亏空?”
“谁说非要缺钱才来。我凭爱好来唱,想打发时间不行吗?”夏风惊地暗叹。韩铨随便一猜,竟然被他猜中了八九不离十。她来这里卖唱不就是为了赚钱填亏空吗?唯一的区别则不是她爱好上了赌博,而是她的丫鬟盗走了她口袋里的所有钱。
韩铨唇边的笑意更浓。他贴近了夏风耳边,轻呵:“我知道你是哪种女人。”
夏风眉梢轻挑,洗耳恭听韩铨的推断。
“你啊,是那种再恶毒不过的坏女人,”韩铨轻启的嘴唇挨着夏风耳后的细嫩肌肤,吻上去了一样,他故意暧昧地说道,“不过我喜欢。”
啪!
猝不及防的一个巴掌扇上了韩铨的脸。
韩铨猛烈地咳嗽起来。
夏风转身离去,任韩铨咳得身子发颤,她也不回头看他一眼。
“你们两个认识?”白五爷先是被夏风和韩铨意外熟悉的细语而搞得一头雾水。再接着,他又因看到夏风重扇了韩铨一个耳光而瞠目结舌。
从咳嗽中恢复过来,韩铨直起了身。他不以为意夏风的粗暴,反倒更玩味地笑了。
“她是我的继母。”韩铨回答白五爷道。
白五爷愕地说不出话。
“那……那刚才”好不容易从震惊中缓过来,白五爷又问韩铨。
“刚才?”韩铨满不在乎地回道,“刚才我对她说,我想上她。”
白五爷:“……”
第33章 被病娇的继母(4)
暮色降临。
夏风一进家门, 王妈便端了碗走向她。
“夫人, 老爷说给大少爷喂药的时间到了。”
每天定时定点,管家王妈总会准时来对夏风说这句话。今天也不例外。
接过王妈端药的托盘, 夏风轻迈步子,上了角楼。经过韩逸的房间时,她驻足下来。房里传来一男一女的暧昧甜笑。夏风辨得出轻笑的女人是石青华。韩逸在向她索吻。石青华半推半就。即便是隔着门, 夏风都能闻到里面飘出了一股甜过了糖的腻味。
对于韩逸和石青华的渐入佳境,夏风毫不在意。甚至,她还嫌这两人进展得太慢了。
转过几个拐角,夏风步上了通往角楼的最后阶梯。这里位于整个韩家大宅的最西角。平日里,若非特殊原因, 没有任何人会从这里经过。因此, 这儿也是宅子里最僻静的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