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总是想杀我(穿书女配)——凌沧州
时间:2018-10-01 08:44:42

  春风得意,便难免自负大意,李晏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伪装了这么久,未尝不是她大意的缘故。
  杜云彤一声轻叹,手指离了眉心,去端桌子上的茶。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怎么去解决。
  杜云彤道:“出事之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吗?”
  太后眸光微闪,道:“他现在避着哀家还来不及呢,怎会轻易过来?”
  “倒是小七,在你来之前,想办法来见了哀家一次。”
  “七殿下...不,纯王殿下与娘娘说了什么?”
  杜云彤抿着茶的动作一顿,迟疑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太后抬眼看了一眼杜云彤,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能怎么进来?不过是硬生生闯进来的,禁卫军能难为哀家,却不敢难为他。”
  杜云彤眉头微蹙,看向太后的目光闪了一下。
  难为太后,却不难为七皇子李易,那便是李晏有意让太后发生“意外”,对外好解释是失败自裁了。
  若事情真如李晏所安排的发展,太后庶弟杨节的府邸,也并不安全了。
  看来她把府上的人送到杨节那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好在这个时代君主对臣子养私兵的事情卡的不算太严,朝臣们根据官位不同,可以养相应的府兵,而禁卫军们又全部被颜松云调过来守皇城,一时间分不出精力去朝臣们府上找人。
  杜云彤理了理思绪,心下稍安,道:“这种情况下,娘娘一定要保重凤体。”
  太后若是死了,那就是真正的死无对证了,李晏说什么,就是什么。
  “哀家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太后放下茶杯,微微欠身,手指轻抚着金丝楠木盒子里装着的皇帝衮服,语气不明道:“说起来,哀家也想知道,这皇帝衮服穿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杜云彤心头微动,蹙眉道:“娘娘...”
  话未说完,便被太后打断了:“你来。”
  太后仍低着头,尾指上带着的精致护甲挑开了衮服衣领。
  衣领用孔雀金线绣着日月,再下面用银线辅以星辰,代表着肩挑日月,责任之重。
  “伺候哀家穿上。”
  太后垂眸道。
  杜云彤握着茶杯的手指微紧,茶水一圈一圈荡开来。
  “您这又是何苦?”
  太后是用自己,来给他们争取时间。
  争取马逐溪提兵来救,争取秦钧姜度回援。
  但这样的代价是非常巨大的,有死无生,皇帝衮服一旦穿上了,那便是坐定了谋权夺位的罪名了。
  杜云彤轻声劝着,太后眸色深了深,道:“哀家老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太后站起身,脱下手上带的护甲与镯子,放在桌上,抬起手,拆下了凤簪步摇。
  青丝与白发散开来,岁月的流转悄悄爬上她的额头眉梢。
  杜云彤无法,只得上前帮忙。
  太后是一个决定了,便一定会去做的人,谁也劝阻不了。
  她说再多,于太后而言,不过是聒噪而已,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体体面面送太后一程。
  殿里的宫灯明明暗暗,殿外的风声依旧喧嚣,杜云彤立在太后身旁,看着换好皇帝衮服的太后。
  太后执政多年,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的威严,与衮服相得益彰,珠帘垂下,遮挡着她不再年轻的面容,只能依稀看到,她凌厉上挑的凤目、
  这身皇帝衮服,比杜云彤想象中的更为适合。
  看布料与针脚,不像是临时赶工的,更像是准备许久了,只为这一天的到来。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四皇子李晏便料到有今天了,所以他一早便准备好了,请太后入瓮。
  杜云彤垂眸,觉得眼睛有些热。
  这个执掌了大夏朝三十多年岁月的女人,终究走到了权利的尽头。
  纵然死,她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体体面面。
  熏香炉里的檀香似乎已经燃尽了,殿里只剩下极淡极淡的香味,和着烧得暖暖的火炉,无端地让人有些困意。
  太后从镜中撇到杜云彤垂眉,便道:“哀家给你一个东西,你要好好保护它,等哀家归天之后,再拿与世人看。”
  杜云彤点点头,道:“必不辜负娘娘重托。”
  能让太后这般郑重其重交代的东西,必然是极其重要的。
  太后俯身,伸手按下藏在铜镜旁边的机关。
  只听一声脆响,原本是镶在墙上的镜子忽然四分五裂,镜面向周围散去,露出藏在镜面后面的小匣子。
  太后大开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截明黄圣旨,交到杜云彤手里,肃声道:“哀家不死,你还还给哀家,哀家死了,你才能把它公众于世,知道吗?”
  杜云彤重重点头,从太后手里接过圣旨。
  把圣旨交给杜云彤后,太后关上机关,镜子恢复正常,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太后走到贵妃榻前,一甩宽大衣袖,正襟危坐,道:“去吧。”
  “告诉他,哀家不给的东西,不要抢。”
  “若是不然,黄泉路上,别怪哀家心狠。”
  寒风刮起厚厚的积雪,杜云彤从清宁殿走出。
  大氅已经被竹青细细烘干,给她系在肩上,寻羽挑起厚厚的挡风帘子,回眸看了一眼杜云彤,道:“姑娘,走吧。”
  杜云彤点头,跟着寻羽走出殿门。
  竹青立在杜云彤身后,看着眉目清秀的寻羽,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两手交叠的位置,骨节微微泛白。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这么久,世界被染成一团雪白,屋檐上垂下长长的冰节,几乎快要堆到地上。
  殿门到宫门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清理出一条小路,大理石裸露出来,干干净净的,只是略有些湿,比来的时候的雪地好走多了。
  杜云彤扫了一眼周围的暗卫,他们的脸红红的,护手的位置带着点雪粒子,大抵是刚才清理道路时留下的。
  “谢谢你们。”
  杜云彤轻声道。
  风声又起,卷起雪花,寻羽目视前方,每一步走得极稳。
  杜云彤回头看了,殿里的门窗已经关上了,那个曾经威震四海的太后,如今孤独地坐在殿里,等待着命运的来临。
  怀里的圣旨渐渐被体温暖热,杜云彤收回了目光。
  太后既然交给她这个东西,想来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的情景的,太后只是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四皇子。
  可不是四皇子,也会有其他人,在太后坐上摄政的位置后,她的结果,就已经书写好了。
  一好一坏,如今的结果,是坏的那个。
  太后既然已经做了选择,那她也只能尊重太后的抉择,她如今的命运,是把太后交给她的圣旨安全带离皇城。
  寒风有些冷,杜云彤紧了紧衣袖,微微抬头,便看见红色的宫门半开着,描金扇尾在红与白的颜色中显得格外亮眼,杜云彤眉头微动,加快了脚步。
  是李晃的扇子。
  李晃过来了?
  是了,李晃必须过来的,他不过来,四皇子李晏布下的局便没办法破解。
  李晃一早便看出了李晏的布局,想来已经有了破局法子。
  迈过高高的门槛,一身太子戎装的李晃印入眼眶。
  雪已经停了,仍有小内侍立在他身后撑着伞,伞边上有淡金色的流苏,在雪地里格外晃眼。
  而他的周围,却是一个禁卫军也无。
  杜云彤环视四周,禁卫军们远远地立在清宁宫牌匾下,并没有跟过来。
  想来是李晃用了什么手段把他们留在那里的。
  李晃眉眼带笑,道:“妹妹总算出来了,让孤好等。”
  杜云彤见礼,开门见山道:“如今这种局势,殿下有什么好法子?”
  “等。”
  “等?”
  “对。”
  李晃眉梢微挑,道:“孤能做的,可是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便都交给妹妹,所以就只剩等了。”
  杜云彤:“...”
  这个李晃,天生就有让人暴跳如雷的本事。
  深呼吸一口气,杜云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因出了殿,风声越来越清晰,刮得人耳朵都是疼的。
  寒风冷冽中,李晃笑容若三月的暖阳,又带着三月的桃花:“妹妹,我们的皇城,是建立在龙首山上的。”
  恍惚中,杜云彤好像明白了什么。
  脚下的砖块,眼前的琉璃瓦,远处的楼台亭阁,似乎都变得渺小起来,汇聚成地图,清晰地立在杜云彤眼前。
  禹王立国,启后治世,丈量了无数个名山大川后,最终把大夏的皇城建立在龙首山上,以五行八卦为图,星宿神兽相佐,要大夏朝万世永昌。
  皇城建成之后,连绵数里,巍峨高.耸,易守难攻。
  饶是这样,启后仍担心有朝一日,叛军会攻入皇城,而易守难攻的皇城,也就成了天家的天然坟墓,衡量之后,在皇城边,龙首山上,建立了一个供大夏兵士快速进入的皇城回援天家的通道。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并不可信。
  杜云彤刚穿越的时候,不是没有坐着马车满天启城溜达,若真是有那个通道,她早就该发现了,而不是到现在,都觉得皇城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大铁桶。
  再说了,大夏朝已经经历千年了,争斗宫变上演了无数次,如果真有那个通道,天家皇子们大可从那里逃脱,而不是活活困死在皇城。
  杜云彤一直是这样想的,直到今日,李晃又提及龙首山。
  杜云彤终于想起,龙首山上,有一条不亚于天险剑阁的险道,年久失修,早就被荒废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条道,是通往玄武门的。”
  “不错。”
  李晃眼底有几分赞许,道:“不过呢,玄武门有重兵把守,险道极险,只需派几个人,就能把那完全封死。”
  “不可能有人能从玄武门过来。”
  杜云彤脸色微白,李晃眼底又多了几分笑意:“哎,先别气馁,等孤说完。”
  李晃俯下身,凑在杜云彤耳畔,眼底笑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冰冷,低声道:“险道处,有通往内城的密道。”
  杜云彤瞳孔微微收缩,李晃继续道:“旁人或许不知,但秦止戈,和孤的那个好妹妹,是知晓的。”
  “但他们不会过来的!”
  杜云彤眼底的火苗归于平静,斩钉截铁道:“青州、兰陵、琅琊,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
  李晃站直身,桃花眼里又恢复了笑意,道:“旁人会不会来孤不知道,但你在这里,秦止戈,一定会来的。”
  杜云彤呼吸微紧,李晃刷地一下打开了折扇,笑眯眯道:“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神勇如秦止戈,也是如此。”
  李晃的话说的直白,杜云彤俏脸微红,李晃施施然地向杜云彤拱拱手,道:“妹妹,孤的性命,便全拜托你了。”
  风声喧嚣,远处似乎有马蹄声传来,杜云彤微微蹙眉,李晃回头瞧去。
  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半尺厚的雪地里骑马?
  马术当真可以。
  白晃晃的雪地里,一袭烈裳如火,不顾一切奔驰过来。
  “秋儿?!”
  杜云彤惊呼出声,李晃挑了挑眉:“哟,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李晃看了一眼杜云彤,勾了勾嘴角,道:“妹妹,接下来便看你的了,用什么法子,拖到援军来助。”
  姜劲秋的身影越来越近,杜云彤深呼吸一口气,慢慢道:“我知道了,必不负太子殿下所托。”
  她必须想出办法,破了如今的困局。
  与此同时,皑皑雪地里,马逐溪裹紧了披在盔甲外面的棉衣,战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行驶着,马逐溪对手和着气,巡视着衣甲鲜明的募兵,清清嗓子,朗声道:“乡亲们,加把劲,天启城就在前面了,等到了天启城,咱们在天启城过个年!”
  募兵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嘞!”
  马逐溪抬眉看向天启城的方向,又道:“咱们再快点。”
  若是晚了,王宏拿下了天启城,那么一切都完了。
  他的信仰,他心上的姑娘,都在那里。
  而他,是她们唯一的指望。
  秦钧与姜度在与青州兵作战,根本抽不开身,她们能依靠,便是他从中原之地临时拼凑的几万民兵。
  说起来,都怪他没有把杜云彤的话放在心上,认为中原之地百废待兴,努力发展经济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哪曾想,不过几年,天启城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想到这,马逐溪有些懊恼。
  是了,他只知道安民,却不通政治,终究还是应了杜云彤的那句话:莫犯书生意气。
  寒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马逐溪闭了闭眼,努力辨别着方向。
  他现在只能祈求,他带的这些民兵,能够镇得住王宏,与皇城中的禁卫军里应外合,将王宏击退。
  至于秦钧姜度会不会回援,他完全是不敢想。
  但让马逐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所希望的援军,戍守皇城的禁卫军,早就已经反了。
  ....
  被杜云彤马逐溪都不曾报以希望的秦钧姜度,注定又让他们失望了——
  “三千。”
  秦钧手指地图,眸色深沉:“本侯只需三千兵力,便能拯救天启于水火。”
  姜度剑眉深皱,沉声道:“不可。”
  “王宏此去天启,带了足足二十万兵马,你以三千对阵二十万,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分你十万兵,你只需吸引王宏主意便可,无需与他交战,等我拿下青州之后,便增援天启,到那时,在与王宏决一死战不迟。”
  营帐里,烛火昏黄,广宁公主捧着小暖炉,笑了一下,柔声对姜度道:“少府又忘了,定北侯最擅长的,便是千里奔袭,以少胜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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